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chapter 24

晏姝想起先前在廚房裏寧白說他想到了怎樣幫助袁依依倒追秦逸舟,她握着手機死死地瞪着屏幕,心裏糾結萬分。

問,還是不問?短信發,還是不發?

她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将手機重重地摔到床頭櫃上,提起被子捂上了臉。寧小白,她早晚有一天要被他折騰死,丫的就是生來克她的。

這一晚晏姝失眠了,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覺,一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她兇悍地坐在寧白身上,然後他半眯着眼一臉莫測看着她的場景。什麽叫羞憤欲死啊?自從遇上寧白,她就時常産生尋死的沖動。

同樣失眠的還有寧白。

他雙手交叉枕在頭下,房間裏只點着一盞壁燈,一張臉半明半暗地籠罩在暖黃的燈光下,深思不明,耐人尋味。

往後的日子裏,寧白再也沒有去過晏家。晏亶許久沒見到他,還曾問起林安心關于他的近況。晏姝裝作漠不關心的樣子,其實早已暗暗支起了耳朵。原來,寧白趁着年前這兩個禮拜的時間背起行囊去了雲南。

晏姝倒豎起眉毛,心裏的悶氣又開始止不住地翻滾。這厮還真會享受!她一直拉不下臉找他,袁依依的事也就只好一拖再拖。他不來她家,她倒也樂得清靜。

只不過,自己偶爾會在心裏小小地念叨他一下是怎麽回事?是她怨念太深了嗎?一定是的。寧小白這個讨人厭的家夥,害她不淺,對她罪孽深重。

大年三十這天,今年冬天的第二場大雪如期而至,讓這個春節原本就張燈結彩的大街小巷又增添了幾分濃濃的年味。

年夜飯是要回晏家的大宅吃的。一大早,晏亶就把還在睡懶覺的晏姝從被窩裏揪了起來。然後由晏亶開車,一家三口浩浩蕩蕩地趕往某XX軍區大院。

晏亶在家排行老二,上面有個親姐晏鑫,早前出了國,一家四口一直生活在國外,每逢過年才會回來一趟。

一路上大雪飄揚,擋風玻璃上的雨刮器不停地左右搖擺。晏姝坐在主駕駛座後面,斜着視線便能看見林安心兩手交握在腹前,緊繃着的臉一派肅穆。

林安心是去年初春和晏亶在婚姻登記處注冊結的婚,兩人并沒有大張旗鼓地舉辦婚禮,甚至連最起碼的一頓酒席都沒有置備。在晏姝看來,原因很簡單,無非是晏亶顧忌楚家人的顏面。做人還是要厚道的,已經打了他們措手不及的一巴掌,至少不能再以公告天下的方式在他們的傷口上撒鹽了。

不管怎麽說,這趟歸家将是林安心第一次和晏家的老老少少在一起過年。

她是在緊張吧?晏姝目不轉睛地看着她,心裏面的感覺很複雜。爺爺奶奶不喜歡林安心她是知道的,除了介懷她是個離過婚的女人,之所以每次都甩臉子給她看,其實無非是為了立威和表态,希望借由他們老兩口的态度能讓她這個孫女在後媽眼前好過點。大姑還沒有見過林安心,依晏姝對她的了解,以她那風風火火的性子能拖到這會才舍得回來已實屬稀奇,估計心裏面早就對林安心好奇到了極點。

晏亶将車停在了大院的停車場內,然後三個人拎着大包小包撐着傘往晏宅走。晏爺爺的警衛員已經開車去機場接晏鑫一家了,他們開門進屋的時候,晏奶奶和保姆劉嫂正在廚房裏忙活。林安心脫了大衣便走進去幫忙了。

晏爺爺從樓上下來,不鹹不淡地對晏亶說:“來了啊。”然後咧嘴招呼着晏姝:“小姝過來,讓爺爺看看長高了沒有。”

在寵愛自己的老人面前,晏姝從來都是乖巧聽話的。她笑呵呵地走過去,伸出手比劃着:“爺爺,你看吧,再過兩年我就比你高了。”

晏爺爺親昵地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胡說,你要是比我高,長成了根竹竿,将來老了多醜。”

晏姝努了努嘴:“您是在變相說自己現在很醜麽?”

“你這丫頭,找打。”

晏姝知道晏爺爺這是在跟她鬧着玩呢,所以也不躲,任由他輕輕地在腦袋上賞了一個腦瓜崩。

等到晏鑫一家四口到了的時候,寬敞的屋內明顯就熱鬧了起來。晏鑫結婚的時候是個大齡剩女,因此,兩個龍鳳胎孩子整整比晏姝小了10歲。晏鑫的丈夫沐和是有着四分之一英國血統的華裔,目前在劍橋大學任教。

沐可可和沐可心是兩個調皮搗蛋的孩子,按理說小孩子對于一年才見一次面的親人是不會存在多少印象的,但是他們外向又嘴甜,兩張櫻桃小嘴像抹了蜜一樣,說出來的吉祥話能把晏爺爺和晏奶奶哄得春光滿面。

沐和與晏亶兩個大男人在一旁說着話,晏爺爺作為老小孩和兩個小外孫坐在毛絨地毯上玩游戲,小孩子看見姐姐在旁邊硬是拉着她一起玩。晏姝拗不過,只好坐下。

她剛剛看見大姑進了廚房,本想跟進去的。先前晏鑫和林安心互相點頭致意的時候,她沒有錯過晏鑫眼裏投射出的打量與探究。她的這一顆心開始惴惴不安起來,如果大姑劈頭蓋臉地審問林安心,奶奶又坐視不管的話,她那麽柔柔弱弱的性子能否招架得住?

沐可心揪着晏姝的袖子嘟着小嘴極度不滿,雖然長期生活在國外,可小丫頭的中文倒是吐字清晰:“姐姐,可可說舌頭,你怎麽不伸舌頭呀?”

“小姝,你想什麽呢,可可喊你半天你都沒理他。”晏爺爺也發話了。

她擡起頭看向可可,小男孩瞪着一雙琥珀色的漂亮眸子無聲地在指責她。晏姝吐了一下舌頭,舉着手讨好地笑道:“姐姐走神了,向可可道歉哈。現在到誰了,咱們繼續。”

可可叉腰,奶聲奶氣地說:“姐姐,sé頭。”

晏姝趕忙伸出舌頭。

緊接着輪到可心,她指揮道:“爺爺,耳朵。”

晏爺爺随後摸上右耳。

這其實就是一個再幼稚不過的手上游戲,晏姝過年就十六了,她不像晏爺爺正享受在此番天倫之樂之中,哄小孩對于缺乏耐心的她來說真的是一件很無奈的事。

另一邊,晏宅廚房裏。

林安心和晏鑫坐在一起摘菜。一個在削土豆皮,一個在掰蒜苗。

晏鑫揚眉笑道:“弟媳婦,我叫你安心吧,老是弟媳婦弟媳婦地叫怪別扭的,我和曼婷啊打小就關系好,我叫她小婷子,她喊我金三子。”

林安心側着臉微笑:“大姐随意叫就好。”

晏鑫眯了下眼睛,居然沒變臉色呢,是藏得太深,還是真的不在意?

“安心啊,你和我弟弟是怎麽認識的?爸媽也真是的,我不管問他們什麽都是一問三不知。”

林安心撩起額前的發:“我和老晏是初中同學。”

“同學?”

“初中?”

兩道驚詫的聲音同時響起,在一旁默默無言的晏奶奶也忍不住扭頭疑惑地望向林安心。

林安心微低下頭,手裏的削皮刀一刻也沒停下,她的語氣不變:“嗯,我們是初中同學,他是班長,我是學習委員,所以在班級內務上接觸得比較多,後來也就漸漸熟悉起來。”

晏鑫是個包不住話的主,她對晏奶奶說:“媽,阿亶瞞得可真多啊。”

晏奶奶瞪了她一眼,嘆口氣:“你弟弟不說,我們問也沒用。”

林安心斂眉,她和晏亶的事也只有他們兩個自己最清楚。

這一頓飯一直張羅到下午三點多,而後歡歡喜喜地放了鞭炮,一大家子終于齊聚在了飯桌上。

晏鑫給林安心敬酒,林安心局促地站起來:“大姐,這杯酒應該我敬你的。”

晏鑫擺手:“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誰敬誰都一樣。小姝這孩子這一年來讓你費心了,以後還得靠你多擔待。”

通過之前的短暫相處,她也沒試探出點什麽,別看林安心長得一副溫婉樣,言行舉止倒是十足十地淡定自然,不管她說什麽都從她臉上挑不出一絲異樣。晏鑫在心裏微嘆,這女人要麽就是心機過重深不可測,要麽就是心性淡然淳樸良善。不管是什麽,只要對晏姝如親生女兒看待,其他的她在大洋彼岸就管不了那麽多了。

林安心舉杯,看了一眼坐在她旁邊的晏姝,然後擡起頭來淡笑道:“小姝是個好孩子,你放心,我會把她照顧好的。”

晏鑫與她碰杯:“好,我相信你。”

晏姝仰頭看着林安心恬靜的側臉,嘴角也跟着勾了起來。她也願意繼續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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