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卷一 六爻門(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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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修的臉色在停車場的燈光襯托下愈發的慘白,他嗆了水斷斷續續地咳着,喻文州幫葉修順了順背心。
“田森那裏可以了嗎?”喻文州太過體貼人意,他注意到葉修在他問話之後瞬間發白的臉色,主動岔開了話題。葉修深深地看着喻文州,半晌配合着喻文州轉移了話題,“人家是上古神獸,你個小魚怪擔心什麽?”
喻文州笑了笑,站起身來,一把攙起葉修,“你現在比小魚怪還弱。”
葉修不知是傷到了那裏,喻文州在摸到葉修手臂的那一刻,直感覺自己觸碰到的是萬年冰川底下的冰塊,沒有一絲一毫活物的溫度。
兩個落湯雞在其他人詫異的視線中,一本正經地走回了房間。
像是為了應景那樣,不出片刻就下起了瓢潑大雨。喻文州給浴缸裏開滿了熱水,把葉修推了進去。自己則是站在行李箱面前思考了半分鐘,抽出了一套衣服,遞給葉修。
豪庭的水忽然間變差了,充斥滿了消毒液的味道。喻文州站在淋浴下,沖了半分鐘之後就感受到了變化。他沖隔着一個簾子的葉修說,“水脈封上了。”浴缸那邊的葉修半晌才噢了一聲。
喻文州快速地往自己身上塗抹沐浴露,這種水質他并不想花更多的時間在沖澡這件事情上。那邊浴缸裏的葉修似乎也休息夠了,嘩啦一聲拉開浴簾走了出來。還特地走到淋浴的喻文州背後,伸手拍了拍喻文州的屁股,“小魚怪轉過來給我看看你的人魚線。”
“不要。”喻文州拒絕道。
葉修也只是開個玩笑,他連眼神都沒逗留半分,扯過一旁挂着的毛巾就蓋在頭上往外走,關上浴室門的那一刻還不忘吐槽一句,“小氣。”
喻文州走出浴室的時候,就看到葉修半死不活地趴在他的床上,身上的水珠還沒擦幹淨。
“欠揍呢你!”喻文州回頭拿了一塊幹淨的毛巾甩葉修身上。葉修接過毛巾慢吞吞地擦身上的水。“這套衣服你先穿着。”喻文州把先前翻出來的那套衣服遞給葉修。
兩人的手指不經意間觸碰了一下,喻文州立即就讀到了水裏面的感情。興許方才葉修只是用手揉了揉眼睛,可是喻文州還是感受到了那體液裏無盡的思念和沉重,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葉修套上了衣服,笑了笑對喻文州說,“能不能別窺探我隐私?還能不能愉快地相處了?”喻文州攤了攤手,将手上的毛巾甩到一旁的茶幾上,裸露着精壯的上身,他的胸膛上有一個印記,像是一顆藍色的水滴。
“作為補償,把你成精前後的事情都事無巨細的告訴我吧。”葉修仰面倒在了床上,拍了拍身邊的空位對喻文州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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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文州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對一個認識不到一周的人産生如此大的親近感。興許是他這些年來太寂寞了,才會遇到一個同類,就這般想要靠近。也興許是,像他腦海中隐隐約約的那個念頭那樣,他或許真的認識葉修。
葉修就仰面倒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喻文州。那眼底似乎有掩蓋不住的溫柔和思念,讓喻文州覺得心髒發疼。
他擦幹頭發之後,慢吞吞地爬上床,就躺在葉修的旁邊。
兩人面對面的側躺着,葉修伸手抓住了喻文州的手,喻文州沒有拒絕,而是真的笑着說起了自己的過往。
“我是小魚怪,什麽魚不記得了,哪片海也不是很清楚。”
葉修嗤笑了一聲,“你這回憶錄也太簡陋了。”
喻文州自己也笑了起來,他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繼續說道:“其實還行吧,我開始有意識的時候,海面上還是戰火硝煙彌漫的。等到我長大了一些,那片海變得很平靜祥和的,每天都會有洋溢着幸福笑容的漁民駕駛着小漁船出海打漁,沙灘上還有小孩子撿貝殼去賣。我第一次吃人類的食物,是很多年前的小海嘯。海嘯過後漁民們往海裏投了三牲五畜,以求得到‘海神’的庇護。”
“好吃嗎?”葉修打岔問。
喻文州也覺得有些好笑,“不好吃,海水泡鹹了。”
“後來大概到了改革開放那段時間吧,東南沿海一帶開發得很快。水質越來越差,海裏面的垃圾也越來越多,我受不了了,每天想着要是能夠離開這片破海就好了。然後有一天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發現我能變成人了。”喻文州繼續回憶,“後來我先是花了很多年的時間讀書掙錢,鑽了當年人口普查的空子,得到了一本戶口本,戶口本裏祖孫三代其實都是我。”
葉修歡快地笑了起來,喻文州也覺得很開心,能有個人陪自己分享獨孤的過往。
“然後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後,我就想要了解一下,這個世界上是不是只有我一個小魚怪,是不是只有我一個怪。”喻文州的眼神中出現了一點向往,“可惜我一直都找不到,最近我還養了一只貓,也不知道我這麽一直養下去,它會不會變成一只小貓怪。”
喻文州說着說着,感覺眼皮越來越沉,他克制不住自己的睡意,掙紮了一番之後,只能沉重的跌進夢裏。直到喻文州沉重的呼吸聲響起,葉修才斂去自己臉上的笑容,他伸出手按在喻文州的胸口上,掌心下是有力的心跳。
葉修微微顫抖了起來,他長呼一口氣,抱着頭皺了皺眉。身上的冷汗越出越多,臉色也愈加的蒼白。
不多時,房間的門就被敲響。田森推開門走了進來,他身上還帶着濃重的水汽和血腥味。田森撓了撓自己的頭,“葉神,好了。”葉修吃力的爬起來,斜靠在床頭,啞聲對田森說:“有煙嗎?”
田森從兜裏掏了一包被水泡開的煙來,憨厚地笑着。葉修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滾蛋。”田森一副老實模樣,跟之前和喻文州接觸的那個爽朗東北經理實在是有些差別。
他們活了太長時間,不知不覺連性格和出身都為自己量身打造了好幾套。
“大田,辛苦你了。”葉修最後還是說了這句話。
田森搓了搓手掌,“不辛苦。”他看向了床上熟睡的喻文州,“喻隊還沒醒嗎?”
葉修低下頭,用手撩開喻文州額前的發,“快了。”
田森點了點頭,“那就好,我在他面前扯皮的時候心理壓力可大了。”葉修樂不可支,“你就仗着他現在只是個小魚怪可勁兒欺負他吧!”田森撓了撓頭發,他老實地說道:“可不是,換做以前我哪敢在他面前撒謊啊,沒兩句就被看穿了。”
說了兩句之後,田森就消失在了夜色裏。葉修嘆了口氣,伸出手指去捏喻文州的鼻子,快點醒來吧。
喻文州覺得自己很久沒睡過那麽舒坦的覺了,他伸了伸懶腰,慢條斯理地睜開眼睛。一下子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葉修。
葉修緊閉着眼睛,纖長的眼睫毛投下了一小片陰影,看起來無辜又無害。喻文州正看得有些出神的時候,葉修一下子睜開眼,含着笑意的眼睛猛地湊近喻文州。
喻文州被吓了一跳,葉修立即猖狂地笑了起來。
洗漱完畢之後,喻文州從行李袋裏面翻出一套休閑服遞給葉修,他們倆的身量相仿,雖然他的肩比葉修要寬,但不是西服也不是很明顯,最多葉修穿起來有些松垮。
葉修也沒在意喻文州給他穿什麽衣服,果斷套上之後,站在地上蹦了兩下。
“你……”喻文州開口,他想問的東西有很多,昨晚莫名其妙地睡着了,他現在有一肚子的疑問。
“噓,”葉修在唇邊豎起了手指,“想知道就跟我走。”
那笑意區別于昨晚的壓抑,讓喻文州像是被蠱惑了般,未曾過多思考就點了點頭。
出去的路上是葉修開車,他直接把車開到了三環了一個小巷子裏面。
“這不能停車吧。”喻文州下車前這樣說。
葉修一把牽過喻文州的手,“哎呀沒關系。”
他帶着喻文州腳步不停的走到巷子的盡頭,眼看就要撞上牆,下一刻他們就從堅實的牆面上穿了過去!喻文州自己偷偷退後了一步,腳後跟卻怎麽也穿不過去了。
眼前是一個上了年頭的四合院,院裏有半大的年輕小夥子好似在訓練,看見他們兩人進來,齊刷刷地叫着葉神、喻隊。走廊下還有人蹲着吃泡面,邊吃邊監督院裏的小孩兒們訓練。葉修伸腳踢了踢那人的屁股,“老馮呢?”那人頭都沒擡,叉子往後一比劃。
葉修帶着喻文州轉身走,拐了一會兒,就到了“主席辦公室”。
“有點眼熟。”喻文州捏了捏葉修的手,這樣說道。
葉修笑了笑,那笑容裏面有些惡作劇的味道。“等下讓你看更眼熟的。”
他推開了大門,辦公室裏有兩個人。一個是坐在大桌子後面的中年謝頂男子,另外一個倒一旁的真皮沙發上,呼呼大睡。他的肚皮上還躺着一只小貓,通體雪白,尾巴末處有一抹黑。
喻文州看了一眼就叫出了聲:“舔舔?”
沙發上的一人一貓悠悠轉醒,金色頭發的男子撓了撓自己的腦袋,打了個哈欠,“隊長你叫我?”他肚皮上的貓“砰”地一聲化形成人,那是一個雪玉可愛的男孩子,十三四歲的樣子,他嫌棄地瞥了一眼金發男子,撇撇嘴說:“隊長明明是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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