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我想見她
距離林原跟路音上次見面, 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
這段時間正經說起來也沒有多久,只是哪怕就幾天,兩個人看着似乎都變了不少。
沒再繼續待在房間, 看着深夜裏站在門口的人, 鄧紅什麽也沒問,沉默地走了出去。
病房裏,空氣逐漸變得死寂。
用力地抱住身前的被子, 路音沒有說話。仿佛沒看見門口的人, 原本擡起的頭埋低在膝蓋上, 女孩清瘦的胳膊上隐約可見針眼。
腳步聲,逐漸靠近。
深夜裏本應該一片黑暗的室內, 此時卻是難得的亮如白晝。清晰的燈光下,屋內所有人的舉動都看得分外清楚。
走到床邊, 男人的視線透過垂簾,明明沒有實質,卻仿佛真實地觸碰到了皮膚。
目光, 從路音無意識發抖的胳膊上掠過, 林原蹲下了身。
“別怕”
低沉的男聲,嘶啞得仿佛即将斷裂的琴弦。
明明是夢裏無數次出現的聲音,此刻真的近在咫尺,路音卻甚至不敢擡頭。
“我只想看看你”
不知道是誰說過,人類大多時候是靠身體的感官去接觸這個世界。
而當你缺失什麽東西, 當你懷疑什麽東西,你會越加想用自己的感官去親自證明它的存在與真實性。
明明沒有觸碰,明明只是隔着簾子的一句微弱得不能再微弱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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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握緊拳, 坐在床上的人胳膊顫抖得幾乎抱不住被子, 最後咬住的唇松開, 好似再也忍不住一般,路音終于啜泣出聲。
人啊,哪怕再不畏懼死亡,痛苦來臨時還是會本能地懼怕、敬畏。
林原沒再說話,病房裏只能聽見聲音破碎的哭聲。但層流床透明的垂簾旁,卻始終守着一個人。
蹲着,守着,一眼也不挪地緊盯着。
攥緊手裏的被子,路音的眼淚浸濕了膝蓋,也涼透了體溫。
終于,她擡起了頭。
消瘦了很多的小臉,下巴都變得更尖了些。紅腫着雙眼,看着安靜守在自己身旁的林原,路音努力彎了彎唇,眼淚卻從眼角滑了下來。
“林原,別再給我送飯了”
“我們分手吧”
扯開所有遮擋在眼前的借口,沒有再任性地給予自己和別人期待。
即使不肯答應探視,但路音不是沒有心軟過。
她很努力吃藥,很努力治病。
即使要在胳膊上插入連通到心髒的管子,即使化療藥讓她幾乎天天都在嘔吐,即使晚上常常會失眠心悸,但她依然有在好好吃飯,好好治病。
她,很想活下來。
好好的,身體不會太差的,重新出現在所有人面前。或許到時候,他們的未來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如果說原本的路音還有着幻想和不忍,可現在看着深夜朝自己跑來的林原,她只有望不到邊際的難過。
林原有多不容易才能走到今天,路音心裏比誰都要明白。
他是高中時全校成績最好的那幾個人,卻也是晚自習走得最晚的那幾個人。
不管是在暑假打工當網管的時候,還是在街上發傳單的時候,只要有空閑時間,林原從來沒有停止過學習。
他在食堂打最便宜的菜,穿比所有人都要舊的校服,卻始終讓自己的名字挂在全班的第一列,沒有讓自己後退一步。
這麽努力,這麽聰明的林原,為什麽要為了她去擔驚受怕。
為什麽要去擁有一個需要時刻擔心頭上懸着的刀子會不會落下的未來。
‘夜色’酒吧,明明門外是深夜,門內卻是依舊熱鬧如白日。
這個世界總是充斥着矛盾,經濟有貧富,階級有分層,哪怕同一時刻,醫院裏可能正滿是悲泣,深夜的酒吧裏卻在狂歡放縱。
“咕嚕嚕……”
汩汩的深咖色酒液傾倒在杯內,透明的玻璃杯裏裝着顏□□人的液體,明明溫度那麽冰涼,流入體內後熱度又是那麽灼人。
仰起頭,男人薄紅的唇染上酒漬,喉結輕動,大半杯酒消失在了杯內。
“酒量見長啊”
同樣沒有值班的周涼,知道昨晚的事以後,今夜也難得沒有攔着對面已經明顯有了醉意的人,反而還笑着扣了扣桌面,端起身前的酒杯喝了大半。
不大的酒吧裏,今天并沒有太多人,但大多數人的目光卻都是望向了同一個方向。
不過也不奇怪,畢竟難得店裏同時坐着兩個大帥哥,別說是來玩的顧客,就連調酒臺後面的幾個女服務員也忍不住頻頻偷看。
和出了名的好脾氣不一樣,周涼的酒量稱得上不錯。至于對面的林原,從博士畢業以後也很少喝醉過了。
自制力強這點,林原向來沒讓人失望過,只是大概也總有例外。
作為大學室友,還是高中校友,周涼跟林原的關系自然好。更別說本科時兩人還同為醫學院顏值代表人物,又都是單身,引起的關注不要太多。
不少人問過他們兩為什麽都不談戀愛,當時周涼随口給了個沒遇到喜歡的人為借口,而林原雖然沒有公開表态過,但所有人也都以為理由差不多。
帥哥嘛,總是挑剔的。
但,周涼很早就知道不是
大一的時候,林原給剛認識不久的室友留下的初印象,就是念舊。
證據在于每次只要有人組織高中同學聚會,他都幾乎每場不落地參加。
高中畢業後,這類同學聚會不算少見,但周涼他們宿舍的人都很少去,除了林原。
明明平時天天不是泡圖書館就是自習室的人,連學生會的活動都不感興趣,偏偏倒熱衷于參加高中同學聚會。
原本周涼還只當林原和高中同學關系好,雖然也納悶以前高中時怎麽沒聽說過他們班這麽團結,但卻也從未細問過,直到他半夜在自習室接到電話。
“醉了?”
挑了挑眉,重複了一遍對面的話,周涼語氣難得透出幾分意料之外:“你是說林原喝醉了?”
“對,晚上人太多了,我們也是剛剛才發現他不對勁。”
這次來參加聚會的人不少,還有些只是從奉江中學畢業,都不是同一屆的人也來了,人多自然話題豐富。
由于這次來的男生居多,話題難免聊到女孩。
說起最近幾屆有哪些女生特別好看時,不知道誰提了句他們這屆半路退學的路音,等到後面散場時,林原面前的酒瓶就已經空了大半。
喝醉的林原,依舊和清醒時一樣沉默。
周涼把人從店裏帶上出租車的全程,林原都沒有絲毫動靜。
沒有鬧騰,沒有說話,安靜的讓所有人直到最後才發現不對。
偏過頭,看着旁邊垂着眼的林原,周涼難得有了兩分好奇。
“真醉了?”
倚着後座的靠背,黑色的碎發有些淩亂,微微擡起的下颌角很鋒利,饒是不說話,這樣的林原依舊看着不好接近。
沒有回答,仿佛是沒有聽見,動也不動地坐在原地,還真就是喝醉了的模樣。
“難得”颔了颔首,周涼唇角帶了絲笑意。
林原的名字他高中就聽過,可惜兩人不同班,那時也就稱不上相熟。
但還真想不明白,高中時向來愛獨來獨往的人,上了大學怎麽反倒是又熱衷于見高中同學。
“真這麽喜歡跟高中同學聚會?”
“你小子不會是想趁機見某個女同學吧”
有種老套的戀愛方式,不正是通過所謂的同學聚會去聯系畢業後的高中同學,光周涼聽過的類似故事,就已經有不少。
深夜的出租車,開車的司機已經疲乏得沒了搭話的力氣。
自習到半路被叫出來的周涼,現在或許是真的很無聊,也可能是難得看到林原喝醉,倒是忍不住起了幾分逗弄的心思。
只可惜看林原的酒品,不像是會随意洩密的,本就只是玩笑着問問的人,也沒真想得到什麽答案。
夜風,從沒有關緊的車窗縫隙吹了進來。
深夜出租車的車速不算慢,稍強的風力吹散了林原額前淩亂的發,也吹走了些眼底粘滞的酒意。
半垂的眸因為風的作用眯了眯,側過頭,安靜的車內突然響起道沙啞的聲音。
“路音”
安靜,正低着頭看手機的周涼輕皺了皺眉。
“什麽”
短促的兩個字,似乎像是呓語。
回過頭的周涼看了眼旁邊的人,下意識懷疑是不是風吹動衣領發出的動靜。
但
“路音”
沒有含糊,沒有猶豫
仿佛是早已經在心底默念了無數遍的名字,即使喝醉了有些乏力,依舊能清晰地說出。
“我想見她”
很想,很想見她
或許是被風迷了眼,也可能是那夜周涼沒戴眼鏡,所以視線有些模糊。
否則他怎麽會看見,靠窗的人眼底竟然隐隐有朦胧的水光。
“先生,這是B7座兩位女士送給你們的酒。”
低低的男聲插入了爵士樂的背景中,也打斷了周涼無意識的回憶。
暗紅色的酒杯在酒吧的燈光下并不起眼,但随着杯底一塊推來的字條,倒是讓人無法忽略。
擡眉,聽完侍應生的話,周涼也下意識望向B7桌。
隔得不遠的位置,兩個同樣結伴而來的姑娘,打扮時髦,年齡不大。
或許一直在觀察着這邊的動向,面對周涼的視線,兩位姑娘笑着招了招手,看着都挺大方。而其中長頭發那位,目光似乎更多地落在了自己對面的人身上。
沒有碰那張紙條,男人點頭禮貌回應,臉上表情也依舊笑得溫和。
只是轉過頭,不知道周涼跟侍應生說了什麽,最後雖然桌上的酒被留了下來,但紙條卻不見了蹤影。
與此同時,B7座也多了份價格相當的贈品,不含酒精的。
“現在的小姑娘,膽子都不小”
指節彈了彈酒杯,玻璃杯發出悶悶的沉響。
“我家那傻姑娘,大學還沒畢業就敢找我領證。你們家的路音,果然也是聞名不如見面。”
握着酒杯的手有片刻停頓,擡眸,林原眸色很深。
彎了彎唇,看着陪着喝了一夜,這會兒終于舍得望眼自己的人,周涼笑着壓低了聲音。
“剛戀愛就敢跟你提分手,老林,是你脾氣太好,還是”
“你沒告訴她,這些年你一直在等她?”
從大學等到畢業,從黃金單身漢等到被所有人打趣是不是對女人沒興趣,甚至還打算申請明年去M國的合作醫院進修。
等待或許不算難熬,但連結果都不知道的等待卻是太過磨人。
“打算求婚的時候說的”
啞到幾乎聽不清的聲音,還未說完,幾乎就要碎在空氣中。
仰頭,喝光杯裏最後一點酒,林原擱下酒杯時聲音很重。
“本來打算,求婚時告訴她的。”
說清楚所有的心意,也講明白所有的遺憾。
我對你的愛,從來不是見色起意,更不是空穴來風。
作者有話說:
高中時候的故事,是林原愛的開始。
周涼的故事已完結-“放開我的熊”
感謝在2023-05-30 20:11:38~2023-05-31 18:39: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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