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入骨
◎“渺渺春水。”◎
畢業季的營銷手段一炮打響了應渺的旗袍品牌, 應渺注冊的店鋪一夜之間漲粉三十萬,店鋪只挂了應渺設計的三款旗袍,是爆火網絡的那組畢業照的正版同款,一夜銷量2W+, 分三批發貨。
簽約的工廠是林靈之前一直合作的工廠, 做工精細價格适合出貨效率快, 簽約的時候林靈讓應渺放寬心, 說這家工廠極講信用,不會故意拖長工期要求加價, 是她合作過的廠家裏面最令人愉快的工廠。
即便如此, 應渺還是不放心,一天跑三次工廠,跟工廠員工同在食堂吃一日三餐。
第一批旗袍順利在期限內交貨, 應渺跟林靈立即安排發貨, 看着後臺的物流信息,林靈長舒一口氣,看向應渺,“真的沒必要太擔心, 這家工廠老板人很年輕, 合作只看眼緣講究愉快,并不是那種為了利益頭腦發昏下作手段不斷的奸商,你也別每天都跑去監工了, 你看看你這半個月一直跑工廠吃食堂, 住醫院吃胖的臉又瘦了回去。”
應渺搖頭:“哪有那麽誇張, 沒瘦。”
林靈“啧”了一聲, 見她不信, 立即從沙發上起身, 抓住應渺的胳膊,将她摁到工作室的體重計上,看着上面的45.2kg,林靈煞有其事哼了兩聲,“我的天,你還說沒瘦,前幾天出院的時候量體重是46.8kg,你瘦了兩斤多了!”
應渺笑笑,從體重計上離開,不跟林靈胡侃,走去工作區看下一期旗袍的打版。
林靈見她從身前走過,身形嫋嫋,氣質拔尖,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應渺,誠心提議道:“渺渺,我覺得我們工作室是沒必要簽旗袍模特了,你長得這麽美,身高體重又完全符合,剛好能省一筆模特的錢,最關鍵的是你穿旗袍很漂釀啊很漂釀,呈現效果絕對牛逼,普通模特能拉動一千單銷量,你要是做模特,銷量估計能往三千單上漲。”
應渺倒真的考慮了一會,才偏頭看林靈,“看之前簽的模特跟胭九合不合了,如果不行的話,我做也不是不行。”
林靈繼續癱回了沙發上,她沖應渺比了個大拇指,“渺渺,我是真的佩服你,一天跑三趟工廠還認真考慮做模特,唔,雖然服裝品牌老板自己做模特也不少見,但你能接受做,倒真的讓我刮目相看了下。”
“既然做了就要做到最好,尤其是服裝品牌,稍微馬虎一點弄差了口碑,得不償失,不如一開始就謹慎努力萬分。”
林靈佩服,“看你表面真的看不出來你有這股勁,你的臉漂亮到太具有欺騙性了,特別像那種嫁給豪門的年輕闊太,平日裏只用買包購物逛街偶爾跟豪門丈夫出席個上流社會的晚宴,哈,差點忘記了,你前夫就是豪門诶。”
應渺不提陸則怿,只道:“說到底胭九是我的心血,前兩個月那麽辛苦,鉚足了勁開了個好頭,不希望她高開低頭,總之能認真顧上的地方就認真顧着,林靈,你也要打起精神,這一批貨發走并不代表接下來兩批依舊會順利,還是小心點。”
應渺的擔憂并不算杞人憂天,每個行業都忌憚同行眼紅,服裝行業更不例外。
第一批旗袍順利交貨發貨後,應渺依舊沒松懈分毫,每天照例跑工廠監工,第二批旗袍開工制作的第五天,應渺跑工廠發現了一點端倪,她一早過來工廠這邊,發現生産線上不是她們的旗袍,而是其他服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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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渺立即去找車間負責人,負責人蔣成東是個胖乎乎的中年男,橢圓臉眯縫眼,一副極好說話的長相,他正坐在車間辦公室拎着紫砂壺倒一杯茶,見應渺過來,習慣性眯起眼笑起來,“應老板怎麽了?”
應渺問:“我們的旗袍做好了?”
蔣成東支吾一下,說:“那麽多件,工藝又精細,哪能兩天之內就做好呀,不過應老板,工廠這邊有點變故,還沒來得及告訴您了。”
應渺看他閑适的模樣,蹙了下眉,“什麽變故?”
蔣成東沉吟片刻,道:“昨天下午你們旗袍用的真絲,倉庫裏見了底沒了存貨,昨晚就從其他工廠調了布料過來,本來一早就能到的,但是拉布料的車路上出了車禍,車上的布料全都進了水裏,應老板,你也知道你們要的真絲多嬌氣,一沾水就縮,上面的提花工藝都壞了,眼下那車布料相當于全部廢了,其餘工廠也沒多餘的,眼下正在緊急從外省調貨,所以這幾天不能趕工你們的旗袍,但是車間的員工又不能閑着,只好先做其他合作夥伴的單子了。”
他說完,怕應渺不相信,拿出手機點開微信工作群,從聊天記錄裏翻找出幾張車禍的照片遞給應渺看。
應渺接過,看到蔣成東工作群的車禍現場照片,車子剛用吊車從水裏調出來,真絲的布料浸了水,一半漂浮在水面上一半浸在水底。
她把手機遞回去,眉間的褶皺沒舒展,“外省調布料要幾天能到。”
蔣成東伸手比了個六,“起碼六天。”
應渺立即皺緊眉頭,“六天?那你們工廠加急趕工能在交貨日期交貨嗎?”
“那肯定不行呀。”蔣成東為難道:“本來為了你們的旗袍,我們工廠已經調了大半員工過來,現在肯定抽不出多的人手,而且機器也不夠,你們那個工藝手續有多繁瑣你也是知道的。”
應渺:“所以你的意思是這批旗袍你們是打算延遲交貨?蔣先生,這違背了合同約定。”
蔣成東無奈苦笑,“應老板,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那批布料也很貴,我們這邊不僅要賠延遲交貨的賠償金,就連那一車布料都是我們自掏腰包,還有開車員工的醫療費,車子維修費,哪一樣不都是一筆大數目。”
應渺抿唇:“蔣先生,這不是賠償金的問題,我們信任你們,才跟你們簽訂合同,現在因為你們的問題,導致我們的貨品不能準時收貨,我們收不到貨,不能按期發貨導致的退貨和網上的負面評價,這并不是金錢可以衡量的,您應該知道對一個新品牌來說,一開始就因為不能按時發貨導致信用出了問題,那之後的道路會有多難走。”
“應老板別生氣嘛。”蔣成東還是眯着眼睛在笑,“我也說了,發生這種事純屬意料之外,之前我們工廠從沒出現過這種問題,眼下您說再多,從外省調的布料也不能一天之內就到了,賠償我們會按合同照價賠償,我覺得您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回去跟同事想一則延時發貨的公告,您繼續在我辦公室,我也不能給您平白變出一車真絲的布料來呀。”
應渺沒退步,“我們可以不要賠償,但你們工廠要給出一個不能延期交貨的解決方案。”
蔣成東後背靠向椅子,笑着攤手,“應老板,您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應渺皺眉,“蔣先生你現在給我的态度是你對于發生這種事是喜聞樂見的,我不懂你們工廠的行事,請你們給我一個合理說法。”
“合理說法就是員工開車車禍導致一車布料全廢。”蔣成東嘆口氣,看向應渺,一臉無奈,“您繼續糾纏我,我也沒辦法呀,我們這邊只能賠償然後等外省的布料運到繼續趕工。”
應渺離開了蔣成東的辦公室,她坐上車,靠着椅背閉着眼揉了揉額頭,微信上跟林靈說了一聲工廠這邊的事。
林靈:我去!延期發貨的話,肯定會有大量退單,不止是退單,還有店鋪信用問題,渺渺,工廠那邊還有其他辦法嗎?
應渺:工廠那邊只說賠償外加等外省的布料。
林靈:這肯定不行啊。
應渺:嗯,所以我今天打算跑幾趟布料市場,看看市內有沒有真絲的存貨。
林靈:這樣吧,你跑城東城西那塊,我跑城北城南這邊的,一起看看。
應渺:嗯。
應渺跑了一天布料市場沒什麽收獲,大多數都是只有少量,即便所有市場攢一起也遠遠不夠第二批旗袍的用量,她開車回工作室,車子停在樓下,翻看着今天新加的布料商家,林靈那邊還沒好消息的話,緩兵之計只能收一波今天所有商家手上的真絲,能多趕工一件就算一件,餘下不能到期發貨的顧客,只能發布公告安撫。
想到此,應渺頭疼地用額頭輕撞方向盤。
手機在儲物格震動一聲,有消息進來,應渺偏頭,用手點開微信消息。
是林靈發過來的。
看清了消息內容,應渺瞬間坐直身體。
林靈:渺渺好消息!我這邊聯系到一家布料商家他家剛好有一批我們要的那種真絲布料!今天晚上就可以運到工廠那邊!我現在去跟蔣成東聯系,明天我們旗袍可以正常趕工了!
應渺皺了一天的眉頭舒展了下來。
林靈跟工廠溝通過後,工廠那邊表示只要真絲到廠,立即就能開工,林靈跟布料商家簽了合同付了錢,晚上八點鐘真絲就運到了工廠。
應渺開車過去工廠,見車間依舊是早上看的那批服裝,去找蔣成東,蔣成東笑呵呵地,“離下班就一個鐘頭了,這一個鐘頭也趕不了多少進度,您放心,明一早準時開工。”
應渺沒說什麽,回了家,這一晚她心裏總覺得不踏實,睡得不太好早早醒了,溫了一杯牛奶喝了,她便開車去了工廠。
八點半工廠已經開始運作,應渺進了車間,生産線依舊不是她們工作室的旗袍,她扭頭就進了蔣成東的辦公室。
蔣成東還沒來,辦公室空着,應渺站在門口将電話打了過去,對面接的很快。
“喂,應老板,怎麽了?”
應渺:“這話應該我問你吧。”
蔣成東笑笑,“應老板別生氣,我知道您想問什麽,您電話打過來前我剛接到領導通知,情況就是我們領導的家屬臨時要走一批貨,很着急,找不到其他工廠,我們領導只好攬到了自己廠子裏,您放心,這批服裝耽誤不了幾天。”
“耽誤不了幾天是幾天?”應渺抿唇,“蔣先生,說話不要這麽似是而非,不要等到幾天後又有其他借口推脫說不能正常趕工期,您這邊給我的意思似乎是想違約。”
蔣成東仍舊笑嘻嘻地,“哪能呢,您想太多了,我們違約的話不得賠好大一筆錢,得不償失的一筆賬,我們領導又不糊塗,真的就耽擱幾天,唔,頂多就三天,到時候我們讓員工加幾天夜班,指定不妨礙你們的貨。”
應渺挂了電話,她覺得蔣成東很不對勁,在工廠繼續待着也改變不了分毫,應渺心緒不平地回了工作室,林靈在忙新品打版,應渺問她,“你一直跟工廠那邊合作,知道那個工廠領導的家屬有做服裝的嗎?”
林靈茫然片刻,“家屬?那個領導沒家人啊,他之前是入贅江南那邊的一家富豪,後來老婆去世,他回歸自由身就創業辦了廠子,沒爸沒媽,哪來的家屬啊?是出什麽事了嗎?”
應渺将工廠那邊的情況一五一十告訴了林靈,林靈皺了皺眉,“那個蔣成東一直都是笑呵呵地,從不跟人急赤白臉,他性子就是那樣,應該不是在跟你打太極,不過他們大老板的家屬?難道是新交往的女朋友?不過就三天,工廠也說了讓員工上幾天夜班不妨礙正常交貨,渺渺你別太擔心了。”
應渺一直放不下心,三天時間一到,立即起早開車趕去工廠。
這次不等應渺去問,蔣成東親自把應渺請到了辦公室,仍舊笑呵呵地,“應老板,真要跟您道個歉,這兩天依舊不能開工趕你們的貨,昨晚趕完領導家屬的貨,正要開工制造你們的旗袍,機器突然壞了幾臺,今天請了維修師傅上門,機器問題還沒确定。”
應渺瞬間拉下臉,她那雙清棱棱看起來漂亮無害沒什麽威懾力的杏眼直直看着蔣成東,冷冷道:“一而再再而三出現問題延遲開工,不如蔣先生直接說,是不是打算違約。”
蔣成東還是笑,“您別生氣,您的合作夥伴林小姐跟我們一直是合作關系,應該也知道我們工廠不搞那種故意延誤工期加價的下作手段,真的就是意外。”
應渺直接問:“你們老板在哪?我跟你們老板談。”
蔣成東笑眯眯遞過來一張名片,“行,您跟我們領導談也好。”
應渺接了名片面色冷然走出辦公室,她在車上撥通了蔣成東老板陳晉的電話,電話響了兩聲,接通的不是陳晉本人,是一道漫不經心的俏麗女聲,“誰啊?”
“你好,我找陳晉。”應渺道。
“陳晉在洗澡,你有事直接跟我說,我是她女朋友。”
“我一會再給他打電話,謝謝。”應渺聲音平靜道。
“你等等,你別不是他養的小三吧,你別挂,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有什麽不能說的?真奇了怪了。”
應渺直接按了挂斷鍵,然後點開微博搜索陳晉,頁面出現一個ID用戶,微博認證是服裝行業,她點進去看陳晉的微博,在最近兩天的微博裏翻找到了一張他跟女生的合照,女生并不陌生,是個知名度不低的女網紅,名字叫冉冉。
應渺木着臉,直接退出微博,給林靈打過去了電話。
“我現在百分百确定是工廠想違約不做我們的旗袍,林靈。”
林靈茫然着,“啊?怎麽了?工廠那邊說的?”
應渺:“我今一早過來,機器不能運轉,說要檢修,還有,工廠老板陳晉新交的女朋友是冉冉,你應該聽說她的名字。”
“我去!”林靈忍不住道:“冉冉?是那個淘寶店鋪粉絲快三百萬,前段時間也開始靠攏旗袍行業的網紅冉冉?”
“嗯。”應渺頭有點疼,這幾天連軸轉,外加晚上睡不踏實,身體有點吃不消,她揉了揉額頭,“我之前看過各大想要往旗袍行業靠攏的店鋪,關注過她們的銷售額,對冉冉這家店印象有點深,她們家旗袍想走高端路線,因為價格定的高,布料和工藝又沒那麽走心,外加營銷老套,首次試水很失敗,銷售額是個位數。”
林靈氣氣急敗壞起來,“所以那個冉冉見不得我們胭九這個新品牌一夜銷量暴漲,漲粉無數,便走後門讓她男朋友來搞我們?!!!”
現在另找工廠第二批旗袍指定統統都要延遲發貨,到時候關于胭九的品牌,負面評價指定一堆,應渺頭疼地用額頭抵着方向盤,她疼地咬唇道:“嗯,同行眼紅最為致命,是我考慮不周沒想到這點,現在陳晉工廠那邊指定不會如期交貨,或許他們一件貨都不會交,拖到交貨期直接違約,給我們賠償金,千金博美人一笑對他來說并不算什麽。”
林靈:“那他媽就不怕為了女人故意違約這事傳出去壞了他們廠的信用?”
“興許他們一直有穩定合作關系蒂固的合作用戶,并不怕他們不再合作,又興許陳晉是個戀愛腦,總之,林靈,我們現在很被動,無論繼續合作還是另找工廠,都會耽誤第二批發貨。”
林靈着急起來,“那怎麽辦?第二批一件都不能準時發貨的話,到時候會大批量退單不說,關于胭九的負面評論一定很多很多。”
應渺已經聽不太清林靈話筒裏的生,她覺得腦子嗡嗡直響,眼皮重若千斤,拿着手機的手無力松開,手機砸在了腳面上,她人趴在方向盤上,直接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人是在醫院。
應渺平躺在病床上,看着發白的天花板好一會,眼神逐漸聚焦。
外面已經是日落黃昏,黃燦燦的光線越過白色窗棂投進室內落在地上,一方長長的光斑被切割成兩半。
盧朵從外面進來,見她醒了,長舒一口氣,“你未免太不把你的身體當回事了,渺渺!”
應渺歉意地笑,“這段時間忙的事情多。”
盧朵:“知道,林靈剛走沒一會,我聽她說了,诶,自己創業又沒有背靠大公司,就很容易被人欺負,那個陳晉不就是看你年輕看你背後沒人,為了女友開心,就拿你開涮,你別太沮喪,事情總會有個結果的,現在就好好養一下你的身體好吧。”
提及胭九,應渺出了會神,搖了搖頭,“沒有沮喪,一開始就想到不會一直順利,我只是在想解決辦法。”
盧朵把手上訂的晚飯遞過去,打開病床上的小桌板,“那也得吃飽了在想,你啊,別老是把自己整進醫院,這次要不是幸運遇到一個好人,就你暈倒時車窗降着,lv的包包放着,非得給你搶劫一空不成,在嚴重點,碰到猥瑣男,見你這麽漂亮,直接把你扛回家!”
應渺被逗笑,“哪有那麽嚴重,光天化日的。”
盧朵點點她的額頭,“你對自己的美貌真的沒有一點清醒認知!”
吃過晚飯,盧朵回家加班,應渺閉着眼在病床上了一會,心靜不下來想不了事情,她幹脆起了身出了病房,打算去住院部樓下的花園走一會。
吃晚飯的點,住院部的走廊上很安靜,應渺進了電梯,下了樓,剛走上花園的草坪,瞥見正前方走過一人。
穿着簡單的白色襯衣黑西褲,身量高大,雙腿修長,他額頭上浮着一點冷汗,唇色偏白,像是在生病,但即便是病态,身姿依然挺拔,對着她的側臉線條依舊冷峻,眼尾像泅着冰,冷意滲人,生人勿進的氣場,是陸則怿。
應渺下意識停下腳步,慢吞吞側了身,打算改走另一條路。
還沒完全側過身,應渺視線中又進來一人,是姜媛,穿一身白色香奈兒套裝,拎着戴妃包,踩着五厘米的高跟鞋,跟在陸則怿身後,她步子偏快,像是為了追上陸則怿的步伐,微卷的長發垂在腦後随着疾走一顫一顫。
應渺不管他們,徑直轉過身,去花園的另一片區域。
這裏路燈壞了兩盞還沒修,花園裏偏暗,長椅上草坪上零星坐着三個人,應渺走了一會走去長椅另一端坐下,她心靜了下來,開始想工廠的事。
還沒開始想,耳邊傳來一聲熟悉的說話聲。
應渺回頭看了眼,長椅後面是一扇常春藤的镂空木牆,不高,方方正正一塊,上面綠意纏繞枝葉堆積,掩住了木牆的镂空,看不清人,只能聽見聲。
她收回目光,聽見姜媛在接電話,在跟陸奶奶通電話。
“奶奶,嗯,我在醫院呢,不過阿怿哥不讓我陪着,等醫生診斷完,我再去問問醫生,您別擔心。”
“應該就是胃病,阿怿哥總是不按時吃飯,這段時間又總是跟江佑賀雎他們喝酒,可不得有點胃上的毛病,不打緊,等到日後養養胃就好了。”
“哎呀,奶奶,您別說這話,阿怿哥不喜歡聽。”
“奶奶我真的不太行,你也知道,阿怿哥對我沒那方面的興趣,我一個女生,怎麽能強來啊,奶奶~您以後別再提這話了。”
“誰當您的孫媳婦都好,只要阿怿哥開心我就開心。”
“您別把我說的那麽好,奶奶,好,我挂了。”
不一會,姜媛又接了個電話,像是跟朋友,語氣不比陸奶奶恭維又巧笑倩兮,聲高了點,漫不經心了點。
“怎麽樣了?”
“那就好,不過這事你可別出賣我,我可是自掏了快一百萬的腰包來幫你出氣。”
“我當然是信你的,我們可是好朋友,在一條繩子上,惹了阿怿哥不開心,我不好過,你那個小店也別想好過,當然你男人陳晉的工廠也別想好好開下去。”
“她怎麽我了?你還能不知道?當然別的不說,我就是單純不想她過的一帆風順順順利利。”
“行了,不跟你說了,我還有事,挂了。”
木牆後面再也沒了說話聲,之後是高跟鞋“噠噠噠”走開的聲響,應渺手裏不知道什麽揪了牆上的一片葉子,眼下那葉子被她緊緊攥在手裏,紋路裂開,生澀的綠色色素味湧入鼻尖。
應渺垂着眸,張開掌心,看着那片折痕遍布的葉子慢吞吞落在地面,她扯了下唇。
如果不是今天坐在這裏偷聽到了姜媛說的那些話,她還不知道,工廠那邊故意延誤她的貨還有姜媛的手腳在。
她知道姜媛心思不正,她也知道姜媛喜歡陸則怿,更知道因為那場婚姻,姜媛把她當做眼中刺很久了,可即便她跟陸則怿已經離婚再無任何聯系,姜媛還是要針對她。
她抿了抿唇,只是因為沾上陸則怿,她的人生就沒再順利過。
應渺回了病房,換回了自己的衣服。
她不想待在這間醫院,跟陸則怿同呼吸一片空氣,都讓她覺得壓抑。
打車去取了她的車,應渺開車上路,撥通了陳晉的電話。
晚上十點半,應渺進了位于街角的一家高級會所。
她上了二樓,推開了一間包廂,陳晉跟他的朋友在喝酒,她就站在門口,看向裏面,她記憶很好,看過陳晉的微博自拍,目光冷清直直落在陳晉那張臉上,道:“出來談談。”
電話裏陳晉一開始是推脫沒時間的,應渺搬出來陸志軍,陳晉才說晚上會所見。
陳晉身量不高,只是臉長得好看,端端正正濃眉大眼,看着像是正兒八經不搞歪門邪道的老實人。
他擱下酒杯起身,面帶三分笑往門口走,他的兄弟跟着瞥向應渺,包間裏的燈暗,走廊燈很亮,一明一暗間,應渺那張漂亮好似仙女的臉,紛紛吹了聲口哨,開起玩笑,“哦豁!有美女!陳晉你好福氣!”
“這個看着比冉冉美!陳晉你什麽時候換的女朋友?”
“美女過來喝一杯,小爺比陳晉那孫子有錢,不如你跟我了。”
陳晉不管那群兄弟的調侃,出了包間,關上了門,看向應渺,上下打量一番,心道确實漂亮,氣質冷清,面無表情也是個引人遐想的美人,他面上笑意越發大,道:“去樓下邊喝邊談。”
應渺面上沒什麽多餘情緒,她道:“不用,兩句話的事”
陳晉從煙盒裏倒出一根煙,點燃了,嘴裏吐了口煙圈,仍舊笑着,“你說。”
那口煙圈飄着飄着撞到了應渺的臉,嗆了她一口,應渺咳了咳,後退一步,面上冷然。
陳晉似乎很喜歡她這種反應,又吐了口煙圈,不過沒繼續往應渺臉上吐了,他怕眼前這位美人氣極了直接踢他子孫根。
應渺冷冷道:“我十五歲生活在陸家,我媽跟陸志軍是朋友,陸志軍待我很好,其他的你自己琢磨。”
陳晉面上沉思了一會,仍舊邊吐煙圈邊笑道:“應小姐,說話不就是上嘴皮碰下嘴皮,至于真不真誰知道呢。”
應渺瞥他一眼,從包裏翻出手機,立即給陸志軍打了個電話,開了免提。
陸志軍接的很快,“喂渺渺,怎麽了?這麽晚給我打電話?”
陳晉看應渺的手機頁面,上面備注是陸爸爸。
應渺:“陸伯父,我這邊遇到點麻煩,你可以幫我一下嗎?”
陸志軍那邊頓時嗓音頓時緊張起來,“怎麽了?出什麽事情了?你呀,不是我說你,你好好住在陸家多好,有麻煩我解決不了的,阿怿也能出面幫你解決啊,你現在一個人住在外面,我都擔心死你了。”
後又補一句,“你這孩子怎麽這麽犟,跟阿怿離婚就離婚了,怎麽連陸爸爸都不喊了,你真是傷我的心!”
陳晉聽到前面兩句,抽煙的嘴角僵了一下,到了陸志軍後一句話出來,陳晉急忙拿下煙,丢在腳下碾了碾,面色嚴肅起來。
應渺看他一眼,跟陸志軍道:“我一會晚點再給您打電話,現在有點事要忙,您先休息,我挂了。”
她挂了電話,看向陳晉,面上木然,“現在信了嗎?”
陳晉遲疑不定地看她,只問一件事,“你跟勠力集團的陸則怿是夫妻關系?”
應渺平靜了一晚上的臉此時微微擰了下眉,糾正道:“是前夫,我跟他已經離婚了,謝謝。”
陳晉不淡定了,胡亂撸了把不短的黑發,嘴裏忍不住“艹”了聲,手揮開剛才吐的煙霧,不住地看向應渺。
應渺轉身擡步,從他身側走開,只丢下一句,“工廠交貨的事你自己看着辦。”
陳晉嘴角抽搐了下,扭頭看向應渺,見她身量高挑腰肢纖細外加那張白生生冷清清的漂亮臉蛋,他腦子裏想着陸則怿确實有眼光,一會又想着陸則怿好福氣,沒一會又想到應渺有能耐竟然能做陸則怿的前妻,最後才想到他媽的他的工廠故意搞應渺的貨,他豈不是踢到了勠力集團這塊鐵板。
媽的他還想他的工廠好好經營呢。
陳晉在走廊皺着眉抽完了一根煙回了包間,在他包間門關閉的一瞬間,斜對面的包間門開了,陸則怿跟江佑從中走出。
江佑身姿懶散搭着陸則怿的肩膀,瞥向面色冷淡的陸則怿,“我還納悶着你說要走,結果站門口一動不動幹嘛呢,原來是偷聽前妻用你的威風壓無良奸商呢。”
陸則怿微垂了眼,眼風冷淡,薄唇平抿看江佑,“閉上你的嘴。”
江佑跟他幾十年兄弟,能在乎他冷飕飕的眼神和語氣?他繼續擠眉弄眼道:“應渺也是夠有意思的,本來我看她只是想借陸伯父壓人的,結果看到那人只在乎你,又扭頭默認了你跟他的關系,哈哈哈哈明明讨厭到不想見你更不想提你,結果為了事業倒是不拘小節,我看她倒是個能成功的料子。”
陸則怿管不了江佑那張嘴,幹脆微阖着眸,冷着臉不管他了。
江佑自顧自道:“話說,你剛才如果出去,跟應渺打聲招呼,我覺得那個陳什麽靜估計就直接跪下求饒了,你剛才怎麽不出去給應渺撐腰啊,你出去那什麽陳以後跟應渺合作估計都是跪着簽合同。”
陸則怿薄唇抿着。
那種情況下,她正默認着陳晉的話,用他的地位和勢力給陳晉施壓,他這時候出去,應渺見了她,他知道她會覺得難堪,也會自我厭棄,厭棄自己為了事業利用讨厭的人的名聲,他不想讓她自我厭棄。
她一個人那麽辛苦創業,如果他的名聲能對她有所助力,他很慶幸。
再者,他明白,她不想再見到他。
江佑不知道想到什麽,突然像是被點中笑穴,手離了陸則怿的肩膀,錘了下走廊上的牆壁上哈哈大笑起來,“我他媽突然想到剛才應渺說的話。”
“哈哈哈哈哈,‘是前夫,我跟他已經離婚了,謝謝’哈哈哈哈總覺得她說這話時眉頭都是皺起的哈哈哈哈阿怿你被嫌棄的好明顯。”
陸則怿:“……”
江佑止了笑,突然一本正經起來。
陸則怿面上越發冷峻,太陽穴卻在突突地跳,他知道江佑嘴裏吐不出什麽好話。
果然,下一秒,江佑字正腔圓喊他,
“前——夫——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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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