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48<首發>攻城
夜黑得很快,山下亮起了排排橘色的燈火。
細密的雨絲拍打在臉上,登時令翡翠清醒了不少,她愣了愣,向崇景走了過去,小心饞起他僵直的雙手,緩緩道:“我方才以為是自己眼花了,沒想到真的是你。”
崇景黑沉沉的眸子一瞬不動地盯着遠方,翡翠又說:“剛剛,我還以為你是來接我的呢……”
方才,有那麽一瞬間,她是覺得崇景好像活着站在自己面前一樣,山下的燈火映照在他的眼眸裏,似一道光,反射出活泛的氣息來。
崇景的手沁涼冰冷,翡翠垂下眼眸,只可惜,他還是死的……已經死了很久了。
“夜裏風大,咱們進去吧。”
許是雨天陰氣重,他原先被仙尊壓制下來的幾分本性重又複蘇起來,翡翠将他身子往屋子裏一轉,猶如發號施令般道:“來——乖,跟我回去——”
崇景動了動腳步,漆黑的發被雨打濕後黏在臉上薄薄的一層,翡翠伸手替他抹了抹,然後低聲道:“你還記得若潮吧?就是小時候總愛跟在你背後哭鼻子的那個……她死了……”
她繼續攙扶着崇景向裏走,從背影看,倒像是相依相偎的兄妹一般包含難以割舍的情結。
不知道為何,她明明知道現在的一切告訴崇景都無濟于事,然她依舊克制不住想要向他傾訴的心情,也許,是她連日來在心裏積攢了太多了吧。
“若潮她,被人吸幹了仙力……死得很慘,我看見了心裏很難受。”
翡翠死死地抓住崇景的手,她搞不清楚自己如今是何等的心情,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你知道,我們本沒有那麽好,可是看見她死了,還是……”
進了屋,她用幹布巾将崇景周身擦得幹淨,又重新替他将頭發梳理了一番,這才又道:“這樣就精神許多了,以後就算我不在,你也不能擅自跑出來,萬一吓着別人怎麽辦?”
老實說,當第一眼看見若潮屍體的時候,她不是沒有懷疑過崇景的……只是潛意識裏卻又不相信崇景會做出這種事,哪怕他現在不是人,而是僵……她也不信他會做出那種事。
他身上的氣息那麽清新那麽幹淨,有淡淡的菡萏香,一如她所熟悉的那般和煦寧靜。
“不是你,對不對?”
她靜靜坐在崇景身邊,他已沒有心跳和呼吸,然而即便如此,她依舊感覺他是活着的,是真實的,而且這樣的感覺越發強烈,令她無所适從起來。
“仙尊他,會安全回來的對不對?”
有時候她真覺得,崇景是一個很好的傾訴者,雖然她不知道這些話究竟能不能傳達到他心裏。
雨聲淅瀝,滴滴答答落在屋檐之上,一串白線沿着廊下刷地滑落下來。
長夜漫漫,也終将接近尾聲。
翡翠這一晚上睡得極不安穩,是以當聽見外頭傳來那震耳欲聾的聲響之時,她并未覺得愕然,只是茫然地披着被子坐了一會。
“幾更天了?”她伸手拍了拍睡在一旁軟墊上的藤虛問道。
藤虛眨巴了兩下眼悠悠醒轉,“四更了,怎麽?”
話音未落,遠方傳來隆隆聲響,一串串猩紅色的光芒在墨黑色的天際中綻放開來,藤虛頓了頓反應過來,“是有人在闖護島結界?!”
“嗯……”
翡翠擰眉,她不是沒想到魔族會乘此機會大舉來犯,只是,仙尊白日剛走,他們後腳便來,這時候也掐得太準了些吧……恐怕用意沒這麽簡單。
“我出去看看!”
她連忙披上衣服向外走去。
仙閣外聚集着一批年輕仙君,小仙童們雖被禁止外出,然依舊個個将頭從窗外伸出,神情略微茫然惶恐。
翡翠抓住一人便問:“出了何事?是誰要硬闖結界?!”
那人見是帝姬,也來不及行禮,只急道:“說也奇怪,百年前被仙尊鎮壓起來的幾只海蛟龍不知被誰解開封印,如今正撞擊着結界呢?”
說着又是一陣電閃雷鳴,翡翠循着光亮處望去,見那瑩白色的結界之外,幾條沖天水柱扶搖直上,水光間隐隐有見蛟龍玄黑色的身子在其中游動。
翡翠擰眉,如果只是尋常的幾只海蛟龍,那倒不足為懼,怕就怕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如若真是像自己猜想的那樣,那麽繼這蛟龍之後必有後招。
蛟龍攻擊結界的聲勢越發迅猛,翡翠看見觀海臺上有一批白袍仙君禦劍而出與那蛟龍搏擊起來。
一時間,漫天劍芒猶如流星般在青黑的天際中綻放開來,只見那領頭的清越仙君仗劍向前,隔空幾斬,兩道青碧色的芒刃劃過,一只蛟龍咆哮着倒在海中,掀起滔天巨浪。
衆人正覺心下振奮,異變卻在此時突起,忽而一陣山崩地裂之感自腳下傳來,翡翠只覺整座蓬萊都在震顫,連那素來巍峨挺拔的仙閣竟也在那一瞬間撼動了幾分。
翡翠勉強穩住腳步,神情已是不對,幾位上了年紀的神君回過神來,連聲道:“不對,好像是禁地那裏産生的異變!”
若說這固若金湯的蓬萊仙境有什麽弱點,那便是埋藏在禁地之中的陣眼,此乃歷代蓬萊仙尊施咒之地,如若此處受到破壞,那麽整個蓬萊将危在旦夕……
翡翠甚至來不及多想,連忙禦劍越過觀海臺向無極大殿方向飛去。
一定是殺了碧霞元君的那個內賊觸動了陣眼的禁制,導致結界産生異變!這陣眼埋在九仙寒冰池之內,那人的目的一定是為了魔石!
“衆仙聽令,速速随我前去禁地守護魔石!”
東方剛露出一點魚肚白,天色漸漸發亮,一道紫黑色的沖天煞氣驀地從無極大殿後方沖了出來,聲勢浩大幾乎要将這片天空給掩蓋。
翡翠等人被那一波又一波的煞氣沖得險些控制不住飛劍,她定睛一看,一股黑煙迎面而來,雙目登時猶如火燒般刺痛起來。
“大家快将眼睛閉上!那煞氣有毒!”
眼中忽暗忽亮,翡翠勉強穩住身子,忽聽耳畔有人連連慘叫出聲,許是從劍上跌落下來很快便沒了聲音。
四周變得何其寂靜,好似方才蛟龍撞擊結界的聲音,衆人齊呼吶喊的聲音,所有的聲音都在一瞬間被隔絕開來了一樣,突然,翡翠心下驀地湧起莫大的恐懼來……這是多蠻橫的力量才能造成這樣淩駕于萬物之上的壓迫感……
她在黑暗中無頭亂撞,忽而有一人将她從劍上撲了下來。
“唔——”
“別亂動,帝姬。”
翡翠掙紮的身子松懈下來,化作人身的藤虛正用兩只臂膀将她人死死抱住,附在她耳畔低聲道:“有人在這裏設下結界,我們出不去,別人進不來。”
借着微亮的晨光,藤虛瞅見翡翠死死閉着雙眼,連忙伸掌按在她雙目之中,随着一股又清又涼的感覺彌漫開來,翡翠終覺眼上一松,睜開眼來。
所能見到的景象還略微模糊,她看不清楚藤虛的臉,只看見了綴在他那繁複考究的藍袍上的大顆夜明珠。
“怎麽回事?是誰闖入了禁地?又是誰在此處設下結界?!”
藤虛按住她手舞足蹈的雙手,小聲道:“你走之後,我突然感覺到一股陌生的魔氣在走廊湧動……”蓬萊的氣息向來幹淨,是以它對這突如其來的不潔氣息感到很是奇怪,“我心裏猶疑,就匿了身形向外走去,熟知卻讓我看到一個不該看到的人……”
“誰?”翡翠的心莫名地猛跳了一下。
“是崇景……”藤虛緩緩道出了這個她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的名字。
“你別激動,先聽我說。我看他行走起來如常人一般,但眉頭卻透着一股詭異的黑氣,好似跟往常的他有些不同……”藤虛本是跟在崇景後頭,見他走入禁地才跟了來,熟知他走至一半卻忽而回頭,那眼神中透着一點青光,好似直接看入藤虛骨子裏頭一般,令它狠狠地打了一個寒戰。
原以為自己的行蹤被發現了,可崇景卻似無事般繼續向前走,直至過了那圓月門,藤虛這才發現四周的不對勁來。
“這麽說,這一切當真都是崇景一手造成的?!”甚至連若潮的死……都是他幹的?
明明他體內的魔性已被仙尊封印起來了啊……為何……為何那些人還是不願意放過他,不願意放過他們?!
天色漸漸由黑蛻變為暗青,翡翠雙手死死捏住劍柄,前方包裹着時隐時現的霧氣,連原本熟悉的道路也變得不明朗起來。
“帝姬……”藤虛擋在她身前,時不時用餘光打量翡翠,“你能行麽?”
翡翠點點頭,回答道:“我可以……”
曾幾何時,在面對困難抉擇之時,她總選擇逃避。只是她現在明白,一味地自欺欺人是沒有用的,真相永遠擺在自己的面前,犀利而尖銳。
崇景,這個人是她帶回來的,也是她所信任的,如今造成這樣的局面,她理當承擔起所有的職責,這一次,絕不能再逃避下去。
……
九仙寒冰池外伫立着一道挺拔高大的身影,他那猶如黑綢般順滑的長發分至兩邊垂了下來,将蒼白的面孔遮住一半。
泛着森白仙氣的仙池外圍着一層宛若高山般的金色結界,男人向前伸出手,自掌心迸射出一股冷冽的黑芒直直射向那結界之上。
黑光以悍然之勢侵略,金光以決然之姿抵禦。
忽而,幾道淩厲劍芒如暴雨驟然而至,迫使他收回手從結界旁移開,他緩緩側過眼來,一張清麗出塵的容貌映入眼簾,尤其是那雙眼,靈動而活躍,仿佛有着異樣的生命力般誘人。
他看着翡翠,目光深邃遙遠,仿佛是在透過她看另一個人般。
“你來了?”
男人斂眸淺笑,音色猶如少年般清冽好聽,依稀是崇景的眉眼,卻好似多了一份難得的風情,翡翠一愣,随即冷聲道:“你是誰?!你不是崇景!”
“崇景……?”男人想了想,搖頭,輕啓唇道:“我是鵺枭。”
鵺枭,這個名字猶如在翡翠耳畔炸開驚雷,使她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應,而鵺枭卻适時向前一步朝她走來。
“帝姬——”
一排排冰淩沖天而起将他的步伐攔截,鵺枭蹙眉,停下腳步,左手一揚,藤虛整個人被一種不可抗力彈起狠狠地跌落在地,周身的仙法好似凝固般再也使不出來。
沒有人能夠阻止這個男人,鵺枭走至翡翠面前,揚手擊飛她手中的劍,表情恬淡好似一儒生而非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
“你就要死了,害怕麽?”
翡翠看着他的眼,那曾經屬于崇景的溫柔沉靜已消弭殆盡,她深吸一口氣,反駁道:“我為何要死?!”
“難道你怕我阻攔你拿到魔石?”
鵺枭笑了,似是她講了一個好笑的笑話般,“當今世上,沒有人能攔得住我。”
話音未落,翡翠只覺心口一陣悶痛,緊接着五髒六腑都仿佛迸裂開來一般,她猝然跪坐在地,雙手死死按住左胸,憤然道:“你對我做了什麽?!”
“我說了要你死。”
鵺枭蹲下來,一手捏住她下巴擡起,一字一句道:“我要一個人死,他從不會多活一刻。”
翡翠已沒力氣說話,渾身筋骨好似被人狠狠用錘子敲碎了一般,痛不可遏。
“你給我下了咒術?!”
鵺枭沒有理她,只打量着她全身道:“從哪裏開始呢?”忽然,他游移的目光定格在她素白的皓腕之上,于是便道:“你這手生得好看,不如讓我砍去收藏好不好?”
翡翠倒吸一口氣,眼睜睜地看着他拾起一把刀朝自己走來,那眼神如春風拂面,卻令人從背後密密麻麻爬起一層冷汗。
鵺枭用刀刃在她腕上劃了一刀,鮮血淋漓,紅的血,白的腕,卻顯得奇異得好看。
他微微笑了笑,緊接着把刀高舉,猛地劈了下來。
翡翠閉上眼,預期的疼痛卻沒有到來,刀刃停留在她手腕處一點點,而鵺枭整個人卻呈現一種詭異僵硬的姿勢,好像是身體自身在最後關頭阻止了他的瘋狂行徑。
“你看,這具屍體雖然死了,但還是不聽話呢……”鵺枭蹙眉,反手一拍擊打在自己前胸,翡翠只見他身子猛地一顫,緊接着一串豔紅的血花綻放開來。
“都已經死了,為何還要執念不放呢?”他低下頭,雙手握拳,只見一道黑光刷地延伸過去,整個身體噌地冒起一陣青煙,并以一種頹唐的姿态軟了下來。
“看來這個人連死都想要保護你……”
翡翠閉上眼,緊咬的牙關處隐隐傳來血腥氣,從四肢百骸傳遞而來的驚愕與悲傷幾欲将她整個人炸裂,她喃喃道:“你,別傷害他——”
鵺枭走近一步,臉上帶着戲虐的笑容,“你說什麽?”
翡翠睜開眼,咬破舌尖大吼道:“我讓你別傷害他——”
一道沖天白光自她周身泛濫開來,鵺枭面色一凝,被逼退數步,待看清她手中所持何物中,眼中劃過一絲訝異。
“他竟将此物交給了你?看來你對他确實很重要……”
翡翠手中赫然握着仙尊之前交付于自己的噬魂,然她仙力有限,要控制住這樣的上古神器實在為難,于是她不假思索地将劍尖刺入自己前胸,沾了心頭血的噬魂光芒大放,劍身四散出來的渾厚罡氣在瞬時間将翡翠全身刺傷。
她勉力将劍向前猛地一揮,猶如千軍萬馬排山倒海之勢轟然朝鵺枭襲來。
鵺枭擰眉,側身一避,孰料卻被一人得了空子。
藤虛奮力躍起,冒着被罡氣刺穿全身的危險,化龍将翡翠帶走,随着一聲清亮龍嘯,陽光突破迷霧直射而來,鵺枭以袖掩面,二人身影遂不見蹤影。
鵺枭原地未追,忽而笑了。
……
樹林深處,翡翠睜開眼,身側躺着藤虛,看樣子好似是脫力睡了去。
“帝姬,你可是醒了!”
素霜從遠處走來,手捧荷葉,“來,喝點水。”
翡翠就着荷葉喝了兩口,啞然道:“我……”
素霜剛欲說什麽,忽聽林中傳來一陣聲響,她撇下翡翠起身道:“有什麽事回來再說,我去看看外面的情形!”
翡翠點頭,望着她身影漸去漸遠,忽覺得身下咯得發慌,往下一摸,原是一枚破碎的鏡片。
她想了想,在那鏡片上虛扶了一把,随即一抹半透明的影子隔空而起,展現在她面前。
翡翠看着,看着,臉色忽而蒼白,她身子打着顫,自己都能聽到自己牙關打顫的聲音。
原來危險一直近在咫尺,只是她從未察覺……
“藤虛,藤虛,醒醒!”
無論她怎麽呼喚,藤虛始終都沒有睜開眼來,那臉色蒼白得好似死了一般。
“帝姬,你在幹什麽?”
素霜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側,一臉莫測地望着她。
作者有話要說:我表示最近掉收已經掉到麻木了,一覺醒來,山河變色啊……
如果真的哪些地方寫得不好,請大家指出。我雖然寫得是帝姬追夫,但是有情節鋪墊,也許随着大綱變化,情節會變化一些,但是我相信大家看下去不會失望的,诶,抹淚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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