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暗影

青虞還在思考為何先生會出現在這裏，便聽見身後雲凡的聲音響起。

“殿下！”

青虞和陌塵同時向着聲音的來源看去，沒想到來的不止有雲凡，還有曾經出現在地府的陌塵師弟桦霖。

陌塵不由得皺眉，“你們來幹什麽？”

不等雲凡解釋，桦霖笑道：“我們還能來幹什麽，”他向前走了幾步攀上陌塵，“當然是來幫你的啊。”

他偷偷瞥了一眼青虞，湊在陌塵耳邊低聲問道：“可找到碎片了？”

陌塵點點頭，一轉眼便看見不遠處的天兵天将，他拍了拍桦霖的胸膛：“這是做什麽？”

雲凡知他所指，急忙解釋。

原來雲凡在凡間尋找玄玉碎片下落之時，便覺書塾甚是奇怪。但此事算是陌塵的私事，他不好上報天庭，只得請桦霖幫忙查詢其中的古怪。

桦霖在天庭奔走之際，恰好聽聞近來凡間多了不少祈願，皆是為失蹤的家人所求，一向敏銳的桦霖立刻将雲凡說的與此事聯系起來。

他從這些失蹤人口入手，一并查了書塾、地下城還有亂葬崗，竟讓他發現這三處被巧妙地連接了起來。

原本桦霖該将此事上報天庭處理，可一旦天庭插手，這玄玉碎片恐怕就得交由天庭保管。雖說陌塵可以向天帝開口要這玄玉碎片，但想想他倆的關系，桦霖還是猶豫了。

正當他躊躇之際，恰好接到了雲凡的傳信，說是陌塵帶着青虞去尋玄玉碎片了。

桦霖擔心陌塵，無奈之下只得将此事同二郎真君說了。二郎真君與陌塵有過命的交情，當即便借給桦霖一隊人馬，說是天帝那邊他來解釋。

于是這些天兵天将跟着桦霖來到了凡間。

陌塵有些頭疼，他來此處為的是私事，這兩人倒好，竟連天兵天将都驚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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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塾你們去過了？”他問。

桦霖松開搭在陌塵肩上的手，表情瞬間嚴肅了起來。

“去過了。我之前雖知這書塾古怪，但一次也沒有進去過。今日到了才發現，裏面的蜃氣濃度至少可以助一個惡鬼增長幾百年的修為。況且裏面陣法特殊，不僅連接這地下城，還讓蜃氣在沒有凡人機體的情況下存在這麽長的時間。”

桦霖停頓一下，又接着說道：“幸虧有這些天兵天将在，很快将這陣破了。若是只有我和雲凡，恐怕破陣還得需要一些時間。只是，世間會這陣法的，除了……”

後面的話他沒再說下去了，可陌塵和雲凡心裏都明白，能有這般能耐的，除了惡鬼王再無他人。

如今現存于世的惡鬼王，除開關押在天界禁地的封眙（chì ），還有兩百多年前打傷應淮在逃的孑然。

青虞注意着幾人的神色，猜到桦霖後面的話可能不太方便說。加上她對桦霖也不熟悉，此刻也插不上什麽話，便一直保持着沉默。

于是短時間內周圍一股詭異的靜默。

桦霖說完又有些後悔，他輕咳兩聲，“那個，如今見你安好，我也該盡快回去複命。”他看着一大片倒地昏厥的凡人們，說：“這些凡人便讓天兵天将們送回去吧。”

陌塵點點頭，他剛剛确實還在為如何處理這些凡人苦惱着。

桦霖的身影消失不見，青虞看着天兵天将們一個個帶着凡人離開，指着另一邊的幾人問道：“這幾人要如何處理呢？送到官府嗎？”

陌塵将眼神望向青虞說的幾人。按照凡間的時間來算，他們皆出生于千年以前，因受趙明月的禁锢才留在了這裏，如今已是非人非鬼的狀态。

“這些人在千年前就已經死了，交給官府也只會當做無名屍處理，直接帶回地府吧。”陌塵說。

于是，這一趟凡間之旅，也總算劃上句號。

那些逃出來的凡人們，被天兵天将消除記憶送回了家。他們大都昏睡了好幾日，醒來後身體雖沒有什麽問題，卻總是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麽，但不管怎麽想也想不起來。

陌塵三人帶着幾人回了地府，進入地府地界時剛好天亮。

雲凡将那幾個活死人帶去了天子殿，由判官查閱這些人的生平再做打算，陌塵和青虞則回了閻王殿。

歡言提心吊膽了一夜，看着陌塵出現在殿內終于安心。

他在閻王殿內可以同陌塵雲凡插科打诨，但一看到判官他就怵得慌，此刻見陌塵回來立刻熱情地擁了上去。

陌塵推開歡言進了殿，看着身後青虞略顯疲憊的臉，說：“這次的事你做得很好，今日且先回去休息吧。”

青虞沒有拒絕，雖說離開地府不過一日，但在凡間卻是實實在在經歷了十多天。

她福身行了一禮，轉身出了閻王殿。

青虞走在路上，想起最後去尋陌塵時見到的那個老妪，因離得太遠她沒聽清楚說了什麽，只聽見了什麽“戀人”“身份”。老妪看向她的眼神，也如同拍賣行裏的女子，滿是戲谑又充滿敵意。

她是那個女子嗎？

她是地下城的主人嗎？

青虞發現自己跟着去凡間一趟，既不知道目的也不知道結果。唯一收獲的，便是發現了自己在陣法上的不足。

看來以後得多學學陣法了，青虞想。

不多時，雲凡帶着幾具屍體的信息回到了閻王殿，順便将昨夜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同陌塵說了。

雲凡出地府前便聯系了桦霖。到了人界，他先去了亂葬崗，但除了幾只野狗并未發現異常。等他到了書塾時，發現桦霖早已帶着天兵天将列了陣法。

這時他才得知這書塾內有陣法的存在。本以為兩人被困在了陣中，但雲凡無意間看到了陌塵留下的訊息，知道他們已經破陣去了地下交易城。

待他們破陣後，由于失去了陣的連接，他們只能從城東趕往城南。

“殿下，”雲凡猶豫幾許後問道：“孑然如今尚在逃逸，要不還是等天庭抓到孑然後，您再尋找玄玉的下落？”

陌塵坐在書案前沒有應聲，他看了一眼擺放在一旁的玄玉碎片，問：“那幾人的身份可查明了？”

雲凡知道沒法勸動陌塵，只能長嘆一口氣，說：“查明了。”

這些人的生平記錄早在千年前就突然空白一片，判官找了許久，才在一堆異常待處理的文書中找到了他們的信息。

奇怪的是，這些人曾斷掉的生平記錄，如今竟又完整了。

“那掌櫃的，曾經是書塾的教書先生，青虞姑娘也曾受他教導。不過此人品行不端，多次猥|亵學堂內的女童，還威脅她們不準說出去。後來事情敗露，被拉到官府，不知得何人相助被放了出來。自那之後，他就一直将自己關在書塾裏，再也沒有出來。”

“地下交易城入口處的兩個守衛，據查明，都是那個公主殿裏的太監。他們借着公主的威名，處處壓迫新來的宮女太監，後面不知為何成為了地下交易城的守衛。”

“還有幾個店小二裝扮模樣的是……”

陌塵聽着雲凡的解釋，漸漸将整個事情串聯了起來。

趙明月死前，他曾進入過她的回憶。

因她生性跋扈，宰相在朝堂又處處不順心意，皇帝對她很是厭惡，嫁人之事也一直沒能定下來。

某日回宮，她在殿裏的太監手裏發現了一塊玄玉碎片，在未弄清楚來龍去脈的情況下，便責罰了那名太監。

沒想到那夜，她握着那塊玄玉碎片，竟看到自己慘死的模樣，甚至連下一世，也是一個凄苦的結局。

她被吓得扔掉了手裏的碎片，落地的瞬間屋內卻突然出現一黑衣男子。他施法控制住想要叫人的趙明月，還說只要按照他說的做，便能幫她改變結局。

趙明月想起自己死不瞑目的模樣，答應了男子的要求。

她按男子所說吞掉了玄玉碎片，依男子教她的方法，借助玄玉的靈力開始修煉，沒過多久便小有成效。

男子見時機成熟，便告訴了她蜃氣的存在，并向她承諾，只要她能幫他收集蜃氣，他便能讓她得道成仙。

趙明月對他深信不疑，按照男子所說，她開始在京城內挑選合适的人選，慢慢建立起地下交易城。借助地下交易城，她滿足了自己的所需所念，也幫男子收集了蜃氣，一時間好不快活。

随着時間的流逝，男子似乎一天比一天強大，可趙明月的修為卻停滞不前。她跑去質問男子，沒想到卻惹惱了他。

在實力面前，她不得不屈服于男子，聽從他的差遣。

她心中不甘，卻又無可奈何。她吞了玄玉碎片，沒法像男子一樣吸納蜃氣增長修為，但不管她怎麽修煉，也只能停留在原來的水平。

好在地下城順利運轉了起來，男子很少吩咐她做事，她在地下城也樂得自在。平日裏只需管管地下城的秩序，及時将死在地下城的凡人丢往亂葬崗便是。

直到陌塵和青虞的闖入，她又生出些別的心思，這才将自己送上了死路。

想起趙明月死前的話，陌塵皺了皺眉。

他在陣中的行為，實在是太不像陌塵了，只希望青虞不要看出些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