21 小同桌超甜
過了會兒, 少年才同意了她的視頻通話。知知一眼就看到穿着睡衣的謝翌坐在床前,正在調整鏡頭,她連忙笑眯眯地打招呼:“謝翌,新年好呀。”
少年眉間的暖色愈盛, 笑了笑:“嗯, 新年好。”
“京市好不好玩, 周家人對你好不好?”知知扒拉出囤在桌洞裏的牛肉幹, 小小地咬了一口, 眼睛一直盯着手機屏幕。
“挺好的。”謝翌神情一頓,說得并不勉強。
不缺吃、不缺穿, 住的房間也很大。今早他還收到了周母發過來的紅包, 轉的銀行卡, 出手就是五百萬。
見知知還想繼續問, 謝翌不動聲色轉移了話題,講起了京市:“京市很大,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等以後考到這裏,我們一起去好嗎?”
“啊?”知知一懵, 不解地問:“考到那裏?高考?”
“嗯。”謝翌一臉的理所當然, 仿佛這是一件多麽輕松的事情,就像喝水吃飯那麽簡單。
知知瞪大了眼, 嘴裏嚼着的牛肉幹都不香了, 憋了又憋實在忍不住:“你是不是對我太有自信了?京市的學校錄取分好高的, 我覺得自己大概不行。”
哪知謝翌贊同地點點頭,甚至露出點欣慰的表情:“知道自己能力不足是好事。不過不用太擔心, 還有兩年多, 我會幫你補習。”
“……”知知鹹魚一樣往床上一趴, 絕望得原地打了兩個滾。她就是一只貓, 為什麽要逼一只貓考大學,還要考京市那邊的好大學?
這年頭做人難,做貓也不容易呀。
知知沒有心思得瑟自己的身家了,蔫唧唧地攤在柔軟的床上不動彈。
深知要想馬兒跑,就不能不給馬兒吃草的道理,謝翌應付知知可得心應手了,将京市那邊的吃食誇得天花亂墜,又舉了好多個好玩的地方,最後幽幽一嘆:“你要是不來,肯定要後悔的。”
好像知道知知接下來要說什麽,他又道:“就算來這裏旅游,可畢竟時間有限,哪裏能把所有地方都逛一遍?如果考到這裏的大學就不一樣了,我們有四年時間可以慢慢來。”
全國最好的幾所大學都在京市,知知也不是真的不想去,就是覺得那錄取分數太高了,高得她只能踮起腳仰望。可是聽少年說那邊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她又瘋狂心動,心裏癢癢的。
何況謝翌以後要去京市啊,她不想離謝翌太遠。糾糾結結,知知終于下定決心捏起小拳頭:“我要考到京市!吃很多好吃的!”
視頻那頭的謝翌舒出一口氣。盡管知知是奔着吃,但他的目的還是達成了。
謝翌很早就有想要考上的心儀大學,就在京市。後來遇到知知,他的未來規劃裏多了一項,幫助他的學渣同桌考上一個好大學,最好是在京市。這樣他們大學期間就不會離得太遠,哪怕不在一個學校,想見面也不會太難。
以知知的成績要考到京市是有點勉強,如果盡力了仍然考不上,謝翌不會怪她。這本就是他的私心。
不過他也不會跟着知知去到別的城市,去讀那些于他而言并非首選的學校。大學跟高中不一樣,高中知識就那麽多,只要掌握了,就讀哪所高中學校其實差不多。
大學除了學習知識,更多的是提供一個發展的平臺。平臺越大、資源越多,能夠掌握到的東西就越多,出了學校競争力就會越強。
所以謝翌不會貿然地改變自己的志願。這既是對自己負責,也是對未來負責。那種随随便便就因為某個人或者某件事,放棄更好的大學,去讀二流、三流高校的做法其實是愚蠢的,也是極其不負責任的。
謝翌不會這樣做。他關于未來的設想中有知知,因而他希望未來是光明的,而不是通向一道荊棘小路。
要是大學相隔兩地,謝翌确信自己不會變,卻無法保證他的同桌還能像現在這樣親近自己。女孩兒懵懵懂懂的,還是放在自己視線範圍內看着最放心。
于是知知更加苦的高中生活來臨了。別人都是高三了才抱着試題猛刷,她從高一寒假過完年就開始了。每天起的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偏偏胃口極好,非但沒有消瘦,反而長胖了幾斤,小臉圓圓的。
看她這樣用功,晚上十一點房間的臺燈都還開着,寧父推開虛掩的門,問她為什麽這麽晚還不睡。
知知咬着筆杆眼淚汪汪,說話還是中氣十足的:“為了考上一個好大學,我要考到京市!”
寧父被她的遠大志向驚了下,摸了摸腦門,暗道好家夥,這目标有點遙遠啊。但他面上沒有表露出來,給女兒做了個加油的手勢。叮囑她不要學得太晚,早點休息。
回到自己房間,寧父就跟寧母說了這事。寧母已經準備睡了,聞言又坐了起來,表情遲疑:“有目标是好事,這萬一到時落差太大,知知肯定要難受了。”
女兒的進步他們看在眼裏,要說努努力考一個好點的一本大學應該可以。這要考到京市那幾所最好的大學裏,難度不是一般的大啊,競争對手太多了。
“管那麽多幹什麽。不是還有兩年多,萬一咱女兒真的考上了呢?”寧父對此還是樂觀的。年輕人嘛,潛力無限,逼一逼自己指不定就會更上一層樓。
短暫的寒假悄然溜走,開學第一天知知仍然是跟謝翌一起去學校的。前幾天謝翌就從京市回來了,他再次拒絕了周母提出的轉學到京市讀高中的建議,租住的地方也沒有換,還是在原來的老小區底樓。
知知選的文科,根據上學期的期末考試成績分到了文科火箭班。文科成績排名前一百五十名就能進火箭班,知知的語數英、政史地六門課的總分排在一百四十八名,剛好擦着那條線。
而謝翌毫無疑問,以全年級第一名的優異成績進到理科火箭班。趙歡跟鄭濯也選的理科,同樣進了理科火箭班,就是沒有跟謝翌一個班級。
全新的班級、陌生的同學,知知倒是沒有不适應。就是她的新同桌性子有點變扭,戴着一副金屬框眼鏡,跟他說話也愛答不理的。知知碰過幾次壁,後來就知趣地不往他跟前湊了。
分科後的第一次月考,知知的成績突飛猛進,一下子考進了年級前一百名。這其中有她自己的努力,也有謝翌的功勞。
縱然學的理科,謝翌卻對文科的知識了如指掌,熟練程度簡直堪比老師。他幫知知查漏補缺,給她布置适量的習題來練習,教她一些訣竅來記憶重點,甚至連考試的類型題要怎麽作答都整理了一份模板出來。說是即使不會做,按照這個模板來寫也能多少得點步驟分。
知知都被少年超強的學習能力驚呆了。她覺得謝翌不是人,他真的是神啊,什麽都會的全能學神。
在學神的助攻下,知知被帶得飛起,期中考試進步更大,直接考到年級第四十八名。而她同桌的那個男生是年級第五十名,第一次月考也差不多排在這個名次,這回卻被知知壓了一頭。
那個男生一開始沒說什麽,轉頭就跟班主任打小報告,質疑知知成績的真實性。放眼全年級,就沒有哪個文科火箭班的學生進步這樣神速的。而且他覺得知知有點笨,更不可能在不走捷徑的情況下考得這樣好。
考場有監控,查出來沒問題。試卷也沒問題,人家就是自己考的。班主任怕這個男生心理不平衡,又勸導了他幾句,讓他專注自己,不要太在意別人。
男生沒說話,悶頭回了教室。過了幾天又鬧到班主任面前,他說知知跟一個理科班的男孩子早戀,兩人天天膩在一起。這事兒還驚動了謝翌的班主任。
高中是不支持早戀的,主要是怕分散學生的精力,進而影響到他們的學生成績。謝翌不用說了,一直都是年級第一,知知也是進步很快。兩人都是高考的種子選手,老師當然不想他們倆過早地沉溺在校園戀情中,耽誤了自己的前程。
兩個班級的班主任都很重視這件事,立刻就找了兩人去辦公室詢問這個事。話才剛起頭,知知就認真地贊同了兩個班主任所持的早戀不好的觀點,一臉凝重地點頭:“我也這樣覺得。”
在家吃晚飯時,她偶爾會瞄兩眼電視。客廳的電視在吃飯期間是放着的,最近某臺正好在熱播一部青春劇,講的就是高中的事。
她看到裏面的學生天天就是玩,都不學習的。成天就是你喜歡我、我喜歡她、她喜歡他,兜兜轉轉都在想着談戀愛。以前還不知道早戀是什麽,現在知知曉得了,這是一件非常浪費腦細胞的事情,會影響她考大學的!
她可是立志要跟謝翌一起考到京市的人!
兩位班主任都被這個小姑娘铿锵有力的表态震住了,頓時腰杆都不自覺挺了起來,讷讷半天憋出一句:“好孩子,好好學習。”
“嗯!”知知信心滿滿應聲。
辦公室寂靜了一瞬,兩位班主任視線猶疑,忽然就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了,又看向一旁的少年。謝翌領會了老師的意思,無奈搖頭:“沒有早戀,不會早戀。”
一顆心放到了肚子裏,兩個老師哈哈哈地笑了笑,鼓勵了他們倆一番,就放他們走了。出了辦公室的門,知知一頭霧水地問謝翌:“所以,老師找我們幹什麽?”
“沒什麽,就是勉勵我們好好學習。”謝翌只字不提什麽早戀,含糊着把這件事翻了過去。
後來兩位班主任偷偷地觀察了謝翌跟知知,他們發現這倆學生走得确實挺近。要說早戀也不像,又沒牽手、沒摟摟抱抱的。也沒有哪條校規規定男女同學之間不能關系好啊,興許人家就是志趣相投,聊得來。
觀察一陣子,兩位老師徹底放了心。而那個兩度挑事的男生被家長領回了家裏,說是要休息一段時間調整一下狀态。這是家長的意思,并不是老師建議的。
那個男生的父母都是高級知識分子,平日對兒子的要求就很高,結果逼得孩子太緊适得其反,導致心理出了問題。他們打算帶兒子去看下心理醫生疏導壓力,等情況好些再帶他回來上學。
于是知知的同桌換了一個人,是個文靜的女孩子。兩人能聊的話不多,不過相處還算和諧。
四月二十七日是謝翌的生日,知知一直記得這個日子。早幾天她就在準備生日禮物,挑來挑去都不知道買什麽好,最後還是決定自己做了。
過生日嘛,生日蛋糕肯定少不了。家裏器具都有,知知就跟着教學視頻裏學,摸索半天做了一個小四寸的水果蛋糕。
二十七日是周六,上午在家做好蛋糕,下午五點左右她就拎着包好蛋糕的盒子出門,直奔謝翌的出租屋。來前沒有跟少年打招呼,她想給對方一個驚喜。
站在門口敲響門,過了會兒房門被打開,知知将手頭的蛋糕舉着遞過去,眼睛裏都閃着光:“生日快樂呀,謝翌。”
瞧了眼秀氣的紙盒子,謝翌面上劃過一絲驚訝,轉動輪椅往旁邊讓了讓,默然片刻笑了開:“謝謝,請進。”
知知拎着蛋糕盒子進到屋裏,将蛋糕放到桌上,輕車熟路地尋了張小板凳坐下。她走得急,現在還隐隐有點發熱,白淨的臉頰被往上湧的熱氣蒸騰得紅潤一片。
“喝點水。”謝翌給知知倒了杯溫水,黑漆漆的眼眸一直盯着她,漫不經心地問:“專門來給我過生日?”
“嗯嗯。”知知點頭,将自己準備的生日禮物從包裏拿了出來。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就是她做的羊毛氈,一只皮毛油光水亮的小白貓,爪爪是嫩嫩的粉色。
少年接過毛茸茸的小貓,修長的手指捏了捏貓貓的爪子。用羊毛氈戳的貓貓只有他半個手掌那麽大,袖珍可愛,那雙圓圓的貓眼像極了跟前眨巴着眼睛将他望着的女孩兒。
“我很喜歡這個禮物。”謝翌輕聲笑着,精致的面龐登時生動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過生日,也是第一次收到生日禮物。在謝家時,謝父謝母從來不會記得他的生日。每年過生日的謝佳樂都能收獲一堆祝福,而他只能在一邊羨慕地看着。
就連他的出生日期都是謝父謝母随便擇取的。被周家人找回去,謝翌才知道了自己真正的生日是什麽時候,四月二十七日,也就是今天。
奇怪的是,這件事他沒有跟任何人說過,可知知卻能在今天過來給他過生日,還準備了生日蛋糕。
掩下眼底的思索,謝翌沒有問女孩兒為何會知道這件事,因為他曉得大概率也問不出什麽。小姑娘身上有秘密,還是不能告訴別人的秘密。
謝翌沒有一定要探究清楚這個秘密的打算。只要這個秘密不會影響到知知,也不會影響到他們的未來。那麽就當他什麽都沒有發現,秘密永遠都是秘密。
外面的天色還是亮的,就是屋子裏光線不好,有些昏暗。将包着蛋糕的盒子解開,知知把買來的小蠟燭插在蛋糕上。微弱的燭光燃起來,驅散了室內的清冷。
很有儀式感地拍手唱着生日歌,知知清澈的眸子中映着跳躍的燭光,她坐在小板凳上巴巴地望着少年,目光真誠:“生日快樂,恭喜你又長大了一歲。祝願謝翌來年一切順遂,好運連連。”
謝翌抿唇笑了,在知知的催促下吹滅了所有蠟燭。水果蛋糕很新鮮,味道也很好。原本不愛吃甜的,知道這個蛋糕是知知親手做的以後,他倒是多吃了一塊。
在少年這裏待到了将近七點,天色漸漸黑了。知知接到寧母打來的電話,喊她回家吃飯的。
“回去吧,女孩子晚上一個人在外面走動不是很安全。”聽到手機裏傳來的說話聲,謝翌貼心地讓知知早點回家。
知知将拆掉的蛋糕盒子還有産生的其他垃圾打包進袋子,打算出小區的時候丢到垃圾桶裏。她像往常那樣朝門口走,還沒打開門出去,聽到身後的少年叫她。
“怎麽了?”知知停住腳步回頭,手上拎着的垃圾袋啪的掉落在地上。她微張着唇,震驚又驚喜,幾乎說不出一句利索的話。
她看到少年撐着輪椅緩慢地站起來,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動,試圖朝她走來。
不知為何有種心酸到想哭的沖動,知知立馬就想奔向少年,想上前去扶着他,怕他站不穩摔倒。不過卻被少年制止了。
謝翌的額頭沁出了一層汗,這幾步路走得格外艱難。他發自內心地笑着,讓知知就站在原地:“別動,站在那裏就好。我過來。”
長久地沒有使用過雙腿走路,此時他有些不适應。也就不到兩米的距離,硬是走了一分多鐘才蒼白着臉到知知跟前。謝翌舒了口氣,撐着門板微喘:“你看,我能站起來了。”
知知的嘴唇張了又張,看着比自己高了一截的少年,不禁輕輕地抱了抱他瘦削的腰,鼻腔漸漸濃起來:“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謝翌,我真為你高興。”
能夠突破心理障礙重新站起來真好。以後少年就能夠去到更遠的地方,看到更多美好的風景。
“前兩周就能站立起來了,就是還不能走動。練習了幾天,這才能勉強走幾步。我本來想等到完全恢複好再告訴你的。”
不過沒有忍住。謝翌迫不及待想把這個好消息與知知分享,他希望知知是第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
“不着急的,慢慢來。”知知勸他不要急切,欣喜之餘又問要不要去醫院看看:“說不定醫生能夠幫你更好地恢複。”
謝翌搖頭,不準備去看醫生。他的身體他自己最清楚,就是被困在過去的陰影中走不出來導致産生了心理障礙,直到有人把他拉了出來。
心結已解,他的情況慢慢好轉,并不需要醫生的介入。
扶着少年重新坐回到輪椅上,臨走前幫忙關上門,回到家裏知知臉上都還挂着傻傻的笑。寧父湊上前,戳了戳她的腦袋,問她傻樂什麽。
“高興啊,今天是個好日子。”知知愉悅地哼着歌從寧父身邊穿過,小跑着回到自己的卧室。
知知離開後,謝翌在屋子裏又練習了半小時走路。一開始扶着桌角、牆壁,覺得沒那麽勉強了就松開手,小步緩慢地往前挪,來回幾圈熱出了一身汗。
吃過蛋糕肚子不餓,于是他洗過澡擦幹頭發,難得早早地就上了床。枕着枕頭看了會兒書,到了晚上九點多他就關上燈。由于消耗了體力,沾着床沒多久謝翌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他是被一陣手機震動聲吵醒的,是周母打來的電話。謝翌撐着身子從床上坐起來,摁了接通鍵。
手機那頭傳來周母飽含歉意的聲音,她跟少年說了聲“對不起”。表示最近的事情太多,忙到她都昏了頭,記混了日期,以為今天才是他的生日。
寥寥幾句開頭,又道了聲“生日快樂”。周母那邊似乎真的很忙,才幾分鐘就急着要挂電話了。
“沒事,您去忙吧。”謝翌語氣如常,面上卻沒什麽情緒波動。沒有不開心,也沒有感覺到委屈,好似這是個無關緊要的人打來的無關緊要的電話。
然而手機那頭的周母看不到少年漠然的表情,聞言只松了口氣。挂斷通話後,她往給少年的銀行卡裏打了一百萬,讓他拿着這錢去買自己喜歡的東西。
謝翌看到這條短信,動了動手指點了删除。
經過一個多月的複健練習,謝翌能夠走比較長一段路了。不過日常上學他還是坐着輪椅去的,同學們都不知道他已經可以站起來行走這件事。
又過了一個月,他的雙腿恢複得差不多,便把輪椅收了起來,頭一回跟知知一起走路到學校。
才到校門口就遇到叼着一個手抓餅飛奔的趙歡。她從旁邊擦身而過,而後瞳孔地震般折回身,眼珠子都差點滾到地上,結結巴巴指着跟正常人一樣站着的少年,吞吐半天動了動嘴:“卧槽,你你你怎麽站起來了?!我不會是在做夢吧?”
随後趕到的鄭濯也一臉的驚訝,消化掉這個消息後由衷地跟謝翌說了句:“恭喜。”
“謝謝。”謝翌神色淡淡地颔首。
往他這邊張望的學生越來越多,為了避免被人圍觀,他扯着知知的袖子拐進學校,從清幽的綠化小道往教學樓走。
趙歡跟鄭濯也跟着他們一塊兒,尤其是趙歡,知道謝翌的腿好了後那張嘴就沒停過,一口氣問了好多問題。
被煩得不行,謝翌就沒理過她,領着知知在第一個樓梯口上了樓。心大的趙歡沒覺得自己話多,懵逼地問鄭濯:“他怎麽不說話,心情不好?”
“……”鄭濯将食品袋中的水煎包拿出來一個塞進她嘴裏,無奈嘆息:“大概是吧。”
長得好看、學習成績超神,加之坐着輪椅,謝翌在一中還是挺有知名度的,不少學生都認得他。他的腿好了這件事一經傳出去,立刻就引來了圍觀的人,課間休息扒在窗口往教室裏看,将走廊擠得滿滿的。
謝翌沒有受到影響,也不會搭理那些圍觀的人。漸漸的,那些學生自覺沒趣,來的就少了。
之後的生活與以前沒有太大區別,他仍舊是出租屋、學校、書店三點一線,有活兒時就去到王叔的店裏兼職。
王叔得知謝翌的腿好了起來也是吃了一驚,那天很早就關了門,硬要拉着謝翌跟知知下館子慶祝,拍着胸脯說他請客。期間喝了兩杯小酒,滿臉通紅地拍着謝翌的肩膀,直說:“好,好了就好。這個坎兒過了,日後都會好好的。”
把微醺的王叔送回家,謝翌才并排着跟知知往回走。以往都是女孩兒推着他的輪椅走過這幾條街,如今二人肩并肩走在一起,又是另外一番感覺。
知知下意識想要先送少年回去,在路口準備拐彎時被一只手攔了下,頓時不解地望過去。
“從來都是你送我,以後換我送你回家。”謝翌拉着她等在公交站臺那兒,漂亮的黑眸裏噙着淺淺的笑意。
一時間看呆了,知知眨眨眼,心想謝翌好像更耀眼了。那雙眼睛有了亮光,仿佛墜了漫天的繁星。
“這麽看着我做什麽?我臉上髒了?”少年伸手擦了擦臉,聲音一如既往的柔和,夾雜着包容與耐心。
忽然就有點不好意思,知知飄忽着移開視線,很小聲地嘟囔:“看星星。”
她以為謝翌沒有聽見。其實他聽見了,微風一吹那聲嘟囔就被送到他的耳畔。愣了一下,少年悶聲笑了起來,路燈映襯下那張俊臉格外好看。
高中的時光漫長卻也短暫,還沒怎麽察覺到,不知不覺就過了兩年多。轉眼知知都快畢業了。
五六月份的溫度逐漸高起來,悶熱悶熱的,灼得人心頭發慌。教室後面的黑板上用粉筆描粗寫着大大的數字,距離高考倒計時十二天。
天花板上的吊扇嘎吱嘎吱轉着,傳遞出來的風都帶着溫度。學生們埋頭做着卷子,沒有一個人嘻嘻哈哈。再怎麽不學習的學生,這個節骨眼了也會臨時抱着書本啃一啃。
“你們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學生”這句話從高一講到高三,快要高考了,班主任悄悄地就改了口,滿臉感慨:“你們是我帶過最好的學生。高考沒有問題的,不要緊張。”
各科老師不布置作業了,在課堂上也不恨鐵不成鋼地罵人了,全都拿出了最和藹的一面,為即将參加高考的學生送上最真誠的祝福。
沒有人時時鞭策,一下子松懈下來,好多學生都不習慣。知知倒是沒有出現這個問題,她的每天都過得很充實,因為謝翌會監督她有條不紊地完成複習任務。
畢業照的拍攝安排在了六月一日兒童節那天。
知知穿上了寧母給她新買的鵝黃色連衣裙,已經長到腰間的頭發挽到腦後紮成一個蓬松的丸子頭。她拎着個小袋子到學校,裏面裝着她要送出去的小零食。
班裏的同學人人有份,趙歡與鄭濯也有,剩下的都是給謝翌的。少年打開袋子一看,葡萄幹、紅薯幹、鱿魚圈都有,全是知知愛吃的。
“別吃太多甜的,萬一在考場上牙疼起來怎麽辦?”謝翌收了小袋子,叮囑的語氣像極了操心的寧父寧母。
“沒吃很多,就嘗了一點點。”知知掐着指甲蓋比了比,表情無辜又無害。
謝翌拿她這樣的表情最沒辦法,曲起食指輕輕地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沒用什麽力道,女孩兒卻戲精地“哎喲”一聲,捂着自己的額頭委屈巴巴地将他望着。
“錯了。”謝翌禁不住笑出聲,伸出手虛點了兩下:“我碰的是左邊,你捂右邊的額頭做什麽?”
囧了一秒,知知理直氣壯地瞪回去:“這叫疼痛轉移,電視劇裏面說的。”
“哦。”少年點點頭,在她的額頭上又很輕地彈了下:“現在不用轉移了,你可以繼續捂着那裏。”
知知從來都說不過謝翌,憋着會兒噔噔噔跑開,跑出三米外回頭:“不捂了,我去拍照。”
班級照拍完,就是拍年級照,折騰下來一上午就過去了。下午是自由活動時間,趙歡老遠就沖着知知招手,要跟她拍二人照。
負責拍照的人是鄭濯,脖子上挂個相機,黑色的鴨舌帽反戴,看着比平時酷了幾分。
沒有謝翌在場,趙歡的膽子大得很,一會兒摟着知知的肩膀,一會兒又摟着她的腰,一連拍下很多張親密的照片。最後還抱着知知啾了下,一口親在她的臉上。
沒有被人親過,知知都愣住了。趙歡陰謀得逞地哈哈大笑起來,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臉頰,在瞧見謝翌的身影靠近時就給鄭濯使了個眼色,腳下抹油地開溜。
把買回來的兩瓶水擱在地上,謝翌拿出紙巾給知知擦了擦臉,着重擦了被趙歡親過的地方,神情嚴肅:“不能随便允許別人親你,女生也不行。這年頭變态是不分男女的,要學會好好保護自己。”
“啊?”知知茫然,小聲地解釋:“沒有随便,我們是好朋友。而且,就親了下臉。”
“親哪裏都不行。”謝翌放緩了聲音,語調幽幽的:“我中午那會兒看見趙歡去校門口買臭豆腐吃了。”
知知臉色一僵。謝翌看在眼裏,雲淡風輕地繼續道:“還吃了螺蛳粉,加辣加臭版。”
整個人僵住,知知大大的貓眼裏水光浮動,瞬間想哭了。
要說吃的食物,知知就沒有忌口的。她什麽都能吃,也什麽都愛吃,除了聞着臭、吃着香的東西。比如臭豆腐、螺蛳粉這類的,她完全接受不了。
做貓的時候在外流浪,餓了只能翻垃圾桶。這導致她對食物的氣味很是敏感,馊的、變味的不能吃,臭的也不能吃。所以她吃不了臭豆腐這些食物,遠遠聞着都會躲開。
謝翌知道她接受不了,才故意那樣說。其實趙歡中午沒吃那些東西,畢竟要到處走拍照留念的,她怎麽可能讓衣服、早上才洗的頭發沾染上那麽重的味道,再帶着臭味逛一天?
偏偏知知相信了,眼淚汪汪地保證以後肯定不讓別人随便親自己。趙歡可以親的,不過不能在吃過臭豆腐以後親。
“……”沒想到趙歡在女孩兒心裏還挺有分量,謝翌默默記下了,暗道失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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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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