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六）

【六】

殷慕自打上次聽過戲後就再也沒有出現，莫老板見錦凰衣冠整齊地回來，不禁松了口氣。

莫家班比以往更受歡迎了，錦凰跟着一大班子人在江南各處跑來跑去忙得焦頭爛額，很快把殷慕這個人忘得一幹二淨。

而殷慕是新官上任，手頭邊整天擱着省級官員東拼西湊呈上來的地方案件，根本就無中生有的事情也被混在其中交給他，弄得堂堂督軍府成了閑雜事務所，殷慕一向雷厲風行辦事利索，可照這樣下去，仍舊是苦不堪言。

鐘紹傑本以為到了江南這些小地方是享清福的，沒想到下面的人個個不成器，什麽事也不願意管；軍中懶散松垮，連最基本的紀律也不定，吃喝嫖賭倒成了一身的本事。

幸好殷慕在江北跟着老爺子幹了幾年，練就了一番幹練狠辣的作風，兩三個月就把手下管的軍隊整頓得精幹勇猛。

“你家老爺子來電話了，江北江中地帶已經打得火熱，他讓你想辦法守住江南，盡量找到那批軍火運送給他。”鐘紹傑敲開門的時候，殷慕正望着窗外出神，繞至他身後，白紙上分明寫着“錦凰”兩個字。

“我知道了，現在什麽情況？”殷慕疲憊地撐着額頭，手一松，德國造的鋼筆骨碌碌地滾出了老遠。

鐘紹傑倚在桌前，漫不經心道：“資源短缺呗！如今這世道亂得，投靠哪個政府都不重要了，打的也是自己人，起內讧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要命的就是有人坐收漁翁之利。”

“誰？”

“大上海租界的日本人呀，你倒是說說，他們在我們的地盤上做事情，憑什麽摻和進去？老爺子吩咐你保住江南就是怕日本人把軍火搶了，趁你這個督軍還能發揮點作用，趕緊找出那批軍火，不然落到那些家夥手裏，吃虧的可是我們。”鐘紹傑恨得牙直癢癢，一想起在街頭看到的報紙新聞，就難壓心頭怒火。

殷慕狹長的鳳眼微眯，讓人猜不透他內心的想法。

事實上他比誰都清楚，無論是殷老爺子還是他，無論是總司令還是督軍，只是暫時的代號而已，他們這些舊軍閥遲早會被罷官，各地的起義已然鬧得紛紛揚揚，國外傳來的新思想終将逐步代替守舊主義。

“你辦一下，忙完這陣我想去見見那個錦凰。”

鐘紹傑氣得跳腳：“你怎麽還有心思聽戲？！”

莫家班在江南梨園屬頂尖的戲班子之一，除了莫家班，很難找出另一個能夠在梨園界內鼎足的戲曲大家。

如此著名的戲班子，名聲傳出江南也是情有可原。

錦凰戲份重，本來是站臺面的，可這天還是有個人執意要聽他唱小曲，并且花錢包了他一天的場子。

莫老板不知來人底細，直接回絕了那人的邀請，誰知過了兩天，那人竟親自登門拜訪，非要見到錦凰不可。

來人一身嶄新的黑色西服，風塵仆仆，倒像是從繁華的上海趕過來的，言語之間甚至流露出對錦凰的傾慕。莫老板心下一驚，他實在搞不明白，這個富家公子模樣的人是怎麽知道錦凰的，看他的表情似乎并不愛聽戲。

“我叫柳生，實在是因為太喜歡錦凰的戲了，才冒昧前來請錦凰去上海唱戲。”柳生微微鞠躬，又擡頭誠懇地看向莫老板。

“柳先生說笑了，我們這小地方不起眼，唱的也是爛俗的橋段，小兒何德何能可以得到您的垂青呢？”

柳生頗有涵養地笑了笑：“莫老板還真是謙虛啊，久聞您的大名，想必培養出來的角兒也身懷絕技。您不知道吧，這江南小鎮外，有多少人想聽錦凰的天籁之音，而且————”

“···而且作為錦凰的師傅，也會為他感到驕傲才是。”

乍一聽到這句話，莫老板一張臉變得慘白，言外之意最清楚不過，這個柳生認識錦凰的師傅，還很清楚自己和錦凰師傅的關系，才知道用這個辦法要挾他。

“好···你要錦凰去可以，不過得安全送他回來。”沉吟了半晌，莫老板松了口。“他”是他最大的牽挂，現下被柳生作為籌碼威脅他交出錦凰，他怎麽可能坐視不管？

“莫老板夠爽快，放心，事情一辦成，我立馬派人送錦凰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于是大家覺得腫麽樣。。。【幻幻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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