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卷一 六爻門(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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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的生存條件真是惡劣。
喻文州戴上了口罩還是覺得有髒東西鑽進了自己的呼吸裏。
上了車之後,喻文州才把口罩摘下來,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調出地圖,他現在要去錢櫃。昨天交涉結束後,和對口公司的經理約好了要去KTV吼兩嗓子。
車子停在了KTV的外面,喻文州看着又嘆了一口氣,像這樣的人類娛樂活動,對喻文州來說還比不上在浴缸裏面泡半個小時。
他來到了指定的包廂,推開門就聽到了震天的吼聲,說是唱歌,可是一個個拿到話筒都是在吶喊,反正喻文州是沒聽出來有什麽好聽的。
一個員工眼尖地看見了喻文州,立即打了打招呼。跟着整包廂裏面響起了整齊劃一的“來了啊”,不知道的還以為多熟,其實很多都只見過一面甚至沒見過。
或許夜晚和熱鬧就是有這樣的魔力,讓人放開面具和架子,情不自禁地融進去。
吼了兩首之後,高大的北方漢子把話筒遞給了喻文州,“來兩首粵語的!”喻文州也不拘謹,拿起話筒就走到了點唱機旁邊,“來首《K歌之王》。”
兩首歌的功夫,整個包廂的氣氛就炒熱了。喻文州放下了話筒,和幾個人玩起了鬥地主,不論活了多長時間,就賭錢這項來說,G市人都是牌桌上的祖宗,更何況喻文州這條活了幾百年的G市魚。
沒出半小時,喻文州就灌趴了兩個。然後繼續對來挑釁的小夥伴笑眯眯地請君入甕。氣定神閑地洗着牌,來一個放倒一個來兩個放倒一雙。
饒是牌技高超,也抵不過高手在民間。最後喻文州走出錢櫃的時候,還是被灌得沒辦法開車。雖然體內那點酒精對他來說沒什麽影響,可是卻瞞不過交警的測酒儀。
更何況他現在身上還搭着一個醉鬼,東北大漢子已經被灌得不省人事了,就算喻文州看起來是沒事兒人,但交警又不是傻,一看到旁邊有一個爛醉如泥的,什麽話都不用說先測一測酒精我們再聊。
喻文州嘆了一口氣,架着人攔了一輛出租車。廢了老半天勁兒,才把人塞車裏。
累得直喘氣,身上的汗液還帶着包廂裏的煙酒味,讓喻文州一刻都忍受不了這樣的粘膩。偏偏他死活扛到出租車上的人還舒服的打起了呼嚕,看着越發的氣不順。
的哥開了收音機,一首說唱的歌播完後,主持人談起了明星童麗麗的現況。童麗麗的工作室在發出要把節目組告上法庭之後,就沒了下一步的動作。微博上衆說紛纭,有說工作室與節目組私了了的;有說其實童麗麗的過敏已經治好了,只是為了炒作;也有的說童麗麗找不到證據,只好做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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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喻文州就出神到了那個女孩兒身上,也不知道她好了沒有。應該是好了的。
頭疼。
喻文州揉了揉太陽穴,添加了化學合成劑的飲料酒水制品會讓他渾身上下都不舒服。他抱着肚子慢慢地俯下身子,司機小哥見了減慢了車速,翻出了薄荷糖就要遞給喻文州。
“謝謝。”喻文州微微擡起頭對的哥笑了笑,伸出手探過防護欄要夾過薄荷糖的盒子。的哥那句“不用謝”沒來得及說出口,他拿着小鐵盒的手就被喻文州的手緊緊拽住了。
他忙踩下剎車,橡膠車輪和地面疾速摩擦發出尖利刺耳的聲音,未調整好方向和車距的出租車撞在了一旁陋巷口的燈柱上。的哥神情慌張地回頭,在光影交錯中看到喻文州笑着的面容。
“魚怪。”喻文州這樣說。
的哥原本慌張的面容一下子就變了樣,臉上出現了明顯痛苦又猙獰的神色,他張開嘴,青綠色的濁氣從他的七竅中竄了出來,整個人像是被交錯時空扭曲的怪物。他伸出另一只手抓住護欄,一用力就将護欄拉得變形。在車廂昏暗的燈光下,喻文州可以清晰地看見他手背上逐漸顯色出來的魚鱗。
說時遲那時快,另一只手從喻文州身後伸了出來,揪住怪物的手狠狠一掰,一個奇形怪狀的鎖鏈就扣在了怪物的手骨上,墨綠色的血漿飛濺而出。
“吼!”怪物在被鎖上的那一瞬間發出了嘶吼聲,像是惡犬的咆哮。它反手一扭,以不可思議的力道推開了試圖束縛住他的兩人。
此時,巨大的玻璃破碎聲在他們耳邊響起,只見擋風玻璃被人一膝蓋撞碎,一個人仿佛從天而降,狠狠地踩在了駕駛座的那個怪物身上,來者手中的傘一擰,變為了尖利的戰矛,淩厲一揮,斬斷了怪物的鎖骨。
那怪物發出了凄厲地吼叫,瘋狂地掙紮着,整個車廂都開始震動。怪物伸出一只手抓向車頂,像是撕掉紙張那樣,将車頂全然掀開。
葉修機敏地跳開,順勢拎起後座上的喻文州,遠離已經進入狂暴狀态的何羅魚。
身後的出租車被受了傷的何羅魚撕裂,像是廢鐵堆在了巷子口。
喻文州趁勢打量了一番周圍,他在一上車就發現自己進入了全然不同B市,即使周圍依舊燈紅酒綠、車來車往,他們進入了一個平行空間,由何羅魚構建出來的,完全不同于真實世界的幻境。車子越開,喻文州就越确定這一點。這輛車仿佛穿越着時空,好像開回了民國時期的京城,淩晨稀少的人煙和星星落落的燈火都透着一股年代的蒼涼感。
葉修攬着喻文州的腰,穩穩地落在十米開外,深巷裏時而傳來夜貓的叫聲,讓人毛骨悚然。負了傷的何羅魚跌撞逃走,魚首人身的怪物在夜色中越發的可怖。
放開喻文州的時候,葉修順勢幫喻文州扯了扯衣服的下擺,他回頭對身旁的另一個人笑着說,“大田你行啊,裝人得挺像的啊。”
被叫“大田”的東北大漢子憨厚地笑了笑,伸手撓了撓自己的腦袋,“習慣了。”
喻文州昨天已經吃驚過了,現在聽見葉修和田森的對話,也難免覺得好笑。誰知道平時相處起來大大咧咧處事豪爽的東北經理,為妖性格既憨厚又老實。
調侃了一會兒後,田森搓了搓手掌,“那葉神,我先跟着它。”
葉修抻了抻自己的手臂,揚手就打開了自己的傘,回頭對田森笑了笑,“去吧。”
田森對喻文州也笑了笑,明明一個高大威猛的漢子,笑起來卻像小孩子一樣純真善良,他往夜色中一躍,獸形身姿在明滅的光中疾速遠去。身如白虎,有九首。周身火紅,金紋像是圖騰般烙刻在他的身上。
葉修拍了拍喻文州的腰,“等這次完了後一定要先給你培訓,首先要學會飛,不然總是抱來抱去的太麻煩了。”
“小魚怪也能飛?”喻文州笑着說到。
葉修無奈地笑了笑,“我說你能不能不記仇,我們現在都是朋友了,就不能忘了我叫你小魚怪的往事嗎?”說完伸出手臂,“來,小魚怪趴我身上。”
喻文州緊緊地拽着葉修的手臂,風掠過耳垂些微的癢,想了想喻文州還是開口問,“田森是什麽怪?”
“陸吾,”葉修回頭看喻文州,“他是陸吾,祖先是守神龍殿的,他是皇風最後一個守門人了。”
他們幾個起落,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面前是一塊工地,一旁機器在抽水,施工時地下水的湧出量超過了預期,現在正停止作業,在排地下水。
葉修指着正在源源不斷冒水的水眼,“那就是六爻門的水脈。”喻文州這才把所有的事情串聯起來,他看着周圍莫名熟悉的環境,這是百年前正在施工中的豪庭酒店前身,其後無數次的翻修擴建,才有了後來的豪庭。
“六爻門的水脈就是從這一次開始不牢固,大田廢了大力氣鞏固了之後,何羅魚還是不怎麽安分。”葉修飛快地解釋道,“前個月附近商場施工,沒按照規劃好的施工線路圖來,損傷了水脈,何羅魚借那六個工人的身體跑了出來,六爻門上的異獸現在十分的不安分。”
“水脈洩露,你應該能感受到的。豪庭的水質好了很多,不是嗎?”葉修看向喻文州。
喻文州點了點頭,他蹲下身子伸手觸摸了一下面前渾濁的泥水。除了水中混雜大量的泥沙外,水質出乎意料的好。
“何羅魚的魚身沒出來,它跑不了多遠也跑不了多久,它需要找一個代替品,代替它回到門裏,然後把它的身體替換出來。”
聽到這裏,喻文州皺了皺眉,他站起來抽出濕巾擦了擦自己的手指,“他一開始看中的是不是童麗麗?”
“聰明!”葉修贊許地挑了挑眉,“童麗麗也是一個非法成精的,被何羅魚這種上古兇獸看上連反擊的能力都沒有,只可惜童麗麗不是魚怪,何羅魚只好将自己的鱗打入童麗麗的身體裏面,等到童麗麗染上自己的氣息,再将她封入六爻門。而你的出現,給了何羅魚更好、更快的選擇。那個晚上,如果我沒到,你現在可能已經是死魚了。”
“那那個女孩兒呢?”喻文州皺眉問道,“她也是妖怪嗎?”
“不是,”葉修搖了搖頭,“她大概只是跟童麗麗接觸過,不小心染上而已。”
“何羅魚現在來找我,是因為我更适合被封印進門裏嗎?”喻文州理清了自己的思緒,他在一瞬間就整理好了答案。“童麗麗那邊近期沒有消息,是不是你們組織裏面有人去幫她了?”
葉修笑了笑,輕聲地說了一句“還是跟以前一樣聰明”。他甩了甩手裏的傘,“是啊,現在保護你也是我的主要任務之一,免得你被塞進門裏當替死鬼。”
“好了,答疑時間結束。”葉修一擰傘柄,傘骨往上翻變成了鈎爪,他往水眼處用力一擲,銀色的鎖鏈仿佛無限長,直到固定到某個地方,鎖鏈繃直成一條直線,葉修才停止了動作。
葉修退後一步,伸出手緊緊牽着喻文州的手。他的手掌很冷,像一塊捂不熱的冰。
“記得打死都不要放開,沒有比我身邊更安全的地方。”葉修回頭笑着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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