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亡國奴8是你吧

天剛大亮,整個皇府已經雞飛狗跳,人心惶惶,人人自危起來。

奴仆們一個個排着隊進了審訊堂,脫衣驗身,再跪下一個個說明昨晚的去處。

洛衣臉色難看地坐在偏殿裏,雲晰端着茶水也面無表情。

洛衣氣惱居然有人敢鑽自己的空子,自己還躺在雲晰床上呢,竟有人膽大到如此地步,敢在這種時候挑釁。他眼圈紅紅的,咬唇忍着怒意,坐等外面給出一個結果。

以前被獨寵的時候不覺得什麽,現在突然殺出個程咬金,洛衣才發現自己的位置并沒有想象中那麽牢不可摧,牆角這種東西,只要你有心去挖,還是能找到漏縫下手的。

他第一次有了危機感,即使雲晰給了他獨一無二的寵愛,自己也要守得住才行!這次查出來不管是誰,他都不會輕易原諒!以後再不會掉以輕心!

皇府的奴仆衆多,分了好幾處訊堂一個個審查,即便這樣也足足耗了一上午。

雲晰沉着臉一直等着,連皇宮那邊也告了假沒去,心煩意亂到了極點。

終于,趕在午膳前結果出來了。

大總管進門跪地禀報:“回殿下,府內所有女奴均已驗身完畢,身上有傷的有五人,三名膳房女奴手上有刀傷燙傷,還有兩名前幾日摔傷的,這些人都已認真查驗過,并無恩寵過的跡象。”

洛衣癟癟嘴,想說什麽又忍下了。

負責後院妃妾那邊的嬷嬷接着道:“殿下,老奴那邊也已經仔細驗過了,昨晚沒人離開過院子,也無人有異樣。”

整個大殿安靜了,靜的每人心跳聲都能聽到,地上烏壓壓跪了一大片,一個也沒敢擡頭。

雲晰指尖敲着杯面若有所思,洛衣在一旁欲言又止,過了許久雲晰才淡淡道:“查一下男仆吧,所有的。”

洛衣咬唇壓下了委屈的淚水,剛剛就想說了,一定是有人看他這種身份卑賤的都能一步登天,才會也想效仿。他心中早有了猜測,這人身份地位肯定不高,才敢妄想一夜歡^情後像自己一樣得到皇子的恩寵。

男仆們的查驗速度快多了,畢竟現場的慘狀這些老掌事們心裏都清楚,無論男女若真受了這一遭,別說一個個站在這裏等查驗了,估計在床上爬都爬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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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日出折騰到日上中午,衆人餓的肚子都疼了,才等來了“查無此人”這一結果。洛衣一肚子氣發不出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雲晰揮揮手讓衆人散去。

飯菜擺了一桌,洛衣咽不下去,雲晰更是沒胃口。雲晰站起身,面對洛衣突然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表情,雖然昨晚是身不由己,但到底還是做了辜負他的事。

不對,說辜負又太……

雲晰心裏有些亂,他對這一世的季炀本就有點矛盾左搖右擺,現在又發生這件事,就像沒有挑明的暧昧情侶中間突然爆出個第三者,如鲠在喉,難受又尴尬。

他沒心思再陪洛衣吃飯了,“我先回去了,待會兒還要進宮一趟。”

洛衣連忙起身将他送到院門口,雖心裏難過也不敢表現在臉上,兩人沉默着走出門,又同時停下了腳步向前看去。

回廊的盡頭一個高大的身影正慢悠悠走來,還是一如往常的閑庭信步,一身黑色侍衛服把身姿束得挺拔隽秀,單手握着佩刀,另一只手拎着一個小小的紙包,不緊不慢地正往院子這邊走。

雲晰身邊的總管松了口氣,之前就突然意識到他似乎漏了一個人,這個平時沒什麽存在感的人,查完了才想起還有這麽個人沒檢查,還好他及時令人去尋了。

回來就好,且看他走路的樣子,也不像是經歷過那種慘事的人,剛剛彙報時硬是把這人又給忘了,大皇子應該不會問吧……

洛衣見到安主動迎了上去:“安,你身子好些了嗎?”

安神色如常:“昨晚去外面醫館泡了藥浴,現在好多了。”

他揚揚手中抓回的藥包:“大夫開了些藥,吃幾副就好了,沒事。”

雲晰看到他也是一愣,他剛剛一直不在府裏?

雲晰緊緊盯着他看,安的氣質不同以往,沒了那種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漠強硬,可能是臉色太過蒼白的緣故,也可能真像他說的那樣有病在身,今日的安看起來有些單薄脆弱,還有一絲病态。

“你昨晚出去了?怎麽沒請府裏的醫官看看?”洛衣關心。

安勉強自嘲着笑了一下,“我一個奴仆,又是深更半夜,怎好勞煩醫官大人。”

洛衣想想也是,到底還是自己疏忽了,以為他真的能抗得過去。

“那你快回去吃藥休息吧,今日不用當值。”

“好。”

安對他們微微彎腰行禮,點頭示意後就打算回自己房間去。

“等一下!”安停下腳步,卻沒回身去看雲晰。

雲晰對洛衣道:“突然想起來有件東西原本想送你,一直忘了,讓安随我過去拿一下吧,順便讓統領交代他一下最近府裏的守衛事宜,不能再有什麽随随便便的人出入你的院子了。”

洛衣點頭:“好,那安快去快回,早點回來休息。”

“是。”

安跟在雲晰身後走着,後背早已濕透一片,裏衣被冷汗浸透了,咬牙硬挺着維持步伐的穩健。後面的傷口又裂開了,有血黏在衣服上,讓他每一步都像在受刑。

雲晰來到自己的寝殿,進去後讓下人都退下,又去櫃前打開一個小盒子,裏面是他準備送給洛衣的小禮物。

“把門關上。”

安末拳頭緊了緊,松開硌得手紅的佩刀,轉身去把房門關上。

雲晰将手中的木盒遞給他,“回去後交給洛衣。”

“是。”

雲晰打量着他的表情:“昨夜不在府裏?”

“是。”

“身上有疾?”

“是。”

“我看看。”

“……”

安末後退一步:“陳年舊疾,就不勞殿下費心了,若無他事,屬下這就将東西送回去。”

安末轉身想走,卻被一只手按住了肩膀。

雲晰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了他身後,離得很近,“不急,今日府內在核查身上有傷之人,湊巧你不在。”

安末鎮定自若地看着他:“回府的時候聽說了,屬下現在就去找總管去核驗。”

“不用那麽麻煩,就在這兒吧,我親自看過就行。”

“大皇子貴人事忙,這種小事屬下還是去找管家……”

“我說在這兒!”

雲晰語氣強硬了起來,臉色低沉含怒。

安末與他對視良久,慢慢将手中的佩刀和藥包都放下,擡手解開了衣衫。白皙的胸口被繃帶一層層纏裹着,隐隐還透着暗紅色的血跡,身上有很多淤青,還有一些莫名的刀口傷痕,看起來有些慘。

雲晰擡手觸碰上去,想要去看那些新鮮的刀傷,手腕卻猛被大力握住,力道大到讓他微皺起了眉。

安末平靜的表情終于變了,眼中射出了寒光,眼底的恨意差點沒藏住,瞪着眼前人努力克制着不去拔刀。

雲晰看着他冷笑:“既然知道每個人都要查,那要查什麽想必你也知道了吧?轉過身去!”

安末咬住了唇,站着沒動,眼神兇得吓人。

雲晰走近一步拉近他們的距離,擡手輕撫他下唇上還未徹底淡去的咬痕,聲音輕的只有兩人才能聽見:“是你吧,昨天晚上……”

安末瞳孔緊縮,猛推開他後退兩步,雲晰又立刻閃身逼上,一直将人逼在了門板上。

“想否認嗎?那好,現在就把衣服脫了讓我查看!”

安末緊抿着唇瞪着他,不回答也不低頭,兩人目光對視中濺起了火花。

“默認了是嗎?”

“……”

“其實稍稍一想就知道,這個府裏除了你,也沒別人會有這個心思了。”

雲晰目光漸冷:“你和洛衣一起進府,他得了寵愛,你卻依舊為奴,不平衡了是嗎?想和他一樣?”

他突然伸手捏住安的下巴将那張臉擡起:“你是長得不錯,覺得得寵的那個應該是你?不甘心?你是不是以為用些卑劣手段讓我碰你,你就能纏上我?告訴你,這樣只會讓我更惡心!除了洛衣我對其他人一點興趣都沒,你的心機白費了!”

安末閉上眼,胸口劇烈起伏着,極力克制住殺人的沖動。

“我最讨厭你這種別有用心,暗藏心機的,洛衣如今信任你,你卻這樣利用他對你的信任,你這樣的人……”

雲晰手上力道加重:“不配呆在他身邊!”

話音剛落雲晰就覺得嘴角一疼,身子一歪被安末一拳揍到了地上,嘴角出血了!雲晰坐在地上難以置信地看着他,這奴才居然敢打主子?!

他剛要叫人突然被安末憤怒又悲傷絕望的眼神震懾住了,他忘了喊人,也忘了從地上爬起來,傻傻地看着他,直到安末的第二拳第三拳揍過來,把他打得差點爬不起來。

“你特麽混蛋!誰想要你!誰引誘你了!卑鄙無恥的混蛋——”安末終于爆發了,一拳比一拳狠,動作扯疼了傷口也沒停,就算自己比他更疼也沒停下。

這個混蛋!若不是他最後抱着自己一直喊末末,若不是他在耳邊喊了一夜愛你,若不是他哭着一遍遍說對不起……昨晚就該殺了他的!

雲晰也怒了,突然腳上發力踢開他,沖他吼道:“沒這個心思?哈,以你的身手昨晚不至于被我折騰成那樣吧?你現在不是很厲害嗎,我都不是你的對手!若你沒那個心思,昨晚會毫不反抗任我為所欲為?”

“你——”

安末一股氣血翻湧上來猛沖進胸口,緊接着彎腰捂胸吐出一口血,随即劇烈咳嗽起來。

雲晰看見血呆住了,臉上的怒意消散的無影無蹤,直愣愣地看着他唇角染血咳得滿臉通紅。他想上前扶他,又忍住了,嘴巴張了好幾次才硬撐道:“身上有傷還圖謀不軌,為了榮華富貴你可真是連命都不要了……”

安末擡頭看了他一眼,那一眼看得雲晰心驚立刻止住了口,想再強裝鎮定罵幾句,最後也沒罵出口,硬咽了回去。

安末撿起地上的衣服慢慢穿上,戴好佩刀拿起洛衣的禮物盒子,打開門重新走了出去。

踏出門的剎那他的背又重新挺得筆直,一身傷全隐藏在那身僞裝下,步履沉穩,一步步離開雲晰的視線。

雲晰站在原地看着,那單薄的身影透着孤寂,離他越來越遠……

他低下頭,看到自己寝殿門口染上了幾滴血,那是剛剛安末站過的地方,他的傷口一定是又裂了,染透了衣衫……

所有的羞辱責罵都說不出來了,雲晰僵着臉,看在昨夜他被自己折騰的夠慘,又沒得到什麽好處的份上,算了,不懲治他了!

以後當他是空氣就好,他的歪心思更不會得逞!

晚上吃飯時,雲晰還是又主動來了洛衣的院內。

經過一事後他本想回避兩日,可又怕洛衣多想,天色剛暗下來他就猶豫着過來了。

來時洛衣正在學泡茶,安末站在他旁邊陪着。

雲晰看了安末一眼,陪着洛衣吃了晚膳,等嘗了一口洛衣新學的茶藝後,他端着杯子慢慢開口:“我從親衛那裏挑了一個最好的……安以後就去前殿當值吧,換個身手更好的給你。”

洛衣微微訝異:“為什麽突然……”

雲晰沒敢看他的眼睛,低頭放下茶杯道:“昨晚的事我懷疑有外人潛伏在府內,最近府裏的守衛都要再加強戒備,安身體不好就先調到別處吧,你這裏用最好的我才安心。”

“這……”洛衣觀察着雲晰的臉色,見他不是和自己商量的語氣,而是已篤定告知,雖覺奇怪別扭,但還是忍住了沒繼續追問。

縱有萬般不舍,也只有先答應了,等以後找到合适的機會再要回來吧……

雲晰說完後下意識用餘光瞥了瞥安末,見他盯着地面毫無反應,心裏隐隐有些不快。

下午已經警告過他了,他應該預料自己不會再把他留在洛衣這裏,這次他引誘不成,萬一以後再對洛衣不利……他也不是做不出來這種事,調走才安心!晚飯後,安末就被雲晰帶走了。

洛衣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突然有些失落,因為今晚雲晰沒有像往常一樣留下,甚至連句交代都沒有,就這樣把他自己留在這裏,獨自回了寝殿就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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