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亂葬崗上

與此同時。

城郊亂葬崗。

野鴉亂飛,嘶鳴之聲瘆人可怖。

曠野慌亂,除了亂糟糟的墳茔,還有被啃得不堪入目的屍骸和散架的白骨。

縱使烈陽高照。

可此處卻自有一片陰森寒冷,仿佛溫度滲透不進來,空氣裏還彌漫着血味和腐臭。

春紅捂了捂鼻子,有點兒害怕地朝翠柳背上問:“二姐兒,咱們來此處到底是做甚啊?奴婢身上都起疙瘩了。”

散着頭發用一塊面紗蒙着臉的魏嫣趴在翠柳的後背上,笑眯眯地給她擦了擦額頭的汗,道,“做點兒小動作。”

然後,看到了一具臉都被野狗啃爛的屍體,那屍體的脖子邊,還插着一柄短刀。

拍了怕翠柳,“你倆去下面等我。”

春紅咬了咬牙,“奴婢就在這兒等。”

魏嫣從翠柳後背上滑下來,笑道,“去吧,我怕吓着你,回頭回去的時候,翠柳一個人背不動咱們兩個。”

春紅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倒是不怎麽害怕了。

翠柳倒是不懼,甚至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四周,問:“二姐兒,這裏就是您常說的話本子裏說的亂葬崗啊!奴婢看好些墳前都沒有碑呢!這樣不就成了孤魂野鬼啦?”

魏嫣落地穩了穩身體,聽到她的話,笑了笑,沒回答,只拍了拍她,“跟春紅下去等我。”

“哦。”

“扶好她,別叫她腿軟摔着。”

魏嫣剛說完,被春紅瞪了一眼。

看着兩個丫鬟下了山去,魏嫣再次轉過身,看向這荒蕪可怕的亂葬崗。

——是啊!孤魂野鬼的聚集處。可比之前世的戰場,也不及萬分之一。

見識過真正的阿鼻地獄,這樣的一處屍骸零落的地方,還真的讓魏嫣無所畏懼。

她跛着腳,來到了曹萬全被啃爛臉的屍骸邊。

站在一旁面無表情地看了許久,然後蹲下,從他的脖頸旁,将那柄斷刀拔了出來。

“噗呲”一聲。

只有少量凝固的血液流了出來。

她看都沒看。

擡起那柄短刀,再次狠狠地紮進了曹萬全心口、左腹,肋下三個位置!

每插進一刀後,還細微地攪動一下,再拔出。

三刀過後。

她橫着刀,在曹萬全的身上擦了擦,然後起身,面色如常地拎着染血的斷刀,慢吞吞地走出了亂葬崗的小山頭。

在她離開後不久,無二落了下來,看了看曹萬全的屍體,皺了皺眉,朝魏嫣離開的方向看了眼,起身,迅速消失。

……

當日。

王虎兄弟二人,奄奄一息地被丢出國公府後門。

趙如海的議事房內。

趙立遠怒不可遏地攥着身下圈椅的扶手,看向上首的趙如海,“父親!絕對是有人設計害林兒!絕不能放任兇手逍遙法外!父親!”

趙如海滿面鐵青。

能做主這種毒計之人,必定是國公府、周家都十分熟悉。

可這樣的人,為何要如此謀害國公府?

趙如海百思不得其解。

就聽趙立遠悲憤地跪在地上,看向他,“父親,我僅有這兩個嫡子,全死于非命。培兒是他自己不能從長公主手裏逃脫我也說不得什麽,可林兒,分明是被人有意謀害!父親,兒子不求您為林兒如何做主!可是,林兒是國公府的臉面啊!您難道要這般任由旁人來踩踏羞辱國公府麽!”

“砰!”

趙如海一拳砸在桌上,怒視着趙立遠,良久,啞聲道,“查!我倒要看看,是什麽人,敢這麽針對我國公府!”

同一時間。

崇化坊的一間不算大的二進小院,一個打扮得頗為精致的女子拎着個竹籃正從角門走出。

剛出了胡同,忽然被人撞了下!

她柳眉一豎,開口便要罵。

卻忽聽那人低聲道,“曹萬全被人殺了,屍體丢在西郊的亂葬崗。”

她頓時驚得失了聲!

待要追問時,眼前哪還有那人的身影?

驚慌失措地跑回院子,吩咐下人去京兆府,一問曹萬全今日并未去當值!而且府尹大人也在找他!

頓時吓得六神無主!

當天下午,小院的角門打開,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偷偷朝西城外駛去。

……

翌日。

一身月色長衫的魏昭,跪在了刑部大門前。

一跪一整日!卻無人理睬!

直到入夜,因着酷熱難熬,中暑暈倒。

引起滿朝嘩然!

當夜。

禦史臺王大人家中被人丢進一個翡翠镯子!

正是那平康坊小香玉今日從恩客‘禦史臺王進’手中得來的賞賜。

王夫人連夜收拾了妝奁回了娘家!

……

第三日。

皇城,含元殿。

病重不起的皇帝陛下依舊缺席早朝。

攝政的長公主殿下款款地步入華美的鲛珠金簾後,尚未落座。

王進大人已迫不及待地沖出了朝列。

高聲喊道,“長公主殿下,臣有事啓奏!”

王有權到了嘴邊的‘有事起奏,無事退朝——’咽了下去,看了眼臉上幾道抓痕的王進。

道,“王大人要奏何事?”

王進輕吸一口氣,雙腳一定,氣沉丹田,張口便道,“臣要參京兆府夥同刑部、勾結國公府,污蔑威遠侯麾下骠騎将軍魏廷鋒之妻,妄顧東朝律法,強人清白聲譽!知法犯法!黨羽朋結之罪!”

“王進!你胡言亂語!”

“王進!你是不是瘋了!”

趙如海與孫世哲張口便斥!一起站了出來!

趙如海拱手便道,“殿下,王大人簡直是一派胡言!京兆府查案,我國公府如何能插手置喙!只不過……”

他話沒說完。

王進當即說道,“國公爺這話,莫非是驗證下官方才所言,京兆府乃是受刑部指使?”

趙如海是個暴脾氣,當即滿面怒容,轉向王進,只是他尚未開口。

孫世哲已經屈膝直接跪在了含元殿上,滿面無奈,“長公主殿下明鑒!京兆府雖隸屬刑部,但臣素來辦事秉公,從不徇私作假。那魏氏,分明是将家中奴婢生生打死,有人證确鑿,京兆府才下令捉人。”

又道,“只是因着那魏家的小兒在京兆府鬧了一通,又來刑部跪了一天,王大人見他可憐,便能來羞辱臣辦公之能了麽?若是如此,這滿朝的大人們莫不是以後遇着個什麽人磕頭求情,便都要徇私舞弊縱人真惡假憐才是好官?不然便是欺壓百姓的不成?”

他看向珠簾後影影綽綽的身影,“若是如此!那臣承認,臣就是個歹官!是個為東朝與百姓,不徇私枉法的歹官!王大人若要參臣,便盡管參吧!臣相信長公主殿下慧眼明斷,定能知曉這天下的公道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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