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愛意

◎“渺渺春水。”◎

日子一如既往地往前走, 應渺的生活沒什麽大的變化,除了微信上經常收到倪念的消息,偶爾是日常偶爾是逛街碰到想要送她的珠寶首飾,當然也夾雜着對蔣司的抱怨和吐槽。

這天應渺坐班結束正在化妝間卸妝, 倪念發來消息。

倪念:表嫂, 蔣司真的跟我分手了嗚嗚嗚, 渣男!

應渺回過去一個『怎麽了』。

倪念:他好煩, 我這幾天學校課不多,我想着再去你們那邊找他玩幾天嘛, 他讓我不要請假奔波, 我就說你是不是不愛了竟然不想見我,他直接不回我消息了,我真的很生氣, 就給他發了分手, 然後他就同意了!

倪念:他同意了!!!表嫂,你說他是不是出軌了嗚嗚嗚,竟然都不哄我就直接同意我的分手嗚嗚嗚。

自從得知蔣司跟她認識後,應渺已經從倪念嘴裏聽過不下五次分手, 每次都是跟她吐槽蔣司是根木頭她要跟蔣司分手, 接着即便她不問,倪念也能自己說出來原因,就比如說她想視頻通話看蔣司洗澡蔣司不給她看, 應渺時常是回一個呆呆的小表情, 然後倪念會問表嫂你說說這像是談戀愛嗎?又問她跟陸則怿平常不做也是會看彼此的身體的對吧, 應渺沒談過戀愛, 有時候對倪念的問題完全沒辦法回答。

她卸完妝去洗了臉, 回來後拿着包包和手機, 邊下樓邊給倪念回。

『需要我幫你去問問他嗎?或許他最近事情多壓力大并不是真的想跟你分手。』

倪念秒回。

倪念:嗚嗚嗚好!表嫂謝謝你!

應渺退出倪念的對話框,從聯系人裏面找到蔣司,編輯了一條消息發過去。

『蔣司,你跟倪念分手了嗎?她那句分手是開玩笑的,你要是也不想真心分手的話,去哄哄她吧。』

應渺收到蔣司的微信時正巧走出電視臺,她邊往地上停車場走邊查看消息。

蔣司:最近事情多她又太能鬧騰,想着先關她一會緊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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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

應渺低頭打字。

『她看起來像是很難過,你不然給她發條消息安撫一下——』

還沒打完,額頭撞到了人,手機差點撞到,她握緊了手機,擡頭下意識道歉,“抱歉。”

随即目光愣了下。

蔣司率先笑道:“路上不要玩手機,渺渺。”

他穿的正式灰色襯衣黑色西褲,身邊還跟着兩位同樣着裝正式的男士,年紀相當,也都架着眼鏡。

應渺微訝,“你怎麽在這?”

蔣司偏頭對其餘兩位男士說:“你們先去吃飯,我跟一位老朋友敘敘舊。”

其餘兩位男士對應渺笑笑便走了,蔣司這才答她的話,“在附近參加一場學術會議。”

應渺:“這樣啊。”

蔣司微微側身,跟她并排,鏡片下的眼睛微微彎起,“正巧遇見,一起吃個飯。”

應渺:“好。”

就在電視臺附近選了一家人氣很高的中餐廳,晚飯的點餐廳裏人聲喧鬧着。

應渺坐在蔣司對面,拿過手機給陸則怿發了不回家吃晚飯的微信,便接過蔣司遞過來的菜單,選了兩道川菜。

蔣司又選了兩道,才把菜單交給服務生,他拆開桌上的消毒濕巾,擦拭手背手指,看向應渺,笑問:“最近怎麽樣?”

手機上收到陸則怿的消息,她沒看,擱下手機,擡眼,“嗯?什麽怎麽樣?”

蔣司:“前幾天聽念念說你跟陸則怿似乎吵架冷戰了,現在和好了嗎?”

應渺停頓了下,她跟陸則怿算是和好嗎?不過是恢複了往日的表面平和,晚上做夜裏夫妻,白天做啞巴夫妻。

她回答蔣司,“不算冷戰,也說不上和好。”

蔣司看她幾眼,笑着不再多問,轉而說起其他閑聊話題。

期間蔣司手機一直嗡嗡嗡震動,他面上無奈起來,拿着手機對應渺道:“她是真的能鬧騰,分手都不帶停歇的。”

應渺:“她還是個小姑娘,性子活潑了點,你讓點她。”

蔣司說:“還想再讓她安分兩天,會議太累人了,她一直吵着要過來,我沒時間陪她,她白跑一趟費心費神的。”

應渺正想說什麽,餘光瞥見什麽,她頓了頓,随後若無其事移開視線,專注地吃起飯。

蔣司見她張了口卻沒聲音,納悶她怎麽突然不說話了,扭頭朝身後玻璃窗外看去,就見玻璃窗外陸則怿的身影一晃而過,他身邊有兩位西裝革履的男士陪同着。

蔣司收回目光,了然道:“剛才怎麽不打招呼?看樣子是真的在冷顫。”

應渺看了一眼手機,才開始查看陸則怿剛才回複過來的消息。

陸則怿:還在電視臺?我在你們臺裏辦事,晚飯一起吃。

她當做沒看見似的鎖屏手機,把手機擱在一邊,往嘴裏送了口米飯,“他身邊有工作人員,沒必要打招呼。”

蔣司笑笑沒說話。

“陸總太有眼光了,這檔節目臺裏也很看重,前期準備了快兩年,相信後面收視一定不會讓陸總失望。”臺裏的副臺長是個肚圓腰肥的中年發福男,面上常年堆笑,很是和善的一張臉,如今陸則怿對臺裏一檔正在拉贊助的節目大手筆投資了一筆,更是讓這位副臺長笑的沒了眼睛。

不過他這話落地半晌,陸則怿沒應分毫,副臺長納悶着自己剛才那話應該沒什麽過錯吧,他反複咀嚼了幾回,沒覺得那話會令投資商不開心,遲疑着正要喊一句,還沒出口,就見陸則怿偏過頭,視線定定看向身邊一家中餐廳。

副臺長很有眼色地小聲詢問,“陸總偏好中餐嗎?我跟這家餐廳老板認識,我立即讓人定位置。”本來他在前面一家品味高雅的私房菜館定了位置,據說陸則怿經常去那吃飯,他投其所好便訂了那。

陸則怿還是沒出聲。

副臺長以為自己真的哪一點觸到了陸則怿眉頭,正要開口,陸則怿的助理李勉微笑着沖他搖頭,示意最好不要開口,他可是瞧見了總裁夫人正在這家中餐廳跟一位斯文英俊的男士在笑吟吟吃飯。

副臺長雖然覺得莫名,但得到李勉提醒,也謹慎着沒開口。

陸則怿只看了幾秒便收回了視線,他大步掠過中餐廳的門口,薄唇平抿,面色冷峻。

副臺長莫名覺得這位陸總心情倏地下降了許多,眼神掃向李勉,猶豫着該開口調節氛圍還是閉嘴保持沉默比較好時,陸則怿開了口。

“不是我有眼光,投資只是因為我太太在你們電視臺。”

副臺長一直知道臺裏那個工作清閑不是黃金檔收視也普普通通随時可能會被臺裏換掉的節目是陸則怿的太太在主持,他試探着接話道:“陸太太确實天資聰穎,臺裏最近正考慮着把陸太太調去一檔黃金節目呢。”

陸則怿偏頭看他一眼,“不要在臺裏宣傳我因為她投資的事,更不要調動她的工作崗位。”

副臺長聽懂了,忙接話道:“是是是,陸總放心。”

吃完飯,應渺跟蔣司分別開車回了宅子。

陸則怿很晚才回,應渺已經躺下快要睡着了,最後是被他大手弄醒的。

她臉是靡麗的紅,迷蒙着攥住他的大手,想扯開,陸則怿順她的心意,手撤了回來,卻将真正的東西遞了上去。

應渺不知道陸則怿又犯什麽病了,她漢林立着,幾欲要夢莊周,醒撞他被又。

她氣到了,鉚足了勁咬破了他的手腕,才換來她所剩不多的睡眠。

隔天陸則怿坐下跟陸奶奶一起吃早餐,陸奶奶一瞧他手腕上糊了三個創可貼,緊巴巴關心了句,陸則怿道:“洗澡時不小心磕到浴缸邊角了。”

陸奶奶嗔一句,“這麽這麽不小心!”

應渺安靜吃着早餐,不關己事般不聞不問。

一連幾天,陸則怿手腕上又新添六個創可貼,除了手腕,側邊脖子上還多了三個,陸奶奶眼睛這才清明,又心梗起來,她看向應渺,就見她吃着早飯還頻頻打着哈欠,陸奶奶眉頭皺的像地圖上的山川溝壑,不過礙着陸則怿還在,陸奶奶什麽也沒說。

飯後,陸奶奶拉着姜媛長籲短嘆,“媛媛,我都快要煩死了,我看着阿怿跟那死丫頭晚上越來越恩愛了,這夫妻生活一和諧,那死丫頭又不是白天能跟阿怿吵嘴的性子,那這離婚什麽時候才能有盼頭啊。”

姜媛垂眸道:“奶奶,您就別擔心這些有的沒的了,阿怿哥跟渺渺姐離婚或者不離婚都是命裏定數,您啊,養好身體優吃優睡才是正經事。”

一周後,應渺去電視臺上班,四十分鐘坐班結束後,她卸了妝收拾東西往外走,等電梯時,她掏出手機打算回複盧朵的約飯消息,正打着字,身邊過來一個人跟她并排站着一同等電梯。

電視臺最近在招聘,面試地點就在這一層,她沒在意,微信上回複了盧朵,約好了時間,便把手機塞進了包包裏,垂手掀眸看着锃亮的電梯門。

電梯還沒到,液晶顯示屏上數字正在不斷地上升,身邊那人接了個電話,語氣興奮地聒噪起來。

“老同學!真的是謝謝你了!我都沒想到你會幫我!要不是你,我現在真的是無路可走了!”

一開始應渺等電梯時,眼睛是放空地,聽見身旁女人的聲響,她眼皮動了下,忍不住扭頭去看身側的女人。

女人穿着正式,米白色的女士西裝和一步裙,但明顯是廉價的地攤貨,西裝布料皺起,一步裙的裙角還綴着幾根長短不一的線條,背的LV包一眼仿品。

身量不高,及肩短發,發質也不順滑,發梢毛躁刺着,短平臉,有雀斑,高鼻梁大眼睛微凸嘴,整體五官跟記憶裏青澀的面容融合了九分,她平抿了唇,把頭扭了回去。

電梯開了,身邊女人率先進去,應渺沒進,她轉身往衛生間走過去。

誰知電梯裏女人看見她的臉,登時伸出一只手臂攔住正在關閉的電梯門,身子探出電梯門外,嗓門大着喊,“诶!應渺!”

應渺聽見女人的喊聲,步伐越走越快。

但女人已經追了出來,小跑到應渺身側,抓住應渺的手臂,驚喜道:“應渺!好巧!沒想到今天就遇上了!”

應渺沒看她,使勁抽出了她的手臂,冷聲道:“不好意思,請你松開。”

女人仍舊帶着熱情笑意,“哎呀,你不認識我了?我是章米啊,咱們高中可是好朋友啊!”

應渺聽到她最後一句話,步伐停了下來,她扭頭看着章米,面上沒什麽情緒說:“你有事嗎?沒事的話,再見。”

說罷,她加快腳步,拐過走廊,把章米遠遠甩在了身後。

章米站在原地看着身形窈窕穿戴高奢的應渺走遠,皺了皺鼻子,本就卡粉的鼻翼兩側似乎有幹掉的粉簌簌往下墜落,她盯着應渺價值快六萬的包包,鼻腔裏哼出一聲氣,嘴裏嘀咕道:“嫁了陸則怿富太太的樣子就撐起來了,哼,沒有陸則怿我稀罕認她。”

章米站在原地撥了撥頰邊的頭發,又對着應渺剛站過的地方哼了一聲,面上譏诮地提了下嘴角,轉身朝電梯處走了。

進了電梯,她又想起什麽,重新給姜媛發了條微信。

『哎呀真的是太感謝你了,要不是你,我都不能得到這份工作,姜媛,老同學裏面就你重情重義。』

隔一會姜媛回了過來。

姜媛:舉手之勞而已,而且聽說你最近生活不太順利,我能幫得上也就幫幫,畢竟同學一場。

章米想到自己如今的境地,被丈夫長期家暴兩年,好不容易花了全部家當離婚讓家暴丈夫成了前夫,就遭遇了公司裁員,身無分文又走投無路,過了好一段灰頭土臉的日子,正茫然着未來時,姜媛說可以給她提供一份體面的工作,這不亞于雪中送炭,她簡直要給這個老同學磕頭致謝。

轉而又想到剛才應渺冷淡的态度,章米鼻腔裏再次哼了一聲氣。

這人跟人之間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都是老同學,一個成了富太太眼高于頂到不屑于跟窮酸同學寒暄,一個恨不能盡自己所能給予幫忙,這樣看來,啧啧,姜媛跟應渺兩人真不是一個量級的。

應渺拐過走廊,直奔走廊盡頭的衛生間,打開一個隔間,手扶着隔間門沖着馬桶嘔吐起來。

吐完了胃裏的東西,應渺神色怔然了一會,才走到洗手臺旁漱口洗臉。

她看着鏡子裏仍挂着水珠的臉,蒼白沒一絲血色。

腦海裏再次想到章米那張臉,嘔吐的感覺重新湧至喉間,可胃裏已經沒什麽東西好吐了,她幹嘔幾聲,衛生間有人進來,應渺匆匆扯了張紙巾捂着嘴提着包包走了出去。

開車回了陸家宅子,正趕上晚飯的點,姜媛喊她,“渺渺姐過來吃飯。”

應渺往後院走,說道:“你們吃,我在外面吃過了。”

陸則怿在餐桌上偏頭,也只能看見她走遠的單薄背影。

陸奶奶道:“也不知道外面的飯菜是有多香,家裏做好了不吃,非得在外面吃,是不是就是不想跟我這個老太太一起吃飯。”

陸則怿收回眸光,道:“奶奶,應渺有朋友,偶爾在外面跟朋友聚聚很正常。”

陸奶奶聽陸則怿幫着應渺說話,心裏更不開心,但嘴上不念叨了。

用過晚飯,陸則怿回了卧室,推開門,應渺正坐在床尾擦拭頭發,他把手機從西褲口袋裏掏出來擱在牆邊鬥櫃上,解着襯衣紐扣進了浴室。

沖了個熱水澡,陸則怿只在身下圍了張浴巾出了浴室,他目光掠向床尾,微怔了怔。

應渺還坐在床尾擦頭發。

她雙腿搭在床尾,赤腳踩在床尾地毯上,微低着腦袋,長睫掩着那雙清淩淩的眸,一只手擡起拎着毛巾摁在頭上擦拭,剛才沒注意,現在在看看過去,她擦拭的動作像是機械,毫無意識的肢體動作。

陸則怿走過去,拿走她手上的毛巾,低頭看她。

應渺像是沒有察覺,手還在一下一下動着,陸則怿看了一會,伸手握住她的手,在她身邊坐下,應渺這才反應過來,手下意識抽走了。

陸則怿偏頭看她,看她擦了半天仍舊半濕的頭發,看她低垂的長睫和平淡的眉眼,問:“怎麽了?”

應渺手撐着床尾下了床,往浴室走,“沒事。”

浴室響了一會吹風機的聲音。

陸則怿把手裏半濕的幹淨毛巾丢在鬥櫃上,起身走到自己床那一側平躺下去。

隔一會,應渺吹完頭發上了床,伸手拿了遙控器關了頂燈和床頭燈。

燈光一暗下去,陸則怿還沒動作,就聽見應渺側身背對他的悉索聲,還有她很平淡的一聲,“今天不想做,陸則怿,你別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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