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chapter 14

有句話叫,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教化學的張老師雖然不像蒼蠅那般嗡嗡地追着臭味不放,但她那堪比X光射線的炯炯目光卻時刻盯梢在有可能産生早戀傾向的男女同學身上。這位妄想症大媽極度敏感的神經本就對晏殊的長相過于排斥,結果5班又轉來一個風姿卓然的寧白,這下好了,她在教師辦公室裏又有話要說了。

“蔣老師,先前我就跟你說,你讓寧白和晏殊坐一起的這個做法欠妥當,我最近越來越感覺不對勁,你可得好好注意一下啊。異性相吸,這兩個孩子再天天處在一塊兒早晚會出事。”

蔣老師端着茶杯到飲水機前接了杯水,她還未開口,小孫老師托了托架在鼻梁上的眼鏡,歪着頭輕笑:“張老師不覺得他們兩個坐在一起就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嗎?我瞧着倒是挺賞心悅目的。”

張老師不贊同地皺眉:“小孫你這話就說錯了,這要真是談起戀愛來,那倆孩子的未來可就徹底毀了,這還要不要考大學了?”現實就是這樣,很多大人都将早戀視為洪水猛獸,只要一發現苗頭,就會如臨大敵。

小孫老師張張嘴,正要繼續說話,蔣老師一邊走回到辦公桌前,拖出椅子坐下,一邊意味深長地說道:“張老師你放心,我們班裏的事自會有學生告訴我。你有所不知,我剛把他們安排成同桌的當天兩人就幹架了,後來據說仍是争吵不斷,至于寧白是怎麽把那個小祖宗給收服的我就不清楚了。不過就我個人認為啊,寧白是個傲氣十足的男孩子,像晏殊這種毛躁任性的小丫頭未必就會瞧得上眼。”

晏殊若是此刻站在門外,估計這次扔的就不是作業本了,而是蔣老師。= =

這廂,教語文的陳老師插嘴問道:“教育廳的廳長不就姓晏嗎,晏殊和那位是什麽關系?”

蔣老師應道:“晏廳長正是晏殊的父親。”

衆人的表情似是恍然大悟般。這時候張老師再次出聲勸告:“蔣老師,這個年紀的孩子啊都心性未定,蘿蔔白菜各有所愛,咱們又不是他們肚子裏的蛔蟲,又怎麽能輕易妄斷呢?那倆孩子,你可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張老師已年逾半百,她是立方的老教師了,正所謂尊年尚齒,在座的年輕老師們平日裏都對她尊之信之。蔣老師将她的話聽在耳裏,也暗暗記在了心裏。

這天,晏殊的親戚到訪,她雖然沒有疼到死去活來上吐下瀉的地步,但是一時懶筋發作,為了躲避課間操,她故意趴在桌上裝模作樣得捂着肚子嗷嗷叫。

袁依依一看就心裏明白了個大概,既然還有力氣嚎出來那說明這厮壓根就是在演戲。要知道晏殊從小到大就不是一個摔破磕疼癟着嘴哀嚎的主,她一般都是悶着頭不說話,皺着眉頭瞪着倆眼睛一臉憋屈的大慫樣。袁依依睨着眼睛瞧着她,得,配着這幅水靈靈的小樣貌,哼得跟頭母豬似的,三百六十度上下左右随便看,怎麽看怎麽一個違和。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follow heart ,一個字,慫!

寧白見她一副任人蹂躏的苦B臉,還期期艾艾叫得那麽帶勁,自然不能熟視無睹啊,他斜着眼問:“你怎麽了?”

嚎了半天終于被旁邊的這位“關心”了,晏殊嘴上喊着:“肚子疼。”心裏卻叫嚣着,你個黑心肝的臭混蛋,怎麽這麽半天才搭理我。

寧白活了一十七年,這點常識還是有的。女生肚子疼的原因通常有兩種情況:一,大姨媽。二,拉肚子。要是後者,這丫頭早就站起來要往廁所沖了。所以事實明擺着是人家小姑娘那個啥來了。他在心裏微微嘆氣,正打算說句實際意義上的關懷話,一偏頭,忽然注意到了袁依依一副不以為意漠不關心的表情,他眯起眼,心裏漸漸有了幾分了然。

正是下課時間,同學們已經紛紛從教室走出去前往操場了,寧白淡淡地笑道:“袁依依,晏殊肚子疼,就讓她在教室裏坐着休息,你先去上操吧。”

袁依依一愣,然後瞟了一眼還死賴在桌上挺屍的家夥,站起身:“好嘞 ,那我先走了。”

晏殊頭枕在胳膊上,瞪着眼睛看着仍坐在旁邊沒有任何動靜的寧白,忍不住問他:“你怎麽還不走啊?再不走廣播操就要開始了。”

寧白慢條斯理地從桌肚裏抽出一本物理習題集,又抽出一支筆。

“沒關系,我不去了,留下來陪你。”

晏殊趕忙拒絕:“不用了不用了,我沒事,不用你陪。”

“一般我沒事的潛臺詞都是我有大事。”他看着她:“晏殊,我是你哥哥,自然要在旁邊守着。”

晏殊這下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了,她一下子從桌上竄起身,劃拉着手大聲說道:“我不要你陪,真的真的,我真的沒事。你趕緊走吧,快走快走。”一邊說着,還一邊站起來,提着他的胳膊就要把他給拽起來好推出去。

寧白笑出來,笑得很刻薄:“怎麽?肚子不疼了,還有力氣站起來?”

感覺到放在自己上臂的手猛地一僵,他自發站起身,噙着笑的嘴角慢慢撫平,雙手分別放置在前後兩張桌子的邊緣上,待逼得晏殊慢慢後退,再将手撐在她身後的牆壁上,無形地将晏殊包進了他的勢力範圍之內。他低着頭,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

晏殊後背緊貼着牆,心裏感覺到極度不安。他身上獨有的清冽氣息似一張密不透風的網牢牢地攫住了她,她心裏突突直跳,說話也開始結巴起來:“你……你幹……幹嘛啊,別離我這麽近,滾開,快滾開……”她伸手推搡着他,兩只小手抵在寧白的胸前,使足了力氣,卻未能撼動分毫。

寧白高深莫測地展顏一笑,嘴角的弧度清晰,蜜色的唇忽而張開,露出兩排整齊白淨的牙齒。

晏殊仰着頭,注意力全被他的嘴巴給吸引住了,這混蛋的唇形真漂亮。耳旁只聽見他說:“晏殊啊,你這般做戲是為哪般呢?你去不去做操,我……”

“你們兩個在做什麽?”

熟悉的暴怒女聲倏地從門口傳來,兩人同時轉頭,卻見蔣老師叉腰站在門前,胸口上下起伏得劇烈,表情可謂是猙獰。

“還不趕快分開,都給我到辦公室來!”說完,氣勢洶洶地走出了教室。

寧白回過神來頭一次露出了懊惱的神情,往日自信滿滿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裂痕。他将撐在牆壁上的手收回,瞄了一眼已經呆傻的晏殊,無奈地輕笑:“只是想要吓吓你,沒想到反倒給自己添了個大麻煩。”他的聲音低低的,似是在輕嘆。

他碰了一下晏殊的手臂,說:“走吧,一起去接受審判。”

晏殊一個激靈,呆滞的目光終于漸漸有了焦距,她恨恨地看向寧白,忽而不管不顧地往他身上揮舞拳頭:“都怪你,都是你的錯,這下好了,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她猶記得那次在辦公室門外聽到的對話,記憶如此清晰,就似時光從未走遠般聲聲在耳。

“你們班的晏殊你要好好注意注意啊,這孩子生得太好,恐怕會早戀。”

“我一直在盯着她呢,就怕她給我整出什麽幺蛾子。”

晏殊只覺得口幹舌燥,胸腔就要炸開。

寧白強制按壓住眼前這個近乎瘋狂的女孩,扶着她的肩膀,眼神堅定地與她對視,緩緩開口,似能在瞬間帶給她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你放心,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和你咬死不承認,她還能随便往我們頭上亂安罪名不成?”

晏殊猛地揪上他的衣領:“寧小白你這個混蛋,遇到你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說完,推開他,氣鼓鼓地站在了走道上。她吼道:“走啊,去找蔣志芳!”

寧白握了握拳頭,表情一忍再忍,畢竟是他惹的禍,她生氣是應該的。沒再多說什麽,兩人一前一後,默默地往辦公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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