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大義滅親
“殿下！”
趙如海大步走了進來，張口便道，“臣聽聞陛下受風寒高燒不愈，太後為此日夜操勞傷神。可否請殿下允準，讓臣前往鳳寧宮探望。”
剛說完，瞧見了長公主面前的糖人，皺了皺眉。
慕容辰緩緩放下手，朝他看去，似笑非笑，“本宮允準趙國公進來了麽？”
趙如海一滞，随即從善如流地掀開衣擺往地上一跪，“殿下恕罪。”可不等慕容辰開口，他再次說道，“殿下，國不可一日無君，陛下若長久不能上朝，難免會起流言蜚語，若因此而危及江山社稷，只怕會生成大禍。臣府上有一府醫，醫術了得，若殿下允準，臣可帶此府醫前往鳳寧宮，為陛下與太後請脈。”
慕容辰看着他，片刻後，嘴角浮起個森森然的淺笑來，“趙國公倒是比自己嫡親的孫子，更擔心泰兒。”
趙如海垂首，“陛下乃東朝真正的天子，國之根本，龍體安康自然是舉國之重，臣擔心陛下，乃是為臣為民的本分。”
這話分明是在暗示慕容辰，這天下是慕容泰的。他們，都是慕容泰的臣子。
慕容辰也不惱，笑着起身，走到趙如海跟前，垂眸看着他，“趙國公，本宮前兩日下旨，賜死趙立文滿門，怎麽到現在人還活着？”
趙如海臉上一僵，頓了頓，道，“因着魏府一事，尚未顧及……”
“哦——”
慕容辰低低笑起，“原來趙國公是想用魏府來保趙立文滿門啊？”
說着，又自顧點頭，很是滿意的樣子，“倒是劃算，魏府滿門不過數十口，換趙國公嫡親的侄子一家百十來口，趙國公素來是會打算盤的。”
“殿下！”
趙國公猛地磕頭在地，“臣斷不敢違背旨意！只是趙立文并未參與獵場行刺一案，殿下擅自下旨賜死，實在太過武斷……”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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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辰忽然放聲大笑起來。
人的笑聲多是歡愉的，令人高興而開朗的，偏慕容辰的笑陰森幽冷，似鬼語桀桀，在這永德殿內淩亂回蕩，震得趙國公後背陡然寒氣密布！
他握了握拳。
就聽慕容辰帶着笑意顫着聲兒問道，“趙立文若未參與行刺本宮之謀，那會是誰參與的呢？”
他蹲下來，屈指敲了敲趙國公的腦袋，“是你趙國公？還是你那嫡長的孫子——趙元培？”
“！！”
趙元培刺殺長公主不成，反丢了性命之事，本就是秘而不宣之事！
當初趙如海派趙元培去，本就存了在陛下跟前立功之心，也沒想讓他露面，誰知必死之局卻還是叫長公主逃了出來，甚至還拿捏住了趙家的把柄！
皆怪那個胡亂插手的魏家老二！
他張了張口，聲音氣勢已虛了下去，“殿下明鑒，國公府絕無……”
“嗤。”
慕容辰笑，“國公爺，這趙立文，可是泰兒供出，太皇太後親自指認的，你們全當本宮是傻子，本宮便當一回。可你如今不但把本宮當傻子，還當蠢物？是本宮最近心性好了些，讓你這麽狗膽包天的？嗯？！”
他說一句，就狠狠地拍一下趙如海的頭！像是故意為了多拍幾下，一句話還故意切開分成幾段！
最後‘嗯’的那聲，手掌內力驟壓，直接将人拍得一頭撞在了地磚上！
“咚！”地一聲！
趙如海的額頭頓時見了血！
渾身顫抖卻不敢反抗，只能強行支撐再次跪起身道，“臣知錯，臣這就親自去處置這以下犯上的混賬一家！”
話裏話外的包庇，分明就是想置慕容辰于無情無義殘忍無道的惡毒境地！
可慕容辰卻渾不在意，笑着站起來，擺擺手，“國公這般明事理，倒是叫本宮甚是欣慰！國公爺便請吧。”
趙如海不解擡頭。
就見慕容辰已走出了永德殿。
他扶了扶血流如注的額頭，連忙站起來，差點沒站穩摔倒，卻還是強行支撐，匆匆追上慕容辰。
別看這位長公主是個女子，可身量修直手長腿長，走路時分明瞧着慢條斯理雍容華貴，可是趙如海幾乎是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加上頭上受到猛烈撞擊，一直暈暈乎乎的，直到前頭的長公主停下來，才發現居然到了宣武門前。
心下便是一驚——宣武門，可是刑場！
“殿下……”
他遲疑上前，可不等說話，眯着的眼陡然瞪大，驚駭地看向對面！
空曠陰森暗沉的宣武門廣場上，正跪了幾十口人！
為首的那兩個，不正是他的二弟趙如山和二弟的嫡長子趙立文麽！
他張了張嘴，只覺一股森涼之氣從腳底無聲蹿起，“殿下，這……”
慕容辰笑了，一臉閑适悠然地站在內侍撐起的華傘下，慢聲輕語地說道，“正是圖謀行刺本宮，犯下謀逆之罪的趙立文一家。”
“大哥！”
那邊，被折磨得滿身是血的趙如山忽然凄厲地叫喊起來，“大哥！冤枉啊！大哥！你救救我們啊！”
趙如海只覺渾身發冷，趙如海的話如同利刃，在朝他身上一刀一刀地割！
他忽然轉身，想朝慕容辰跪下來。
卻聽慕容辰笑道，“方才國公爺可是說了，要為泰兒和太皇太後大義滅親，不若就請國公爺來降罪吧！”
“！！！”
——要他去給自己無辜的親弟弟降罪？！要他全家的命？！
何其殘忍惡毒！
趙如海臉色發白，動了動幹涸的嘴唇，終于啞着嗓子道，“殿下，他們是冤……”
“是什麽？”
慕容辰忽然笑着朝他睨來，“國公爺，鳳寧宮那頭，可還等着您的意思啊！”
趙立文一家若是冤枉的，那誰才是真正的兇手？
趙國公不敢開口。更不能開口。
他不敢看那邊滿身是血的親弟弟。
可趙如山與趙立文卻仿佛看到了救命的稻草，趙立文更是拼着全身的力氣膝行着朝前爬了多步，高喊，“大伯！我沒有參與謀害長公主的行刺之案！大伯！您知道的！大伯！您救救我們啊！大伯！大伯！”
那聲嘶力竭的喊聲仿佛要将趙如海吞噬進極痛的深淵中去。
他強攥着拳頭，忽然‘通’地朝慕容辰跪下去，顫聲道，“殿下！稚子無辜！立文膝下一雙孫兒女不過周歲，求您，放過這對孩子！”
慕容辰挑眉，有些好笑地看着神情悲壯的趙如海，“國公爺覺得本宮看上去像普渡衆生的菩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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