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太後找麻煩】
夏末秋初,京城漸漸染上秋意,街樹綠葉開始變色轉黃。
熙來攘往的街上,一頂豪奢官轎,前後都有高頭大馬的護衛随侍,讓人一路擡啊擡的來到禦東大街上的悅來客棧前。
這頂轎子,街上老百姓也熟了,就是這次出使領了功勞的福王。
轎子一放下,風流倜傥的魏蘭舟就下了轎,從從容容的進到客棧,熟門熟路的一路往裏走,中間哪個人看到他,莫不主動的急急閃開。
他可是大名鼎鼎荒唐淫亂、打架又聚賭,惡名昭彰的閑散王爺啊。
福王哪管那些人的眼神或動作,反正在以前也是一樣的情形,他挺拔的身影穿過客棧,直往後方院子去。
兩名暗衛突然現身拱手,其中一名報告,“楚姑娘跟三小厮都在西側廂房旁的廚房。”
他遷眉,“幹什麽去了?”
“住西側廂房是陳三的小妾,她近來跟楚姑娘走得很近,她不知道楚姑娘跟王爺的關系,是個很單純率性的姑娘,陳三不讓她知道這裏或無憂閣的事。”另一名暗衛拱手回答。
他點點頭,揮揮手,兩人随即飛掠,消失在屋檐中。
他轉往西側廂房,身後兩名随侍仍跟着,他輕嘆一聲,還是四大暗衛較貼心,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不會亦步亦趨的跟着。
可惜,尼丹國那裏出點了狀況,他不得不讓四大暗衛全過去幫拓跋鴻。
他揮揮手,兩名随侍這才停下一步。
他一路走到西廂,就見到三名小厮歡快的在吃東西。
一見到他,三人臉色大變,連忙上前行禮。
“吃吃吃,你們三人都肥一圈了,我交代的功課都沒做?”他冷冷的道。
蓮子、栀子跟诃子連忙咽下口中食物,點頭道:“有做,天天做。”溫習醫書嘛。
他不想将時間耗在他們身上,“小楚楚呢?”
“她在後面跟紀小君做菜呢。”
他照诃子比的方向走去,見三人又要跟上,他回頭瞪一眼,三人忙止步。
他剛拐過彎,就見到一個半開放的廚房裏,楚心恬正笑盈盈的跟一名個兒跟她差不多的小姑娘站在一長木桌前。
一個在煮菜,一個在切菜。
他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外面傳說他天天都來,他巴不得他真的有那麽多時間,事實上,他已經半個月沒見到她。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她看來不一樣了,身子抽長了,圓圓的臉兒也開始削尖,如扇長睫,高聳鼻梁,如櫻綻放的朱唇,那粉捏似的下巴,怎麽看怎麽美,難怪那麽多人想要他的女人,但這個女人只屬于他,也只能是他的,光想,他就覺得心情暢快呢。
不過,那一旁的圓臉丫頭叨叨絮絮的竟在說他跟小楚楚的事?
“小楚楚,雖然外頭有些傳言不可信,但我看過幾回,福王到這裏,你就得帶着他回你院子去,親手做糕點給他吃,這事卻是真的,咱們客棧裏幹活的人那麽多,尤其是女的,見你有這麽一座大靠山,對你多是妒嫉的眼色,你也該說點什麽嘛。”
楚心恬啼笑皆非的看她一眼,“說什麽?我若辯解別人會聽嗎?既然大家心裏都有想法了,我浪費唇舌幹啥?”
“你就這麽認了?”紀小君瞪大了眼。
“認了,反正你都說了,她們是妒嫉,這代表是我的福氣。”
“什麽福氣?你的靠山不是好人啊,你別這麽單純,當他的女人不好啊。”
“當他的女人哪裏不好?”
紀小君一聽,索性将手上的菜刀放在菜砧上,“好在哪裏?他府裏的女人各吐口水,都能把你淹死了,再說了,外面傳了什麽你不是沒聽見,我們去采買時,有好多人都在說福王的難聽話,你千萬別跟福王扯一塊了,不然以後怎麽找個好丈夫呢?”
聽不下去了!他大步走了出來。
紀小君一看到魏蘭舟就孬了,怎麽連這裏都找來了?她急急行禮,馬上棄友走人。
楚心恬看着她像老鼠遇上貓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來。
“好在她跑得快,不然,本王絕對将她一掌打飛,還讓你找個好丈夫呢!”他說的氣呼呼的。
楚心恬将手洗了洗,以毛巾擦拭後,握着他的手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她是個朋友,說真話的朋友,就跟我一樣。”
他将她拉到他的懷裏坐下,一瞬也不瞬的凝睇着她,“那你這個說真話的朋友跟我說說,你在外面聽到什麽有關我的難聽話?”
“半個月沒見到人,就先探情報?”她眼睛閃動着調皮之光。
“我想你,很想你。”他溫柔的給她一個吻,無憂閣的雜事太多,太後那方也安排人手似有行動,再加上尼丹國……他分身乏術。
灼熱的唇舌慵懶舔吻,從她的臉一路往下,往她白晰的脖頸……她開始喘息,他這才停下來,就怕煞不住沸騰的欲火。
兩人靜靜依偎後,她才開始說出這段日子在外頭聽到的耳語。
其實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喜歡聽她說。
楚心恬過去在權尚書府幹活時,外出采買的好康事是永遠輪不到她頭上的,所以,她的世界很小,聽到福王的八卦,她也只是聽聽別人轉述,但現在,她是自由身,自由的走在這座古代的京城,很多事都是親耳聽到或看到,她可以做更多的判斷。
但她真的沒想到,她的男人會受到這麽多的關注,他是老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聊天話題,例如權尚書死在出使路上的事,他們認為是福王做的。
至于福王是無憂閣閣主的事,時不時的也被老百姓們拿來笑話議論,但這世上永遠有正反兩派聲音,并不是一味的認為福王是閑散纨绔。
“聽見談論我的都是惡行較多,會不會後悔愛我?至少,還要一段時間我的聲名才能漂白。”他說。
“子端,你知道嗎?”她雙手環住他的腰,只要她一阖上眼睛,他跟着她往下跳的那一幕,仍會讓她的心悸動不已。“一個為了我,連生命都可以不要的男人,教我怎能不愛他呢?”
他低聲笑,再看着她,眼裏充滿深情。
兩人說了些話,他突然把了她的脈。
“怎麽了?”
“若沒問題,我的師父再半個月就到京城了,屆時,你的寒毒極可能能解。”
她驚訝的看着他,“真的嗎?那藥不是得吃個兩三年?”
“我師父不是普通人,但先讓我賣個關子,我不能待太久,還有很多事要處理。”這些事中,其實還包括她的身世,但他的人查得很辛苦,穆國公府的人幾乎都找不到了。
“你去忙,我在這裏很好,啊,我去做個點心給你吃……”
“沒關系,再過不久,我們會有一輩子的時間。”
也是,她點點頭,笑着送他離開。
皇宮內,太後這陣子都悶悶不樂,她多次要福王進宮,但他完全不予理會,她一狀告到皇帝那裏,皇帝總是四兩撥千斤,“福王剛出使回來,也是辛苦,何況他身無官職,太後何必一再召他進宮?”
她召他,自然是因為她不安,劉耿跟岳威可是派人送了信來,将福王在尼丹國的所作所為細細報告,連他為兩個貧民孩子看病的事也說了。
看病的事,她相信是笑話,但那家無憂糧行,她無法等閑視之。
“太後,最近宮外傳言,福王對悅來客棧的一名小廚娘有意思,天天去那裏用餐,傳言說他一天沒吃到她做的點心,全身都不對勁。”老嬷嬷在太後身旁服侍多年,自然知道她在乎什麽,于是特意出外打聽了,“這個纨绔王爺出使一趟,還是半點長進都沒有,太後實在不必太在乎他。”
太後擰眉,“福王若真的這麽想吃那丫頭的手藝,把她收進王府不是更方便?王府裏上百個女人,還差她一個?”
“也許身份太低?”
她嗤笑一聲,“聲名狼藉的福王會在乎身份?這裏面肯定有問題!”
在思索一番後,她立即下令,“去把人帶進宮來,哀家也想嘗嘗她的手藝。”
老嬷嬷立即懂了,福王無視太後召喚,請都請不來,太後便用這種方法把人叫來,福王不是愛嘗那丫頭的手藝嗎?想要吃就得上門吃!
老嬷嬷親自帶人到悅來客棧,問了哪個是福王的心上人後,就有客人指着正跟着紀小君要出去的楚恬。
她冷冷的以眼示意,兩名随侍立即上前架住楚心恬。
“你們幹什麽?”她臉色大變,在場的客人也吓得噤聲。
“太後有令,要楚心恬進宮。”老嬷嬷氣勢淩人的道。
楚心恬臉色刷地一白,紀小君也急了,“怎麽會這樣?陳三爺也不在啊。”
家裏都沒大人,三小厮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宮裏的老嬷嬷将小楚楚帶上馬車走了,栀子握拳想要追上去,蓮子馬上攔住他,“別亂來,那是太後的人啊。”
“快去通知王爺!”诃子急得跳腳。
“你傻啊,那些暗衛肯定有人暗中陪着進宮,還有人去通知王爺了。”蓮子受不了的道。
诃子跟栀子愣了愣,對啊,肯定是這樣的,只是,他們更想念四大暗衛,有他們在,也許小楚楚就不會被帶走了。
半晌後,楚心恬已經被粗魯的帶進皇宮,跪在太後面前。
楚心恬是害怕的,就魏蘭舟曾經說過有關太後的種種,她知道這個作主後宮的女人,習慣讓人奉承巴結,心眼多,好算計,擡了幾十個侍妾送到福王府,不只是充當眼線,還是人肉毒藥,要魏蘭舟精盡人亡的工具人。
“參、參見太後。”因為太安靜了,她只好吶吶開口行禮。
“擡頭。”
一個冷飕飕又威嚴的聲音響起,她怯怯的擡起頭,看向這種在宮廷劇裏大部分都很厲害的角色,此刻正活生生的在她眼前。
慘了!沒看還好,這一看就知道是個刻薄的,雍容華貴的四十多歲女子,眼神冷,唇角抿緊,沒一處柔和。
太後看到她,眼睛倏地一眯,這張臉蛋怎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似曾相識?
“你是何方人氏?跟福王是什麽關系?你們又在算計什麽?”
“沒、沒有,奴婢只是個廚娘而已,原本是在權尚書府上,這趟出使,才見到福王的。”她的心跳破百,冷汗直冒。
太後走到她身前,稍早她已經讓人先去調查這丫頭的事,與她說的并無二致,只是,這張臉為何如此熟悉?但她怎麽想都想不出來……
“聽說,你是福王的女人。”
楚心恬拚命搖頭,打死她也不能認的,老妖婆跟子端是死對頭,承認了她哪還有命。
太後給了老嬷嬷一個眼神,她明白的走了出去,接着,進來兩名小宮女,她們走上前,一左一右的拉住楚心恬的手臂,押着她就往後面的房間走,老嬷嬷也跟着進去。
“幹什麽?你們幹什麽?!”楚心恬急得太叫。
一會兒後,她滿臉通紅的再度被帶回太後跟前,老嬷嬷向太後一揖,“禀太後,她确實仍是完璧。”
太後掃過她那張出色的年輕臉龐,再往下到渾圓的胸部,誘人的水蛇腰,這等容貌身材還真令人妒嫉啊,只不過,也真奇了,“荒淫王爺面對如此尤物,他怎麽忍得住?為何對你如此特別?他對你肯定有什麽打算,說!”
她吞咽一口口水,這太後态度真跋扈,而且也管太多了,連這種事也要管?但她該如何回答?“王爺喜歡奴婢的手藝,也許王爺怕奴婢成了他的女人,想當主子,不願沾手做點心吧。”
“怕?哈哈哈——福王有怕的事嗎?再說了,福王府內上百個女人,每個都讓他碰過了,他又喜新厭舊,怎麽會放過你?”太後一臉不信,“哀家再告訴你一件事,福王習慣吃藥助興,一個晚上玩幾個女人也很正常,但他天天找你,在這麽長的時間,竟然碰都沒碰,這不是太匪賣所思?”
“這……奴婢就不知了,太後何不找王爺來問——”
“你在命令哀家嗎?哀家就要聽你說,你要不說就用刑!”
什麽?她急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啊,太後,你不可以這樣……”她冷汗涔涔了。
“不好了,皇上、皇上,福王他……他……”
禦書房外,徐公公人都還沒到,慌亂的聲音已在外頭響起。
魏鳴淵從書桌上擡頭,就見他跌跌撞撞跑了進來,他蹙眉,“慌慌張張的幹什麽?”
徐公公連忙跪下,急急道來,“福王突然騎着馬一路急馳到太後寝宮,還将太後最喜之物,那外國使者進貢的一對做工精致又晶瑩剔透的牡丹花盆,直接用馬蹄将它們绐踹了下來,花盆破了,那價值連城的七彩牡丹花形都壞了,根也露出土外了!”
“所以呢?”
“呃——福王大聲說那兩盆花太礙眼,不适合放在太後寝宮,還說要找找其它不适合擺放的玩意兒,根本沒人敢攔啊,皇上快過去吧。”
“朕知道了。”
“皇上?”徐公公呆了,就這樣?不必去看看?
太後寝宮的确已經被福王鬧得天翻地覆了,宮裏的太監、宮女慌慌張張的跑啊逃的,因為福王還高高坐在黑色駿馬上,往右往左的操控馬兒,看到不順眼的東西就砸,吓得太後都躲在老嬷嬷身後的柱子,嘴裏怒罵着,但也不敢走出柱子外。
“福王,你再不停止,莫怪哀家讓人拿下你,來人,來人?該死的,人呢?!去将皇帝給找來!”太後簡直快氣瘋了,她甚至不明白福王為什麽可以策馬進她的寝宮,宮裏的侍衛都死了嗎!
朝廷上下多少朝臣怕她,連皇帝都忌憚她,就這無法無天的福王敢在她這裏胡鬧!
“福王,你到底想怎麽樣?”她咬牙切齒。
“沒怎麽樣,再不将人交出來,本王就不客氣了。”魏蘭舟終于正面回答老妖婆了。
他早就不客氣了,但她沒想到,他竟然為了個低賤丫頭大鬧她的寝宮,可見那丫頭是個重要的,“哀家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不明白?好,很好,反正本王的名聲已爛透了,也不差這一件——”他突然吹了一聲哨音,眨眼間,飛身掠進四名蒙面黑衣人。
太後難以置信,他身邊竟然還有武功高強的暗衛,她真的不能留下他,他絕對會成為禍害。
“人呢?”魏蘭舟冷冷的問。
“沒你要的人。”太後硬聲說。
“很好!來人,把這座寝宮給本王給燒了,再讓這事傳出去,本王爺為了一個小廚娘與當今太後鬥上,不惜火燒太後寝宮,救出小廚娘。”魏蘭舟冷聲的提醒,“到時候,老百姓或許會說本王胡鬧亂來,但也有人會說本王情深意重,就不知會怎麽說太後呢?”
“太後,福王是不在乎名聲了,可太後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賤丫頭,讓整座宮殿被燒毀,這會成了老百姓嚼舌根的笑話啊。”老嬷嬷急急的勸着,事情不能鬧大啊。
太後看着這一室狼藉,只能咬牙點點頭。
老嬷嬷連忙帶了兩名宮女到後方的暗室內,将昏迷的楚心恬帶出來,讓她躺在地上,再急急的走到太後身邊。
魏蘭舟一見到楚心恬全身濕淋淋,披頭散發,雙頰紅腫,顯然被潑了水,也被掌掴無數回,還有她的雙手,能做出一道道美食的雙手也是紅腫不堪,受了挾棍之刑。
他臉色鐵青地走上前,從袖中灑出無色無味的粉末,不僅灑向太後、老嬷嬷,就連她身邊的那幾個宮女也沒放過,他知道她們全是傷害小楚楚的人!
他深吸口氣,繃着俊顏,将昏迷不醒的楚心恬抱到懷裏,翻身上馬,策馬離開寝宮,四名黑衣人随侍在後,直至出了皇宮,這一路上無人敢阻攔。
太後氣壞了,召來聶相及一幹親信,直奔禦書房告狀,說福王的目中無人、荒唐離譜、無法無天。
一群人由聶相領頭,口徑一致,嘩啦啦的拱手跪倒在地,這聲音都要掀頂了。
但魏鳴淵只是說:“福王此舉确實太過,不過,鑒于先帝遺願,我若置福王入罪,豈不是忤逆先帝,成了不孝之人?我崇寧王朝以孝治國,朕又豈可帶頭違背?”
一旁的徐公公低頭,忍住笑意。
太後、聶相等人個個臉色發青。
“或許,太後可向福王要等值的賠償。”魏鳴淵又說。
又來了,雖然皇上每回總是贊同對福王的彈劾,可總是高高提起,輕輕落下,何謂等值賠償?這是外國進貢的,價格誰定?
“皇帝不能再任福王放縱了!”太後哪忍得下這口氣。
“太後何不好好享清福呢?”他突然認真的看着她。
她愣了愣,其它人也呆住了。
“這……福王是不是跟皇帝說了什麽,蠱惑皇帝了?”太後可急了。
“是,福王說了很多朕聽來很舒服的話,其實,朕長大了,有些事該自己有所作為,免得我朝的太平盛世,都是太後跟聶相等人的功勞。”
魏鳴淵的目光一一掃過眼前表情各異的衆人,再回到太後臉上,“福王想幫助朕,也想證明自己跟皇叔不同,請母後給他一個機會,這一趟幾度生死交關,他已經痛定思痛,想改過自新,朕想過了,他也是皇族,我朝皇室人丁單薄,多他一人為國效力,也是我朝之福。”
太後大大旳震撼,她看着器宇軒昂的少帝,眸中沉定,竟有一種不容辯駁的懾人氣勢。直到回到寝宮,她仍無法回神,“到底怎麽回事,哀家怎麽有一種掌控不住皇上的感覺?”
“皇上向來實誠,被口若懸河的福王勸動,是不意外。”聶相跟着她回宮。
“那怎麽成?若是他成了皇上的左膀右臂,這……哀家很不安。”
“太後別自己吓自己,福王出使回來,想改個形象,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旦又出現脫序的荒唐事兒,皇上自然也會消了心思。”
“那現在——”
“只能等,反正,尼丹國那裏已經在動了,我們這裏就按兵不動。”
也只能這樣了,她點點頭。
福王府,一間雅致的院落內,三名小厮陸續從一個屋子走出來。
窗明幾淨的屋內,楚心恬靠坐在床榻上,她發紅的十指則泡在藥水中,雖然舒緩了點,但仍痛得她淚水直流。
魏蘭舟坐在一旁,見她的手泡得差不多,拿了毛巾輕輕擦拭她的手,再拿了藥塗上後,以繃帶小心翼翼替她包紮。
從頭到尾,她臉色蒼白,緊咬着唇,呼吸急促,卻不敢哼出聲來。
十指連心!他能感覺到她有多痛,等着看,看那死妖婆怎麽百倍奉還,他會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處理好她的傷,栀子已經端了藥湯進來,見她額冒冷汗,诃子馬上反應,拿了毛巾輕輕替她擦拭,楚心恬給他一個虛弱的笑,他搖搖頭。
魏蘭舟讓她喝了藥後躺下休息,“這湯只能止一點痛,對不起。”天知道他有多愧疚,他什麽都做了,就是沒想到太後會将一個小廚娘放在心上,找她出氣。
她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可是她不敢說話,怕出口的是呻吟,真的好痛啊。
“我不會放了那老妖婆,她就是要找本王的不痛快,你放心,本王不會讓你白白受苦。”
“不要……我沒事了。”她知道他要處理的事太多了,不需要為“她再添一筆。
他嘴角一撇,“你哪裏沒事?看你的手變什麽樣子,這得有多久不能煮本王最愛的點心?光想,本王就心痛。”
所以,有事的是你!她實在好無言,雖然知道他是半開玩笑,但她覺得也有半認真的成分在裏面。
“你先好好休息,本王走了,晚一點再來看你。”他得私下進皇宮一趟,找魏鳴淵談正事。
魏蘭舟離開了,三小厮守着楚心恬,屋外更是左三圈、右三圈,滿滿的暗衛在保護她。
“別以為王爺說那種話只是逗你開心的,王爺他策馬直沖太後寝宮,為了救你,差點沒将太後寝宮給燒了。”诃子很貼心的為主子說話。
她一愣,“什麽?”
“是真的,暗衛們說他們從來沒看過王爺那麽生氣過,把太後寝宮都砸爛了。”栀子也說了個情報。
“原來,他真的這麽喜歡我的手藝……”她開玩笑的說。
三小厮差點沒摔倒,“小楚楚,下回請王爺也看看你的頭吧,我真怕你笨到沒藥醫啊。”蓮子翻了個大白眼。
因為藥裏摻了安神藥,她很快便沉沉入睡了。
約莫一個時辰後,魏蘭舟再度回到床前,在床緣坐下。
他看着她包紮起來的十指,黑眸裏的不舍與心痛此時才敢流露出來,他低頭輕輕的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接下來的日子,魏蘭舟一樣是來來去去的。
楚心恬則是後知後覺的發現她所在的地方就是福王府。
天啊,這是女人窩啊,聽說福王的侍妾過得錦衣玉食,仆婢成群,但挑釁惹事,争風吃醋的事也是有的。
但她這裏竟是風平浪靜,除了侍候她梳洗的丫頭外,不見任何女子。
不過她沒将心中的疑問對魏蘭舟提,她相信這一定是他安排了人擋住那些女人,再說了,他說過那些女人只是混淆外界的工具人,她不會無聊的糾結。
她看着眼前俊美的男人,臉上漾着幸福的光辨。
她傷了十指,什麽也不能做,食衣住行都得人在旁幫襯,他這閑散王爺倒好,以前從未侍候過人,在卻玩出興趣,成了她的貼身男傭。
但她才不肯,洗澡跟上廁所男女授受不親,他不介意,可她介意極了,見她執拗,他才找了兩個粗壯有力的丫頭做這兩件事。
其它的,他就不假手他人了,喝藥時,他一湯匙一湯匙的喂着,他為她塗藥包紮,為她揉捏按摩,在她疼得皺眉時,輕吻她的眉心——這是她專屬的止疼藥方,轉移注意力,挺有用的。
兩人的生活從來沒有如此密切的交集,但他對她僅止于眉心的吻,沒有再多的親密舉動。
“雖然我知道那些美人都是擺飾用,但不會對你造成困擾嗎?”她問。
他對她的特別,肯定會讓其它美人們眼紅,而且他在王府走動,也會遇到那些美人吧?
“是有一點,不過我說了,在王府,你只在我一人之下,也就是這府裏所有人,除了本王外,任何人都得聽你的吩咐,不得支使你,這麽宣布了,那些美人不會笨得來吵你,反倒讓一個小廚娘支使幹話兒。”
她瞠目結舌,“所以,這裏才這麽安靜?”
“再次發覺我對你的好了吧?記得,日後要以身相許。”他笑說着,繼續替她按摩手指。
她乖巧的直點頭,“現在就可以了——噢!”
他突然用力,讓她疼了一下。
“活該,竟敢撩撥我,天知道我有多麽自制。”他其實也很哀怨的,很想對她做什麽,但理性很讨厭,總會提醒他再等等。
半個時辰後,暗衛來通知四大暗衛逮到逃脫出夏宮的翼王後,他立即進宮去見魏鳴淵。他這一走,就是三天。
第四天回來,先吻吻她,再繼續當男傭,也由于這段日子他将什麽昂貴稀少的藥材都用在楚心恬身上,外敷內用,再适時按摩,終于讓她的十指康複,可以活動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