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野薔薇

景瑤的心底也十分驚訝！

監護人……

她其實有些不太明白, 不知道這具體意味着什麽，是不是說明徐.州澤的媽媽，以後願意照顧他們？

可是不需要, 我會照顧好弟弟的。景瑤心想。

徐家能來資助我們上學，已經非常令自己感激了, 不需要其他更多。

“主任, 您之前只是說有人……”小姑娘極快的看了徐母一眼，并沒有改變措辭, 繼續対着站在一邊的村主任，問，“您說有人會來資助我們，并沒有說我們要跟着一起搬進城裏呀？”

村主任剛想開口, 徐母卻笑着回答了這個問題, “我只是覺得我們有緣，就想着是不是可以提供更好的資助條件。”

“是不是随我去城裏, 你和……”徐母用眼角餘光瞥了一眼自己異常冷漠的兒子, 又很快錯開，対着景瑤寬和的笑道，“你和你的弟弟可以商量一下。”

“決定去的話, 我會為你們安排城裏最好的市重點高中和初中, 以後大學什麽的，有能力的話，都可以選最好的。”

“當然，如果你們還是想繼續留在這裏，我承諾的學費資助, 還是會兌現的。”

徐母說話總是笑着的，可是景瑤莫名感覺到了一種高高在上的意味。

小姑娘不自覺的, 微微皺起了眉頭。

“主任，你不是說要帶我參觀一下村裏近幾年的變化嗎？”

徐母說完該說的，就轉頭問着村主任。

“啊，是是是！”村主任対徐母的要求，基本上來者不拒，他茍着肩笑得十分讨好，“那我們現在就去走走？”

“好，現在就去轉一圈吧。”徐母點頭，臨走前又看了一眼那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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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穿着洗了很多遍都有些泛了黃的棉質襯衫，幹幹瘦瘦，看着生活艱苦，十分樸素。

但她的眼底有光，就像那破舊牆根處倔強的頑草！

她很多年前，也曾見過這樣的目光……

也許，也許就是這樣即使貧窮困苦，面対不公的命運也依舊各種不服，充滿生命力的目光，在曾幾何時的某一刻，打動了自己吧……

徐母一時間有些恍惚。

她想，是不是只有在貧瘠的土地上，才會有這樣的目光！

“……我們大概兩個小時後會出發回去，如果想跟着我們一起走的話，抓緊收拾一下要帶的東西吧。”

徐母淡淡的補充了一句，然後頭也不回的，跟着村主任一起走了。

破舊的小屋裏又僅剩下他們三個人。

“姐，剛才那位漂亮阿姨就是州澤哥的媽媽嗎？”弟弟明晨好奇的問，“她的意思，是要帶我們去城裏讀書？”

景瑤沒有回答，而是沉默的看向了身邊的少年。

徐.州澤印象裏的小姑娘總是大大咧咧咋咋呼呼的，可是一旦安靜下來，就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樣。

徐.州澤從剛才起，就在想，怎麽開這個口。

“我回來，主要也是為了這件事。”他慢慢擡起頭，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目光非常坦誠。

他在她面前，其實一向都是坦誠的。

“我希望你們能搬到城裏，讀更好的學校。”他十分清楚的，說出了自己的懇求和希望。

是的，是懇求！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來勸說，十有八九，小姑娘會選擇留在這裏。

她就是那麽倔強，從不輕易接受別人無緣無故的好意！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他努力了半天，拿自由去換得的，就只是很平常的一筆錢，一筆可以馬上到賬的贊助費！

這是他不甘心的。

所以，他希望景瑤他們能去城裏！

去讀更好的學校，有更好的未來！

那樣的話，一切才真的值得。

“為什麽呢……”小姑娘輕聲問。

徐.州澤張了張口，然後發現其實自己說不出什麽更好的理由。

一切都只是他自以為是的跑出來，替別人規劃未來，好像理所當然罷了。

十八歲的徐.州澤被一下子問住了，他說不出什麽理由。

能說出口的那些，都不是理由。

說不出口的，現在依然說不出口……

他都要走了，何必再去承諾什麽呢？

就像他多年前說了要回來，卻依舊身不由己，無法回來一樣。

到真的能自己做主的時候，才是他有能力兌現承諾的時候！

現在，還尚早。

至于小姑娘的問題……

是的，他并不能替他們決定些什麽。

少年除了慣常的冷淡外，一下子又多了點沮喪。

“沒有為什麽，這些，只是我的希望罷了。”

希望你能過得比較好。

他有些頹廢的錯開了目光，卻能感到小姑娘在一直盯着自己看！

過了很久，熟悉的輕快聲音才再次響了起來，有種撥開雲霧的明朗。

“這樣啊，那好吧。”

“什麽？”少年立刻回頭，眼底帶着自己也不知道的詫異和驚喜。

門外的陽光，把他們站的這一塊地方，照的亮堂堂的，小姑娘在滿目的暖陽裏笑的輕輕柔柔。

她不再像個不管不顧，渾身都髒兮兮的野小子，而像是一片雜草中忽然冒出的一朵野薔薇。

明豔而稀有！

她目光中帶着的溫度，像是日光般燙進了徐.州澤年輕的心底。

他聽見她笑着，說，“我說，我願意去城裏，讀更好的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