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金蟬脫殼

“頭兒!你來看!長公主與甲子軍的聯絡暗號!”

紅袖閣先前在獵場斷崖下出現的幾個刺客悄無聲息地聚攏。

為首滿臉兇惡的的那個叫做老區,仔細地瞄了瞄柱子上的暗號,朝地上啐了一口,“格老子的,終于追上了!”

擡頭,看了眼面前的樓——仙客來。

“看來是藏在這客棧裏了。”先前那個說不想死的叫文三,朝兩邊吩咐,“去找!”

兩邊立時人影散開。

另一人叫劉雪,看了眼還點着燈的大堂,覺得不對,“這個點兒了,怎麽還在營生?”

此時已快子時了。

老區皺了皺眉,朝裏看了眼,發現掌櫃和夥計縮在櫃臺前打盹兒,而大堂內有一桌人喝得東倒西歪,還有幾個在醉醺醺的劃拳。

他沒輕舉妄動,站在原地等了會兒,很快就有個黑衣人落了下來,低聲道,“找到了!天字號上房!長公主就睡在裏間!”

老區一喜,大步就朝裏走!

幾人立即翻身,順着外牆朝天字號上房聚攏!

下一刻,一道蒙着面穿着短打黑衣做小郎君打扮的纖細身影出現在客棧門口,悄無聲息地來到一個尚有幾分意識的家奴身邊,大聲喊了句。

“公子被打了!快來人吶!”

然後一閃身,出了客棧!

“什,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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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被打了?!”

“起來!咱們公子被打了!去看看!”

所有的家奴全都呼啦啦爬起來,抄起店裏的條凳酒瓶掃帚就朝樓上撲去!

“哐啷!”

門被砸開!

門內。

老區一刀捅進床上披着暗金牡丹花紋衣裳的人,正要将人拎起來去割頭,就聽身後一陣嘈雜!

幾個刺客臉色一變,轉身要走!

門卻被轟然砸開!

燈光瞬間照亮房間!

十幾個家奴眼睜睜看着圍在床邊的幾個黑衣人。

頓時大吼,“狗賊!敢偷襲我們少爺!納命來!”

“喀嚓!”

為首的一個家奴,被一刀砍了脖子!

追上來的掌櫃和夥計眼睜睜看着那家奴倒下去。

驚恐大喊。

“殺人啦——!”

距離客棧不遠的小巷子裏,魏嫣聽着後頭的動靜,冷笑了一聲,擡手,将帷帽給長公主戴上,然後拉着她的手腕,快速朝另一頭走去。

“喔喔喔——”

雞打三鳴,天光亮。

萬年縣早起的人三三倆倆聚在一起議論紛紛。

“聽說昨日仙客來客棧的動靜沒有?”

“哎呀!怎麽沒聽說!縣太爺的小舅子昨晚在那兒被人殺了!”

“啊?這朗朗乾坤的,怎麽還殺人了?”

“聽說是那遭瘟的狗東西又去強占良家子,被人給殺了!”

“要我說,活該!呸!可算是為咱們萬年縣除了一害!”

“哎?那邊是不是在貼海捕文書啊?”

“走走!看看去!”

“嗒嗒嗒。”

一支車馬驢和外商結伴的商隊,從擠滿了人群的張貼着海捕文書的告示牌前路過,來到城北門,被官差攔住。

商隊的行頭熟門熟路地交了路引與辛苦錢,官差各處看了看,然後一揮手!

這支雜亂的商隊便慢悠悠地出了城去。

走了大約一個時辰後,行頭吩咐停車休整。

落在最後的一輛破舊還有點漏風的馬車上,一個梳着丫髻瘦巴巴大約七八歲的小丫頭轉回頭,朝車內關心地問道:“小方哥哥,你媳婦兒好些了麽?”

車簾被掀開,露出一張爽朗清舉的小郎君的臉。

不是魏嫣又是哪個?

然而此時她那張本是生動而充滿生機的臉上卻透着幾分悲意,用袖子擦了擦紅通通的眼睛,跳下車,朝走過來的行頭真誠地說道:“馬行頭,當真是多謝您了!要不是您,我們兩口子定然趕不到京城去看望姑母最後一面!”

行頭姓馬,叫馬得利,是個胡人,笑着搖了搖頭,用十分熟練的東朝語說道,“也是順路,小方郎君不必客氣。”

說着,朝車裏瞥了眼,看到車裏靠着迎枕半躺着的人,眼神微停了停,又把手裏的水壺遞給魏嫣,笑道,“有事兒說一聲。咱們車隊腳程不快,到京城只怕也要到明日晌午了。”

“好,多謝您。”魏嫣笑着,塞過去一小顆碎銀錠子。

馬得利也沒多說,笑着收了,轉身又去查看別的貨物。

魏嫣又上了車,坐在車轅上的小丫頭扒着門框朝裏看,小臉上很是擔憂,“姐姐不要難過了,一定來得及去見你的姑母的。”

魏嫣被她一聲‘姐姐’差點逗笑了,低頭對上慕容辰深不見瞳仁的大黑眼珠子,無聲地清了清嗓子,将水壺遞過去,“媳婦兒,喝點水吧?”

慕容辰瞥了眼,嫌棄地轉過臉。

魏嫣見她這般,忽然也起了一點壞心思,當着小丫頭的面擦了擦眼睛,愈發悲痛地說道:“我知你思念姑母病重,心中悲痛至極,可是這般壞了身子,你要我如何是好?我們新婚不過月餘,你難道就想這樣抛下我,甚至……不顧念你腹中的孩子麽?”

慕容辰募地轉臉,目光森森地看她,毫不掩飾殺意地說道,“我瞧你這舌頭是不用留了。”

魏嫣趕緊抿唇,讨好地将水壺往前送了送,“好歹喝一點,待會兒我再去問問看有沒有什麽吃食,只要安生地過了今晚,明日就能進京了。”

慕容辰斜了她一眼,又轉過臉去,“髒得很。”

魏嫣無語。

小丫頭還扒在門邊,聽到說:“不髒呀!”

“……”

魏嫣卻明白慕容辰在嫌棄什麽,無奈起身,跳下馬車,看了看周圍,問:“不知這附近哪裏有幹淨的水源?”

小丫頭跳下來,指了指馬車行過的地方,“方才路過了,一裏外,有個茶棚。”

魏嫣看了眼車裏還蔫蔫地躺着的長公主,猶豫了下,對小丫頭說道,“我去去就回,麻煩你,照顧一下我媳婦兒。”

小丫頭立時點頭,“嗯!”

魏嫣又看了看慕容辰,轉身,疾步朝茶攤跑去。

小丫頭哼着民間小調蹲在路邊摘野花,抓了一捧又跑回車內,将野花放在慕容辰的手邊,笑道,“姐姐,你別難過了,這花兒送給你。”

慕容辰斜眼瞥了眼那醜兮兮的花,沒動彈。

小丫頭又說:“我聽我大哥說,姑娘家都喜歡花的。你看看這些花,就能高興了吧?”

慕容辰閉上眼,沒搭理這比那蠢丫頭還聒噪的醜丫頭。

小丫頭卻不在意,笑嘻嘻地繼續說:“姐姐,你跟小方哥哥都長得好好看呀!要是你們生下來的孩子,一定也很好看吧?我大哥說,最好看的就是年畫裏的金童玉女,你們好像比那金童玉女還好看呢……”

“秋丫頭!”

行頭忽然在車外喊,“你過來一下!”

秋丫頭歪過腦袋,走到門口,問:“行頭,有什麽事兒啊?”

行頭朝她招招手,“來,你不是說你大哥被拍花子帶到京城了麽。你跟我說說你大哥什麽模樣,我好托人幫你去問。”

秋丫頭眼睛一瞪,剛要跳下車,又猶豫地回頭看了眼車內,想了下,道,“姐姐,我很快回來哦!你別亂跑呀!”

然後就跟着行頭走了。

慕容辰慢慢地睜開眼,入目又是那一把又醜又亂的野花,還帶着一股子泥沼的臭味!

真是讨厭!

他伸手,想将那花給撥開!

指尖碰到時,卻微微一頓,片刻後,食指一曲,似要摸一摸那小野花。

忽然。

車外有人笑道,“哎喲,方兄還真是疼媳婦兒啊!這是給人買水去了?”

“有這樣天仙一樣的媳婦兒,誰不心疼啊!”

“要我,白日裏疼,夜裏頭更疼啊!”

“哈哈哈!”

慕容辰起身,便看車外,幾個随車隊的粗野漢子站在車外,毫不掩飾目色裏的邪惡朝他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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