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卷四 生死簿（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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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修被王傑希帶進了辦公室。

這些天微草諸人都沒有回家，鬼癔還未能控制，這個時候誰都不放心回家，只好打包了鋪蓋，在辦公室湊活着睡。

葉修一進王傑希的辦公室，就看到了一張攤開的超大沙發床。王傑希半點沒委屈自己，葉修笑調侃道：“臭資本主義家。”王傑希瞥了葉修一眼，他脫下身上的白大褂，塞進洗衣房的回收通道裏，站在洗手池前仔細地洗着手。

王傑希似乎很享受水流澆在手背上的觸感，等王傑希拿着濕巾擦手，回頭已經看見葉修躺在了臭資本主義家的床上了。

前者扔掉濕巾，走到床邊坐了下來，掀開後者的上衣，一下子就看到了後者背上還泛着淡粉色的傷疤。

王傑希低聲道：“你就不能讓我省點心。”實在不像是生氣的口吻，一分譴責也被剩下九分不易察覺的關心掩蓋。

葉修調轉身子，慢慢爬到王傑希的大腿上躺下。H市走了一趟，葉修好像更瘦了些。頭發也變長了，散亂着倒有幾分乖巧的感覺。王傑希伸手，幫葉修整理好作亂的發絲，待看到葉修眼底的鴉青，他的動作微微頓了頓。

綠色的能量在王傑希的掌心聚攏，順着葉修身上紅色的傷口爬，逐漸将那些蠢蠢欲動的疤痕覆蓋包裹起來。王傑希的力量是鎮靜、也是生機，一縷一縷地湧進葉修的體內，後背上的灼燒被鎮壓了下去，取之而來的是仿佛帶着草木清新味道的舒适。

平日裏葉修養這些鬼就已經夠吃力了，若不執行任務，葉修也不會如此狼狽，次次都是橫着回來。

“哎，大眼我在你面前夠沒面子的。”葉修舒服地眯上了眼睛，好似被安撫了的貓，用毛絨絨的腦袋蹭着飼主的掌心，一舉一動都在表達“再摸我一把”的求寵。

王傑希嗤笑，葉修在自己面前早八百年就沒面子了，只剩下白條條的裏子。

葉修翻了個身，仰面枕着王傑希的大腿，自覺的伸手拉過王傑希的手掌搭在自己的肚皮上。“老陶那邊如何了？”葉修問道。

王傑希幫葉修揉起了肚皮，“我去看過，鬼車肉身的意識這些年來膨脹得太可怕了，已經失控了。”算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不代表在聽到結論的那一刻多少不會有些失望。喻文州的白澤肉身哪怕是在集合他們所有人的真魂之力的結界封印下，都滋長出了自我意識。何況是陶軒的鬼車肉身，原本就不必白澤祥瑞正統，再被鬼府的陰氣侵染，時間一長，不失控也難。

“心髒我檢查過，雖然暫時不明為何放在孽龍四方殿中，但相較于肉身，陶軒的心髒算是保存得比較好。”王傑希接着道，“多少被孽龍的怨氣影響了些，但依舊保存了陶軒的真元，轉世也不是不可能。”

葉修點了點頭，腦子裏面紛繁亂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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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的那一場大動亂，幾乎是流幹了委員會的血，以至于在數百年後的今日，他們還未能喘過氣來，在面對曾經的夥伴、如今魔化了對手時，還是如此狼狽。

想着，王傑希的手掌就蓋在了葉修的眼睛上，遮擋了光線。

“你休息一下吧。”王傑希的聲音傳來。

葉修想了想，翻身把頭埋在王傑希的肚皮上，“你不休息一下嗎？”

王傑希招了招手，辦公桌上那本病歷記錄本就被憑空出現的藤蔓纏住，送到了王傑希的手裏。“我還有事。”說罷他用手捏了捏葉修的耳垂，壓低了聲音道：“你睡一下，入夜了有得忙。”

王傑希壓低的聲線很好聽，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能夠順着耳朵鑽到大腦皮層，讓人脊柱都酸麻了。

“大眼，再說幾句話吧，像剛剛那樣。”葉修閉上了眼睛，輕嗅王傑希身上那自然的味道。

王傑希笑了一聲，葉修看見他的表情都知道他現在臉上的表情都是愉悅的。“葉修，你是不是快被我迷死了。”低低地聲音撓得葉修有點癢。葉修輕哼了一聲，配合着王傑希也将自己的聲線壓低，“雖然眼睛不對稱影響了臉的美感，但不能因為這樣就不要臉啊。”

“你快睡。”王傑希跟葉修說了一會兒話，具體說什麽葉修沒什麽印象，仿佛沒在聽，但又聽得很認真。

王傑希拿着病歷記錄本給葉修念着目前醫院中的二十四號病人的情況：“……女，B市本地人。××真人秀節目劇組化妝師，25號當日檢查已出現明顯對符咒的厭惡情況，畏陽避光更甚……”還未念完兩頁記錄，葉修就睡着了。王傑希放下手中的病歷本，把葉修擺正，替他蓋上了被子。

看着葉修熟睡的眉眼，王傑希勾了勾唇。

“不省心。”

言罷王傑希自己先笑着搖了搖頭，不省心多是因為自己太挂心了。他看了一眼葉修的睡顏，轉而整理起了病歷本。這二十四號人的情況不容樂觀，王傑希越整理，就越想藍雨最好明日便能回到B市，他從未這樣“想念”過藍雨的那兩個混蛋，哪怕黃少天曾經無意間一把火燒了自己的藥圃、而喻文州則是幫黃少天“藏”了好久。

冬日裏B市的夜幕來的有些早，葉修在天色變暗之時，就睜開了眼睛。王傑希坐在辦公桌前，手中的鋼筆在寫寫畫畫，見葉修醒來，他放下了手中的筆。

“大眼，你這是幹什麽？”葉修指了指窗外。

只見窗外密密麻麻的枝條和藤蔓正像繩索一樣，包裹了微草的整棟大樓。尋常人肉眼看不見的能量場卻讓葉修第一時間就蘇醒了過來。綠色的“牢籠”，卻也是保護罩。

“保險起見。”王傑希只說了這一句。他走過來，一把拉起葉修，“趁夜色還沒完全暗下來，我們先出去吃東西吧。”

葉修踩上了鞋子，微微推開王傑希，跑到洗手間洗了把臉，整理整理自己睡得亂七八糟的頭發。王傑希就倚在洗手間門口這樣看着，葉修一回頭就看到了王傑希專注的眼神。

尋常人被這樣盯着，恐怕要被看毛了。但葉修的臉皮不是一般的厚，無印良品級別的，他瞥了王傑希一眼，“看過瘾了嗎？不過瘾要不要過來親一下？”

王傑希還真走了過去，手指輕輕挑起了葉修的下颌，另一只手往葉修胸膛重重一推，把人頂在了牆上，手肘順勢往牆上一撐，極其自然地就吻在了一起。

舌尖抵進口腔，裹着唾液咂弄，兩人的唇瓣濡濕了一片，唇瓣被撕咬，帶着癢的疼，葉修皺了皺眉，伸手就要推開王傑希。眼前這個人總說自己在這方面特別嬌氣，明明再重的傷都上趕着受過，卻被咬一下唇和舌就要抗拒。王傑希自然不從，就像他說的那樣，不許抗拒。捏着葉修下颌的手指驀地用力，撐在牆上的手臂也落下來，緊緊環住葉修的腰，手掌還順勢鑽進了葉修的上衣裏，狠狠揉搓了幾把。

“下次再怎麽勾引我，我也不會在洗手間親你了。”王傑希親完了之後倒打一耙，皺眉瞥了一眼蓋着蓋子的馬桶。

葉修翻了個白眼。

走出王傑希辦公室，整個大樓的陰氣讓葉修打了個寒顫。

說來委員會的大家都各有職業，但鮮少有像微草這樣，整個組織都聚集在一起的。其一是因為微草當家人的愛好或是說為能力的特殊性，其二則是因為微草大樓的選址。微草對外宣稱是家族醫院，從民國開始經營，代代相傳。但實際上裏面的人從未換過。無非是因為，微草現在腳下這塊地皮就是當年大陣法的施放之地。

當年這塊地被鮮血染透，委員會的血幾乎流幹了。微草只能選址在這處，宣發陰氣，如若不然，這股陰氣會侵擾周圍的商鋪和居民。

王傑希按了電梯，周圍靜谧，頗有幾分鬼故事中經典場景的模樣。

葉修笑道：“老王你們醫院有什麽鬼故事嗎？”

王傑希認真想了想，說道：“有。凡是醫護人員，口袋裏都有銳物，在病人眼裏是用來弄開一次性醫護用品包裝的，但實際上是用來防身的。”

葉修笑着伸手去掏王傑希的口袋。

電梯這時到了，自動門打開。

身穿病號服，披散着頭發的女人安靜地站在電梯裏。

王葉二人神情一下子斂了下來，只見那女人慢慢擡起頭，沒有焦距的瞳孔死氣沉沉，她轉了轉頭，仿佛頸骨已經斷了般，大角度地轉動着頭顱。最終将視線落在了王葉二人身上，她的瞳孔猛地放開，爆出精光。

一聲尖利的嘶叫，女人像是發狂了般，伸出變得長而尖利的黑色指甲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