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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晚媱和傅音旭都呆了呆, 康平伯沈宿就這一個兒子,還不是親生的,這沈家估摸着也是一堆糟心事。

沈玉容自顧道, “他本就是個不中用的小混蛋,從前在家裏就沒出息, 被趕出府還有什麽好活的,他認識的那些狐朋狗友有幾個真心待他, 不過是拿他當樂子罷了, 他死了約莫都是他們的茶餘飯後笑料。”

說着沒繃住流出淚。

餘晚媱安慰她, “我雖不了解你弟弟, 但從你談及他的這些話裏,也能看出他是個不算壞的人,有句話叫好人有好報,尚且還沒看見屍首哪能斷定人沒了, 沈姑娘便往好處想,說不定他叫人收留了。”

沈玉容擦擦眼淚, 讪笑,“瞧我,你的好日子裏盡說些沒意義的話。”

她忙叫翠雲端來禮盒,親自遞給她身後的秀煙。

餘晚媱這一早收了不少禮,都是各家送來的,客人尚在,她也無暇看這些, 只叫秀煙他們先收好,又和她們說說笑笑。

“表姐這些日子在宮裏過的怕是不好, 難得回來, 就多住幾日, 母親一直念叨着你。”

傅音旭苦笑,“是不算好,八公主太能折騰人了,真是咱們在說體己話,我都有些後悔入宮,成日裏天不亮就得起來幫着備課,晚上還得替她做功課,我就沒睡過幾回安穩覺。”

沈玉容感慨,“我原還羨慕你能入宮,好歹見過宮裏的貴人,往後出來也可以吹一吹,哪想成了奴婢。”

傅音旭神秘兮兮告訴他們,“我這次進宮是看透了,咱們這些官宦家族在他們眼裏,和奴仆沒多大區別,随時都能被他們犧牲。”

兩人睜大眼,餘晚媱先反應過來,讓秀煙帶着翠雲幾個丫鬟先出去,屋裏就剩了三人。

皇家秘辛,一不小心傳到有心人耳朵裏,那可就真要惹禍上身了。

傅音旭嘆氣,“陸侯爺那次遇刺之後被停職丁憂,我聽到耳朵裏想着不對勁,順嘴和皇後娘娘說了,沒兩日東宮那邊就有人來府裏找了表哥。”

餘晚媱記得這個,當時來府裏的是詹事府洗馬,向顧明淵讨教書法,他們是同窗,也沒人在意過,原來是為這事來英國公府的。

“你們以為王家緣何沒的?那是淑妃娘娘丢卒保車,聖人也不想追究,才處理了王家給陸侯爺一個交代,”傅音旭小聲說出來,瞪圓了眼繼續往下,“淑妃娘娘在宮裏都變得謹小慎微,三皇子也不敢再如先前那般嚣張,皇後娘娘這些年難得有高興日子,連着東宮都逐漸活泛,太子已慢慢參政,聖人近來對他越發嚴厲,時常訓斥,皇後娘娘心內又覺聖人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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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心誰,自然是淑妃母子了,淑妃是在二皇子母妃之後進宮的,早前不受寵,後來二皇子極其母族死的死驅趕的驅趕,才給了她出頭的機會,這些年聖人對她确實寵愛有加,早前還有傳言聖人過于疼愛三皇子,曾想過廢太子立三皇子為儲君。

無論是二皇子生母還是淑妃,都比中宮得寵,十五年前的刺殺案聖人也是不明不白就怪罪中宮,想想皇後這麽多年在宮裏定是如履薄冰,總歸心下記恨。

這些皇族鬥争,仕族一朝站錯了就是屋蓋傾覆,如今英國公府和傅家暗裏向着太子,除非太子能安穩登基,否則滿盤皆輸。

三人不由沉默。

餘晚媱當先道,“天家的事,咱們也說不清,左右離遠些最好。”

傅音旭若有所思,“表妹說得對。”

沈玉容擱中間窘迫,“盡想些有的沒的,咱們快出去吧,外頭估摸要叫人了。”

傅音旭貼着餘晚媱耳朵道,“今兒母親也請了陳家的。”

餘晚媱眼神暗了暗,她和陳氏母女終于要碰面,應是傅氏故意請來給她出氣的。

餘晚媱淡笑,和她們手拉着手一起出去了。

宴席擺在紅袖榭,遠遠兒的就聽到夫人姑娘們的笑聲,令玉領着三人進來,笑嘻嘻道,“壽星來了!”

霎時滿屋子女人都看向餘晚媱,陳氏坐在角落裏,狠狠盯着她,這賤蹄子還真被傅氏認回去了,若早知有今日,從前在陸家,她怎麽也要弄死她。

餘晚媱鬧了個紅臉,沈玉容偷着笑找地方先坐下,傅音旭則攙着餘晚媱一左一右坐到傅氏身旁,傅氏抱着兩個姑娘,當即有許多夫人誇耀着她,什麽好話都不要錢的往出倒,這中間的婦人和姑娘有她認識的,也有她不認識的,她剛被傅氏接回府時,傅氏擺了接塵宴,請的都是京裏有頭有臉的人家,稍次些的門第都沒來,這回是她生辰,傅氏請的人更多,當中便有她沒見過的了。

她也看到了陳氏,坐在一衆人後頭十分落寞,顯然被陸家趕出來之後過的很差勁了,從前那些夫人都愛簇擁她,現在竟沒一個跟她搭話的,陳氏低着頭,看不見她的神色,不用想也差的緊。

一頓閑話後,諸人都入席。

傅氏特意叫人安排了陳氏和她們坐一桌,席間傅氏體貼的為餘晚媱夾菜,母女倆好的外人看了都羨慕。

陳氏看的咬牙切齒,直接給氣飽了,好不容易等到各人吃飽喝足,她眼含淚沖餘晚媱笑道,“晚媱,原來你還活着,怎也不回陸府,叫我和瑾瑜擔心了許久。”

她這話一出,桌上的夫人們頃刻都豎起耳朵。

餘晚媱笑容不變,“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陳氏一愣,倒是厲害了不少,她還想說兩句。

傅氏不快了,“陳三姑娘,今兒是我窈兒的生辰,你在這裏又是哭又是瘋的,屬實給我窈兒招晦氣。”

那句陳三姑娘刺疼了陳氏,她被陸家修出門人盡皆知,人人都恥笑她,歸根結底都怪餘晚媱,若沒這臭丫頭,她仍是陸家高高在上的老夫人,豈會淪落到如今模樣。

傅氏斜一眼身後侍奉的兩個丫鬟,秀煙和霜秋走過來,弓着腰來請陳氏出去,陳氏眼見到霜秋,面上有幾分慌亂,這丫頭果然早就背主,她讓她去殺餘晚媱,這事估計也被傅氏知曉,怪不得傅氏現今對她這般敵視,再在這裏坐下去,她約莫還得受更多氣。

她只能裝的委委屈屈離桌,那一桌夫人都是看人下碟的,她一走便說起風涼話。

“真是個沒遮攔的,怨不得陸侯爺要替父休妻,這國公府是什麽地方,豈容她胡言亂語?”

“也就是老夫人你大度,換成我早劈頭蓋臉一頓罵了。”

“這陳大人看着是個好相與的,怎麽親妹妹是這個德行,真給陳家抹黑。”

母女兩個挂着笑,看不出她們心中想法。

陳氏卻在外聽到她們的奚落聲,氣的直抖,又不能再闖進去,只得離開紅袖榭,沒走會感覺到身後有人跟着,她定住,轉頭,只見陸璎眼淚汪汪的撲她懷裏,“母親!”

陳氏慌忙扶住她,也落了幾滴淚,對她道,“餘家那個小賤人成了英國公府嫡女,她知道我對她做的事,你在這府裏終究不安全,回頭裝個病,我想辦法帶你出來。”

陸璎顫聲,“可嫂……她知道我沒病。”

陳氏冷笑,“又不是給她看的,只要顧淮山知道你有病就行,最好是被她苛待出來的病,到時候我看顧淮山向着誰。”

陸璎直發抖,“母、母親,要不然就算了……”

陳氏眼一厲,“母親是為你着想,現在她的一切原本都該屬于你!”

她又垂下眼眸,緊緊抱着她,“你舅舅家是個無底洞,母親是指望不上他的,現下英國公府被傅氏攔死了,連庶女都不給你,母親從顧淮山手裏摳出了六百兩銀子,全為你攢着,等離開英國公府,你沒了危險,我會跟顧淮山提你的親事,他必須給你挑個好夫君,只是可惜你嫁不了瑾瑜了。”

她松開陸璎,陸璎抹掉眼淚,偷偷摸進小巷子裏。

陳氏轉着步繞到前邊兒,宴席散了,顧淮山喝了不少酒,小厮想攙他,被他推走,他自個兒走的歪歪斜斜,小厮只能不遠不近跟着,沒一會,顧淮山聽到一聲做作憋屈的老婦人聲音,“國公爺。”

顧淮山酒醒了一半,慌忙扭頭沖跟着的兩個小厮道,“趕緊走!別杵這兒。”

那兩小厮唯恐惹他不快,雙雙退的老遠。

這左右四周都是人,顧淮山極不耐煩的沖陳氏道,“我不是給了你錢,還來找我做什麽?”

陳氏面上露出委屈,“您夫人邀我來參宴,又把我轟出去了。”

顧淮山表情一凝,他還是了解傅氏的,不像做的出這樣不體面事情的人,“那肯定也是你做了什麽叫她不适的事情。”

陳氏道,“您的三姑娘原是我兒媳婦……”

顧淮山臉上一垮,忙轟她,“走走走!你休提這事,再叫我聽見了,往後都別想我來看你。”

陳氏寒着臉退走。

——

這頭陳氏走後,餘晚媱多吃了幾杯酒,散席後忒熱,便上了水閣去納涼,才坐上涼椅,酒勁上來了,模模糊糊看見有人提着燈上來,霜秋彎着身對她道,“姑娘,咱們跟陸侯爺撞上了,還是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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