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曲知義做了個夢,夢到曲知仁,那是他們兄弟剛見面的時候。他爸爸說他們兄弟兩個,一個仁,一個義,仁義,是傳統美德。
但是那個曲知仁的名字已經丢失了,現在他叫蝴蝶。血緣上是自己的哥哥,實際上已經不是。
經歷了這麽久的颠沛流離,曲知義生活在姜鷹的壓抑之下,想念哥哥的心情逐漸被一種失望代替。生活變成這樣的時候,那個叫蝴蝶的人沒有出現,因為他不是他哥哥了。
心有一種被扭着的感覺。
或許這就是因果報應。當年曲知仁離開家的時候還未成年,曲知仁承受的苦比現在的自己多很多,而自己則生活在安逸的家中。也許是生活改變了他溫柔的哥哥,所以曲知仁确實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曲知義不責怪那個曲知仁。
所幸他留給自己最後一個無形的恩賜,血緣。因為血緣而長得像,曲知義才得到這樣一個生存的機會,即使是去模仿。
傳來了飯的香氣。
“起來吃飯。”
姜鷹的聲音。
曲知義掙紮着抽動四肢,酸痛的感覺把他拉回現實。
回家的時候實在太累,想躺一小會兒,結果睡死過去。現在的晚飯,一定是姜鷹叫來的訂餐。
失職了。
曲知義趕忙道歉,姜鷹沒有理會這些,直接說了句:“精神一下過來吃飯。”就走了。
曲知義爬了起來,準備去洗把臉,突然覺得臉上有液體滑過。
究竟什麽時候哭的。
這樣軟弱的樣子被姜鷹看到,就會離蝴蝶的标準越來越遠。曲知義趕忙跑到洗手間把臉自己洗了一遍,照着鏡子梳整一下有點長的頭發。
然後略微眯了一下眼,有點像。
沉默着走到飯桌邊坐下,姜鷹還在看財經雜志,碗裏的飯沒有動。看到曲知義走過來,姜鷹放下雜志。
兩人不聲不響地吃着晚飯。
就在曲知義以為這頓飯可以以這樣的形式告終的時候。姜鷹開口了。
“你夢到了什麽。”
曲知義吓得一抖。向來不過問個人問題的姜鷹怎麽會突然問出這樣的話?
提到蝴蝶這個敏感詞一定不好,想到這裏曲知義趕忙回答。
“我夢到我的家人了……我……有點想家,沒事。”
這也不是謊話,只是避重就輕。
聽完之後姜鷹繼續吃飯,飯廳又重歸安靜。
吃晚飯,放下碗筷,姜鷹才又說下去。
“你已經沒有家了。”
曲知義頓時覺得心中被強烈的敲擊一下。
“但是你可以再創造一個家。”
說完姜鷹轉身站起,看樣子是要回屋。曲知義突然離開座椅,三步兩步跑到姜鷹面前。因為動作太快,還撞到了桌角,顧不上疼痛感,他只想得到答案。
“我想知道!”
因為太急,曲知義吸了口氣。
“我想知道,如果我變成了蝴蝶,要在你身邊多久?如果你不滿意,最後我沒能變成蝴蝶又該做什麽。”
姜鷹皺了皺眉,露出常見的陰天式的表情。接着,他伸出手拖住曲知義下巴。
“就算你最後被我認可成為蝴蝶,我也不會拴住你太久,也許是幾年,也許是一年,這個要看你的表現和我的心情。”
然後,姜鷹的手又離開曲知義的下巴。
“但是如果你沒有被我認可,那麽今後的路要自己走。還有,作為失敗的懲罰,你需要支付我現金……三百萬好了,所以你最好別失敗。”
曲知義面無表情地點點頭,此時他完全忘記了蝴蝶式的淡定和笑容,認真思考之後曲知義想到新的問題。
“如何判定是和不是,根據人氣來算嗎?”
“不,以我的标準為準。”
曲知義還想問點什麽,姜鷹卻已經轉過身走向書房。回味着剛剛的對話,曲知義規規矩矩刷碗、收拾餐桌。
失敗了還要支付三百萬,那現在是在做免費勞動力嗎?姜鷹的标準又是什麽标準,鬼才知道。狠狠地将抹布摔進水池,曲知義不得不再撿起來把它洗幹淨。
第二天睜眼,曲知義看到枕頭邊似乎有一張紙。他把紙取來,睜着惺忪的睡眼打量紙上打印出的字體。
“契約大致內容”
一紙賣身契?大清早上看到這個東西實在是心情低落,揉揉眼睛曲知義繼續往下看。
大致都是在重複頭一天說過的內容。其中還有“甲方逃跑、毀約,乙方有權利和能力追回”的自信表述。
最後一行聲明:“契約大致內容如字面,随時按照乙方意願發生一些更改。不用簽字,僅供甲方參考。”
總覺得姜鷹寫這個東西很違和,最後的收尾更像是在調侃。曲知義将這張可氣的紙扔進垃圾桶。惡意的戲弄也好,認真也好,總之感覺從姜鷹身上能得到一絲絲人類的溫暖是最大的錯誤。做好蝴蝶,是曲知義現在最重要的一件事。
這是一場沒有抗議的戰争,只能暗自努力,早些擺脫姜鷹了。
落入這張網中,曲知義身不由己。但是只要心還是自己的,就遲早有一天會飛出這張網。
“阿嚏!”似乎有點冷。
窗外已經是深秋,樹葉脫離了枝幹落在地上,樹枝漸漸寂寞。
冬天不久就要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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