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何為絕望

回到家中，蘇小白将藥匆匆放在廚房，就匆匆跑回娘親在的屋子。

“娘親，你感覺怎麽樣？”蘇小白看到床榻上的娘親毫無反應，心中不安，連忙上前。

“小白，你回來了？”千娘子有些疲憊地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家女兒的模樣十分狼狽，“小白，你這是怎麽了？”

蘇小白這才想起來，自己現在這幅樣子恐怕是十分令人懷疑的。

只是不想娘親擔心，蘇小白随便扯了個謊。

“就是領完月錢的時候，藥堂已經快打烊了，我就走的快了些，半路上摔了一跤。”蘇小白轉移話題，“娘親，藥我已經買來了，這就給您煎去，您可要快點好起來啊！”

說罷，不等娘親反應，蘇小白就回到了廚房。

千娘子看着蘇小白的背影，對她的說法将信将疑。

不過，注意力很快就轉移到藥上面。

她很想說，自己的病已經沒得治了，女兒不要浪費錢在她身上，還不如省着些，給自己吃好點。

只是，終究是女兒的一片心意，她還是沒有說出口。

恐怕，這是自己最後一次喝，女兒煎的藥了吧。

蘇小白十分熟稔地将藥放在罐子裏，而後在廚房開始整理衣服。

現在完全沒事做，她才感覺到身上的陣陣疼痛。

嘆了口氣，在水缸旁邊照出自己的模樣，頭發淩亂不堪，衣服也髒成一團，難怪剛才那藥童用那副态度對自己了。

趁着煎藥的功夫把衣服整理好，幸虧那兩個男人打自己的時候沒有打臉，只是身上有些疼罷了，都有衣服遮着，娘親應該看不出來什麽。

藥煎好了，蘇小白拿出一只破舊的碗來，準備盛藥。

“噼裏啪啦！”卻是沒想到，莫名其妙，碗從自己的手裏滑了下去，摔在地上，碎成四瓣兒。

這一聲脆響，在整個院子裏十分清晰。

蘇小白一動都不敢動，靜靜聽着母親的動靜，卻什麽都沒有聽到。

松了一口氣，母親應該是沒有注意到吧。

然而，心中卻是一陣陣的慌亂，到底怎麽了？

蘇小白心不在焉地去撿碗的碎片，一不留聲，手指竟然被劃破了。

有些懊惱地站了起來，今天到底是怎麽回事？

心中的不安越發嚴重了，蘇小白現在只想趕緊到娘親身邊。

拿了最後一只碗，小心将藥倒入碗中，端着湯藥，走回屋子裏。

“娘親，藥煎好了。”蘇小白努力壓下心中的不安，揚起一個笑臉。

“娘親？”床上沒有動靜。

蘇小白手一抖，藥碗差點就掉了。

“小白……”千娘子只感覺渾身無力，眼睛完全睜不開，只是她知道女兒還在等着自己。

見娘親回應自己，蘇小白松了一口氣。

“娘親，藥煎好了，您趕緊趁熱喝吧。”蘇小白坐在床上，将娘親扶了起來，靠在自己身上，而後将藥碗遞上。

千娘子擡手，似乎這個動作都十分費力，蘇小白注意到了，将藥碗直接遞在娘親嘴邊。

娘親的手微微扶着藥碗，蘇小白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給娘親喂藥。

藥都涼了，千娘子才将藥喝完。

蘇小白将藥碗放在一邊，重新新讓娘親躺了下來，為娘親掖了掖破舊的被子。

“娘親，您好好休息，我就在這陪着您。”蘇小白看着瘦骨嶙峋的娘親，眼淚在眼眶中直打轉，又被她狠狠憋了回去。

“小白啊……”千娘子躺在床上，看着蘇小白，臉上慢慢帶出一抹微笑，“小白，以後你要，好好的，知道嗎？”

“小白以後一定和娘親好好生活，娘親放心！”蘇小白心中一顫，逼迫自己不去想娘親為什麽會這麽說。

“小白，今天和娘親一起睡覺吧。”千娘子沒有否認蘇小白的話，“娘親多久沒有哄着小白睡覺了？”

“娘親，沒關系，您睡吧。”蘇小白勉強露出一個微笑。

“小白，娘親今天，就想哄着你睡覺，乖。”千娘子在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只是看上去十分疲勞。

蘇小白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同意了。

她上了床，小心翼翼躺在娘親身邊，閉上雙眸。

整個房間，似乎只剩下自己的呼吸聲。

蘇小白心中“咯噔”一下，屏息靜聽，好久，才聽到娘親的呼吸。

她感覺到，娘親抓住了她的手。

那股柔軟，瞬間帶來了以前的記憶。

蘇小白的心漸漸放了下來，終于進入夢鄉。

第二天早晨，蘇小白竟然罕見地起晚了，這麽久以來，她難得睡了一個好覺。

“娘親，你感覺怎麽樣？”蘇小白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轉過頭去。

下一刻，笑容卻僵硬在臉上。

“娘親！”農家小院，傳來凄厲的哭喊。

蘇小白怎麽都沒想到，明明前一天晚上，娘親還在穩如地哄她入睡，怎麽第二天就……

娘親早就有感覺了吧，所以昨天晚上才會對自己說那些話，才會要求再哄着自己睡一次覺，因為以後，都沒有人會哄自己入睡了。

蘇小白跪在床前，淚如雨下，心如刀割。

“娘親，為什麽？為什麽？”蘇小白真的不明白，明明，自己重生，不就是為了不讓那些悲劇發生，挽回自己的遺憾嗎？

那麽為什麽，娘親還是去了？為什麽她還是沒能留下娘親？

自己重生回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娘親身上。

報複蘇家，也不過是為了給娘親初期，她更想讓娘親養好身體，不愁吃穿，然後看着自己為她報仇啊！

為什麽？現在還沒有開始，娘親卻……

自己重生，到底有什麽意義？

既然重生，自己依然留不下娘親的姓名，那老天爺，為什麽要讓她重生這一次？

是為了讓她再體驗一次絕望和痛苦嗎？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蘇小白凄厲地哭着，“我們做錯了什麽？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麽，要這麽對我？”

自己重生一次，竟然都沒有留住娘親的姓名。

原來，最令人絕望的不是墜入深淵，而是在你墜入深淵的時候，看到了希望，然而卻重新被推入黑暗。

她，還不如當初死個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