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卷二 不周山（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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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少天身體一顫，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這是螣蛇制造出來的幻境。

“你怎麽了？”面前的“葉修”忽然伸出了手，溫暖幹燥的手掌覆蓋在黃少天的額頭上。黃少天整個人一僵，他咬緊牙關也抵擋不住心底洶湧澎湃的渴望，明知道是幻境也忍不住多看幾眼。

“葉修”似乎開始有些擔心了，他把手中的卻邪用力插在地上，将黃少天僵硬的身子掰過來正對自己，兩只手捧住了黃少天的臉，眼神坦蕩而認真，跟記憶中的一模一樣。“少天，你怎麽了？”他擔心地問。眉峰微微蹙起，是那麽的真實和鮮活。

黃少天的雙手在顫抖，他睜大了眼睛，努力地想要找出一絲一毫的破綻，來證明眼前這個“葉修”不是真實的。他的視線不自覺的逡巡着“葉修”的眉眼，黃少天覺得心髒都快疼了起來，他忍不住地伸出手，去摸了摸葉修覆蓋在自己臉上的手。

“葉修”挑了挑眉，他再一遍發問：“你到底怎麽啦？”盡管看起來是懶洋洋的欠扁模樣，但卻難掩言語遮擋下的關心。黃少天心裏酸澀，哪怕是片刻都好，他都想沉溺下去。

“沒什麽，好久不見，怪想你的。”

心髒像破了一個洞那樣，黃少天感覺自己僵硬地笑了笑，呼吸都牽扯着疼痛。

“葉修”嗤笑了一聲，他把卻邪從地上拔出來，還不忘嘲諷黃少天，“我看你傻了吧！”他轉身就往一個方向走，就像要走出黃少天的世界那樣。見黃少天沒有跟上來，“葉修”有些不明所以地回頭，他對黃少天伸出了手，“快點兒的。”

伸出來的手有無限的吸引力。黃少天的手有些顫抖地放在“葉修”掌心上，然後慢慢地握緊。“葉修”一用力，黃少天就被拉向了那個方向。

“葉修”唇邊的笑意還未消失，“噗”地一聲銳物刺破皮肉的聲音就響起了。他不可置信地擡頭，只見面前的黃少天神情冰冷。

黃少天手裏握着不知何時幻化出來的冰雨，狠狠地推進了“葉修”的前胸！

“去死吧！”黃少天怒吼一聲，他反手握住劍柄，用力将冰雨推到底！

那一剎那間，周圍的景象像是扭曲的時空，被折疊好放回了黃少天的記憶裏。

黃少天頓坐到地上，大口的喘息着。他用手一抹自己臉上螣蛇的血液，嫌惡地甩了甩手。螣蛇最高明的地方是利用一個人的回憶，讓人明知道是幻境也難以拒絕。

他警惕地看了看匍匐在離他們不遠處的螣蛇，用冰雨支起自己的身體，搖搖晃晃地走向繼續走向葉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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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葉。”黃少天的聲音有些啞了，他伸手将坐在地上的葉修扯了起來。

葉修傷得不算重，但以他現在的身體來說，卻也絕對不算輕。黃少天一拽，葉修就像沒有骨頭那樣，直沖沖地撞到了黃少天的懷裏。

“你……”黃少天剛開口，就感覺到胸口一陣劇痛。他的瞳孔迅速擴大，低頭就看到葉修那只沒有握住千機傘的手變成了尖利的爪子，貫穿了自己的胸口。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葉修，臉上迅速呈現出一股灰敗的死亡氣息。

葉修擡起頭來，黃少天這才看清，葉修的眼睛完全沒有焦距，他的臉上甚至沒有表情。他機械化地将自己的手從黃少天的身體裏狠狠拔出來，像是被操縱了意識。

黃少天仿佛空中飄落地枯葉，輕飄飄地倒在了地上。

另一方的螣蛇終于有了舉動，它緩慢而警惕地扭動着身體，向他們二人靠近，它所經過的地方都泛起了濃重的白霧，背後那被葉修砍斷了一側的翅膀只能勉強支撐着它的行動，它現在需要進食，而不是像幾天前那樣，游刃有餘地逗弄踏入它領地中的人類。

就在此刻，驚變突生！

原本木偶般呆立在原地的葉修反手張開千機傘，無堅不摧的傘面擋住了螣蛇張開的血盆大口，而地上“奄奄一息”的黃少天在葉修動手的那一秒，從地上翻滾而起，倒提着冰雨，繞到螣蛇背後，趁螣蛇不備全力一擊！幽藍色的長劍全部沒入螣蛇的七寸！螣蛇劇痛，瘋狂地甩開黃葉二人，它循着空氣中的氣味，在林間發狂的竄動，片刻就在他們的視線裏消失。周圍的霧氣一下子全部消散，陽光灌進林子裏，帶來了無限的生機。

葉修和黃少天被甩開，方才對抗螣蛇的幻境和欺騙那個畜生演的戲消耗了他們太多的體力，此時半死不活的躺地上，連動都懶得動。

最後還是黃少天先從地上爬了起來，胡亂拍拍身上已經變成抹布的衣服，把葉修從地上扯了起來。

黃少天笑得很燦爛，他說道：“老葉，你看我演技能不能拿影帝！”葉修嗤笑了一聲，他抖了抖快要累成零件的身體，“還成吧，就你懵逼那表情好一點，吓得我都以為我掏了你的心。”

“什麽叫懵逼啊？！那是震驚，震驚的表情好嗎！？”黃少天把葉修從地上扯起來，把人抖直了站好，然後從上到下給葉修拍了拍泥土。“說起來我還不是給你突然變出來的爪子吓到了！老葉你現在可以化形了嗎？！”

黃少天問出了自己想問的問題，他激動得眼睛有些發亮。

“沒有，頂多只能弄出個爪子。”葉修甩了甩手，化形耗費了他太多的力氣，他站起來之後微微地喘起了氣。

黃少天愣了愣之後，撲上去抱住了葉修。那沉重的力道仿佛能夠把葉修按入自己的身體裏，葉修拍了拍黃少天，笑着輕聲說：“行了行了啊，意思意思抱一抱就好了啊，真當我現在這副老骨頭經得起你折騰啊！”

“就你話多，什麽氣氛都被你破壞了。”黃少天把臉埋在葉修肩窩，悶悶地說道。

葉修笑了起來，他現在累得站都費勁，索性就靠在黃少天懷裏，享受一把有人可以依靠的待遇。“你有臉說我話多嗎？”

黃少天惱怒，他張嘴就在葉修脖子上咬了一口。

葉修“嘶”一聲，在黃少天腰上掐了一把，“別鬧！我一身臭汗你不嫌髒啊！”

黃少天充耳不聞，緊緊地抱着葉修蹭了蹭。興許是累了，葉修難得的縱容自己依靠着黃少天，在這天下龍脈之祖的腳下，葉修只感覺一陣又一陣的疲憊，像是長途跋涉的旅人，當目的地就在眼前的時候，心中有欣喜，卻也有無限的疲憊。

葉修把額頭抵在黃少天的肩上，黃少天的懷抱裏有讓人安心的炙熱的味道，寬肩窄腰，跟記憶裏那個稍顯青澀的黃少天像又不像了。

半晌，葉修輕輕推開了黃少天，他握緊了千機傘。“文州他們應該把劇組的人送出去了，我們去找他們吧。”

黃少天快走幾步，撲到葉修身邊攬住了葉修的肩，“老葉，我剛才在螣蛇的幻境裏面看見你小時候了。”葉修被黃少天逗笑了，他們渾身狼狽，勾肩搭背地向前走，仿佛很多年前那樣。“扯淡，我小時候你才多大？”黃少天嘿嘿笑了一聲，他笑罵道：“不要臉，不就比我大上那麽一點，盡占我便宜！”

葉修被黃少天拖得走不動了，他偏過頭無奈地說：“你還走不走了？”

黃少天的眼睛很亮，他湊上去親了親葉修。

聲線有些啞，他低聲說：“走，怎麽不走？我還會陪你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