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卷一 六爻門(04)
- 4 -
他們進入了水裏。
一開始周圍充斥滿了泥沙,然而越往下,水就越清澈,葉修拽着鎖鏈,最初是他帶着喻文州游,後來是喻文州循着鎖鏈帶着葉修往前。
水中的喻文州是自在的。他輕輕一踢腿,就能游出很遠的距離,明明變成了人,在水裏卻還是可以自在的呼吸。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比葉修強,喻文州回頭對葉修笑了笑,氣泡從他的口裏成串地冒出來,他做了一個口型,我帶你飛。
喻文州牽着葉修的手,他飛快地往前游動着。喻文州看得分明,他看見了水底存在的那個空間。
正當喻文州要繼續往前的時候,葉修牽着喻文州的手往後一拉,他蹬腿上前,湊近喻文州的臉龐,以自己的唇覆蓋上喻文州的唇片,舌尖竄出,撬開喻文州的齒關,貪婪地吸允着空氣。
喻文州清楚葉修要做什麽之後,他伸出手抱着葉修的頭,将更多的空氣渡過去。清涼的水流被他們的雙唇擠壓排開,很舒服的接觸。這讓喻文州覺得自己可能是一條親吻魚,他非常喜歡這樣接觸葉修。
似吻非吻。
喻文州第一次和人距離那麽近,他甚至能看見葉修翕動的眼睑,漆黑的瞳仁像是上古澄澈夜空的星辰。
葉修笑着離開了喻文州的唇,水流被帶出一串細小的泡泡,像是很多年前,喻文州化形還不穩定時經常會做的暢游之夢。
他們站在了實地上。
喻文州這才清楚看見,這個被水包圍着的、神秘而龐大地底世界。
眼前是一個龐大的祭祀神殿,無光自亮。神殿中央供奉着兩圈共六十四具幹屍,按照六爻卦陰陽交錯,數百年來為若千妖物的祭品,和守門人一起永世守衛着六爻門。神殿周圍的牆壁上,布滿了各類妖物的圖騰,它們或面目猙獰或形态扭曲,仿佛只是活在牆裏,時刻等待着複蘇那一刻,猖獗地享用着祭品,并期待着重生之日的到來。
時間的侵染讓這個神殿看上去岌岌可危,在神殿的盡頭,喻文州看到了那個門,他們走過那條有些幽長的甬道,站在了門前。
六爻門上痕跡斑駁,歷代守門人的堅守和鮮血在上面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
葉修在來到門前那一刻就開始布六爻陣,他要搶在田森把何羅魚逼來這裏之前,做好封印何羅魚的準備。
Advertisement
喻文州站在門前發呆,他伸出手仿佛想觸碰一下這扇門,卻又像是嫌棄它髒兮兮似的久久沒有将手按上去。
這些天他像是被卷入了一個漩渦,仿佛有一股不可抗力,将他快速地拖離了原本生活的軌跡。
喻文州想,我可能不是那麽沖動的人。
他會覺得他原本就屬于這樣驚險又危險的生活。
思緒游離了一會兒,他聽到了犀利的破水聲。在這個封印了無數妖魔的神殿中,喻文州對于水的感官仿佛被無限的擴大,他能聽到神殿之外的水流層中有瘋狂趕過來的聲音。
還未來得及轉身,就直覺身後一股勁風撲來,腥味從耳旁掠過。
葉修抱着喻文州落地,冷冷地看着何羅魚。何羅魚站在喻文州方才站的位置上,它粗重地喘着氣,每一下都帶出濃重的青綠色濁氣。
魚首人身的怪物身子微微前傾,兩臂直垂至膝上,一副随時可以暴起的模樣。距離這般近,亦或許是何羅魚受了重傷,喻文州這才看見何羅魚那如甲骨般的鱗片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符咒,那咒文像是有呼吸那般,正一明一暗地跳動着。
葉修伸手去揩掉喻文州耳垂上的血珠,方才那電光火石的一瞬間,葉修撲上去護住喻文州,結果還是讓喻文州被這畜生傷到了。
原主一到,六爻門上何羅魚的殘身便開始躁動不安,葉修“啧”了一聲,握緊了手裏的千機傘。
何羅魚似乎十分忌憚葉修,它不斷地甩動這手腕上的鎖鏈,帶出更多青綠色的氣體。葉修也不耐再與這畜生對峙,他千機傘一甩,變成戰矛錯身上前,極其自然也十分習慣地拍了拍喻文州的肩,“文州你退後。”仿佛曾經這樣做過無數遍。
喻文州還未來得及思索這片刻而來的窒息感,就見何羅魚奮不顧身地繞開葉修,直往自己奔來。喻文州擡手擋住何羅魚的一擊,手臂上應急顯現出來的鱗片擋住了何羅魚的利甲,可何羅魚的動作太快,它繞開喻文州格檔的手臂,直襲喻文州的胸膛。
破空而來一陣腥臭味,喻文州揮手建立起一道防禦的水牆轉瞬就被擊潰,何羅魚那尖利肮髒的指甲一刻不停地穿透了喻文州的胸膛。
痛。
喻文州吐出一口鮮血,狼狽地掙脫何羅魚的束縛,調動起全身的魚鱗覆蓋住噴血不止的傷口。
“文州!”喻文州一擡眸,就看到了奔襲而來的葉修,他漲紅了眼,在看到喻文州胸前傷口的時候,臉上的怒容更甚,錯身一步擋住喻文州,狠狠地揮出戰矛,将喻文州從這方戰場上隔開。
何羅魚愈加的癫狂,它狂吼一聲,空氣中的青綠色濁氣化作了有生命的水流,擰成邪惡的觸手,四面八方的湧向喻文州,糾纏住喻文州的手腳,緊緊地扼住喻文州的咽喉,勢要奪走喻文州的性命。喻文州難耐地伸了伸舌頭,右手幻化出水刃,還未來得及攻擊,身上的這些觸手便洞悉了喻文州的意圖那樣,分流出幾個細小的觸手,絞在一起狠狠地貫穿了喻文州的腹部。
喻文州被勒得惡心欲吐,他嘗試扭動自己的手腕,那洞穿了身體的觸手便狠狠地竄動,翻攪着喻文州的五髒六腑,喻文州疼得臉色一白,咬住下唇直到嘗到血腥味,才堪堪沒叫出聲。
窒息帶來的黑暗像是斷電,眼前的畫面明滅,像是老舊放映機切割過的一幀一幀的畫面,喻文州看到了葉修渾身是血奔過來的畫面,他的臉上驚惶,仿佛丢掉了重要的東西那般。
溫熱的液體便噴了喻文州一臉,他再睜眼,眼前充斥滿了鮮嫩的紅。葉修就像是突然被抽掉靈魂的破敗布偶,臉上布滿了頹敗的死氣,畫面被定格在這一瞬,喻文州只感覺心髒傳來一陣絞痛,他盯着葉修瞬間失去光澤的眼睛,喉嚨裏發出了意味不明的嗚咽。
“砰”一聲,葉修的軀體倒在了喻文州腳下。喻文州這才看到被葉修擋住的何羅魚,它一身傷的半匍匐在葉修身後,利爪攥着一大塊皮肉,粗重地喘息着。
喻文州再低頭,看到了葉修背上那汩汩噴着鮮血的大洞。身上的觸手随着何羅魚的力竭失去了控制,喻文州脫力跪了下來,忙不疊地伸手試圖握住葉修的手掌。
他讀到了葉修的體液,那是死亡的味道。
喻文州尚且不知道體內那股澎湃的疼痛從何而來,一下子就摧折了他的脊柱,他霍地低下了頭,緊緊地抱住葉修那是去了生命力的身體。像是繃緊的琴弦“铮”的一聲斷裂,喻文州感知不到周圍的危險,仿佛天地間只剩下他們兩人。
這個龐大而神秘的地底世界積攢的千年寒氣仿佛一瞬間就湧入了他的身體,讓他覺得渾身骨骼都被粘滞在了一起。好似有一把鋒利的小刀,在身體上肆意的割開一個又一個的傷口,再淋上腐蝕性的液體,疼得喻文州渾身痙攣了起來。
喻文州吐出一口鮮血,而後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赤紅的雙眼掃過面前不遠處匍匐着的、已經被葉修重傷了的何羅魚。那雙眼中彌漫起漫天的殺意,何羅魚發出了低沉的嘶吼,被喻文州身上澎湃的殺意驚得連連退步。
喻文州被血染紅的右手幻化出水刃,他眼前閃過葉修方才倒下前的最後一眼,喻文州咬牙,心裏有一個瘋狂地聲音在說,殺了它殺了它。他僅存的理智努力地抓住了一絲清明,那是葉修笑吟吟地叫着小魚怪的畫面。
殺了它!
“喻文州!!!”
一個聲音破開粘稠的青綠色氣體傳來。
喻文州手上的動作一頓,激變驟生,原本躺在地上任人宰割的何羅魚翻身騰起,抓住喻文州的手腕要将那匕首往它心口上送。
危急之刻,一聲磅礴的虎嘯直接擊碎了喻文州面前的“何羅魚”。
喻文州猛地清醒過來,口中湧出一口腥甜,他定睛一看,自己身前哪來的何羅魚?田森趕到喻文州面前,抽出鎮魂符點燃喻文州身上暗淡的魂火。驟然間眉目清明,喻文州才從那真實無比的幻境中抽身出來,他吐出一口濁血,紅中帶黑的血液中有青綠色的蟲子在扭動。
周圍的光影明滅,神殿中四方牆上封印着的妖物猖獗呼叫,震得人五髒六腑劇痛。
喻文州凝神看,葉修正将戰矛變成鈎爪,掣肘着何羅魚的行動,将何羅魚拖拽至整個陣法的中心。
周圍葉修布下的陣法被田森用守門人之火點燃,形成六爻陣,将何羅魚圍困在其中。這火沒有溫度,卻燒得喻文州口幹舌燥,何羅魚的症狀更甚于自己,它的魚鱗像是龜裂的大地,幹燥得裂開。這畜生見逃脫無望,便開始瘋狂地吼叫,它撕扯着自己的人身,抓下一塊塊肉往嘴裏塞,像是要解渴。
喻文州看得氣血湧動,忙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下一刻他就聽到了,聽到了磅礴的水聲。
說時遲那時快,葉修在将何羅魚拖拽至陣法中方後,一個箭步來到喻文州身邊,抱着喻文州一個翻滾卷出六爻陣,那守門人之火在葉修身上快速地燃燒起來,喻文州頃刻間就就聞到了皮肉的焦臭味。他下意識一驚,還未來得及擡頭起來詢問,磅礴而來的地下水就倒灌淹沒了整個神殿。
不甚牢固的六爻門甚至被沖開了一條縫隙!
門板沉重地挪動聲背後是低沉的龍吟聲,那聲音不高,卻沖得喻文州鼓膜都像是破裂般,胸口仿佛有大石壓着,不把自己碾為齑粉誓不罷休。囚龍怨氣,豈是喻文州這個小魚怪能承受的。葉修緊緊地抱着喻文州,将那大部分的沖擊承受了下來。
整個水脈被何羅魚調動了起來,上古神獸的殊死一搏強悍得讓整個地底世界都為之震動。田森在水中穩住自己,他化身成為陸吾,腳踏守門的三業火,一聲巨吼穩住了狂肆的水流。
迄今已數百年,田森早就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開始守門,當年的皇風早已沒落,徒剩下他一個,守着這巨門。若說田森有什麽支柱,那應該是他曾經被寄予了那麽多的信任和期望。
他張開巨口,叼住何羅魚瘋狂甩動,三業火将整片水域都沸騰了起來。
喻文州被這兇悍的神力震得氣血湧動,一絲血從他的唇角溢出,又被葉修揩去。
“我們走。”葉修做了個口型。
喻文州臉色煞白,他仿佛這才回過神來,猛地伸出手握住葉修的手掌。在手掌接觸那一刻,葉修猛地反握住,十指交纏。
他們順着六爻門頂上的那個縫隙,一直游,見到光的那一刻,喻文州對着葉修的背影,輕問了一句,“我是不是認識你。”陳述的語氣,讓背對着喻文州的葉修一下子紅了眼睛。
他慢吞吞地回過身來,臉色在停車場的燈光襯托下愈發的慘白。
葉修笑了笑,“你猜。”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