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蘇林做了一個夢。

在夢的最開始,一切都是如此美好。他夢到自己坐上了前往天鵝座的飛船,他在那裏見到了艾瑞娜,那是一個如同他想象一樣的淳樸而嬌弱的少女。然後他與對方結了婚……然後這個夢開始變得離奇古怪。

他的腹部開始變得酸痛膨脹,最後高高聳起,當他前往醫院企圖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時,面容模糊的醫生卻用無比平淡的語氣對他說。

“恭喜,你很快就要有孩子了。”

夢中的蘇林本能地感到了不對勁,可是夢境自有它的規律,他根本無從反抗。緊接着噩夢開始徐徐鋪展,蘇林夢到了自己的分娩。

他生出了許多卵。

那些柔軟的,乳白色的圓形物體直接在他眼前破殼,蛻變,最後化為一只又一只碩大猙獰,令人作嘔的蟲族。那些蟲族撲閃着翅膀,複眼像是某種雲母片一般閃爍着斑斓的微光,它們轉過頭來凝視着蘇林,即便沒有發聲,蘇林依然清楚地感受到了它們的那種渴望還有瘋狂。

【“救我——救救我——”】

他還記得自己在夢中發出了尖叫聲,他本能地伸手探向自己的妻子艾瑞娜。然而後者卻在此時轉過頭來——她也有一張模糊的,仿佛融化的蠟燭一般的臉——可是她的眼睛卻跟那些蟲族一樣,是讓人發狂的複眼。

“乖,孩子們需要你。”

蘇林聽到了艾瑞娜的聲音,輕柔,溫柔,理所當然。

而同一時刻,他的“孩子”們,那些有着奇異花紋的異類生物,足尖沙沙地釘在地板上,快速地朝着他湧了過來。

蘇林在尖叫中驟然醒了過來。

……

“唔……咳咳咳……”

然後,他便被包裹着自己的某種特殊粘液給嗆到了。此時的蘇林意識還很模糊,身體更是虛弱無比,他因為那種宛若溺水般的可怕感受瘋狂掙紮了起來。

幾秒鐘之後,他被機械臂從一團肉質柔軟薄膜囊泡中解救了出來。

蘇林咳嗽了好幾下才掙紮着擡起頭。

當他好不容易掙紮着擡起頭環顧四周企圖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時,他險些以為自己依然正處在那個可怕的夢之中。

他發現自己正處于一間白色的球型空間中,這裏的光線很明亮,可給蘇林的感覺卻像是某種深埋于地底的洞穴。環繞着蘇林的是無數卵狀的肉質瘤球,那些瘤球幾乎都是封閉的,透過半透明的薄膜,隐約可以看到其中包裹着某些奇形怪狀的陰影。

而事實上,蘇林自己身後也有一枚瘤球,不同的是它的表面已經裂開了。

一些濕噠噠的粘液流了出來,然後被瘤球底座下方海綿狀的疏松組織迅速吸收了幹淨。而讓蘇林感到無法動彈的自然不僅僅只是眼前無比陌生的環境,還有穿梭在這些瘤球之間的那些蟲族。

那都是一些活生生的蟲族。

即便是其中體型最為嬌小的蟲族看上去也有兩米高,很多蟲族身上的護甲上沾滿了粘液和碎肉,它們粗壯的四只後足可以輕而易舉地釘入地板,這種特質甚至讓它們可以輕而易舉地在天花板和牆壁上行動,速度非常迅速,而它們高高立起的上半身則連接着它們的前肢,即便已經縮起來了,蘇林依然可以看得很清楚,它們前肢的邊緣鋒利得跟鋸條差不多。

在學校上課這麽多年,蘇林也不是沒見過蟲族,如今他面前這些蟲族倒是跟教科書上大差不差。

……然而恐怖的感覺差不多是教科書上幾萬倍吧。

此時的蘇林背部依然火辣辣的疼,身體深處更是彌漫着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酸痛,但這種疼痛并不令人讨厭。畢竟只要還能感覺到疼痛就意味着自己還活着。

然而,蘇林根本就來不及因為自己死裏逃生而感到高興,他看着自己周圍那些蟲族,差點又被吓暈過去。

然而,在他暈過去之前,有幾只體型嬌小的蟲族發現了他。

“嘶嘶——”

空氣中響起了幾道細微而尖銳的低鳴。

蘇林全身僵硬地看着這幾只蟲族将自己拽了起來,直接拖出了球型的艙室。

而離開了艙室之後,蘇林的身體抖得越來越厲害。

艙室之外,是另外一間足有足球場大小的巨大空間,鐵灰色的金屬讓這裏看上去無比壓抑。無數只體型碩大的蟲族士兵正在這裏進行修整。它們的動作輕盈,迅速而肅穆,明明數量衆多,行動間卻悄無聲息,只有足尖與金屬摩擦時發出的沙沙聲。

蘇林臉色一片慘白。

普通人類若是遇到蟲族大概會驚聲尖叫然後企圖逃跑吧,可是當他親眼目睹了如此密密麻麻的蟲族之後,他發現,自己已經完全失去了行動能力,徹底被吓得全身癱軟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陰影落在了他的面前。

那是一只顏色漆黑的深色蟲族,跟其他有着斑駁花紋的蟲族士兵不同,它的外殼沒有一絲雜色,平滑的表面泛着類似金屬的光澤。

莫名的,這讓它看上去比普通的蟲族更加駭人。

這只蟲族輕盈地收起翅膀,直接降落在了吓得全身發軟的蘇林面前。

然後,當着蘇林的面,黑色蟲族那令人類感到無比恐懼的猙獰外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身形高大,容貌俊美,表情冷漠的男人。

……

“醒了?”

蘇林聽到面前的蟲族軍官無比冷漠地說道。

“……”

蘇林呆呆地看着他。

“你是哪個群落的?”

軍官的漆黑的眼瞳凝視着蘇林,屬于異類的凝視是如此可怕,而他的問話更是無比冷硬。

蘇林嘴唇翕合了一下卻無法發出聲音。一方面是因為過于驚恐而完全失了聲,另一方面……是因為他沒搞懂面前蟲族的問話。

為什麽一只蟲族要問一名人類這個問題?什麽叫“你是哪個群落”?

不,不對……

現在真正應該思考的是,為什麽自己能夠聽懂面前這名蟲族的語言?蘇林此時已經意識到了,他面前的蟲族軍官說的應該是蟲族的語言。

可是他卻能完全聽懂。

“回答我!”

見蘇林眼神驚恐卻自始至終不曾出聲,卡洛斯有些不耐地皺起了眉頭。不知道為什麽,得不到蘇林的回答讓向來冷靜的他變得而有些隐約的焦躁。

而就在他還要詢問時,旁邊傳來了有些吊兒郎當的聲音。

“這有什麽好問的,拟态都已經這麽大了,卻還是一只翅膀都還沒長出來的幼蟲,身上沒有任何群落烙印也沒有标記。”

又是一只蟲族——色彩豔麗,可是那種詭異的猙獰感卻絲毫不減——在此時悄然落下。

帶着明顯肉食性口器的怪物頭顱湊了過來,猩紅的眼睛望向了蘇林。

“根本就是因為發育等級不夠所以被驅逐出群落了吧?”

怪物的口中傳出了帶着笑意的聲音,視線卻比面無表情的卡洛斯還要冰冷得多。

緊接着,蘇林看到另外一只蟲族也轉化成了人形。

“希爾——”

卡洛斯開口發出了一聲隐晦的警告。

不過,希爾并沒有在乎,他自顧自地擡起手,捏住了蘇林的下巴。

當他靠近時候,蘇林聞到了一股很淡很淡的氣息,面前的兩只蟲族身上都有完全一致的氣息……莫名的,蘇林瞬間就意識到那就是傳聞中的“标記”。

“真弱啊……難怪會被人類抓走當成實驗體呢。真不知道卡洛斯把你這種小東西救出來到底是在幫助你還是害你。啧啧,不過臉倒是真的很好看。要不要幹脆當我的蜜蟲?在你羽化前我應該還是能庇護你一段時間呢。”

“他受傷了。”

卡洛斯皺了皺眉,看向自己的同僚。

他一直不太喜歡希爾的惡劣習性。

對于帝國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蟲族來說,他們永遠也不可能碰觸到蟲母,甚至不可能接觸到跟蟲母相關的任何信息。可是對于蟲母的渴望是烙印在蟲族底層基因之中的。從遠古時期蒙昧的怪物到擁有自己特殊文明的“帝國”,無論他們如何進化,天性中的渴求與戀慕卻始終無法消除。

偏偏羽化前的幼蟲,與雄蟲夢寐以求的“蟲母”,在外形上會有一絲細微的相似。因此有些雄蟲,會為了纾解自己的本能,直接利用這段時期的幼蟲個體充當x玩具。

在蟲族內部,對這種過于弱小以至于只能出賣身體的蟲族,有個統一的稱呼——蜜蟲。

在過去,豢養蜜蟲并不是什麽光彩的行為,然而随着這幾百年以來雄蟲,特別是軍隊中的高級軍蟲精神狀态的日益惡化,帝國秩序委員會有意無意地忽視了某些雄蟲的小動作。

畢竟,出生于高等級群落的幼蟲是不可能落單,更不可能落到成為蜜蟲的下場。會被這些發了瘋的軍蟲們蠱惑的,也只有那些地位底下,朝不保夕的劣等蟲族。

……

如果從人類研究所救回來的這只幼蟲是擁有群落的個體,卡洛斯當然不會允許希爾當着他的面誘拐對方。

但是事實永遠是殘酷的。

卡洛斯目光冷漠,發絲間的觸角卻在不自覺地分析着蘇林身上的氣味。

蒼白的青年身上散發出來的幼蟲氣息清楚地表明了他那可悲的等級。哪怕在治療囊裏待了這麽幾天,也脫離了生命危險,可對方身上的氣味卻沒有太多改變。

還是那麽弱小。

那麽……甜得熏人。

這麽一只發育落後的幼蟲個體,被群落驅逐是理所當然的,甚至被人類買去當實驗體也不值得同情。

畢竟他們對于整個蟲族社會來說,都是需要被代謝掉的垃圾。

實際上卡洛斯甚至都想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把這種劣等幼蟲帶回來。

他分給了對方一枚治療囊,甚至在剛才還有點愚蠢地發出詢問,希望面前這只被驅逐的小東西至少能說出之前所在的群落——這樣的話,至少在飛船落地前,他可以假裝什麽都沒有察覺,以群落的名義稍稍庇護一下對方。

但卡洛斯能做的也僅止于此了。

蟲族的世界,純粹的力量至上的世界。

劣等品是絕對不會被允許留在部族之內的,尤其是卡洛斯和希爾都來自于蟲族社會最頂端的七大家族,如果不是這次意外,像是卡洛斯面前這種孱弱到極點的劣等個體甚至都不會被允許靠近他。

沒有力量,便不可能得到庇護。

除非對方真的願意用自己的身體換取希爾的個人庇護,不然的話他的下場恐怕并不會比死在人類研究所更好。

“你叫什麽名字?被驅逐者?”

卡洛斯聽見希爾笑嘻嘻地追問着那只幼蟲。

“……蘇……蘇林。”

随後,冷漠的蟲族上校,聽到那只幼蟲無比笨拙而生澀地回答道。

幼蟲簡直就像是第一次開口說話一般,連聲音都顯得無比細弱。

但無可否認的是,那是一種相當好聽的聲音。

希爾顯然也跟卡洛斯有着同樣的想法。

站在卡洛斯的角度,他可以看到希爾背後宛若金屬一半的厚實護甲微微張開,隐藏在護甲之下的軟翅露出了一點尖端,顏色開始變得鮮豔。

這是希爾亢奮的體現。

卡洛斯目光只在希爾瑰麗的翅膀上輕輕一點,随後他便厭惡地轉開了視線。

好吧,沒有哪只雄蟲會想看另外一只雄蟲的翅膀。

但卡洛斯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繼續站在這裏,然後看着那只名為蘇林的幼蟲在希爾的指尖下瑟瑟發抖。

他很害怕。

卡洛斯可以感受到這一點,而奇怪的是,這讓他感到了一種微妙而陌生的焦躁。

下一刻,他看到那只幼蟲求救一般地望向了他。

卡洛斯:……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