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心有鬼意

魏府，魏嫣散着頭發敞着衣裳靠在窗邊，一枚紅色的風車插在旁邊的窗棱上，她一邊瞧着那風車，一邊吃着手裏的冰碗。

翠柳在旁邊給她打扇，扇過來的風，吹得那風車輕輕地轉。

魏嫣看着便笑了。

春紅掀開簾子走進來，便瞧見魏嫣端着冰碗，頓時皺了眉，“姐兒！您又貪涼！少吃些冰的，當心又鬧肚子疼。”

魏嫣見她伸手，趕緊地舉起碗，将剩下的全倒進嘴裏，痛快地呼出一口氣，不等春紅氣惱，趕緊地笑問：“如何了？”

“按着您的吩咐，春石都安排妥當了。只是……姐兒，您當真要燒了京兆府啊？”春紅滿臉擔憂。

魏嫣擱下碗，笑着拍了拍春紅，“別擔心，我心裏有數。讓春石這兩日記着去孫府盯着，一旦那孫芷出現，立時來報我。”

春紅應下，轉身去為魏嫣鋪床。

翠柳搖着扇子，就見魏嫣伸手，撥了撥插在窗棱上的風車。

傻乎乎地問：“姐兒，您什麽時候喜歡風車了呀？”

魏嫣彎唇，心道，上輩子。

上輩子，就喜歡。

……

魏嫣本以為，畢竟如今國公府還辦着喪事，孫芷便是想回娘家做手腳也不會這麽快。

哪知，第二日中午，春紅便急匆匆地跑到跟前，“姐兒！春石讓人傳話，那孫芷，半個時辰前，從孫府的側門進府了。”

懶洋洋趴在涼榻上的魏嫣登時擡頭，“好！叫大哥準備！咱們要去救阿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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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府。

外書房。

焦頭爛額的孫世哲揉着眉心坐在書桌後，問身側的長子孫尋，“劉青的妻兒已送走了？”

孫尋恭謹地應道，“是，阿爹放心。當日便已送走。”

孫世哲點點頭，沒有說話。

孫尋小心地看了他一眼，道，“阿爹，那日前往曹宅的人分明早已……處理幹淨。為何那曹氏卻要一口咬死就是劉青唆使她隐瞞曹萬全之死？”

孫世哲冷笑一聲，擡頭，“為何？是因為那位攝政殿下，一心想要除了我！”

“阿爹！”

孫尋大驚，“您乃是朝廷肱骨！長公主怎可對您如此？！甚至不惜如此污蔑陷害？她就不怕天下人對她不滿？”

孫世哲滿臉厲色，“她若是怕，就不會握着玉玺不肯松手！占着皇權，為非作歹惑亂朝綱，我東朝早晚要毀在她手裏！”

孫尋白了臉，不知該說什麽。

孫世哲看到他這副沒出息的樣子更加氣惱，站起來，說道，“可惜這次布局如此周全，卻叫一個魏家的小兒給壞了事！她如今得逃生機，斷然不會輕拿輕放。還需得再想法子，要讓她再無翻身之日才是！”

“是，阿爹英明。”孫尋連忙附和。

孫世哲擰眉，想了想，道，“國公府這幾日挂白幡，我因着如今人聲議論，不能去吊唁。你讓你媳婦兒去一趟……”

正說着，外間響起守門管事的聲音，“老爺，夫人求見。”

“阿娘來了？”孫尋回頭，“快請阿娘進來。”

孫世哲皺了下眉，倒是沒說什麽。

擡眼，卻是意外。

孫夫人今日穿了一身藕荷色長裙，雖比她年齡不符，卻勝在她氣度柔美，倒也并不難看。

尤其是，她頭上戴着的那根藕色的釵子，正是當年定親時，孫世哲親手為她簪上的！

“我聽說你們爺倆兒在書房議事，想着天氣燥熱，便吩咐廚房熬了這蓮子百合羹，最是清熱解暑。”

孫夫人放下手中的食盒，溫柔地朝父子倆笑着。

一邊仔細看孫世哲的神情。

便見孫尋一臉的歡喜，可孫世哲卻不耐地皺了眉，十分不喜的模樣。

心下微慌——他難道真的知道了？

正想着，孫尋已走過來，伸手去拿那湯盅，“還是阿娘心疼兒子……”

“哎！”

孫夫人忽然伸手按住他，朝他笑道，“你的我已吩咐人送你院兒裏了。”

孫尋訝異，随即發現阿娘這一身的裝扮，頓時了然，笑了起來，“好好，兒子回自己的院子裏吃去！”

又轉身對孫世哲行禮，“阿爹，您吩咐的事兒子知曉了，兒子盡快去辦，這就先告退了。”

孫世哲在子孫跟前，倒也不至于抹了老妻的面子，便點了點頭。

孫尋走出去的時候，還笑着順手帶上了房門。

“你有話想說？”

孫世哲接過孫夫人遞來的湯盅，語氣淡淡地問道。

孫夫人揪了揪帕子，在他一旁坐下，“老爺，秋風跟了您許久了吧？”

秋風，便是那個刀劍雙絕的侍從。

孫世哲皺了皺眉，“你問他做甚？”

孫夫人笑了笑，道，“我也是想着他年紀也不小了，又是個極忠心的，只是男子獨身一人終歸不是個事兒，不若就在我那兒挑個合心意的丫頭伺候他。”說着，朝左右看去，“怎麽沒瞧見他？”

孫世哲沉了臉，“他去外頭替我辦事了。至于挑丫頭的事兒，等他回來，我問問他。”

孫夫人一聽，心下微喜——居然不在！當真是天賜良機！

于是用帕子擦了擦眼睛，輕柔着問道，“老爺，這些年，您可有怨過我？”

孫世哲拿起勺子吃起來，朝她瞥了眼，有些不耐，可想起她因着一雙外孫殒命之事日日痛哭，便敷衍道，“你安守內宅，相夫教子，做得都十分好。”

可‘安守內宅’幾個字，卻叫孫夫人的心頭‘唰’地一下變涼了！

這是在暗指她偷人之事？

孫夫人又看了眼孫世哲，果然瞧見他臉上強忍着的厭煩。

她的手都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抓了抓桌子邊緣，又道，“老爺，若是我犯了錯，您是否能念及往日夫妻情意，饒過芷兒和尋兒？”

孫世哲壓根不明白她今日在說什麽，壓着脾氣放下湯盅，“你有話便直說！這般支支吾吾做甚！”

——這樣的态度，豈是會因舊情寬恕的樣子？

孫夫人滿心寒涼，看着眼前這人，忽然道，“老爺，自從你前年納了三姨娘，便再沒進過我的院子。”

孫世哲哪知曉這老妻居然青天白日提起這樣不恥之事！當下氣急！

一拍桌子，“你！你如今竟是連臉面都不要了？！”

正房之妻，居然說出這種善妒之言！将他置于何地！

忽而，眼前一陣眩暈！

他猛地按住桌子，皺眉搖頭，不過一瞬，便‘砰’地一下，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