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亡國奴7迷香7

洛衣将廚房新做的點心擺好,讓人招呼安末進來吃。

安末走進來時臉色不太好,額頭上透着細密的汗珠。

“安,你怎麽了?”

安末坐下來深緩了口氣,“有點,不太舒服。”

“是不是外面太陽太曬中暑了?我叫人傳醫官進來!”

安末單手捂住胸口,阻止:“不用,我是一些舊疾犯了,歇歇就好。”

“真不用?”

“嗯。”

洛衣趕忙讓人攙扶起安末,“那你快回去躺着休息,我晚上讓人去給你送點吃的去。”

“不用。”安末硬撐着自己站了起來,“我先回去了,你不用管我,明天就沒事了。”

“好!有事一定叫我!”

安末蒼白着臉回了房,一進屋就倒在了床上。

魂珠的反噬比他想象的來得要快,更是超乎想象的猛烈,胸口那塊血洞裏此刻被灼燒着,疼得他直不起腰。

他趴在床上急喘,咬住被子極力忍耐,可那疼痛卻越來越強烈了,順着每寸血肉一點點蔓延全身,連骨頭縫裏都在尖叫顫抖。

這樣的痛苦要反複一夜,直到天明才會結束。如今這片刻煎熬就已讓人承受不了了,安末不敢想整整一夜自己是否能撐得下去。

他想起了夜神給他的藥,掙紮着爬起來去取,卻在雙腳碰到地面時,腳心猶如火燎,疼得他摔倒在地,在地上胡亂翻滾蜷縮。滾燙的火舌從每個毛孔裏噴射出來,猶如地獄的火海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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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衣入夜後不放心讓人去給安末送了一次飯,可下人回來禀報說門被從裏面鎖死了,安末說他沒事,不用進去。

知道他在裏面還能回應,洛衣暫時放下了心。這邊安末的心還沒操完,那邊又來報說雲晰在太子府上喝多回來了,現在吵着要見他。

洛衣匆匆換了衣服趕去雲晰的寝宮,他還從未在這裏侍過寝,被氣派華貴的正殿晃了眼,來不及打量周遭華麗的裝飾便被宮人引進了內殿。

雲晰看起來喝了很多,身子都站不穩了,衆人圍着想幫他寬衣休息,可他掙紮着誰都不讓碰,異常暴躁,嘴裏一直喊着洛衣的名字。

洛衣趕忙過去扶住他,“殿下,您沒事吧?我扶您躺下喝點醒酒湯好不好?”

雲晰腦袋發沉喉間難受的想吐,可洛衣一靠近過來他就好受多了。洛衣身上一股特別奇特的香氣環繞住了他,讓他不但緩解了不适,還覺得身子輕飄飄的,特別舒服。

他伸手一把抱住洛衣,鼻子在他頸間深嗅,“真好聞,塗了什麽香料,我喜歡……”

洛衣被他的體重壓得站不穩,後退兩步摔倒在了床上,這次徹底被壓死了。

他紅着臉解釋,“香味嗎?可能是我的侍女秋水剛做的香囊味道,你看看是不是這個?”洛衣從腰間解下一個精巧的綠色香囊,雲晰抓起遞到鼻尖深深一嗅,發出滿足的贊嘆:“就是這個味道,真舒服……”

洛衣欣喜,決定回去後好好獎勵一下秋水。

今天的雲晰特別熱情,抱着他親了好久,親得他都有點招架不住了,可他的模樣也有點吓人,手上的力道蠻橫粗魯,完全沒了往日的溫柔。

雲晰好像有點和以前不一樣,難道他是想要……

洛衣狂喜,緊張地閉上了眼,等待這屬于他的長久以來最為期盼的時刻。

兩人之間的火越燒越烈了,就在火光大起将要炸亮夜空的時刻,身上的人往旁邊一歪,重重倒下,睡着了……

洛衣僵躺在床上,半天沒敢相信雲晰居然真的就這麽,衣服都沒來得及脫就睡着了!

……

好吧,看來真的是小酌怡情,大醉壞事啊——

原來雲晰只有喝醉酒後才比較放的開自己,洛衣記下了,決定以後有機會要請雲晰小酌幾杯。

雲晰睡着後很安靜,緊緊抱着洛衣連個身都不翻,洛衣也不敢動,慢慢地也困了,緊緊縮在他懷裏漸漸睡去……

深夜的皇府宮燈微涼,燭光極力燃放着,卻透不進濃重的夜黑。

洛衣今夜被大皇子招到正殿侍寝去了,小院子頓時清冷了許多,剛入夜奴仆們就早早歇下了,連守衛也只留了兩人在外院偷懶。

春寒料峭,涼亭邊那一池綠水被夜風吹得透涼刺骨,月光下隐隐能看到池水在微微波動。

一個黑色影子趴在池塘邊,半個身子泡進了水裏,他全身皮膚紅的快要燒起來,眼底血紅一片,眼球快要炸裂開了,唯有這冰寒刺骨的池水才能讓他恢複半分理智,茍延殘喘……

午夜時分雲晰醒了,胸口憋悶着一口氣讓他呼吸不上來,他推開懷裏沉重的熱源,跌跌撞撞下了床。

好難受,他全身上下都難受地想要咆哮,想要毀滅。

眼前出現了重影,分不清是幻覺還是眼花,他的呼吸又粗又重,這間屋子悶得他透不過氣來,他想要呼吸,想要氧氣!

他光着腳跑到門邊推開了門,大股的冷空氣撲面而來,他貪婪地深呼吸,緩解發脹的身體。悶熱感降下去了,更大的躁亂卻湧了上來,他克制不想要發作,想要殺人,想要破壞一切看到的東西!

門口值夜的宮人從瞌睡裏一醒,擡頭就看見自己主子只着白色亵衣跑了出來。

宮人急忙迎上去,“大皇子!”

那聲音在雲晰耳中嗡嗡作響,疼得他一顫,他捂住耳怒道:“閉嘴!”

宮人被他的模樣吓住了,頓時噤聲。“滾——”

宮人捂住自己嘴巴跑了,躲在廊柱後再也不敢上前吭一聲。

雲晰搖搖晃晃地往前走着,沁涼的青石板從腳底升上寒意,很舒服,還帶着一絲莫名的癢,他的思維恍惚,目光渙散,感覺前面有什麽東西一直牽着他,想要緊緊去抓住。

他要抓住什麽?

洛衣……

要洛衣!

他沿着小路開始往洛衣的院子走,那條路他走過無數遍,即使已沒了神志,憑着身體的記憶彎彎繞繞一直前行,一點沒猶豫。

沿途的宮人、侍衛紛紛被他嚴厲喝退,誰也不能阻止他去找洛衣,他現在需要他,急切地需要他,需要洛衣在自己懷抱裏。

他走進小院子,腳步越來越急,身體對洛衣的渴望達到了一個難以忍受的極限。他彎下腰,極力想穩住心神,可腦海中不停跳出洛衣的模樣,他的淺笑,他的撒嬌,還有他衣着微露的誘惑……

他像是着了魔,身體再不受控制,只想沖到洛衣的房間,抱住他,做一切自己憋了許久想做的事。

他艱難前行着,眼前昏暗,樹影重重,像一只只惡魔的手在拉着他,扯着他,往深處引誘。

突然有一聲極微弱的痛苦呻^吟從池水邊傳來,緊接着是什麽東西噗通落水的聲音。

雲晰停住了腳步,涼亭那裏有人

是洛衣嗎?

一定是他,自己這麽晚了還未去找他,他一定等急了!

雲晰跌跌撞撞地跑到涼亭上,沒有人,他努力眨眨眼,什麽都看不到,只聽見池水在一遍遍拍打細石。

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了過去,迷迷糊糊中好像看到了池水中飄着的人。

洛衣,是洛衣——

雲晰跳進去抱住了他,将他拖到岸上。

“洛衣,洛衣,我來了,我很想你……”

懷裏的人在微顫,身體冰涼,雲晰緊抱着他,一遍遍親吻他的唇,他的發……

安末覺得自己快要不行了,他熬不到天亮了,這種蝕骨的痛折磨的他再也沒了抵抗的力氣。

他睜開眼,看着那個人嘴裏喊着別人的名字,對自己做着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的事情。安末想伸手掐住他的脖子,想堵上他的嘴讓他滾,可他什麽都做不了。全身疼得快要暈厥,胸口的傷再次被撕裂開來,鮮血順着胸口染上兩人全身,蜿蜒至後腰、大腿、腳踝……血腥味越來越濃了,那抹血色搖搖晃晃從池邊一路灑落到涼亭石階上,最後在石桌上彙成了大片。

不知過了多久,雲晰終于被濃烈的血腥味刺激得回過了神,他低下頭,看到了滿眼大片大片的鮮血,那人就躺在自己面前,淩亂的發遮住了他的臉,可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是陳末!

是那夜在酒巷裏被人折磨至死的陳末!

那一幕自始至終深深烙在他腦海裏,不敢想,不能忘,和眼前的人一模一樣,到處都是血,都是血!

雲晰崩潰了,終于停下了折磨,抱住眼前人哭了起來,“陳末,小末,對不起,對不起……”

他胡亂親吻着他的臉,撥開他的亂發,露出那張奄奄一息的臉,那眼睛微閉着,眼角有淚挂在上面,脆弱又凄美。

看清他的臉後雲晰臉色大變,不,他不是陳末,他的眼睛在哭,他的唇上全是咬出的血印,他不願看自己!他不是陳末,他是黎唐!

他是黎唐!

雲晰顫抖着手抹去他的淚,小心地吻上他的眼睛,心疼的全身都在顫抖,“對不起唐唐,你別哭,我不欺負你了……對不起……”

雲晰神情呆亂,目光毫無焦距,他抱着懷裏的人一會兒哭一會兒道歉,反反複複,喃喃自語,叫他陳末,叫他黎唐,再也沒叫過他一聲季炀……

天色微亮時,終于有人敢進來将雲晰叫醒。

雲晰被清晨的春寒凍得一哆嗦,身後侍女立刻将厚厚的外衣給他披上。

他扶額慢慢坐起,驚見自己居然身處一個涼亭?!

他低頭,看見自己的亵衣上滿是紅色,觸目所及皆是已經發黑的血跡。雲晰眉頭一跳,吓得站立起來後退兩步。

不止雲晰,連跟過來的宮人們也吓傻了。眼前的一切如同命案現場,亭臺、石階、草地、池水邊,到處是大片大片雜亂的血跡,有的已經幹了,有的已被池水沖淡,最多的還是在石桌上!

流了這麽多血,這人還活着嗎?

雲晰已經完全被吓住了,“這是,這是怎麽回事?我為什麽在這裏,發生了什麽?”

宮人跪下磕起了頭,“回殿下,昨夜您從太子那裏吃酒回來鬧了一陣,後來睡了,守夜的宮人禀報說您半夜起來跑到了這裏,還發了脾氣不準任何人跟着。然後……您好像在此臨幸了某個宮人,大家不敢上前所以并未曾看清楚。”

雲晰倒吸一口冷氣,震驚又難以置信:“人呢?”

“回殿下,我們也是等您睡着了才敢過來,來時這裏已經沒人了,只有殿下您自己在。”

雲晰胸口劇烈起伏着,眼睛死死盯着滿地可怕的狼藉,他閉上眼,有一些零星的碎片在他腦海中閃過。

他好像看見了倒在血泊中的陳末,還有哭得眼睛通紅的黎唐,雲晰用力甩甩頭,不對,不是好像,他确信自己看到的就是陳末,就是黎唐!

可怎麽可能!難道說——是洛衣?

他連忙往洛衣房裏沖,發現人不在後才被告知洛衣昨夜被自己招到了正殿留宿。

全亂套了,到底那個人是不是洛衣?!她/他是誰?

雲晰顧不上一身狼狽的血衣又跑了回去,看到自己床上睡得酣甜的洛衣後,他僵住了。

他轉頭看向立在牆角的銅鏡,裏面的人淩亂狼狽極了,還穿着一身不知帶着誰的血的衣服!

雲晰雙拳緊握,極力克制住心底滔天的怒意,還有不敢面對的恐慌!

昨晚發生了什麽?自己怎麽會做出這種事?

不對,不對!雲晰慢慢走到鏡前看着面容可怕的自己,昨天在太子那裏他被灌了很多酒,太子也跟着喝了不少,就算自己真的喝醉了,也不至于做出這種事!更何況昨晚還有洛衣躺在他身旁,他怎麽可能出去強迫另一個人!

他努力回想着,隐隐憶起自己當時那股無法克制的躁動,那種失控的狂暴情緒。

為什麽會這樣?為何會情緒失控?

還有一個更大的疑惑,昨晚不是洛衣,那會是誰?為什麽不辭而別?

一個眼神,一個絕望憤怒的眼神在他腦子裏乍現,是誰?

他捂住額頭壓下一陣頭痛,究竟誰假冒了他的小末和黎唐?難道是有人趁自己醉酒故意搞出這麽一出?

雲晰被震驚、混亂、不安的情緒逼得在屋子裏團團亂轉。腦子不夠清醒,什麽思路都理不出來。他氣惱地走出寝殿,來到來了浴池前。

一定要找到那個人!那人才是問題的關鍵!

“給我查,查出昨晚那人到底是誰!把那個院子裏的人全都給我抓起來,不,把整個皇府的人全都給我找過來,一個個問!特別是身上有傷的!”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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