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朝堂亂鬥

孫世哲一說完，整個含元殿頓時鴉雀無聲。

王進在旁邊瞧着他，心說，好口才！不進禦史臺可惜了！

另一邊的趙如海也反應過來，立馬道，“殿下，臣……”

可他這回還是剛開了口，就被王進再次打斷，“國公爺，您可別說魏氏一案，與您國公府無關。”

趙如海被他堵了幾回，一口氣堵住差點沒提上來，怒目瞪過去，“王大人！便是禦史臺可參百官而不受罰，你也不能這般信口開河，污蔑我國公府百年聲譽！”

“呵！”

王進今日可是剛得很，冷笑一聲，牽扯到臉上的傷口，頓時又冒出了幾分惱意！

——要不是這幾家鬧得太狠，惹着了真正厲害的那位！他怎麽可能會被殃及！得罪了家裏那位母老虎！

他再次朝上面那位真正厲害的貴人躬身行禮，“殿下！臣有人證，可證明，魏氏已于前兩日，被趙國公的嫡次孫，親自從京兆府帶走，并由京兆府捕頭曹萬全護送！”

“！”

趙如海沒料到王進居然連這事都知曉！當即神色一震！

可是跪着的孫世哲卻是第一次聽說這事，皺了皺眉，看了眼趙如海，便知，王進說的是真的！

“殿下！”

王進也跪了下來，“魏家小兒曾捉拿家中誣告其母的家奴并物證前往京兆府，卻被京兆府打了出來，之後其母從京兆府失蹤。魏家小兒護母心切，又求告無門，不得已派人給臣送來一封信，言及其母之冤。”

他露出幾分凝重，可疤痕之下，這樣的神情顯出幾分滑稽，卻無人敢笑他。

因為，珠簾後的長公主，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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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進心頭一凜，繼而道，“臣與魏廷鋒曾是先朝舊臣，交情不多，卻知其門風忠正，斷不會做下這等生生打死奴婢的陰私之事，便令人細細查探。”

長公主殿下已站在了龍座邊，垂眸看着這肅穆無聲的百官。

勾了勾唇，慢聲問：“查得如何了？”

她聲音低醇清雅，宛若寒泉，掠過人心頭。

王進每回聽這位殿下說話都後背冒寒氣，提着心愈發恭謹道，“經查，得知，魏家主母失蹤，趙國公嫡次孫趙元林已死，京兆府捕頭曹萬全不知所蹤。”

“什麽？！”

“你說什麽？”

又是趙如海與孫世哲一起出聲！

孫世哲不可置信地望向趙如海，“林兒死了？”

趙如海臉色發白，此事他本想查得兇手後再來禀告，畢竟才死了嫡長孫，若是兩個孫子全死了的消息擴散開，國公府無異于斷了繼承血脈！

這麽一來！

長公主很有可能會借機斷了國公府的爵位！

可誰知，卻被王進直接在含元殿捅破了天！

孫世哲一把揪住他的袖子，“林兒死了？何時的事？你為何不說？是如何死的？”

那混不吝可是他最親的外孫啊！

上頭，王有權啞聲冷漠斥道，“孫大人，長公主殿下面前，休得無禮。”

孫世哲一震！屏住了情緒。

趙如海抱手，道，“殿下，非臣有意隐瞞，而是……林兒，趙元林乃是被歹人謀害致死！”

孫世哲老臉劇烈抖動！差點沒跳起來！

又聽趙如海道，“家宅醜事，臣本想查得兇手後，再私下裏禀明長公主殿下。請殿下恕罪！”

他以額貼地。

頭上的那塊膏藥掉在了地上。

王進在一邊看得嘴角抽了抽。

——還私下裏！明裏暗裏地就是在說，長公主跟你們是一家親呗！

他眼珠子一轉，也做出一副難以自持的悲痛狀，再次高聲道，“殿下，若趙元林是因為挾持魏氏被人所殺，只怕尚有人在背後圖謀不軌！殿下，您要為國公府做主啊！”

“……”

什麽叫挾持魏氏被人所殺？

如此一說，還不就是在認定魏氏是在他國公府了？

趙國公當即道，“殿下，臣不曾讓元林去京兆府帶走魏氏！”

“可京兆府尹分明指認是趙元林帶走了魏氏！”

“魏氏斷不在我國公府！”

“那人在何處？！”

“我又怎知！”

“諸位大人！”

一聲嘶啞粗粝的嗓音喝停了含元殿震蕩着回聲的争吵，王有權擡起一雙森冷渾濁的眼睛掃視一圈，最終目光落在趙如海身上，道，“長公主殿下面前，不得喧嘩。”

“……”

王進默默地撇了撇嘴，拱手稱罪。

長公主殿下單手搭着龍椅，修長如蔥的手指似把玩般摩挲着龍椅上巧奪天工的龍紋浮雕。

倏而低低一笑，道，“諸位大人想來不知。魏氏被抓那日，魏家的……二郎，曾求到了本宮跟前。”

怎麽不知！

王有權親自到京兆府的事兒都傳開了！

偏無人敢應。

唯獨長公主低慢幽微的嗓音，在這偌大的含元殿徐徐缭繞，“本宮便允了她，讓武德司查辦此案。”

他看向王有權。

王有權抱着拂塵躬身道，“回禀殿下，武德司曾來禀告，京兆府稱已将魏氏交由國公府。若武德司還想要人，請去國公府捉拿。”

“殿下！”

趙國公擡頭，“我是被陷害的！”

仙姿如塵的長公主安撫地擡了擡手，繼而輕笑道，“本宮自是信趙國公做出此等蠢事的。畢竟……”他唇角笑意加深，眸色幽暗地看着底下的百官，“魏氏才救了本宮于危難之中，正得本宮歡心。哪個不長眼的這時候去對付魏氏，豈不是明擺着要與本宮不痛快麽？”

孫世哲、趙如海，隐在隊列中一直沒出聲的秦震和，還有不少人，皆是神色一變。

慕容辰掃視一圈，手指繼續在龍椅上不輕不慢地點玩着。

絕美面容上露出幾分苦惱，頗為為難地說道，“只是，本宮畢竟應允了魏二郎，要替她查明魏氏冤情，如今這人失蹤了，莫不是要本宮食言不成？”

這……

等于是把問題又抛給了涉案的幾位大臣。

趙如海張了張口。

王進忽然道，“殿下，将魏氏找出來不就可以了？”

“哦？”

長公主殿下饒有興趣地朝他看，“王大人有何高見？”

王進昨日夜裏要說的話，已經在那随着镯子一起出現的字條裏全都交待明白了。

當即說道，“此案根本就在魏氏，将魏氏找出，一來能查明是何人将她帶走。二來，興許也能查出國公爺的嫡次孫受何人所害。豈非大善？”

趙如海冷笑一聲，“元林被害，你又以為那魏氏還能活着？”

王進瞥他，“總比國公爺瞞而不報，私下裏亂查要好！”

“你！”趙如海簡直要被這色胚老頭給氣死！

忽聽身旁的孫世哲道，“殿下！臣請旨，審理此案！”

不等長公主殿下說話。

“不可！”

今日狗膽包了天的王進忽然再次開口，“孫大人與趙國公可是親家！誰知會不會徇私包庇，再害魏氏！還弄個假兇手來蒙蔽殿下？”

“王進！你放肆！”“王進！”

孫世哲忍到現在差點破功，跟趙如海一起怒瞪禦史臺大人。

偏偏王進毫無所懼，就這麽朝長公主殿下擡頭拱手，“殿下！臣認為孫大人受理此案不可！”

慕容辰笑了，頗覺有趣地看向今日這個五年來第一次做出個谏臣模樣的王進，笑問：“王大人莫不是有何舉薦之人？”

衆人紛紛看向王進。

王進心道，殿下，論演戲，臣不如您。昨兒個那字條不就是您讓人送來的嘛！還裝呢！

咳嗽一聲，道，“臣舉薦——魏家次子，魏二郎！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