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驟雨初歇, 窗外涼風送爽。

霍顯一手撐着桌,一手扶着她的後頸,正在無比認真地“滅口”, 鼻尖摩擦着, 吞咽聲此起彼伏, 他的舌似狂風席卷, 霸道掠奪過後殘餘一絲缱绻,輕輕含住下唇時的動作緩慢下來, 一下一下,意猶未盡, 又擱了點劫後餘生的情緒在裏頭。

剛才的對話更像是一場是不見血的刀光, 談崩了各往後退,一拍兩散,談攏了才有無限可能。

霍顯甚至覺得心有餘悸,因為這人太難應付了, 他們之間是始于欲望的喜歡, 這種喜歡太飄忽不定,故而那點唇齒交情在她這裏好像也不太夠。思及此,霍顯用牙重重咬了她一下, 留了點印記在上頭才爽快。

姬玉落吃痛地皺了下眉,張嘴也咬了回去。

鼻息交織, 四目相對,霍顯索性将人抱到茶桌上坐着, 捏着她的下颔,重新一場較量。

茶盞傾倒, 茶水潑了滿桌。

哐當一陣響, 不知地上碎的是哪個物件。

小二端着點心進來, 剛推門進來便立即低下頭,默念着非禮勿視,又将門阖上。

……

姬玉落摁了一手心的茶水,裙子也潑上了污漬,她仔細擦着,始作俑者就靠在一旁的窗邊,說:“別擦了,擦不幹淨,回去賠你一件。”

确實是擦不幹淨,姬玉落從桌上跳下來,丢了帕子,“鎮撫大人果真有錢。”

霍顯把她拉過去,伸手理了下被他揉亂的衣裳和發,邊整邊問道:“這件事長孫……謝宿白知道嗎?”

雖是這麽問,但霍顯大抵能猜到,謝宿白暫還不知。

因為寧王和霍顯之間的關系若讓謝宿白知道,情況就得朝最惡劣的方向發展了,坐山觀虎鬥,把事态擴大,他定樂意之至,京都的水攪得越混,于他而言就越是好事,那麽今日姬玉落也沒有必要再與他交談了。

既然她來了,說明此事還有周旋的餘地。

Advertisement

果然,姬玉落搖頭道:“這是師父去拜訪寧王意外察覺的,他和許鶴是舊友,許鶴很信他。”

霍顯“嗬”了聲,道:“許鶴那蠢老頭,除了我看誰都是好人,那你師父怎麽說?”

剛才還說人家是純臣,這會兒就變成蠢老頭了。

而且不知是不是她會錯意,“你師父”這三個字裏,她竟品出了一絲酸意,她看了眼霍顯,道:“他會暫時瞞下此事,不讓主上知曉,但你若想要寧王名正言順登基,就不要輕舉妄動,起碼不能讓寧王暴露于衆人面前。”

眼下這個時局,一旦寧王府有風吹草動,那都是謀反,甭管打着什麽旗號都是謀反,謀反這個罪名,沾上就洗不幹淨了,所以謝宿白自己躲在暗處,要借着興南王打,就是這個道理。

霍顯自也明白。

但他沒應,他仍有顧慮。

霍顯擡手撚她耳墜上的珠花,道:“興南王出兵北上,是催雪樓在背後助力,皇上方才急召就是為了此事,我以雲陽要挾,讓鎮國公出兵,三日後啓程。”

姬玉落頓了一下,“你知道拖不了多久。”

興南王和鎮國公皆是狼子野心,無論二者誰贏了,結果都是一樣。鎮國公兵敗,則興南王繼續北上;興南王兵敗,則是蕭騁的機會,那是他轉頭反咬京都一口的最好時機。

這個時候,就輪到謝宿白登場了。

順序都是一樣的,都在謝宿白的計劃裏,而至于是誰替他打開皇城,他根本不在意。

但這中間有個時間差,他要抓緊時間把東廠翻過來。

姬玉落心領神會,于是不再多問。

她左耳的耳墜已經被取下來了,霍顯一手環在她肩上,一手捏着她那片柔軟的耳垂,直到揉紅了,揉燙了,才把那耳墜重新戴回去。

又去撚另一邊,像是消遣一樣。

兩人都沒有說話,霍顯勾着她的下颔親了幾下,正事和私事輪着做,倒是沒有半點違和。

雨已經停了,路面還潮濕着。

兩人出來時都衣着整齊,像個正經人。結賬時賠了砸壞杯盞茶壺的錢,那小二低頭撥着算盤,時不時擡眼瞅瞅,好生眼熟呢。

待人走了他才一拍腦門,吼,這家店開在順天府衙附近,達官顯貴見得多了,他說怎麽這麽眼熟,那不是北鎮撫司那位麽!

小二頓時覺得拿在手裏的銀子燙手,忙将其丢進銀匣裏。

霍顯去牽輕風時它又在吃馬棚裏的犄角旮旯的野草,被拽走的時候還頗為不舍。

姬玉落沒有乘車來,霍顯将馬交給她,“還得上職,先回去吧。”

鎮撫司差院離這裏不過一條街的距離,姬玉落便自行縱馬離去了。

雨日的街人煙稀少,姬玉落一夾馬腹,跑得飛快,巡邏士兵卻不敢攔,誰不認得鎮撫使的愛馬,都當沒瞧見,只疑惑了一瞬馬背上的人。

春末的風吹拂着兩旁的碎發。

其實方才關于寧王的話沒有說完,霍顯沒正面回應寧王府是否要下場摻合一腳的事,姬玉落大抵能明白,他顧慮有二,一是他籌備多年就是為了寧王登基,一時有變,自是遲疑;二是,寧王已經勢大,即便寧王府可以安分守己,謝宿白登基後能放過他嗎?

謝宿白……

姬玉落竟然停在了客棧門前。

她沒有下馬,只往裏頭看了很久,久到掌櫃的迎面來問:“這位姑娘,可是要留宿?”

姬玉落回過神,“不是。”

她說罷離開。

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當晚姬玉落就做了個噩夢。

她夢到京都蕭條凋敝,狼煙四起,四周是一片迷霧,伸手不見五指。

她隐約看到迷霧之外有個人影,那是謝宿白。

姬玉落上前尋他。

就見謝宿白一席白衣,手提利劍,他衣袍全是血,與蒼白的臉色的相稱,十分令人心驚。

他轉過身,表情依舊溫和:“落兒。”

姬玉落這才看到他身後血流成河,屍堆成山。

謝宿白的掌心在滴血,他語氣平常地說:“他們都死了,我也走了。”

說罷,謝宿白就在她面前彎下了腰,抵唇咳嗽起來,額間青筋暴起,手心落下一灘血,然後他起身,步履艱難地往迷霧深處走,頭也不回地走,身形愈發朦胧,好像要就此消失一樣。

姬玉落呆住,姬玉落大腦一片空白,腳底卻像是生了根,無法上前,無法拉住他,只能拼命搖頭:不要,謝宿白,回來……

迷霧徹底消散,周遭的場景逐漸清晰,姬玉落聲嘶力竭地跪在血泊裏,看到那成山的屍堆裏一張張臉,直到那具,是霍顯!

心髒一緊,不等情緒湧上,姬玉落猛地驚醒。

她呼吸急促,瞪着頂部的床梁看,夢裏的畫面在眼前過了一遍,耳畔回響起臨走前樓盼春的話,喉間不免有些苦澀。

已是夜半時候了,靜谧的夜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姬玉落回過神才發覺屋裏點了燈,有人在。

她撩開床幔一看,就見霍顯正把外衣丢在一旁,提壺給自己倒了杯水,像是剛回,殊不知他已在床邊站了有一會兒了。

霍顯道:“做噩夢了?”

姬玉落“嗯”了聲,重重躺了回去,像是被人抽了力氣一般,直到丫鬟放好水,霍顯進了湢室,聽着起起伏伏的水聲,她才漸漸從夢裏的情緒抽離出來。

她為什麽會夢到謝宿白消失不見,大多是受樓盼春那番話的影響,至于為什麽會夢到霍顯,因為這人白日開誠布公什麽都說,唯獨沒說他和趙庸之間受制于人的羁絆。

“吱呀”一聲,姬玉落趿履起身,徑直往湢室去。

湢室被一道屏風一分為二,兩邊各放一個浴桶,是按照兩人不同的身量尺寸做的,此時霍顯就在左邊的浴桶裏,姬玉落靠在門邊,隔着屏風看他。

屏風裏映出隐隐約約的人影,他舀水的動作停了一下,往這裏道:“看我沐浴,隔着屏風看怎麽得勁兒,過來看?”

誠然,霍顯是在故意打趣,但姬玉落聞言卻是真的動身了,她繞過屏風,徑直站在他面前,将人仔仔細細打量一遍。

她倒想看看,什麽樣的風骨能讓人這麽不怕死。

霍顯倒是有些沒反應過來,陡地一怔,看她到底想做什麽。

誰料姬玉落摸了摸他的臉,“給不給看?”

霍顯呼吸一窒,他有時覺得姬玉落才像是在聲色場裏混了幾年的人,擺着這麽張冷酷無情的臉,但說出的話直白得聳人聽聞,偏偏她自己還不覺得。

他捏住她指尖,聲音喑啞:“想怎麽看?”

姬玉落目光在他臉上流連片刻,忽然擡腳邁進來,“嘩啦”一聲,水面一陣蕩漾,她蹲坐下來,手壓在他微屈起的膝蓋,看着霍顯的表情一點一點變得僵硬,她才有些愉悅。

她指腹輕輕摩挲了一下,“想怎麽看怎麽看嗎?”

要死了。

霍顯喉結微滾,嗓子有些幹澀。

姬玉落的手往上移,最後扶住他的小臂,她低頭,一口結結實實地咬在他肩頭。

很重。

但很快,痛感消失,傷口處覆上一片柔軟,他甚至能感受到濡濕溫熱的舌尖不經意游走而過。

霍顯想,她是故意的。

她每一次都是故意的。

她總是想方設法地讓他和她一起瘋。

作者有話說:

下章更新也半夜(我已經學會提前說了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