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殿下做甚

孫氏打着顫兒地看那張明豔無雙的臉，只覺那雙亮如水露的眼睛裏全是結起的霜花，看着又是豔麗又是詭美。

她看見魏嫣咧唇，似吃人的惡鬼一般，森笑着問道，“孫夫人，你如今，是想活？還是想死？”

孫夫人起伏後宅無數年，什麽人沒見過，今日卻仿佛活生生瞧見了惡鬼。

吓得渾身直哆嗦，顫巍巍地開口，“你，你想要如何？”

魏嫣一彎唇，“我要孫世哲貪贓枉法的罪證。”

“什麽？！”

孫夫人一下瞪大眼！

下一刻被魏嫣直接扔在地上！

她痛呼一聲，聽到魏嫣的笑聲，“孫世哲殺了你的一雙兒孫，便能殺你，殺你的情郎，還能殺你的寶貝女兒。先下手為強啊！孫夫人。”

孫夫人不斷搖頭，“不，我不能……”

魏嫣已轉頭道，“送孫夫人回府吧！”

孫夫人猛地擡頭。

又見魏嫣朝她笑，“三日之內，有人在此處恭候夫人。若是夫人不曾帶來我要的東西，那麽屆時，夫人與您府上的方管事的風流韻事，會是這滿京城茶寮酒樓最好聽的話本戲聊。”

“你……”孫夫人已說不出話來，眼裏全是恨毒，口中卻說不出一句發狠的話來。

魏嫣含笑站在憑欄邊，看着孫氏被強行帶下了樓直到不見。

“哐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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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一扇房門被打開。

趙如海頂着一張黑如鍋底的臉走了出來。

他一身素服，不過短短數日，兩鬓已多出一縷白發，頭上纏着的紗布更顯他此時疲憊老态。

他目光陰沉地看向孫夫人離去的方向，然後又随意地看了眼魏嫣，轉身，朝裏行禮，“今日多謝長公主殿下費心安排。”

魏嫣挑了挑眉。

房間內，并無人說話。

無一從裏間走出來，道，“國公爺，還有一樁事。”

趙如海滿臉疲憊，點頭。

無一行了一禮，“方才武德司來消息，孫府管事劉青，一個時辰前，服毒自盡于鎮獄中。”

“什麽？！”趙如海一驚。

連魏嫣都微微訝異。

卻聽趙如海怒道，“鎮獄有甲子軍重兵把守，素來密不透風，不知劉青是從何處得來的毒藥？”

這話說得仿佛是甲子軍故意毒死了劉青。

魏嫣聽着便冷笑一聲。

無一依舊面無表情，說道，“回國公爺，昨日酉時二刻，劉青的娘子劉氏曾前往鎮獄探望，本朝律法無有不許家人探望的條例，故而獄差便準予放行，劉氏待了半個時辰便離去，今日一早，劉青被發現毒發死于獄中。”

趙如海面色震動，“你是說劉氏攜毒入的鎮獄？不是你們武德司有意徇私，故意讓那劉氏帶毒入內？！”

無一沒說話。

趙如海氣急，“劉青乃是此案重要人犯，你武德司怎可如此疏忽……”

話沒說完，身後忽而傳來一聲譏弄，“國公爺此言差矣。”

趙如海眉頭一皺，回頭便見那滿身花枝招展的女娘走了過來，言笑晏晏卻不掩嘲諷地朝他行了一禮，也不等趙如海說話，自己便站了起來。

道，“國公爺，您是聰明人，自然明白，劉青一死，對何人最有利。”

趙如海沒說話，卻是目光不善地看着魏嫣。

魏嫣卻毫無懼色，笑道，“國公爺，為您嫡孫之事，長公主殿下費心籌謀，百般維護，便是國公府參與謀逆行刺也不忍苛責。可您卻這般張口閉口便是斥責武德司，絲毫不顧及殿下一番愛護之心。長此以往，只怕是要寒了殿下的心哪！”

趙如海神情一變！

猛地意識到這話乃是軟刀子！

當即再次朝門內跪下，“殿下！臣斷無不臣之心！臣只是……”

“只是比起長公主，更看重孫大人，是吧？”魏嫣接話。

趙如海差點一口氣叫她憋死，朝她瞪了一眼，怒道，“狂妄小女子！還不退下！”

魏嫣撇嘴，往後退了兩步，卻并不住口，“趙國公，趙家兩位嫡孫，不是孫大人的血脈，卻真正是您的嫡孫。他為了避免禍端，就百般設計将人給殺了，還意圖嫁禍給旁人。此人薄情寡性之人，趙國公與之聯姻，可千萬要當心才是啊！免得哪天，他為了權益，能連您的命一起算計了呢！”

趙如海心頭一寒——可不是！

見他神色一瞬松動，無一看了眼還笑眯眯的魏嫣，上前道，“國公爺，請回吧！”

趙如海今日想知道的事，已知曉了。見長公主自始至終不曾開口，也知多說無益。

起身經過魏嫣的時候，他腳下緩了緩。

魏嫣含笑朝他屈了屈膝。

他皺了皺眉，徑直離去。

魏嫣瞥了眼，擡腳，走到敞開的雅室門前，卻并不進去，只伸手扶着門框，俏皮地探着半身朝裏瞧了瞧。

小心地問：“殿下？”

幽靜的雅室內，依舊毫無聲響。

魏嫣朝後擺了擺手，早就提着一口氣的春紅與翠柳立時退了下去。

魏嫣這才跨過門檻，關了房門，繞過屏風，走進雅室內。

見着了那位雍容華貴姿容傾國的長公主殿下，若幽蘭般清雅的姿态，随意地斜依在一邊的美人靠上，單手曲着手肘搭在美人靠背上，正在看窗外的街景。

她湊過去，跟着看了看，問：“殿下瞧什麽有趣的呢？”

說完，又趴過去窗邊瞧了瞧。

這個姿勢，正好越過慕容辰的腿邊，那寬大的濡紗袖角便搭在了慕容辰另一只搭在扶手上的手背上。

輕軟而細膩的摩擦。

慕容辰的眼睫微動，側眸，看向了身邊——猶如人間牡丹花的小丫頭。

這是慕容辰第一次看到她女裝。

不似宮中如今時興的清雅高潔之扮相，而是極盡奢華與貴色的華麗與明媚。

她甚至特意染了口脂，抹了水粉，戴了耳铛。

慕容辰忽然伸手，抹了下她的耳朵。

“呀啊！”魏嫣吓了一跳，立馬往後縮，捂住耳朵，“殿下做什麽呢？”

慕容辰擡起的手放下，掃了她的耳朵一眼，“本宮記着你并無耳洞。”

搭在扶手上時，手指不經意地摩挲。

魏嫣意外，“殿下居然記着臣女并無耳洞？”說着，将耳朵上的金玉耳铛拿下，遞給慕容辰看，“您瞧，是夾着的，不能戴久，不然耳朵好痛。”

說着，還揉了揉耳珠。

慕容辰瞥了眼，發現她的耳珠紅潤，似乎還有點腫，仿佛一顆軟嫩嫩的瑪瑙石。

他再次摩挲手指，道，“孫氏之事，你亦是從你阿娘處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