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入骨
◎“渺渺春水。”◎
應渺回應給陸則怿的是一道響亮的關門聲, 陸則怿在緊閉的門前站了一會,拿出手機給李勉發微信。
『辦好了嗎?』
李勉回:陸總,起居用品都搬進去了,今晚就可以入住了。
陸則怿把手機放進西褲口袋, 又掀眸定定看了會閉合的門, 才轉身往電梯走。
時間還早, 陸則怿開車回了宅子。
會客廳裏只姜媛一個人, 她坐在沙發上,眼皮哭的紅腫, 聽見皮鞋聲, 扭頭看向陸則怿。
陸則怿脫了西裝外套,沒看姜媛,把西裝丢在沙發靠背上, 他在單人沙發上坐下, 面目前所有未有的冷峻。
他長腿交疊,目光漆黑冷然瞧向姜媛。
姜媛還掉着眼淚,她哭泣的習慣跟應渺一樣,沒聲音只眼淚洶湧, 她就這樣邊哭邊盯着陸則怿看。
陸則怿不多言, 面色也沒因為她的梨花帶雨有所緩和,他面上漠然,開了口, “我沒興趣看你在這裏哭, 姜媛, 明天公司調任會下來, 今晚你可以跟奶奶告別收拾行李, 明晚出發去欽州市。”
姜媛扯了下嘴角, 問:“多久回?一年兩年三年?還是十年八年?”
陸則怿并沒回答,答案也顯而易見。
“陸則怿。”姜媛開始抽噎出聲,她鼻音濃重,她哭的腮上唇上都是眼淚,她語氣哀怨帶着怨恨,“你不覺得你過于冷漠了嗎?我是給你下藥,但是這麽多年,我對你的感情就像是你對應渺的一樣,你也能理解我的愛而不得,你能感同身受的不是嗎?我在陸家生活過這麽多年,就因為這麽一點錯,你就要把我弄去到幾百公裏外的城市,讓我七年八年不回來,我在陸家生活了十年,這裏就是我唯一的家,你要讓我無家可歸嗎?你對我就沒有一丁點情誼嗎?即便是兄妹之情?”
“是。”陸則怿淡淡接了話,“就只因為這點錯。”
姜媛睜大了眼,她沒料到陸則怿會接這麽一句話,她看着陸則怿不近人情的俊臉,眼淚又落下來,她委屈道:“陸則怿,你為什麽就那麽喜歡應渺,明明是我比應渺先跟你認識,我也沒做什麽大惡不赦的事情,為什麽你的喜歡和偏愛永遠只在應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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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媛足夠漂亮,哭起來足夠惹人疼惜,可陸則怿好似看不見聽不見她委屈的聲調,他面色寡淡起了身,拿起沙發靠背上的西裝拎在掌心,往外走,“今天晚上跟奶奶好好告別,以後再見一面不容易。”
姜媛大哭起來,看着陸則怿高大挺拔卻又決絕冷漠的背影,她喊:“陸則怿!你不能這麽做!為什麽只是因為喜歡你做了點錯事,你就要把我趕出陸家!為什麽!”
沒人再回答她,陸則怿已經越過庭院出了宅子。
姜媛遠赴外地分公司常駐的事是陸則語告知了應渺,陸則語的原話是姜媛被陸則怿趕出了陸家,應渺不甚在意回了一個『哦』字,陸則語又說:『姜媛想近水樓臺先得月做老板娘的夢碎了,她被我哥直接調去了分公司,這一去七八年都不一定能回來,除非她從勠力辭職,但是她估計舍不得這麽多年經營的事業。』
應渺不在意姜媛如何如何,她沒再回陸則語的消息,她這幾天都覺得自己因為那場春夢有些夢魇,她總是在小區門口還有下班高峰期的小區電梯間恍惚間能看見陸則怿的身影。
她退出陸則怿的對話框,點進盧朵的消息欄,打了一行字。
『你很久之前說有個單身朋友現在還單身嗎?可以的話,我跟他見見吧。』
春夢後頻頻眼花看見前夫的症狀,應渺不知道原因,也不打算問盧朵,免得她打趣,她在搜索引擎問答案,搜索引擎上給出了兩個答案。
:要麽找前夫複合,幹涸太久了,讓前夫滋潤滋潤。
要麽開啓下一春,找個比前夫還要生猛的第二春,快速戀愛上床調和調和。
“……”
應渺直接忽略第一條,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第二條前一句話上面。
她跟陸則怿已然說得很開了,外加這次是盧朵介紹,知根知底,人品端正,陸則怿不會再插手幹預。
盧朵:那明天見見?我跟他說了,他對你很感興趣!
應渺:好,明天可以。
隔天下午,應渺跟盧朵的朋友在咖啡廳見了一面,男人名字叫宋嚴,年紀二十九,在省二院做外科醫生,父母都是高校教授,他跟盧朵認識是盧朵媽媽去看病時,媽媽是社牛見了宋嚴立即要了微信號,強迫盧朵加了他的微信號,之後也沒聊過一句,但是盧朵媽媽出于欣賞都快要把宋嚴的祖輩三代都要打聽出來了。
盧朵說宋嚴高中保送大學保研讀博時就發表了五篇sci論文,博學多才智商一絕,讀研時談過一次戀愛,特別短暫,還沒到一個月,最終因為沉迷學業導致女方提了分手,之後也沒了戀愛的心思,眼下出來相親是父母着急,外加他工作穩定下來,能有足夠的時間來來經營感情。
應渺跟宋嚴交換了微信,兩人在咖啡廳喝了一杯咖啡聊了快半個小時,宋嚴出于禮貌開車送她回了小區。
她下了車跟宋嚴揮手告別,進了小區。
正是下班的點,小區人很多,她進了單元樓往電梯間走,手機在這時響了一聲,她從包裏掏出來手機,看消息。
是新加的宋嚴發過來的消息。
一張照片外加一條文字消息。
宋嚴:你的口紅好像落在了車上。
應渺出門時習慣往包裏塞一只口紅用來飯後補妝,她點開照片,是她今天帶出門的那只,她又把手伸進包裏摸了摸,沒摸到那只口紅,才在微信上回了宋嚴。
應渺:應該是不小心從包裏漏出來了,你走了嗎?沒走的話我回去拿一下。
她低頭看着手機要折身往小區外走,手機上又收到了一條消息。
宋嚴:還在小區門口,你別出來了,在單元樓下等我,我送進來。
應渺:那麻煩了,我在3棟3單元樓下。
她走出單元樓大堂,站在單元樓下的綠植花瓶旁等着宋嚴。
不一會,小區門口率先進來一人,襯衣西褲,長腿窄腰,面目冷峻,不過在瞥見她的瞬間,那雙黑眸眸底的冷淡瞬間氤成繞指的柔。
應渺眨了下眼,錯開跟陸則怿對視的視線。
但陸則怿走近她,然後停在了她的面前,身上檀木香若有似無圈圍住了她。
“……”
陸則怿垂眸看她,“怎麽不進去?”
應渺又眨了下眼,語氣特平淡:“等人。”
片刻,她又忍不住問:“你怎麽在這?”
“公寓那邊阿語每天要帶人回去,我在的話,她會拘束,所以這段時間我會住在這裏。”陸則怿看着她又說:“重要的是,在這裏可以經常看見你。”
沉默好一會,應渺忍不住掀眸看陸則怿,她抿了下唇,“陸則怿,你——”
“應渺。”
她話還沒說完,陸則怿身後有道低沉的男聲喊她名字。
陸則怿側身看過去。
宋嚴走近,站在陸則怿身側,他個頭跟陸則怿平齊,因為職業外科,身體素質很好,體型很好地撐起了襯衣和西褲,即便站在氣質不俗的陸則怿身側,也絲毫不覺得被碾壓,他手伸向應渺那邊,“口紅。”
陸則怿看了看宋嚴掌心裏的口紅,又看了眼應渺。
應渺垂下眸,從宋嚴掌心裏拿過口紅,“謝謝,麻煩你親自送進來了。”
宋嚴笑笑,“幾步路的距離,不礙事。”說罷,視線掃過陸則怿,他道:“沒其他事了,我就不妨礙你跟你朋友說話了,有空再見。”
應渺不看陸則怿,只瞧向宋嚴,“好,有空再見。”
宋嚴沖陸則怿禮貌颔首,正要轉身,陸則怿從應渺臉上收回視線,側身面容冷峻朝向宋嚴伸手,“你好,陸則怿,渺渺的前夫。”
應渺:“……”
宋嚴只愣了片刻,抿出一個斯文的笑,回握住陸則怿的手,“你好,宋嚴。”
兩個男人的手只握了幾秒,對視的眼中都帶着僅對方可見的敵視。
松開後,陸則怿跟宋嚴彼此交換了名片。
目睹全程的應渺:“……”
宋嚴:“哪天得閑一起吃飯。”
陸則怿:“一定。”
宋嚴又沖應渺笑笑,轉身走了。
陸則怿看向她,低聲問:“相親對象?”
應渺默了片刻,點頭,“嗯。”她不想呆在這裏跟陸則怿傻站着閑聊,她往單元樓裏走。
陸則怿看着應渺纖瘦的背影跟了上去,到了她身側,跟她并排。
電梯間都是下班回來等電梯的戶主,人不少,應渺跻身其中,陸則怿站在她的身後。
電梯一到,人往電梯裏進,應渺跟着人一同進去,陸則怿跟她并排。
應渺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陸則怿,她總覺得跟人擠電梯一事發生了陸則怿身上過于飛魔幻,小時候住三層別墅,長大後住幾千平的中式住宅,公司有總裁電梯,哪哪都不用找陸則怿跟人擠在這種狹小的電梯箱中。
偏生陸則怿面色平靜,好似早就對這種事習以為常。
最後一個人上來,電梯裏正好站滿了人,不覺得擁擠,但也沒空餘的間隙,電梯門緩緩閉合,快要完全閉合的前一秒,電梯間又有人“诶”了聲,按了開合鍵,電梯門再次敞開,一小波人呼啦啦又擠了進來,本就不太寬敞的空間更擁擠了,應渺被身前人的後背擠壓了下,她身體不穩往後跌了跌,身後也是人,跌也是跌在別人身上,她正想努力控制着身體平衡,腰上環上了一只手,從她後背繞到前腰,随即緊緊一扣,應渺後背立即就靠向了一堵溫熱寬厚的胸膛。
應渺想掙紮,“不用。”但四面八方都是人,掙紮也掙紮不到哪裏去。
陸則怿只用一只手臂環着扶着她的腰,他力道不緊不松,不是逾矩的占有欲的緊束也不是她能掙開的松。
他低頭,下颌蹭了下她的發尖,“靠着我站的穩點。”
只有他胸前有空隙,她也沒別的地可去,應渺說:“你手臂挪開,別摟我的腰。”
陸則怿松了手,随即又扯了下領帶。
應渺困在陸則怿胸前,後背被身前人壓的緊貼住了他的胸膛,屁股也不得不貼向了他小腹,她頓了一會,默默伸手把肩上的托特包拿下來,費了點力氣放進了她跟他身體之間。
他其實沒什麽反應,但她貼着還是覺得明顯。
他這人天之驕子,真的是哪方面都優于常人。
她怕再貼下去,她今晚又會做那種濕漉漉的靡麗夢鏡。
陸則怿一直低頭看她的小動作,直到他跟她之間塞好了她的托特包,他才盯着應渺近在眼前的耳朵看,他問:“既然打算相親,可以把我放在你的相親對象行列嗎?”
“……”應渺忍不住道:“陸則怿,你別太荒謬,你是我前夫。”
這話一落,挨着兩人站的兩個女生扭頭看了她跟陸則怿一眼,眼神裏都是八卦的氣息。
應渺立即抿唇,決定再也不理會陸則怿的話。
陸則怿仿佛看不到女生的八卦,眸光裏只有應渺,他低聲繼續道:“渺渺,我不想當你的前夫,我只想繼續當你的丈夫,我喜歡你。”
這下不只是剛才那兩個女生,他們倆一圈的人都或多或少地投來八卦的目光。
應渺臉開始起熱,他一點也不像是能在公共場表白的人,她仰頭往後看他一眼,壓低聲警告道:“陸則怿,你別在這胡言亂語。”
陸則怿看她微紅的腮和氣惱的眸,他聽話地沒再出聲。
電梯到了應渺的樓層停下,她立即撥開前面的人擠了出去,自以為擺脫了陸則怿,走了兩步,下意識覺得不對,她回頭看,就見陸則怿也跟着她出了電梯。
尚未閉合完全的電梯裏,那幾個八卦的視線還沒散,緊緊盯着她跟陸則怿。
“……”
電梯完全閉合,應渺抿唇問陸則怿,“你跟我幹嘛?陸則怿。”
陸則怿走到應渺跟前,應渺覺得離他太近,下意識後退了一步,他便不再前進,停在應渺一步開外的地方。
他低頭,漆黑的眸靜靜看着應渺,嗓音低沉,“渺渺,我不想錯過你,也不想看你另做他人新娘,你可以再試着看我一次,我愛你,想讓你做我的妻子,想和你長長久久。”
應渺唇張了張,又啞聲,片刻,只是說:“陸則怿,你很奇怪,你不是這種天天說一遍表白的話的那種人。”
陸則怿嗓音有點啞,他說:“我想讓你明白我的心意,所以即便說上千千萬萬遍,我也不會覺得厭煩,我只希望,你不要覺得煩。”
他眸子裏情緒滿溢,應渺下意識移開視線,不跟他對視,轉移話題道,“我到家了,你別跟我了,陸則怿。”
“好好休息。”陸則怿擡步,沒往電梯間走,他走向了消防樓梯。
應渺見狀忍不住問:“有電梯你不走,你走樓梯幹嘛?”
“電梯很擠,而且,”陸則怿指了指樓下,偏頭,清曜漆黑的眸瞧着她,繼續道:“渺渺,我住你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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