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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兩個之間, 每一次都是點到為止。
唇齒交融再深刻,到底也只能到那個份兒上了。霍顯是男人,貨真價實的男人, 男人被撩撥到情動時的正常反應他都有, 但他太能忍了。
姬玉落才發覺這人嚣張放肆的外表之下, 內裏全是瞻前顧後的克制小心。
人們論及霍顯都說他暴虐無道, 卻忘了他出身名門,雖是庶子, 卻又為長孫伴讀,他受到過最良好的教育, 這些才是他能在善惡間游走仍屹立不倒的關鍵。
他才是世家養出來的貴公子。
而這些克制的、規矩的、善良的東西姬玉落都沒有, 她曾以為霍顯與她是同道中人,她以為她喜歡世人口中他不着邊際的那些壞,但她今日才發現,那些她沒有的東西更讓人着迷。
讓人情不自禁想去探索。
探索他的底線和邊界, 然後打破。
打破才有快感。
姬玉落被推抵到一旁, 整個背脊狠狠撞壓在浴桶邊沿,水波蕩起,水濺到她臉上, 又凝成水珠從她鼻尖滑到下颔,“啪嗒”一聲清響, 回落進浴桶裏。
她也不惱,不喊疼, 就那麽擡着眼看他,眼裏頭嵌的那點似有若無的笑, 全是可着勁兒的勾-引。
霍顯眼都紅了, 他像是能洞悉她心中所想, 用力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頭,欺身在她耳畔道:“姬玉落,你他媽才是個瘋子。”
他一口咬住那柔軟的耳垂,惹得面前之人本能戰栗,但她不曾後退,反而仰身靠近,想要繼續白日裏那場沒完的較量。
霍顯跪在其中,兩個人先吻了個長久,直到唇舌發麻,都喘不上氣來才罷休。
姬玉落都快滑進水裏了,被霍顯一把又撈了上來,她臉上泛起薄紅,擡眼看他,用沾滿水的手去捏他的下巴,就像他捏她一樣,眼神居高臨下,無聲對他說了兩個字:繼續。
她的薄衣不知去哪裏了,只餘素白色的內襯,絹絲的料子平滑,如天上銀白的玉盤,玉盤上有紅梅縱橫,在水面時隐時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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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顯閉了閉眼,覺得此時此景簡直比他體內的蠱蟲還要折磨人,而且是要把人折磨死。
他簡直不想要理智了,死這兒算了,他想。
霍顯的鼻梁嵌進那支梅花裏,嗅了滿鼻芬芳,額間青筋暴起,然後就不動了。
仿佛在默念清心咒,漸漸地,呼吸聲也平穩了下來。
姬玉落也沒好到哪裏去,她一手摳着木桶,一手指尖打圈,說:“你都——那樣了,你還能忍?”
霍顯捏住她往下探的另一只手,埋頭悶聲說:“你都是從哪學來的流氓做派?你在催雪樓的時候,他們給你請過先生麽?”
姬玉落道:“先生不教這些。”
“哦。”霍顯擡起頭,臉上分不清是汗還是水,他看着她問:“那是誰教你的,那位麽?”
姬玉落稍怔,險些沒反應過來,她停了瞬,随後恍然大悟,道:“他看起來,會教授這些嗎?你以為是你們世家大族的女子,家裏還帶傳授床笫秘術的?”
霍顯鼻腔裏溢出一聲不置可否的哼聲,道:“那他都教你什麽了?”
那就可多了。
姬玉落道:“琴棋書畫詩酒茶。”
霍顯撩眼,問:“先生不教?”
姬玉落道:“教,但沒有他教得好。先生授課時他喜歡盯着,有時先生出錯,他看不過去還會厲聲糾正,久而久之請來的先生就都跑了,沒人再教我,他便自己來,他這人……很有耐心,但也很苛刻。”
霍顯“嗯”了聲,又問:“怎麽苛刻?”
怎麽苛刻……
話到這裏,姬玉落便不由回想起謝宿白那些條條框框的規矩。
他不許他身邊人有任何行差踏錯的舉止,凡是要在他眼前長久出現的,都要遵循他那一套規章制度,比如站要有站相,坐要有坐相,不急不躁,不許喧嘩,正如他那些板板正正的侍女。
姬玉落跟着樓盼春一個武人,免不得要沾上些所謂惡習,謝宿白見了,會強行給她掰回來。
不過現在她才知道,這些都是謝宿白身為皇室中人與生俱來的習性。
盡管時過境遷,但有些東西是刻在骨子裏,難以磨滅的。
姬玉落邊思忖邊說:“就是……嘶。”
話未盡,霍顯倏地堵住她的唇,啃噬裏帶着幾分強硬,即便她樂在其中,興許沒品出其中的意思。
盛蘭心說她身上有謝宿白的影子,霍顯也不能否認,确實是有,當你将這兩人擺在一起看時,便會發覺他們太像了,他們連說話呼吸的規律都是一樣的,這需得日日相見,又無比依賴,才會養成對方的習慣。
他不願在這種事上糾纏,像個争風吃醋的婦人,斤斤計較,但在聽到她夢裏喊謝宿白的名字時,霍顯不得不承認,他介意了。
而正因為是謝宿白他才更介意,那個人有多好他知道。
這時候霍顯仿佛又回到了年少的時候,什麽都要争強好勝,什麽都想勝人一籌。他把這點氣焰都擱在親吻裏頭了,好容易平息的情潮又翻湧上來。
待唇分離,他目光幽幽地盯着面前暈頭轉向的人。
姬玉落起初沒有反應過來,但這會兒卻隐隐品出了些意味,她喘息間擡了擡眉梢,道:“我剛才、是不是說夢話了?你聽見了對不對?”
她看着男人的表情,語調上揚地“哦”了聲,“你聽見了。”
暗含挑釁。
四目相對,霍顯的唇角微微勾起,眼裏卻浮出一種危險的神色,姬玉落不料他竟是很吃這招,乘勝追擊道:“霍大人,你這都這樣了……你是不是真的有疾?若真如此我也不為難你,我——”
霍顯驀地跪坐起來,掀起一陣水花,高大的陰影自上而下罩将她整個罩住,姬玉落不慌不忙地提起眼尾,眼裏甚至藏着愉悅,眼見霍顯扣住她的胳膊——
然後将她轉了過去,背朝着他。
他咬住她,壓低的聲音都在發顫:“姬玉落……”
她怔了一瞬,忽然明白過來他想做什麽。
“霍顯!你,松開。”
“是你先撩撥我的。”他艱難地說。
姬玉落氣息不穩地說:“是,但我——你,你就這點本事?”
霍顯不言,呼吸滾燙。
不知是氣的還是被他壓的,姬玉落覺得頭暈腦脹,她氣急敗壞地閉上眼,霍顯讓她懷疑自己身上莫不是有毒,碰了會死的那種。
過了許久,風止了,浪也靜了。
兩人雙雙跌坐進水裏。
沉默就像團繞的水氣,在空氣裏氤氲蔓延。
姬玉落紅着眼,冷臉看霍顯。
霍顯撥開她的濕發,指腹從她眼尾擦過,啞聲道:“水髒了,等一下。”
他起身披了衣裳,走出去。
姬玉落獨自呆在湢室,聽到霍顯喚了丫鬟重新換水,她面無表情長籲一口氣,腳步聲漸近,是霍顯又走回來了。
他立在門旁,隔着屏風,就像她剛才那樣,道:“還好嗎?”
語氣裏藏着的笑意,不知是笑她狼狽還是別的什麽。
姬玉落順手抓過一旁挨幾上的錦衣衛腰牌,朝他扔了過去,“噹”地一聲,腰牌落在地上,滑出門外一段距離,前來送水的丫鬟皆是一怔,看清那是什麽物件後,更是面露驚色,瞪大了眼。
然霍顯笑得更明顯了,彎腰将其拾起,丢到了一旁。
待水放好,姬玉落才起身走向另一個浴桶,隔着衣裳倒也沒怎麽,只是女子肌膚嬌嫩,被他那麽磋磨幾下也紅得要褪下一層皮來,還有耳廓和後頸的牙印——她無聲倒吸一口氣,默了片刻,忽然擡手打了下水面,拍出浪花。
前來送衣裳的是碧梧,她今夜守夜,也沒料到三更半夜裏頭竟會叫水,很是驚訝,但面上卻不敢表露,因小姐此時的臉色很是不好。
她将衣裳疊放整齊,又把一枚軟膏擱在一旁,說:“小姐,姑爺讓拿來的藥。”
一看那軟膏,治擦傷的,姬玉落敷衍地應了聲,一直呆到心平氣和才出去。
噩夢遺留的愁雲是折騰沒了,但也讓姬玉落想起了緊要的事。
險些把正事給耽誤了。
她換好衣裳出去,卻見霍顯整個人穿戴齊整,連腰牌都挂好了。
天邊已泛起暗光,原來已經快卯時了。
早朝不是日日都去,因為順安帝懶政的緣故,這幾年朝臣上朝的次數已經愈發的少,但這幾日戰事不斷,正逢重要時候,順安帝被閣臣盯着,不敢胡來,是以早朝也照常不誤。
姬玉落便将要說的話咽下去,見他正束發戴冠,于是走過去,順手替他把冠戴上。
眼裏還餘了幾分懶得搭理他的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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