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夏琛聽了, 面上不動聲色, 心裏卻對這個答案極其滿意, 連方才的反應都被愉悅蓋住,慢慢退了下去。夏熙也清楚的感知到了他的愉悅,還以為他是在嘲笑自己, 頓時抗議性起來:“不許笑話我!”

夏琛忙伸手摸了摸寶貝弟弟頭頂上的軟毛,“乖啊,哥哥沒有笑話你。”

這透着敷衍的态度讓夏三歲一邊皺起小鼻子和眉毛瞪他, 一邊把腦袋一偏, ——哼,不高興了, 不給摸頭了!

“叮——, 萌值增加5點,總萌值為50。”

小家夥偏腦袋的模樣是真的讓人覺得越不給摸, 就越想摸, 夏琛果斷伸出手在小軟毛上又揉了一把, 然後在他耳邊輕輕說:“哥哥真的沒有笑話你, 因為我也不太會,甚至沒有找過人。”

夏熙不由一愣,不僅沒有因這句話而松開眉, 反而皺得更緊了。畢竟夏琛比他大了将近九歲,正常人到這個年紀兒女都能打醬油了, 而且記得對方早在上學時,倒追他的女生就多不勝數, 現在的模樣和氣質又明顯比以前更英俊更有魅力,怎麽也不應該落到這種地步,随即便問:“哥哥你至今連個交往對象都沒有嗎?”

夏琛沒有回答,夏熙忍不住有些着急的又道:“就算是為了什麽聯盟事業奮鬥,也和終身大事不沖突啊,我還等着見嫂子呢,——你就一直沒喜歡過什麽人嗎?”

可夏琛依舊沒有回答。沉默了片刻後,才道了句:“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

“……啊?”夏熙倒是完全沒想到這一點,因為夏家人均有種迷之自信,從故去的夏老爺子到夏毅天再到孫兒輩的夏琛夏熙都是唯我獨尊的性子,向來只有被人倒追的份兒,就算很難得的看上了誰,在遭到拒絕後也會很幹脆的放手。所以夏熙臉上露出了明顯的懷疑,“你是在騙我吧?”

而夏琛這次不僅不答,還幹脆把話題轉移走了,“明明,你變成現在這樣子,是否會影響正常的身體健康?有沒有覺得哪裏難受或不舒服?”

“沒有,”夏熙忙搖了搖頭,然後習慣性的在最親的人面前露出一點愛嬌和委屈,“只是做事情不太方便,而且總覺得智商也跟着年齡一起退化了,又懶又愛睡覺……”

夏琛卻露出溫柔的笑,“又懶又愛睡覺沒什麽不好的。”

他每每溫柔的笑起來時,仿佛一切煩心和顧慮都消失無蹤,只剩一片安和,感染的別人也能跟着忘卻所有煩心和顧慮,“你還記不記得你小時候,有一天半夜睡醒了,非要吵着吃街角那家夜宵鋪子賣的紅豆雙皮奶。于是我就抱着你出去買,可才剛買到手,一低頭看你又趴在我肩膀上睡着了,最終沒吃成一口……”

過去的太久,夏熙已經不太記得這件事了,但幼童的身體的确容易困也容易累,他張了張嘴想說話,卻忍不住先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夏琛随即像他小時候那樣哄他:“困了就睡吧,不怕,有哥哥在。”

本就富有磁性的嗓音經過胸腔的振動和聲帶的摩擦,非常好聽,也讓夏三歲更想睡了,當真閉上了眼。迷迷糊糊中,對方好聽的聲音繼續飄向耳畔,低的宛如自語:“明明,如果你一直保持現在的樣子變不回來了,也很好,反正哥哥會養着你,要什麽都給你……”

沙啞的音質在黑暗空曠的房間裏帶出些許回聲,藏着疼愛和其他說不出的情緒,夏熙想要将眼睛重新睜開,努力把話聽清楚,卻被宛若催眠般的低語拉入更深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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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琛繼續輕撫着弟弟的後背,待他徹底睡熟才把他放到床上。暗沉的月色下,夏琛的面部輪廓并不清楚,但面上流露的溫柔卻如潔白的宣紙上勾勒出的清雅山水畫,讓人移不開目光。

而外頭的佟庸終于将院內守衛所站的點位和巡查動線完全摸清了。

随即沿牆根一路貓着身子行至窗口,壓低聲音認真跟夏琛彙報情況:“這裏的守衛看似松散,實則嚴密無缺,除非能讓他們自亂陣腳,否則離開時還得用和進來時一樣的速度才行,不能有一絲滞緩。”

他們進來時所用的行動速度已經是兩人所能達到的最快速度了,——這間接說明了額外帶人離開的可能性為零,哪怕只是個體重很輕的小娃娃。佟庸繼續分析道:“而且我目前找到的幾處點位漏洞需要借助夜晚的掩護,天亮後恐怕會有暴露的危險,所以若不找外援的話,最好現在就走,或者趁着守衛在天亮之際換班的時候走,否則便走不了了。”

那麽照這種情況看還是得聯系蔣戰威。夏琛立即在腦中盤算起來,試圖從衆多方案中權衡出一個最有利的來。今晚對很多人來說都是個無眠之夜,大概只有夏三歲過得最舒坦,蜷着小身子睡得非常香,包子臉染上了淡淡的粉,秀氣的小嘴巴緊抿着,一頭微卷的小軟毛打着旋兒散落在白嫩嫩的耳朵尖上,睡顏脆弱又乖巧。

于是待夏琛思量完畢,轉頭又望了一眼弟弟的睡顏,神色瞬間便從銳利重新轉化為柔和。佟庸看在眼裏,微微有些怔愣,因為他完全不明白究竟什麽樣的感情才能讓一個人瞬間差別如此之大,大到仿佛是兩種人格,一個冷如刃,一個溫軟如綿。

連續幾日都沒有好好休息的佐藤隆川今晚也睡得不錯,直到天亮剛剛亮的時候突然被噩夢驚醒。雖然夢的內容有些模糊,但那種強烈的痛苦感和失去感異常明顯,以至于整顆心都疼的發顫。

他已經很久都不曾做噩夢了,上一次還是年少時期,他和生母落腳的那座村莊被各國聯軍幾乎燒殺殆盡,處處是鮮血屍身,斷壁殘垣。過往的回憶已在漫長的路途中被消磨耗損,佐藤隆川卻透過時光又一次看見年少時一無所有的自己。

如今的他再也不一無所有,而是擁有了太多太多,包括人人都渴望的財富地位或權利,卻發現這些其實并不是他最想要的東西。雖然它們也很有用,但每一樣他都能承受失去的痛,甚至能在該舍棄的時候将其毫不猶豫的舍棄。

——只除了夏熙。

驀然回首,他不想失去也不想舍棄的就只有這一人而已。那個站在時光對岸的那個年少的自己,最想要就只是一個能永遠陪在他身邊的愛人,一生相伴相依。

與此同時,接到通訊的蔣戰威以最快的速度帶人包圍了整座庭院甚至暗巷,能調動的人手幾乎全部用上了,有市政的巡兵,還有安格斯從格蘭帝國領事那裏調來的衛兵。而庭院內的守衛正準備換班,發現異動後頓時一驚,所站的點位也跟着亂了幾拍。

實在是因為事情太突然,無法确定來者究竟是哪方的人馬,渡邊大介又和另一名甲級親衛出去辦事了,只能第一時間通知管家,讓他趕快上報到主子那裏。可在管家的認知中,不管是在辰光帝國還是在長虹帝國,都不可能有什麽人敢堂而皇之的圍攻佐藤隆川,也不可能有誰能圍攻成功,于是和幾個下人徘徊在門口,猶豫着到底是立即敲門,還是讓主子再多休息一會兒。

忽然只聽砰的一聲,門竟在這時候自動開了。管家先是一愣,忙把有兵圍攻和硬闖的事報了上去,可佐藤隆川只管往夏熙所在的主卧走,步子又急又快,看也不看管家一眼。

此刻的天還只是蒙蒙亮,周圍環境依然很暗,在這樣弱的光線下瞧不清佐藤隆川的表情,只有一雙深沉到可怕的眼睛。

——他不需要管來者是誰,他唯一要确定的是他的小家夥在不在。

然而屋內空無一人。

跟過來的管家和下人這才嘗到驚慌失措的滋味,想到佐藤隆川對夏熙的重視程度,連冷汗都下來了。佐藤隆川的表情倒是出奇的平定,竟沒有外露出暴怒驚詫等激烈情緒,也沒有殺誰或懲處誰,衆人只見他冷靜地摸了摸被褥,又看了看窗戶,突然伸手撐着窗框,以極快的速度從窗口了跳出去!

衆人一愣,慌忙跟上,可佐藤隆川的速度簡直不像個人類,而且追蹤的每一步都非常準确。整個身體仿佛一臺上了發條的機器,沿着只有他才能看得見的枝節細末一路飛奔,最終成功的在某段圍牆前發現了隐匿于灌木邊的人影。

夏琛也發現了追上來的佐藤隆川。

目色閃過一絲狠戾,二話不說便拿出槍,瞄準了對方的要害。而佐藤隆川眼底的狠戾比他更重,幾乎于同一時間舉槍,竟在雙方還相隔足足三四十米的距離下,生生用子彈将夏琛疾馳而來的子彈打偏到一邊!

雖然佐藤隆川身上有傷,卻依然有着無法比拟的行動力,在扣動扳機的前一刻就算好了角度和時間,精準到不可置疑。繼而一邊躲避夏琛的槍擊一邊直追而上,如獵豹般迅疾,中途遇到的欄杆花木等障礙物也通通不管,直接橫跨縱躍。

動作太大,腹部的傷口因此崩裂,血從傷處滲了出來,而夏琛将五發子彈全部用光也沒能擊中佐藤隆川,卻在他逼近時敏銳地捕捉到了他身上的淡淡血腥,想也不想便持刀朝其傷處攻去。

佐藤隆川往左一避,剛才只是虛晃一招的夏琛趁機捅向他的左肩,竟成功刺傷了他。可佐藤隆川絲毫不以為意,仿佛這刀傷對他來說根本不存在一樣,身手依然如獵豹般快速有力,在被刺傷的同時接連擊中夏琛胸口和手腕,刀應聲而落,直直掉下來,插入泥土裏。

若論近身格鬥,就算蔣戰威或段君翔也不是佐藤隆川的對手,何況是沒有經過殺手特訓的夏琛。最終被佐藤隆川死死扣住肩頸要害,聽他森然發問:“人在哪?!”

夏琛沒有說話。

——守衛們的注意力已經被硬闖的官兵引走,佐藤隆川則被他引到了這裏,夏熙這會子功夫應該已經被佟庸成功帶離了。四周環境在他的沉默下安靜的像個墳墓,連呼吸聲都聽不見,盤旋的風聲如同有誰嗚咽一般,而佐藤隆川就是墓底下爬出來的修羅。

“告訴我他在哪裏,”佐藤隆川的雙眸像被赤焰卷過,透出灼烈的紅色,扣着夏琛肩頸的手勁越收越緊,“不要挑戰我的耐心。”

夏琛的雙眸則在這一刻像極了夏熙高高在上時的樣子,帶着厭惡和冷意,卻偏偏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溫雅的淺笑,“你找不到他了,他已經被帶走了。”

“這不可能,”佐藤隆川眼底的暗紅更濃,一字一句的道出對方的原名:“夏、琛,我看在你是他親哥哥的份上才手下留情,一直沒有對你開槍。我再問你最後一次,告訴我他在哪,——否則我不介意親手送你去死。”

夏琛并沒有因他的話而露出一絲慌張,只不疾不徐的開口:“告訴你又怎樣?”甚至再次笑了笑,只是笑裏充滿了諷刺,“就算你把他找回來,他也永遠不會是你的。”

佐藤隆川在盛怒之下将槍口抵上了夏琛的眉心,夏熙則在系統的連聲呼叫中醒了過來。

“叮——,目标E佐藤隆川的好感度增加1點,總好感度為94。”

“叮——,檢測到目标E對宿主的好感度已滿90,可獲得一次抽卡獎勵,請問宿主是否現在抽取。”

“叮——,恭喜宿主觸發随機任務‘黑花什麽的最有愛了’,請宿主将目标E佐藤隆川的黑化值刷30,任務成功可獲得一次抽卡獎勵,任務失敗懲罰失憶半個月。”

“叮——,随機任務‘兄弟情深’失敗,鑒于此任務的懲罰內容需要給系統預留少許時間進行調配和準備,所以将于半小時之後才能開啓……”

……

源源不斷的系統提示音讓夏熙的腦子有點懵,耳朵卻緊緊抓住了‘失憶’這兩個字。

記得之前刷蔣戰威的黑化值時,失敗懲罰還只是失明,怎麽是同樣是30點的黑化值,卻一下子變成了失憶?還有‘兄弟情深’的懲罰究竟是什麽,竟大到系統需要預留時間進行調配和準備?

思考了兩秒,夏熙才想到此任務的內容是要保證兄長夏琛的生命安全以及身份不被洩露,任務失敗懲罰魂體穿回随機快穿世界三天。心裏登時一驚,先想的不是自己要回到快穿世界,而是夏琛的生命安全竟出了問題。

同時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此刻正趴在一個陌生人的背上,立刻掙紮着動了起來。背着他的佟庸随即低聲開口道:“我是宋理事長的手下,別動,我馬上就帶你到安全的……”

“我要去找你們宋理事,”夏三歲不等對方說完便打斷了對方,微啞的小奶音裏透着明顯的惶急:“他有危險,快帶我回去!!”

聽到危險兩字佟庸也不由升起了擔心,但仍沒松口,“可是宋理事長說他會……”

“不,他一定是出事了,”沒時間廢話的夏熙竟直接用命來相挾,甚至拿出暗藏在衣服裏的薄薄刀刃,“帶我回去,否則你只能帶出一具屍體。”

……

噠、噠、噠。

長靴在地面踩出的聲響充滿了半個庭院。

聽起來就像起伏的海浪,一陣接着一陣的帶着節奏性不斷回蕩。而院內的守衛們因為遲遲等不到主子的任何命令,不知道究竟該不該動手,只能一味的後退和防禦,蔣戰威的動作卻雷厲風行快速有力,帶着兵如尖刀般破入前院。

這場景竟和數月前在德城時不謀而合,蔣戰威也是這樣帶兵闖入佐藤隆川的地盤尋人,那些守衛們随即盡數退到了佐藤隆川左右,和蔣戰威的大批人馬近距離對峙起來。蔣戰威看着佐藤隆川的眼神帶着強烈的殺意,淩厲如破閘的猛虎,即使主人也不能将其束縛,直接道:“你知道我要找誰,把人交出來,我就立刻離開。”

明明是敵衆我寡的情況,佐藤隆川卻絲毫不見着急,只淡淡道了句:“我還真不知蔣元帥找的是誰,——但巧的很,我也在找人。家中剛剛遭遇兩名竊賊,合夥偷取了我最重要的至寶和親人,甚至将我刺傷了,”說着指向被他用槍抵着的夏琛,“這就是我抓住的竊賊之一,可惜另一名已經帶着我最重要的親人潛逃。今日既然連市政的巡兵和租界的衛兵都來了,也省去了我報警的麻煩,還請各位官兵幫忙把這件盜竊案審查清楚,将不勝感激。”

此言一出,不管是市政的巡兵還是租界的衛兵都不知該如何回應的愣了愣。佐藤隆川冷眼看着他們片刻,恍然大悟般的繼續開口:“我倒是忘了,你們如此無視理法私闖民宅,又怎麽會幫我秉公查案?”

随即嘆息着搖搖頭,還搬出了長虹帝國來:“剛剛遇到‘竊賊’,現在又進了‘強盜’,當真是欺人太甚。雖然鄙人來自于長虹帝國而非本國人,卻是通過合法身份來這裏居住考察和工作的,竟享受不到半點該有的自由和人權嗎?”

不過幾句話就讓巡兵們一時不敢妄動,可佐藤隆川的目的還不在于此。他真正想做的是借刀殺人,——在自己投鼠忌器的情況下借別人之手除掉夏琛。

而那個人就算不是蔣戰威,他也會把他變成蔣戰威。

會長大人的城府實在太深,在看到蔣戰威的第一眼就想清了前因後果。蔣戰威會出現的如此巧合,定和夏琛脫不了關系,而蔣戰威選擇和夏琛合作,其目的只會有找回夏熙這一個,所以無論如何都不會允許別人把夏熙帶走。何況蔣戰威既然闖進來尋人,就要在衆目睽睽之下把人當真找出來才名正言順,夏琛也定是用這一點說服了他,說會用裏應外合的方式确保他親手找到夏熙。

但夏琛顯然臨時改了主意,——或者他一開始就只是想利用蔣戰威而已。

佐藤隆川不需要去想夏琛這樣做的原因,只需要挑撥蔣戰威和他的關系。都說旁觀者清,蔣戰威旁邊的孫頌已想到了這一點,但蔣戰威的明智果決在所有關乎于夏熙的事情上均毫無效用,在孫頌試圖勸阻之前,已忍不住擡腳向夏琛走去。

而夏熙就在這時趕了回來。

佐藤隆川的确将一切都算得很對,可往往人算不如天算,他持槍對着夏琛的姿态讓夏熙立即聯想到了系統給的原始劇本,咬着牙用最快的速度飛奔上前,甚至急到差點摔倒。繼而将夏琛死死擋在身後,聲音冷厲不已:“不準傷他!”

小小的身體根本擋不住誰,卻像一只面對獵人的小獸,就算折了爪子也要拼命的維護身後的人,充滿了無法忽視的決絕。佐藤隆川瞬間嘗到了蔣戰威當初和段君翔對峙時,夏熙二話不說就選擇維護段君翔時的感受,憤怒的情緒充斥了整個大腦,卻怒極反笑的緩緩道:“寶寶,你看清楚,究竟是誰傷了誰。”

夏熙這才發現夏琛身上并無任何傷痕,佐藤隆川的肩頭卻一直在滴血。夏熙擡眼對上了佐藤隆川複雜深邃卻讓人觸動的眼,聽對方用輕緩的語調繼續問:“我傷了他,你便要跟我拼命,那他傷了我呢?”

可佐藤隆川沒有等到答案。

夏熙只靜靜看着他,始終沒有說話。佐藤隆川有一雙非常純粹的黑眼睛,幹淨利落的肌肉輪廓,近乎完美的喉部曲線,可夏熙知道他還有着比任何人都複雜無常的另一面。最終開了口,講的卻是別的事:“請您放我們走。”

于是佐藤隆川不再需要答案,因為他已在已知的答案裏。而小家夥每次用包子臉做一本正經的表情時都萌得人心頭發顫,頭上翹起來的小軟毛也迎着風一抖一抖地在賣萌,可他此刻的樣子越可愛,便讓佐藤隆川的怒氣越深。他再次嘗到了痛的味道,狠聲道:“走?你是我的人,你要走去哪裏?!”

夏熙其實對佐藤隆川并非毫無情義,只是他太清楚他的心性和手段,果斷的搖頭說:“我姓夏,跟你沒有關系,而且我……”

“寶寶,”佐藤隆川打斷了他,語氣竟又從狠轉柔,“我眼下當真氣得很,怕會做出什麽自己都後悔的事,你哄我幾句好不好?”

音調像極了每晚哄寧寶寶入睡時的樣子,非常溫柔,卻透着一絲毛骨悚然。夏熙心裏一沉,戒備已不由自主的浮現在臉上,佐藤隆川卻無視他的戒備而輕輕笑起來。

“寶寶,我把他們都殺了,然後帶你去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重新建一個和這裏一模一樣的院子怎麽樣?到時候你怎麽發脾氣都好,讨厭我也沒關系,但一年十年幾十年過去,就總有一天會把我看在眼裏……——對不對?”

“叮——,目标E佐藤隆川的好感度增加1點,總好感度為95。”

“叮——,目标E的好感度已滿95,将開啓黑化值提示。”

“叮——,目标E佐藤隆川的黑化值增加10點,總黑化值為25……”

……

佐藤隆川邊說邊俯身試圖吻夏熙的側臉,夏琛卻趁着他俯身之際猛然動了。竟像獸類般迅猛有力的撞向他的頭骨,成功奪得了他手上的槍支!

佐藤隆川被撞倒在地,卻也出拳擊中了夏琛的膝蓋而使其摔倒,并很快抽出不知藏匿于何處的另一只槍,本能的反手向對方射擊。而在此之前的那一秒,夏琛也将槍口轉向了佐藤隆川。

夏熙下意識沖過去想為兩人擋住子彈,可他畢竟只有區區一人,再怎樣努力也無濟于事。槍響的時候整個心髒都停滞了一秒,然後震驚地看着夏琛身上的衣服一點一點被血污染。

除了夏琛之外的所有東西瞬間在他眼裏變成一片灰白,他哆哆嗦嗦的伸出手試圖将夏琛扶起來,可惜根本沒有那個力氣,只摸到了半手鮮血。

“哥哥……”

剛一開口,眼淚已不受控的湧出來,模糊了視線,反倒要靠夏琛在他耳邊用平靜的語氣反複安慰道:“乖啊,別怕……”

平靜中又帶着深遠複雜,呼吸沉重的似乎在忍耐着什麽,加上受傷失血的緣故,連心跳聲都又重又快,大口喘了兩下才道出口:“明明,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你知不知道?”

然而夏熙腦中一片空白,只知道恍恍惚惚的點頭,眼淚直直砸在了夏琛的眉間。

夏琛閉了閉眼。

他本來有機會的。

可惜他親手把它放掉了。

是他愚蠢也好,是他懦弱也好,是他無能也好。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夏熙隐隐覺得內心某處似乎響起了一聲警報,又似乎隐隐浮出了什麽異常沉重的東西,再快速沉落,快到完全抓不住。腦中突然極亂,像有什麽在用力地敲打大腦,腹部也突然感受到了鈍鈍的悶痛,下意識低下頭,竟看到有血跡開始從自己腹部的衣料下大片大片滲透出來。

——原來他擋子彈的行為并非無濟于事,而是成功為佐藤隆川擋住了要害。

“叮——,随機任務‘兄弟情深’懲罰開始。”

夏熙緩緩倒下,身體已失去了控制,靈體卻在傳輸去快穿世界的過程中飛速旋轉。中槍的疼痛在靈魂離體的那一瞬便消失了,卻依然感覺有什麽在敲打大腦,并莫名聽到了一些零碎細微且不知從何而來的話音。音色竟透着熟悉,似乎均出自于他自己。

“……不過一面之緣,你何苦那麽執着?”

“我不是人類,所以實在不理解你們凡人的情感。”

“你貴為天子,已是凡人之尊,為何要付出性命氣運來求這無用的東西?”

“……好吧,我給你一個機會。”

“送你一方世界,你可以在其中分裂成各種各樣的人。溫柔的,邪惡的,聰明的,愚笨的……——但凡有一個打動了我,我就同意和……”

話語在這裏卻嘎然而止,最終徹底消散,待夏熙再次睜開眼,已位于曾經的一個快穿世界裏。

是一棟透着熟悉感的複式公寓。

夏熙環顧四周,屋內空無一人,家裝風格也極簡約利落,到處都收拾的幹幹淨淨,只在桌子上放了個嶄新的手機并壓了張紙條。

他一時還有些摸不清狀況,但身體總算回歸成二十多歲的成人模樣,便伸了伸修長的腿腳,走到桌邊,将紙條拿了起來。上面寫着遒勁有力的筆跡:醒了給我打個電話,另外粥在鍋裏,喝完粥再吃藥。

于是轉而邁入廚房,只見鍋裏的雞肉粥仍處于保溫狀态,掀開蓋子便聞到撲鼻的香氣。夏熙的确餓了,于是盛了半碗,坐下來一邊吃一邊查看那只手機。粥意外的合口味,他讨厭的姜絲也被人細心的提前挑出來了,但他的腦子依然有點亂,擡手按亮了手機,卻無法确認究竟要打電話給誰。

手機在這時候自動響了。

夏熙猶豫了片刻才接通,一道男聲立即傳來,“景晞?”

短短兩個讓夏熙微微一頓,瞬間就确認了自己是回到了快穿中的最後一個世界。他在這個世界裏叫做景晞,不僅從小到大都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還是個根正苗紅的富三代。因為和‘渣攻’戰冀是在校園中相識的,所以這個世界的名稱是‘溫馨校園’。

可惜它的結局一點也不溫馨,所有的溫馨時刻似乎都只發生在兩人同班同學的那一年。

——世事總是這樣,越美好的越短暫,越短暫的越讓人懷戀。

夏熙下意識擡起手摸了摸脖子,很快找到了用紅繩穿挂在脖子上的鑲嵌着玉石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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