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亡國奴20自願
安末結束了一天的苦力,拍拍身上的碎木屑去燒了一桶熱水提回去。
打開門,屋裏床上坐着一個人,看見安進來朝他望了過來,安末愣住,空氣有一瞬間的窒息。
安末掃了他一眼沒說話,走進屋裏将熱水倒入盆洗了把臉。
雲晰尴尬地坐着,想上前又被安身上的冰冷疏離隔開了,就那麽直直地看着他,想了一天一夜的話全堵在喉嚨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安末見他不走,又将盆裏的水添滿了,調好了溫度開始自顧解起了衣扣。
雲晰看着他坦然自若地脫下上衣,露出一身斑駁,嘴裏的話更說不出來了。他盯着安光潔的後背,看着他拿毛巾用水擦拭着身子,臉不知怎麽的就紅了,空氣莫名暧昧了起來。
見他一直不理自己,雲晰架子端不住了,清清嗓子道:“我明天會把你從後院調出來……”
安末依舊背對着他,擦濕頭發冷道:“不用。”
雲晰被噎了,靜默片刻後再次開口:“你想要什麽,我可以答應你。”
安末将毛巾扔回水盆裏,朝着他走了過來。
雲晰繃緊了身子擡起下巴看他,看他走到自己面前靠近過來,腳尖抵上帶來一股安身上味道的濕氣,雲晰的呼吸停滞了。
安貼着他的耳畔擦過,伸手取下了雲晰身後挂着的幹淨衣服。
“回去吧。”安後退一步穿好衣服,聲音依然清冷。“你!”
雲晰受不了他的态度,他怎麽可以這麽冷靜?那一晚明明是自己對他做了不該做的事,他不生氣嗎?不委屈嗎?為什麽不跑來讓自己負責,為什麽對自己還是一如往常的冷漠,他對自己難道就沒有……
“你對我就沒什麽話想說嗎?”
安末平靜地看着他:“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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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罵我或者殺了我!”雲晰逼近他,眼中是熬了一夜的血絲:“為什麽不動手?你并不是自願的不是嗎?或者你應該對我提出要求,做我的侍寵,讓我獨寵你……”
安末被他逼到了床邊,看着情緒逐漸有些激動的雲晰,淡淡開口:“是自願。”
“你……什麽?”雲晰睜大了眼,難以置信。
“我說,是自願的,沒要求,不殺你,你可以走了。”
雲晰僵成了化石,安的一句自願讓他心髒不争氣地瘋狂跳動起來。
“自願?”雲晰忍不住抓住他手臂,心中升起了期盼,難道安對自己——
他喜歡?喜歡自己?所以才默許了那晚一切的發生?
雲晰第一次像個傻子一樣沖動了起來,他想抱住眼前人,想撕開他冷漠的面具讓他對自己笑,想聽他溫柔地叫自己的名字,不是叫其他別的,是叫謝則晰,自己真正的名字。
雲晰把人拉近,貼着他的唇就想再湊上去,卻又被強硬地推開。
安末輕瞥他:“是自願,但也僅此一次,以後不會再有,你走吧。”
什麽叫僅此一次!
雲晰一腔歡喜被潑滅了,笑容還未綻開就已枯萎。
“你到底什麽意思?!”
安走過去将門打開,等着他自覺離開,雲晰第一次被人這麽對待,除了生氣還有一股說不出的憋屈。
他走到門口,轉頭對安末道:“是你自己不要的,別怪我沒給。”
安末目送他離開,重新關上了門。身上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氣,他頹然地靠在門板上,盆裏的水已經徹底涼透了,屋子裏始終安靜地可怕。
良久後,他走到窗邊看着那株已經重新縮回拳頭大小的種子,半掩在土裏冒出半個腦袋。
安末盯着它看了會兒,突然伸手用力彈了它一下,喃喃道:“你把他卷進來做什麽……”
那植物似乎是受了疼,還抖了兩下,又挪動着身子往土裏鑽了鑽,只剩了個尖尖的頭頂。
身為一棵喜愛熱源的冰冷植物,它喜歡一切熱乎乎的東西,碰到了就卷進葉子裏藏起來,拼命吸收上面的熱氣,好讓自己變得水汪汪的,産出更多的雪絨,這有錯嗎?第二日安末還是被調出了後院,這次換到了書房門口做侍衛,每天都要被迫承受身後某人緊追不舍的眼神。
洛衣第一次在書房門口看到安末時,錯愕不已,連個笑容都沒能擠出來。
“安,怎麽會在這裏?”
雲晰狀似無意道:“書房的機密要文比較多,需要身手好的侍衛看守,他被總管選中送過來的。”
洛衣被這離譜的理由弄得想笑了,他親自安排到後院的人,哪有總管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把人調到這裏的道理。
發生了什麽?雲晰又想做什麽?
洛衣強壓下翻江倒海的醋意,控制住表情。
“那以後就辛苦安了,他身體不好,大皇子別讓他值太久,多體恤一下他,好嗎?”
“嗯。”
雲晰不想讓洛衣太過關注安,拉着他進屋關上了門。
入夜後,洛衣離開了書房。
他走出門後特意朝外看了看,并未看見安的身影,得知他已經換崗回去休息才安了心,留雲晰一人在書房挑燈整理政務,獨自回了房。
兩個時辰後,安拿着佩刀再次出現在書房門口,換下了最後一道崗。
燭火在案桌上跳躍着,映出了窗外那道修長的影子。
雲晰不由自主地盯着那身影發起了呆,那肩、那長發,還有深深陷下去的腰線,每一處在腦海中都自動替補成了雪白冰晶中的畫面。
他還記得那片肌膚觸碰上去的感覺,冷的、濕的、滑的,吸着他的手掌怎麽也放不開。
心跳亂了節奏,他甩甩頭想要抛開那些雜念,窗外的身影卻在燭光晃動下引誘着他,讓他心亂。
雲晰指尖急促地敲着桌面,将面前的茶水一口飲盡後讓下人把安傳了進來。
他盯着那身影一步步從窗前經過來到自己面前,雲晰指了指桌上的杯子:“給我倒茶。”
安末瞟了他一眼,單手掂起茶壺給他倒了滿杯。
雲晰又指指硯臺,“給我磨墨。”
安末沒動:“這不在我的職責範圍內。”
雲晰冷笑:“你的職責就是聽我的吩咐,然後照做。”
安末看了他一會兒,突然轉身走了出去,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崗位。
雲晰被他氣笑了,想處罰又下不了手,只好咬牙道:“你等着!
一個安弄的他氣還沒順過來,沈楫那邊又傳來了壞消息。鄰國南魣朝堂發生了內亂,又趕上國內旱災,一批難民饑餓難耐翻過了邊界山,侵入了雲硩的領地。本來只是一件小事情,沒想到那些難民們一進雲硩就瘋狂地搶東西殺人,造成了不少麻煩。
現在邊陲好幾個城池都被殃及了,沈楫請示雲晰對策,是驅趕鎮壓還是安置難民。
雲晰為此忙得焦頭爛額,日日泡在書房和一衆官員想對策。
那日,他剛和幾個官員坐下議事,下人們突然來傳沈清沈将軍求見。
雲晰皺眉,沈清不是在京都嗎?怎麽又跑來這兒了?
“讓他進來吧。”
衆人停下讨論,坐等沈将軍到來。
半晌後,門開着,人卻遲遲未進來。
雲晰眉頭皺得更緊了,剛要再詢問突然想到了什麽,他忽然站了起來,帶落一地案折,在場的幾人愣了,不知大皇子緣何反應這麽大。
雲晰察覺到失态忙整理了一下衣襟,輕咳一聲低道:“失陪一下。”
雲晰匆匆來到廊外,果不其然,沈清正站在安身旁一臉興奮地談笑着。
他拿出好多東西往安手裏塞,見安拿不下了就讓下人取了袋子裝進去,一起塞到安的懷裏。
沈清一襲藍衣豐神俊朗,和身着黑衣的安站在一起畫面說不出的和諧養眼。
不知沈清說了句什麽,一向沒什麽情緒波動的安居然淺淺勾起唇角笑了,雖然一閃而逝,可他第一次見安笑,對沈清笑!
他沉着臉走過去,沈清愉悅的聲音逐漸清晰。
“這件軟甲是費了好幾個月做出來的,刀槍不入可寶貝了!只有兩件,我送你一件防身。還有這個,你不是最愛吃這家的果子嗎,我多給你帶了些,還有還有……”
“不用。”
“跟我還客氣什麽啊,我難得找了個理由來一趟,見你一次多不容易啊,你不在,我一個人在京都悶壞了!對了,還有這個!”
沈清拿出一本奏折,打開給安末看:“你看,我已經讓我爹把向大皇子讨要你的折子都寫好了,只等你點頭,我就立刻遞到雲皇那裏去。”
“不必。”
“怎麽還拒絕,難道你真打算一輩子當奴?”
雲晰忍不住輕咳兩聲:“咳咳,聽說沈将軍來了,怎麽遲遲不進去?”
沈清轉身見雲晰親自出來迎了,忙笑着上前施禮:“大皇子安好!哈哈,湊巧遇見了安,與他多說了兩句,讓大皇子久等了!”
雲晰瞥了安一眼,“沈将軍突然從京都趕來,是有要事?”
“哈哈,并無,我娘不放心,讓我來看看二弟,先來向大皇子請個安,順便想請大皇子把安借我兩天,我們難得一見,我想帶他回軍營敘敘舊,請大皇子恩準!”雲晰沉默了,看着眼前一本正經來要人的沈清半天沒回答。
“大皇子府上侍衛、奴役這麽多,少個安應該不妨事吧?”
沈清說完歪頭沖安末眨眨眼,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
雲晰忍氣:“當然,沈将軍親自來求了,哪有不答應的道理,畢竟一個奴而已,可有可無。”
安末的目光落在一旁的石階上,聞言收緊了掌中的佩刀,臉上沒有一絲波動。
“那便多謝大皇子了,我這就帶他走!告辭!”
沈清樂得一刻也忍不了了,抓起安的手腕就向外走,一路親親熱熱地聊着,轉眼就把大皇子抛在了腦後。
雲晰帶着低氣壓回了書房,和衆人接着讨論邊關難民的安置。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了無數對策,雲晰只要一追問如果詳細實施就都不吭聲了,一群紙上談兵的貴族世家,什麽經驗也沒。
雲晰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幹脆一拍桌子:“本王親自去邊陲看看,看了實際情況再說!”
“什麽?大皇子不可啊!”
“是啊,此等小事,怎能勞皇子大駕。”
“好了好了,”雲晰煩躁地揮揮手:“都退下吧,本王明早就啓程,此事不必再議!”
終于做出決定後雲晰才緩出口氣,自己去邊關審查騷亂而已,可不是為了那個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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