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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熙對佐藤隆川口中所說的合作并沒有産生多大反應, 畢竟這世上, 一切都能為了利益讓步, 任何人均有可能和任何人合作,何況對于佐藤隆川和蔣戰威這種站在高處的人來說,權利和感情之間并不矛盾, 不需要進行二選一。越是想保護心中所愛,就越需要更大的權利,否則虞姬還是得喪命, 西施還是得沉江, 而讓夏熙皺起眉的是革命軍團這幾個字,——但凡和夏琛有關的事, 都會讓他忍不住陷入擔憂和沉思。
佐藤隆川也在回去的路上陷入了沉思。
身體有些慵懶的倚着車後座, 頭卻微垂,側臉在車窗外不斷掠過的燈火下明明滅滅, 右手食指則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扶手上畫着半圓。
這是他遇到難題或者有想不開的事時才會有的特定動作, 若是渡邊大介等幾個相對了解他的手下看到了, 定會覺得奇怪和驚異。因為在他們的印象裏, 佐藤隆川上次呈現出這種姿态還是五年前,福山會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內憂外患,但它并沒有持續多久, 僅僅兩個晚上,佐藤隆川便用雷厲風行的鐵血手段穩定了局面。
可惜渡邊大介和山田太一都被派出去辦事了, 而此刻坐在車前排的兩名手下,等級還沒到能時常跟在主子身邊的地步, 只感覺自家主子好像在思考事情,忙把車開得更穩,氣息也收斂起來,唯恐打擾到主子清靜。
卻聽佐藤隆川突然開口問:“你說這世上,有沒有可能讓一個人容貌體态甚至思維,在三歲幼童和二十三歲的成人之間來回轉變?”
這問題太玄幻,兩名手下均忍不住愣了愣,片刻後,坐于副駕駛的那個開口答:“回主子,這恐怕不可能。”
然後認真解釋說:“眼下最先進的藥物也只能從成人縮骨至十四五歲的少年,而三歲和二十三歲之間的跨度太大,三歲幼童又實在太小,胎發尚未褪完,筋骨都是軟的,不管頭顱比例還是整體形态都很難模拟……”
佐藤隆川聞言一點點皺起眉,惹得手下也一點點噤了聲,唯恐自己哪裏有錯。與此同時,天際隐隐有雷聲響起,風跟着刮起來,路邊的草木左右搖擺、簌簌作響,顯然又要下雨了。于是司機下意識将車速提快,想盡量趕在落雨前回去,佐藤隆川卻再次想起了他的寧寶寶。
小家夥的骨骼和比例的确只有三歲,額上甚至還有幾縷沒褪完的絨毛,皮膚軟得不行,讓他的心也跟着軟成了棉。佐藤隆川從不信什麽鬼神玄幻之說,知道幼童無法一夜成人,夏熙絕不可能是寧寶寶。——可若不是,兩者間為何那麽像?蔣戰威每每出現的時機和态度為何那樣微妙?他這些日子以來夜半難眠的不安和心懷僥幸的念想又該投向何方?
想起夏熙故意用沒吃藥來諷刺他有病的事,佐藤隆川忍不住又松開眉,覺得夏熙連性格也和寧寶寶如此相同,又倔又難伺候。記得他的小家夥開心時,滿眼都寫着笑意,明亮的像星星;哭的時候,一雙大大的眸子就像下了場雨,眼淚啪嗒啪嗒的打在人心上,讓他全身都泛疼。
有種人可以在任何人面前都如惡魔般殘忍,卻會在某個人面前展露獨一無二的柔情,也許是他聯系着他關于過去的記憶,又寄托着他關于未來的設想,亦或許僅僅因為看到他便莫名感覺安寧和歡喜。佐藤隆川就是這種人,能獨享他溫柔的就是寧寶寶。而蔣戰威同樣把所有溫柔都給了一個人,整顆心就像被一只手緊握着,一面對夏熙就生出牽腸挂肚的愛和難言的疼。
滿腔的思緒和醋意講不出口,只能低頭狠狠吻住他的唇。
動作難免因剩餘的怒氣而有些粗暴,但夏熙沒有絲毫抗拒,反而伸出唇舌做出了回應。于是蔣戰威吻得更加熱烈,待結束後只見懷中的美人微張着紅潤的唇輕輕喘息,雙眼濕漉漉的,怒氣頓時全散了,欲火卻不斷翻湧,有種整鍋水要被燒幹了的感覺,直至不小心碰到對方的手肘,引來對方瑟縮着輕顫,才回過神,“怎麽了?”
之前的那塊金屬片不止刮破了衣服那麽簡單,也給夏熙的手肘刮出一道長痕。
蔣戰威的所有情緒瞬間化為心疼,“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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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熙搖搖頭,但蔣戰威的心疼不減反增,繼而轉過身半蹲下來,“我背你走。”
男人寬闊的肩膀充滿着讓人安心的力量,夏熙頓了頓,下意識拒絕道:“傷的是手不是腿,我又不是走不動了,能自己走。”
蔣戰威抿了抿嘴,很想說他喜歡他喜歡到路都舍不得讓他走,想說就算他哪天走不動了他也會一樣背着他,可元帥大人只要沒經過演習或排練,話到嘴邊便總講不口,只能沉默地堅持着半蹲的姿勢不動。
所幸夏熙最終趴上了他的肩,下巴靠上他的頸窩,四周一時間除了風聲之外就是兩人的心跳。因為背着自己最重要的全部,蔣戰威覺得格外踏實,步子又穩又快,這邊剛剛穿過門廊進到室內,那邊就聽見大雨落了下來。
副官領着警衛員們把行李全放在了一樓,而卧室在三樓,蔣戰威便一手提起了裝着衣物和必需品的那個箱子,另一只手繼續背着夏熙,直接前往三樓。
夏熙的身高畢竟擺在那裏,體重再低也要六十公斤,箱子則有二十多公斤,蔣戰威卻臉不紅氣不喘的将心上人和箱子全運送到位,還覺得心上人太輕太瘦,要多吃點飯才行。
夏熙那邊關心的也是同樣的事,“你是不是還沒顧得上吃飯?”
蔣戰威點點頭,“嗯,你陪我吃一點。”
元帥大人哪怕上了飛行器也依舊在處理公事,只在早上起來時簡單吃了幾口。警衛員已經用最快的速度把晚餐送了上來,蔣戰威先挑夏熙喜歡的菜一點點喂給他,直到他死活不願意再吃了,才開始動筷。
于是夏美人一邊抱着吃撐了的肚皮一邊支着腦袋看蔣戰威吃飯,一雙眸子在燈光下明亮又動人。蔣戰威深邃的五官也在光影交織下更顯英俊,飯量則和其高大的體魄成正比,轉眼把夏熙剩下來的飯菜全吃光了,而且腹部絲毫不見鼓起,也不知道把那麽多東西都吃到了哪裏。
夏熙摸了摸他一塊也沒少的腹肌,又擡起手揉了揉他的太陽穴,“這幾天是不是很累?”
蔣戰威的眉間明顯寫着疲憊,卻答:“不累。”
夏熙清楚對方是那種受了重傷也說沒事的性子,雖從不過問他那邊的軍事或政務,還是忍不住道了句:“有些事該交給手下人做的就給手下,你要注意身體,不要讓自己太累。”
蔣戰威點頭應了,又想了想,說:“可我是要養家的人。”
——所以累才是應該的,要保證愛人的安全,滿足愛人的意願,并為他們的未來提前做好一切準備。
簡單的一句話竟讓夏熙莫名有點耳根發熱,“誰要你養了。”又狠狠瞪了蔣戰威一眼,“你還沒有我有錢呢,我養你還差不多。”
“好,你養我。”被瞪了的蔣戰威反而露出難得的笑意,“我會比誰都聽話,而且什麽都能幹。”
“比小狗還聽話嗎?”夏熙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并故意道:“先叫一聲給我聽聽看。”
元帥大人沒有任何羞恥,說來就來:“汪!”
待洗漱完畢,夏熙便依偎着他的大型犬迷迷糊糊的閉上眼。他連着兩天都沒有睡好,可蔣戰威一來,便很快陷入睡眠,而且睡的非常安穩。
摟着懷裏的寶貝,蔣戰威也漸漸有了困意,進入同樣安穩的睡眠。卻在天還沒亮的時候聽到了電話鈴響,軍人的反應力讓他第一時間醒來并接起了聽筒,下一秒便因所聽的內容皺起眉。
低下頭,只見夏熙仍在他懷中睡得一塌糊塗,腦袋就埋在他頸窩。在如此近的距離下,蔣戰威感覺夏熙的呼吸似乎和他的體溫融成了一體,一顆心也柔成一片,不由吻了吻夏熙的臉頰,并小心翼翼地把手臂從他的腦袋下抽出來。
見沒把夏熙弄醒,蔣戰威才放心的坐起身,輕輕下了床,悄無聲息地穿好衣服出門。幾個忠心耿耿的親信已經等在樓下了,蔣戰威直接道:“消息準确嗎?”
為首的孫頌立即答:“核實過了,絕對準确。”
“嗯,”蔣戰威擡手拿起帽子,“走。”
話剛落音,就聽一聲問句傳來,“你去哪?”
蔣戰威轉過頭,見夏熙光着腳站在樓梯轉角上,只穿着件棉衫就跑了出來。兩條長腿因此而露在外面,手搭着紅木扶手,被厚重的深色襯得肌膚勝雪。
夏熙的腦子其實并沒有醒,只因為做了個噩夢才本能地出來找蔣戰威的身影。他雖然在犯着百年難見的迷糊,望着蔣戰威的眼眸卻潋滟至極,無比清透,仿佛下一秒就會滴出水來,黑軟的發絲貼在白玉似的臉上,有股媚惑的妖氣,又帶着驚豔的仙氣和貴氣,看得蔣戰威身邊的一衆手下齊齊愣住,待反應過來的下一秒,忙眼觀鼻鼻觀心的低下頭不敢妄動。
外面的天色才剛剛微明,蔣戰威擔心夏熙會受涼,趕緊回身向他走去,三步并兩步就上了樓。夏熙把頭靠在蔣戰威頸邊,摟住他的腰小聲道:“……我剛剛做了一個很恐怖的夢,卻又記不得內容了。”
蔣戰威認真用哄小娃娃的語氣說:“乖啊,不怕,沒事了。”看他還在不斷打哈欠,又說:“是不是還困?”
夏熙的确還困得厲害,下意識點點頭,蔣戰威随即把他抱起來,送回卧室的床上,一邊用手輕拍他的背一邊道:“我有事出去一趟,待會就回來陪你吃飯,再睡一會好不好?”
仍沒清醒的美人迷迷糊糊的再次點頭,“好。”
夏熙這一睡又睡了很久,醒來後已經十點多,蔣戰威卻還沒回來。坐起身的時候感覺有點頭重腳輕,像是感冒的征兆,與此同時,聽到安格斯像陣風似的刮上了樓,轉眼間便咚咚咚的跑到了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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