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chapter 20
寧白說到做到,他就近找了家牛肉湯面館,還真的就讓晏姝坐對面看着他吃面。
一大碗熱氣騰騰飄着紅油的面條端上桌,寧白從旁邊的塑料簍裏抽出一雙一次性筷子,撕掉外面的白色包裝,直接插、進碗裏挑出來一根手工刀花面邊吹邊送進了嘴裏。
要換做一般人,這幾個步驟大大咧咧地一氣呵成下來就顯得有些市井的小家子氣了,可寧白愣是在舉手投足間盡顯貴氣。晏姝一手托着下巴,一臉看不明白的表情:“我有個問題。”
他輕輕擡了下眼皮:“你問。”
“為什麽你……”
忽然間詞窮,晏姝在腦子裏琢磨着怎樣造詞遣句,隔了好一會終于噼裏啪啦地一抖而出:“為什麽你早上吃雞蛋灌餅和肉夾馍,現在中午又會跑來喝牛肉湯?為什麽你跟一般的富家子弟不一樣不嫌棄路邊攤不衛生?為什麽你的一舉一動一點也不和你的這張臉違和反而讓我感到賞心悅目……”
寧白攢着眉心不耐煩地說:“你有完沒完,哪來那麽多為什麽?”
晏姝眨巴眨巴眼睛,攤手道:“那你說是為什麽呢?”
他将筷子放下,定定地看着她:“沒有為什麽,只怪你世面見得少。”
當多年後兩人早已撞出火花乃至狼狽為奸,某天晚上,晏姝回想起今天這一刻,指着熱播韓劇裏溫柔的深情男主,對剛從書房裏走出來的寧白說:“當初對你驚豔,完完全全也只怪我世面見得少。”
寧白勾起唇角,走過去一把撈起她:“給你身上再蓋幾個章,見再多世面也是滞銷品。”
晏姝聽了這話氣得牙癢癢,對着某人的脖子一口咬上去。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她敢咬,就得付出點代價不是?
電話鈴聲響,晏姝掏出手機,不用看來電顯示就知道一定是袁依依打來的。果然,一接聽就聽見了袁依依有些着急的聲音。
“姝姝,你跑哪兒去了?沒出什麽事吧?”
她安撫道:“你放心啦,我沒事。”
“真的?”袁依依用懷疑的口吻詢問。
“真的真的,比真金還真。”
“好吧,他們要轉移陣地去KTV了,你快點回來吧。”
晏姝掃了一眼對面的寧白,拿他當擋箭牌:“寧白帶我出來了,我回不去,你跟他們玩去吧。”
袁依依想到先前她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也不好再勉強她,只好吩咐了幾句注意安全什麽的,就匆匆挂了電話。
寧白不冷不熱的聲音從身前響起:“我已經吃飽了,可以回去了。”
晏姝哭喪着臉,現在回去鐵定會撞上那幫子人啊,寧小白一定是故意的。她吸了口氣,氣哼哼地道:“我腿疼,再坐會。”
寧白:“要不我先回去,讓你的那些朋友過來兩個人接你?”
晏姝橫眉豎目:“寧小白,你有完沒完?”
寧白站起身,啓唇笑着說:“走吧,酒店大廳裏就有個去KTV的便捷通道,他們不會出來的。”
“你都聽到了?”
“我耳朵不聾,你手機音量調得那麽大自然能聽見。”
晏姝氣得從座位上一蹦而起:“混蛋,你耍着我好玩是吧?”
寧白故作詫異道:“咦?腿不疼了啊?”
看她又要繼續跳腳,寧白笑着喊道:“老板,結賬。”
“哎,來了。”胖胖的男老板從廚房裏走出來:“帥哥,一碗面七塊錢。”
晏姝在一旁忍不住說道:“老板,你叫錯人了,他不姓帥,姓師,你應該叫他師哥才對。不過嘛,他這人比較二,所以你最好叫他二師兄。”
老板咧着嘴笑:“美女,帥哥如果是二師兄,那你是天上的嫦娥還是高老莊的高小姐?”
寧白戲谑地一挑眉,晏姝小臉一紅,瞪了老板兩眼,跺了跺腳率先走了出去。
“不好意思,她是我妹妹,脾氣有點大。”遞過去十元錢,寧白向老板道歉道。
胖老板笑得憨厚,從腰間橫跨的黑色包裏掏出三個硬幣:“沒事,小姑娘家的嬌氣點說明家裏人寵得很,這姑娘一看就是個有福的孩子。”
寧白回以一笑。晏姝有沒有福份他倒是不知,嬌氣卻是實打實的有。等他走到門口,她連影子都不見了。寧白搖頭,随她去好了,青天白日的也丢不了。
十月份的月考成績即将揭曉,蔣老師站在講臺上,将成績單從手提袋裏掏出來拍在講桌上,兩手撐着桌沿,怒氣橫生道:“上次有了進步你們就集體松懈了是不是?看看你們這次的成績,簡直就是一塌糊塗!別說年級第二了,第三都輪不上!你說你們是想急死父母啊還是想氣死我啊?”
晏姝摳着手指,輕哼道:“說什麽車轱辘話,真心沒意思。”
蔣老師仍在吼:“讀書讀不下去的時候,就拿出鏡子默念幾遍,都長成這樣了還不好好讀書!”
晏姝轉過頭對寧白憤憤地說:“她這是人身攻擊!”
寧白告誡:“小聲點。”
“寧白,晏姝,你們兩個在說什麽悄悄話,大點聲說給大家聽聽!”
果然已經淪落為蔣志芳的眼中釘了麽?她是不是在他們兩個身上裝了竊聽器,一邊發火還能一邊關注到他們?
兩人很有默契地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蔣老師自己樂意炸毛,他們可不負責幫忙理順。
班威再次被挑釁,蔣老師大聲訓斥:“你們兩個給我站起來!”
擡頭不經意地瞄了一眼,見她那張本來就不好看的圓臉上五官扭曲得更加醜陋,晏姝嘆了口氣,跟着寧白一起站起身。她的站姿依然是雷打不動的彎腰駝背,在寧白挺胸擡頭的襯托下越發顯得吊兒郎當。
蔣老師最近看她是越來越不順眼,現在就好像是找到了發洩口,機關槍掃射似的連發罵道:“晏姝,你別以為這次進了年級一百名就自以為了不起了,我告訴你,你要是再不端正學習态度,早晚得跌下來。像你這樣成績忽上忽下的學生我見了多了,可你這種目無尊長的還真是少見,別以為自己是天才離得開老師!”
晏姝攥着拳頭,眼睛冒火。她自以為是?別說她不知道月考成績,就算她事先知道自己進步很大,她和蔣志芳之間的內部矛盾不是從始至終就存在的麽,和她學習好壞有個球的關系!
就在她正打算張口還擊的時候,垂放在課桌上的左手不期然地被寧白握緊,她下意識地擡眸望去,寧白微低着頭,深黑的眸子裏透露着濃濃的警告訊息。
晏姝咬緊後槽牙,拼命壓制胸腔裏風起雲湧的怒火。好,她忍。就當是母狗在汪汪。
蔣老師罵了一通後,又将矛頭指向寧白:“還有你寧白,老師承認你的确是根好苗子,可你最近的表現讓我非常失望。一個人光學習好有什麽用,将來進了社會他也就是個書呆子,不成氣候。你自己好自為之,別忘了作為學生的本分。”
寧白微微一哂,幾不可聞地冷笑了一聲。
“你們兩個坐下!”
之後蔣老師又說了什麽,晏姝沒有去理會。等到下課了,袁依依憤憤不平地轉過身:“她也太過份了,班主任就了不起麽,咱們班考得哪裏差了,雖然沒進前三,不也是第四麽!還有她之前沖你們倆說的那些話,尖酸刻薄,哪有一點為人師表的樣子?”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我們知道她是條母狗就好。”
“晏姝!”寧白嚴肅地看着她:“這話在我們面前說說就行,別再和她起正面沖突。她畢竟是老師,別忘了我們入學時簽的協議書。”
晏姝有些恹恹:“知道了,我向你學習。”學習你兩面三刀。不過這話她不敢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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