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chapter 19
10月份的第二次月考轉眼又過去了,這次雖然沒有任何賭注,但是晏姝依然拼盡了全力。她想檢驗一下這一個月的所學成果,想要以此為基礎,增加重新做一個好學生的信心。
自從被請家長以後,她和蔣老師的關系更加惡劣。而寧白,似乎也成了蔣老師眼中忤逆師長的典範。他們兩個應該算是難兄難妹吧,在這個不怎麽和諧的班級裏同時被和諧。
不過,晏姝一如既往地對此毫不在意,她下定決心要好好學習。學習嘛,畢竟是自己的事,和班主任對她的态度并無關聯,蔣志芳愛咋地咋地,她倒是無所謂。
這天,出乎意料地接到了秦逸舟的電話,如果不是他主動聯絡,晏姝都快忘了前段時間的那次偶遇了。可是,她告訴他的不是家裏的座機號碼嗎,怎麽他撥打是手機號?
呆愣了片刻接聽後,只聽他如下通知說,周日有個初中同學聚會,先在萬豪大酒店吃飯,再去隔壁的旗下KTV唱歌。
晏姝本來不想去的,正當她猶豫不決不知道怎麽拒絕的時候,秦逸舟卻說:“晏姝你一定會來的吧,袁依依剛剛說了,你去她就去,你的手機號就是她告訴我的。”
晏姝暗自咬牙,他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也只好先點頭應允了。等挂斷這通電話,立馬按下快捷鍵去興師問罪。
她劈頭蓋臉地質問道:“你能耐啊,什麽時候和秦逸舟聯系上的都不告訴我?還自作主張把我推向了鴻門宴!”
袁依依不解:“你怎麽知道是鴻門宴呢,沒準是相親宴。”
“那是對于你!”
“好好好,是對于我成了吧?我決定了,既然過了這麽久我還是喜歡他,那我不妨撒開手腳去追他。我不想當個悶葫蘆去玩什麽暗戀,他能喜歡上我最好,不喜歡我,我也不吃虧,至少我這輩子沒有留下遺憾,沒能和我在一起那是他的損失。”
晏姝怔了一下:“你确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有倒追計劃了嗎?”
袁依依豪邁一笑:“女追男隔層紗,他又不傻,我只要稍微暧昧一下态度,他還能繼續穩定陣腳?我就是要等到他自己憋不住問出來,這樣的話我站在下風口才不會跌得太丢份。”
晏姝不是情天大聖,腦子裏沒有戀愛兵法,她發表不了任何意見,甚至連一點稍有建樹的追求建議都拿不出手。她默默嘆了口,但願袁小妞能如願和秦逸舟修成正果。
等到周日那天,天朗氣清,惠風和暢,豈止适宜同學聚會啊,簡直都可以郊外踏青,開着車去到一個風景優美的地方盡情享受BBQ了。
袁依依拉着晏姝到達酒店的時候,秦逸舟已經在富麗堂皇的大廳內坐等着了。看見她倆出現在自動旋轉門外,立刻起身相迎。
袁依依打量着頭頂的水晶吊燈和腳下的大理石晶面,走上來便忍不住咋舌:“哎秦逸舟,這頓飯誰請啊,搞這麽大排場,選這麽個貴死人的地兒,今天可是要大出血啊。”
秦逸舟沖着她倆一笑,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今兒你們呢,就吃好玩好,一切由我安排。”
晏姝對着袁依依耳語道:“瞧瞧,這才是真正的高富帥。”
袁依依挑眉得意地說:“那是,怎麽說也是我看上的人。”
嘿,她的暴脾氣喲,晏姝看袁依依那好像已經将秦逸舟打上标簽歸為己有的得瑟神态,恨不得一巴掌拍上去把她打醒。太會做夢的少女會不會提前老年癡呆?
尾随秦逸舟剛走進電梯,正轉身的時候一個再熟悉不過的颀長身影出現在她面前。晏姝睜大眼睛,毫不掩飾自己的詫異。
袁依依比她先開口發問:“你怎麽在這兒?”
天氣漸漸轉涼,寧白穿着整潔的襯衫和卡其色長褲,看他的樣子不像是剛到,應該是外套脫在了一個地方,短暫地下樓了一趟。
剛剛在大廳裏寧白就已經看到了她們倆,所以此刻并不驚訝。他神态自若地站到晏姝身前,伸手按了一下電梯按鈕,他們是要去五樓,而他是去三樓。
秦逸舟問:“你們認識?”
袁依依笑着說:“豈止是認識啊,他和姝姝親着呢。”
寧白彎起嘴角,向秦逸舟點頭致意:“是親戚的親。”
“叮”,三樓到了,電梯門緩緩向兩側打開,寧白轉過身,面對着晏姝莞爾道:“三姨婆的長孫滿月酒,我替我爸來赴宴。”
“哦。”晏姝咕哝了一聲,有點不明所以。
寧白挑眉,揉了揉她的發頂,轉身走了出去。
袁依依彎起手肘戳了她一下,戲谑道:“我問他他都不說,你沒問倒是主動跟你說了哦。”最後一個“哦”字故意拖長了音調。
晏姝沒好氣地剜了她一眼。
秦逸舟在一旁輕笑:“不是親戚嗎?怎麽被你說得有點奇怪啊?”
袁依依但笑不語,正好這時候五樓到了,話題就此打住,三人依次走了出去。
包廂內很熱鬧,一共有三大桌。男生女生都正值花季,一個個洋溢着笑臉,青春氣息十足。
看見他們姍姍來遲,班長袁大頭站起來大呼歡迎:“大家瞧瞧誰來了,咱們班的一對姐妹花啊。”
過去的一年多來,晏姝頂着班裏所有人的異樣眼光都從沒慌張失措過,可是此時此刻迎着老同學們的殷殷注目,從進門直到坐下,她卻不由自主地背脊發涼,突然産生了一種被抛入冰水中的感覺。
袁依依和衆人嬉笑:“好久不見了啊。”
“可不是跟你們倆好久不見了嘛,我們基本上都直升入高中部,除了你中途轉學,就只有晏姝和王皓去了立方。”
“是啊是啊,王皓,你這小子知道晏姝在立方也不早說,我還一直以為她去了一中呢。”
“我一開始也不知道她也在啊,要不是……”
“要不是什麽?”
王皓偷偷瞟了一眼晏姝,圓圓的眼睛滴溜溜地轉了一圈,最後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嘿嘿,我忘了。”
晏姝呆愣愣地坐着,緊繃着身體,四肢僵硬。
其實王皓不用說,她也能猜到後半句的“要不是……”究竟是要不是什麽。她在立方劣跡斑斑,和蔣志芳的階級鬥争更是屢見不鮮,走在學校裏不經意地一回頭經常能看見陌生面孔在她背後指指點點,她早就知道自己的知名度不容小觑。
只是,這些對于她來說實在是再稀疏平常不過,換做之前的任意時刻她都從不放在心上。現在面對着眼前這群熟悉又陌生的笑臉,就好像又回到了舊日時光,青蔥年少的記憶一下子撲面而來。那個時候的自己性情乖巧,笑容幹淨。那個時候,媽媽還活着。那個時候,3班的晏姝有着她的驕傲和自信。
上菜後,大家一窩蜂地輪番敬酒。晏姝站起身和主動上前的人一一碰杯,嘴角堆出最合時宜的笑,無論別人說什麽,她都笑着傾聽。中途王皓拿着酒杯過來,晏姝擡眸,低低的聲線裏融化着真誠和善意:“謝謝你。”謝謝他給她保留顏面,讓她在大家面前依然是最初的晏姝。
一頓飯下來,個別男孩子已經有了醺醺醉意,其中一個個子高挑樣貌清秀卻帶着股匪氣的少年站起身,紅光滿面地說:“大家聽好了喂,我告訴你們一個秘密!”故意停頓了一下,他接着說:“當初和晏姝同桌的時候啊,我暗戀過她一陣子。”
周圍人跟着起哄:“什麽叫一陣子?你是說你現在看不上晏姝了?”
少年揚起好看的眉眼卻笑容可掬起來:“你們應該知道我剛勾搭上隔壁班的野玫瑰的啊,晏姝在我心中那可是朵白蓮花,哪是我敢輕易染指的?還記得咱初中時背的那篇周敦頤的《愛蓮說》不,只可遠觀而不可亵玩焉!”
白蓮花嗎?晏姝低着頭,眼睛裏湧出了淚泉,她緊緊閉上眼睛,再睜開來只餘下兩片水光。包廂內依舊熱鬧喧嚣,她探過身對旁邊的袁依依耳語:“我去下洗手間。”
袁依依看她眼白泛紅,沒說什麽,點頭道:“去吧。”
從包廂裏逃出來,她感覺自己就像是一條快要窒息的魚,終于掙脫出了緊緊裹在身上的漁網。
慌不擇路地從電梯裏奔出來,沒走幾步就一頭紮進了一個人的懷裏。她趕忙說抱歉,退後一步擡起頭來,竟然再次遇到寧白。
他訓斥道:“出門沒帶腦子就連眼睛也忘帶了嗎?”
晏姝睜着濕漉漉的眸子瞅着他,看起來可憐兮兮的。他輕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眉,問:“怎麽了?”
很多時候,越是沒人理你,反而越是能自己慢慢消化掉一切,越是安慰反而哭得越厲害。寧白的一句“怎麽了”究其根本來說只能算是再普通不過的詢問,可是晏姝就好像被一槍擊在了淚泉上,眼淚瞬間止不住地奔流而下。
寧白的眉宇間折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跡,他向大堂的前臺小姐要來一包紙巾遞給她,語氣生硬:“哭什麽!”把她拉到休息區的沙發上坐下,吩咐道:“你在這兒乖乖坐着別動,我上去一趟很快就下來。”
晏姝悶着頭不說話,她也不知道自己好端端地哭什麽,不就是聽到有人說喜歡過她嗎,不就是從前的自己在大家心中潔白無瑕嗎,不就是現在變得惹人生厭毫無人緣嗎?她有什麽好委屈的,有果必有因,不都是自己自作自受嗎?
寧白回來的時候,手裏多了一件深色的外套。
“走,陪我吃飯去。”
晏姝眼睛紅得像個兔子:“你不是吃酒席嗎,我跟着幹嘛?”
寧白抱臂,居高臨下俯視她:“這一中午的跑上跑下幫忙迎客,好不容易可以上去吃東西了又碰到了你這個麻煩精,你說,你該不該賠償我一頓飯?”話落,他已經彎下腰與她對視,鼻尖如此貼近,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晏姝瞪着紅彤彤的眼睛:“誰麻煩你了?你要是餓了現在就滾上去吃飯去,不勞煩你在這兒膈應我!”說着伸出手去推他。
寧白一把抓住她的手,順勢把她從沙發上拖了起來,拉起她往外走:“哥哥可憐你,賞你一頓飯總可以了吧?”
晏姝掙紮:“呸,誰要你可憐,我已經吃過了!”
“那就看着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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