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抛開身份的束縛】

這一晚,楚心恬大展身手,做了一桌點心謝謝照顧她的人,三小厮很有眼色,拿了大盤子外帶走人。

魏蘭舟品嘗了幾樣,将肚子吃撐了,這才帶着她到花園走路消食。

秋天夜涼,兩人走了一會兒,就回到溫暖的屋內。

“我今天有件事要告訴你,這事有些沉重,所以一直不知該如何開口。”魏蘭舟握着她的手,看着她說。

“沉重?”

他點頭,“你知道藥王無名子嗎?”

“知道,他是名聞天下的神醫,每年也會在京城義診。”她說。

“他是我師父。”

她讀異的看着他,真的假的?她傻眼了。

他開始道來在十多年前,他師父曾經帶着他到穆國公府為好友之女看病,那個女娃因為母親懷她時,遭人暗算,導致女娃兒一出生,體內就帶着寒毒。

而當年的穆國公府,亦是世家底蘊的大戶,無人敢小觑,卻因卷入攝政王——也就是他父親叛逆一案,被判抄家流放。

“當年那個孩子,肩上有一朵像花的胎記”他說。

她錯愕的看着他,“我也有。”

“對,那一次你墜谷受傷,我看到了,但我不确定你是不是那個娃兒,這段日子,我也在查你的身世,我畫了你肩上的胎記圖案,派人送去藥王谷,給師父再做确認。”他握住她微微冰冷的手,“師父證實了,你的确是穆國公府的女孩,只是,你的家人不是未到流放處就病亡,就是在流亡處受不住當地氣候,病死了。”

她淚如雨下,這原主的痛楚讓她的淚水拚命的流,無法抑止。

“至于當年的事,我的人也查到了,其實在我父親謀逆案未爆發前,你就在看燈會時失蹤了,當時你的家人派人四處尋找,都一無所獲,最後他們锒铛入獄,再也無法找你了。”

她被人販子帶走,一而再的轉賣。

他溫柔的将她抱在懷裏,看着她為她逝去的家人靜靜的流淚,靜靜的悲傷。

“你想知道我怎麽會成為藥王的徒弟嗎?”他轉換話題,也想讓她轉移注意力,她哭太多了。

她點點頭。

他告訴她,他七歲那年,正好遇到藥王帶着弟子在京城護國寺義診,他無事可做,便跟着人群過去看,見藥王凝神把脈,妙手回春,覺得他非常厲害,便在事後,藥王進到廟內廂房休息時偷溜進去,自願拜在藥王門下。

那時,藥王問了他一些問題,也告訴他習醫之路漫長艱辛,随他離京,不一定都在藥王谷,也須簡衣行路,到外游歷,他可吃得了苦?

父親認為機緣難得,他又是幼子,對朝政無興趣,能去游歷增廣見聞也是好事,父親點頭,讓兩人有了師徒緣分,幸好他也頗有天分,幾年下來習得一手藥毒雙全的醫術。

“你會用毒?”

“會,只是很久沒使用,不過——”

“不過?”

他神秘一笑,“前不久被激怒,就用了。”

“這是什麽?”

太後寝宮,先是一名宮女驚慌的發現身上冒出一顆顆紅疹,接着發癢,再來開始化膿,整個人疼痛不已。

這怪病像會傳染,很快地,連太後、老嬷嬷也發病,太後盛怒之下,将那些染病的宮女,連侍候她多年的老嬷嬷全讓人拉出去砍了,但她的症狀仍一日嚴重過一日,幾名太醫成日在寝宮內守着,仍能聽到太後發出痛苦哀號,“好痛,好癢啊,你們全是飯桶!”

魏鳴淵曾想去探望,但人尚未進去,就讓守在門口的太醫勸住,“皇上,萬萬不可,太後這怪疾似有傳染性,病況未明前,皇上不得不慎重。”

只是……說有傳染性,但他們在旁侍候也沒事,可其它宮女染病又是事實。

太醫送走皇帝,再回到太後寝房,見太後痛苦的在床上翻來覆去,幾個宮女、太監抓也抓不住,怕她弄傷自己,一張臉也抓得毀容,他與幾名太醫商議後,不得不讓人将太後綁在床上,讓老宮女們捧藥及灌湯藥。

但一日日過去,雖然控制住病情,卻只能維持原狀,太後被折磨到睡也不能睡,吃也不能吃,整個人很快就變得蒼老又醜陋,對着多名太醫動不動就嘶吼辱罵。

這裏除了倒黴的太醫以及侍候的宮女外,還有誰敢踏進?都快成冷宮了,來往密切的聶相只派人過來看了幾趟,怕被傳染的他,連親自探視一眼都沒有。

“真邪門,完全查不出病因。”

“就是,一個月前,福王為了個小廚娘,威脅放火要燒了太後寝宮,也許那時候真該燒一燒,這怪病或許就沒了。”

兩名太醫你一言,我一句,說有多哀怨就有多哀怨。

“對了,明天藥王無名子不是要到護國寺義診,咱們請他老兒進宮一趟吧。”

“好主意啊。”

翌日一早,位居近郊的護國寺已是人潮洶湧,不少人在佛前點香參拜,僧侶更是頻頻維持秩序,但衆人引領期盼的藥王卻無現身,只有他的六名徒弟進行義診,不久就有老百姓傳了話,說藥王讓聶相給困住了,要他去替太後看病呢。

老百姓聽了可不開心了,藥王看病是有規矩的,皇室人也要遵從啊。

于是,一些原本期待給藥王看病的老百姓就呼啦啦的往廟後方的靜室而去。

靜室內,聶相親自來請藥王,也帶了幾名太醫過來,讓他們口述太後症狀,請藥王無名子進宮為太後診脈,而在場的還有護國寺的老方丈。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老方丈看着無名子動也不動,就知道他的意思,“聶相,藥王到護國寺義診,一向定有規矩,大人不會不知。”

名為義診,但為不搶走其它大夫的生意,早已定下規矩——非死不醫,非窮不醫,而接受義診的人需要布施,或做勞力反饋護國寺,這是衆所周知的。

“我明白,藥王非致死的疑難絕症、非窮得沒看診金的窮人,一律謝絕,但對象是太後啊。”聶相也很堅持。

“在我眼中,人無尊卑,規則也非因人而易,請大人見諒。”無名子可不理他,他也有他的脾氣。

聶相臉色一變,“你!難道敬酒不吃想吃罰酒?”一個眼神,一旁兩名侍衛立即持劍上前一步。

“萬萬不可,聶相。”老方丈立即走上前,“阿彌陀佛!聶家為百年世家,太後也是出身該世族,這是朝中上下甚至百姓都知之事,聶相若以粗暴的方式強擄藥王進宮,恐怕會引起民怒。”他看了外面團團圍住靜室的老百姓。

“讓藥王出來義診!”

“讓藥王出來義診!”

屋外,老百姓齊聲振臂怒吼。

聶相臉色鐵青,但看着長得如彌勒佛般的藥王仍然無動于衷,他只能咬咬牙,“罷了,走!”

聶相帶人離開後,老方看了藥王一眼,目光又落在後面的偏廳,他走出靜室,向等候的老百姓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藥王今日身體微恙,由其弟子義診,我等別幹擾他老休息,明日,藥王定能為大家義診。”

語畢,老百姓連忙點頭,安安靜靜的離開,就怕擾了藥王的休息。

待老百姓離開後,老方丈看着藥王,話卻是對另一個人說的,“老衲不就打擾兩位了。”

他也跟着步出靜室,将門帶上。

藥王這才撇撇嘴,“還躲在裏面幹麽?”

“參見師父。”魏蘭舟笑着從偏廳走進來,身後還跟着蓮子等三小厮,他們也笑着向師祖行禮。

藥王沒好氣的瞪着魏蘭舟,“你這小子,剛剛師父都要被人架走了,你連半點動作都沒有。”

“有老方丈在,怎麽可能讓師父被架走。”他在他對面的椅子坐下。

藥王先看了三小童一眼,再對着他說:“我聽說你有了心儀的姑娘,還很會做點心?這不是很迎合師父的喜好?”

魏蘭舟立即眛眼看向三小厮,三人馬上低頭,“我知道師父進京來,這兩日讓三小厮先過來侍候師父,看有什麽要幫忙的,沒想到他們先練了舌功,什麽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說了。”

“你要他們說的不就是太後身上的毒,讓我別去解嗎?你以為師父年紀大,糊塗了?一聽就是你下的毒,我當師父的豈會興沖沖的跑去解,師父又不是傻了。”他沒好氣的道。

“那老妖婆殺了太多人,害了太多人,救不得,留她到現在,不過是因為無憂閣這幾日才全部掌握到她那派官員的貪污罪證,那些罪證如今已送到皇上那裏,而那些官員急着透過各種管道,将求救信往太後寝宮送,而那些信全讓皇帝的人給攔下了,這是一次大掃除,太後跟聶相的人,全都要連根拔起。”

“呿,你以為你說得義正詞嚴,我就不知道老妖婆會中毒是因為她傷了你的女人啊,不然依你說的那個計劃,老妖婆不一定要中毒啊。”藥王嗤之以鼻。

三小厮低頭偷笑,難得有人能嗆主子。

魏蘭舟無言以對,師父說得沒錯,但既然提到小楚楚,“師父已經知道她的身份了,她身上的寒毒——”

“要請師父幫忙,不必先收買一下?”他也是個吃貨啊。

魏蘭舟微微一笑,“小楚楚一早就在準備了,這時候我們回福王府,應該可以吃到熱騰騰的點心,馬車已經在後山候着了。”

不多久,福王府內,楚心恬正戰戰兢兢的看著名聞天下的藥王無名子坐在餐桌前,東看西看的看着她擺在他前面的歐式鹹派。

那派裏不僅有碎核桃仁,連花也是餡料之一,以竈火均勻烘烤,她試吃過,一點也不黏牙,味醇鹹香,再配上一杯清香好茶,很對味的。

她很緊張,看着他嘗了一口,眼睛一亮,再吃上一口。

她看得出來,他喜歡,她飛快的看向站在她身旁的魏蘭舟,他握了握她的手,給她一個滿滿的笑容。

藥王一連吃了三塊,喝了兩杯茶,才笑容滿面的起身,“好了,醫藥費付了,總得把把脈。”

師父跟徒弟一樣,都愛蹭吃的嘛,她邊偷笑邊讓魏蘭舟牽着手,走到另一邊的椅子坐下,桌上已經放了個號脈枕,她将手腕擱置其上,藥王已經移身坐到她一旁,替她把脈,表情慎重地道:“嗯,體內寒毒雖然已經有所壓制,但還是不夠啊,最好以針灸來加速清除毒素……”他說到這裏,仔細看看眼前的美人兒,笑了笑,“時間過得真快,以前只是個小女娃,現在是個粉雕玉琢的大姑娘了,雖然大夫眼中無男女,但是某幾個穴位還是——”他邊說邊朝魏蘭舟眨眨眼。

當師父的要替徒弟制造機會,謀點福利啊,他這一把脈,就發現楚心恬還是個閨女,這不合理,魏蘭舟這好色徒弟怎麽可能忍那麽久沒下手?

魏蘭舟怎會不知道師父在想什麽,他是又好氣又好笑,這中間發生的事那麽多,他想吃了她,可沒那麽簡單。

“好了,準備下針。”藥王催了催,護國寺還有一大堆病人等待看呢。

于是,魏蘭舟、楚心恬及藥王移身至楚心恬的房間,床榻前刻意搬來一座大型屏風,藥王在屏風外指導,魏蘭舟在床前替楚心恬下針,但看着她赤裸的躺在床上,一臉尴尬,他心裏暗暗叫苦,真不知道師父是在幫他,還是害他?

“所謂通則不痛,痛則不通,丫頭,你得忍忍。”藥王的聲音在屏風外響起。

魏蘭舟斂了心神,屏氣凝神地依着師父的口令,一針一針的下。

她則阖上眼眸,靜下心來,別去想赤裸這事兒,随着一針一針的下,她的額際開始冒汗,身體體溫也升高,一股從內而外的疼痛加劇。

“放松,先忍忍。”魏蘭舟低聲說着,下針的手卻未停。

“丫頭,待經絡順暢,疼痛也會緩緩減低。”藥王也說。

她只能咬牙忍着痛,過了好一會兒,的确覺得沒那麽疼了。

“丫頭,身體一旦在陰陽、虛實、寒熱、表裏達到平衡後,再以針灸去邪氣,調回正氣,讓氣血循環,讓經絡通暢,再輔以一藥方,不過三個月,就能完全解除。”藥王又說。

接下來是留針時間,藥王突然有所感的嘆道:“這藥方及針灸的治療方法,是當年老夫進到穆國公府為你把脈後,回到藥王谷就一再鑽研的,沒想到,不過兩、三年,你竟在燈會失蹤了,國公府的人也……”藥王的聲音哽咽了下。

她眼睛也紅了。

“國公府還有人幸存,這是老天爺有眼,雖然你辛苦的一個人走了很久,但若不是那次的走失,你或許也不在人世了。”

她忍着不哭,她也無法說出當年那個小女孩早就離開,到另一個世界跟她的家人團圓,而她,不過是一抹來自異世的靈魂。

稍後,藥王先行離開了。

魏蘭舟也為楚心恬取針,待她将衣服穿上後,诃子便将熬好的湯藥拿了過來,讓她喝下。

這時候,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魏蘭舟像是早知道,只是笑着看魏鳴淵,“皇上,你來早了。”

皇上?!楚心恬看似臨危不亂,其實是吓呆了,雖然在等待藥王到來的日子,魏蘭舟跟她說了很多事,兩人也達成某種協議,甚至在幾天後,她也要進宮去演一出戲,讓福王永遠從這世界上消失,接着,還得靠皇上來處理後續的事,但她沒想到會提前見到這名年輕的帝王。

“看傻了?別忘了你可是我的女人。”魏蘭舟敲了她的額頭一下。

她瞪他一眼,“胡說什麽,我只是沒想到皇上會來。”

“這裏是福王府,朕跟王爺還是堂兄弟,朕怎麽不會來?”魏鳴淵看着她,心裏對她不是沒愧疚,“有關你的事朕都知道了,你真不容易。有些人在你這種情形下,不會活得這麽精彩。”

“人生在世,就該要奮鬥進取,不能渾渾噩噩過日,浪費生命,世上有風有雨,就當是考驗,挺過就好了。”

“你如此樂觀,朕很感欣慰,只是朕暫時無法恢複你的身份,你得再委屈一段日子。”

“她的委屈,我會彌補。”魏蘭舟說。

“是的,堂哥,那就麻煩你了

“不會,一點都不麻煩。”

她看着相視而笑的兩人,“沒想到,你們的感情這麽好。”

“這是我們的秘密。”魏蘭舟笑說。

“雖然從小被太後養在身邊,但朕很清楚太後視朕為棋子,相反的,朕相當尊敬前福王,視他如父如師,小時候,朕就很黏堂哥,只是在堂哥拜藥王為師,入了藥王谷後,每年也只有秋冬兩季會留在京城,朕也只能偷偷的與他會面……”

兩個男人喝着茶,吃着她做的點心,閑适的聊着,盡管此時氣氛融洽,但兩人都知道,重要的時刻即将來臨,希望最後能平靜的落幕。

魏鳴淵想了想,仍然有些不安,他嚴肅的看着魏蘭舟,“你确定太後會那麽做嗎?”

“确定,因為她那個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她得不到的,就會惡毒的将她所恨之人全拉着陪葬!”魏蘭舟跟老妖婆鬥法鬥太久了,他不會猜錯的。

魏鳴淵看着楚心恬,“你也确定了嗎?”

她用力點點頭,看着魏蘭舟,“确定。”

他深吸口氣,“明白了,朕會依你們所願。”

兩天後,太後寝宮。

太後臉色發白的癱卧在床上,她知道生了怪病的自己被世人遺忘了,她生不如死,臉上長滿疹子,有的已經開始化膿,全身又癢又痛,她想死了。

聶相替她去請了無名子過來替她看病,被拒絕後,聶相只派人過來跟她說一聲,之後再也沒有出現了。

還有那些曾經由她保舉的官員,竟然連送個只字詞組都沒有!人真是現實,她知道那些人一定會轉向聶相,而聶相一向就是貪戀權勢的奸巧小人,如今她沒能力幫忙了,他肯定有了異心。

不然,先前她與他共謀,派人深入尼丹國,救走被軟禁在夏宮的翼王,由翼王集結其它皇兄弟的私兵,透過劉耿與岳威大開方便之門,讓近八千名私兵暗地集結到崇寧王朝的京城,在皇宮內發動政變,弑殺皇帝及所有拱皇帝一派的朝臣,進行一場宮變的事……怎麽都無聲無息?

所有的人都背叛她了!那她怎麽可以放過他們?

太後冷冷的看着站在一旁的宮女,示意她過來,在她耳邊交代一些話,“照哀家說的去做。”

宮女臉色大變,“太後,還要、還要在裏面放……放……”

“閉嘴!快去!”她吼了她。

宮女急急行禮,快步離開。

“來人,去把聶相找來,他若不來,用綁的也要給哀家綁來。”她看着站在一旁的太醫,那冷峻的神情讓太醫連吭都不敢吭一聲,急急走出去。

還不夠,不夠啊!她冷笑一聲,又喚了人進來,“把皇上跟福王都找來,哀家有重要的事要宣布,就說哀家痛得想死了,要他們來見哀家最後一面。”

走進來的太監愣了一愣,還果太後又吼了一聲,“還不快去!”

他急急的行禮走人。

都來吧,都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你們這些人都陪我到地下再戰一場!她一臉猙獰的大笑出聲。

不一會兒,最早出去的宮女與四名太監,聯手從庫房裏搬出一年前,太後在生辰時,派人做的兩對繪着龍鳳呈祥的一人高大花瓶,那裏面放着蠟燭,花瓶薄如蛋殼,裏面的蠟燭只要一點燃,花瓶就像大型燈籠,相當美麗。

接着,一臉鐵青的聶相來了,乍看到完全變臉如老妪的太後,他吓得開不了口,只是怔怔的瞪着她。

接着,皇帝來了。

然後是福王,但令她驚訝的是,他竟然也将那個小廚娘帶來了。

好,很好,多一個是一個。

“母後,你的臉……”魏鳴淵也吓到了。

楚心恬也低下頭,同為女人,即使她上次那麽殘忍的對她刑求,她仍感不忍。

“是啊,這張臉要哀家怎麽活?不過,太醫在确診這病不會傳染後,還是沒人來看哀家,哀家明知這張臉難看,還是忍不住的想在死前,見見想見的人。”她冷笑。

“母後放寬心,太醫說了,這病不會致命。”

“不會致命?要死不能死,要活不能活,就跟個活死人沒兩樣!”她恨恨的看着他,“所以,太後想做什麽呢?”魏蘭舟突然開了口。

太後看着福王,他怎麽會有那樣的眼神?黑眸有着殘佞之光,唇上勾起的是一抹令人驚懼的陰鸷微笑,全身散發着邪辦氣息,令她望之生畏。

聶相也驚疑不定的看着他。

魏鳴淵倒是先開口了,“太後既然有了離世之心,那有些事得讓太後知道,免得留下遺憾,比如說——從過去到現在,朕一直在做什麽?”

他微微一笑,“朕不時地與福王商量,如何扳倒太後跟聶相。因為當年你們對朕的皇叔潑髒水,将他與多名堂兄先斬後奏,對,朕很清楚你們的野心,但朕沒有能力,只能陽奉陰違,等着站穩腳跟後,才替皇叔報仇并洗刷罪名,還有,被無辜波及的穆國公府。”

“這……皇帝,你是被福王蠱——”

“閉嘴,朕還沒說完,”魏鳴淵冷冷的看着太後,“朕接下來要說的是你跟聶相,你們苦心策劃與拓跋佑勾結,想發動政變,給了拓跋佑承諾,說取得政權後會派兵助他去搶尼丹國國主的位置,只可惜,朕與拓跋鴻早結同盟,早一步的殺了拓跋佑,八千私兵根本沒有離開他們國內。”

聶相跟太後全呆住了,這麽隐密的事皇帝都知道了?

魏鳴淵回頭看了徐公公一眼,徐公公立即明白的将手上一大疊攔劫到的書信拿到太後身前放下。

“那些全是來求太後救命的書信,那些人貪渎證據确定,現在已全都入獄。”魏鳴淵繼續道。

太後跟聶相的臉色已經白得不能再白。

“皇上,該換我說了吧。”魏蘭舟走上前,笑看着兩人,“是你們制造流言說本王是無憂閣閣主吧?啧啧,真是的,沒想到你們不過是信口捏造而已,卻被你們說中了。”

兩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怎麽會……

“沒錯,歪打正着,本王的确就是無憂閣閣主。我這閣主吩咐手下做的,就是幫皇帝鏟除異己,表面上動不得的奸臣賊子,這幾年來,我跟皇上一明一暗慢慢的鏟除政敵,皇上的權力逐漸壯大,幾大爪牙陸續落網,而今,就只剩你們——”

“來人,将太後跟聶相抓起來,送入天牢!”魏鳴淵下令道。

聶相不敢置信地呆在原地,太後卻像突然醒了過來,很快地跑向一名站在角落,渾身抖啊抖的宮女,她手上拿着點燃的燭臺。

魏鳴淵、魏蘭舟跟楚心恬同時向外退,聶相卻根本不知道太後要做什麽……

“太後,不要,不要啊!”那名宮女突然尖叫一聲,拔腿往外跑。

太後笑着拿着燭火去點燃大花瓶內蠟燭的蕊繩。

聶相看着站在門口的皇帝等人,再看着太後,只見大花瓶內突然冒出火花,接着是奇怪的劈哩啪啦聲,“哈哈哈!大家就一起陪哀家走吧,不然,哀家到了黃泉豈不是太寂寞了!”

該死,裏面理了炸藥!聶相明白了,急着要跑。

太後卻沖過去抱住他,再看向福王等三人剛剛站的地方,不見了?怎麽會?她不甘的發出吼叫,同時,爆炸聲陡起。

這震天爆炸聲,讓整個京城都撼動了。

皇宮內更是一片混亂,太後寝宮幾乎夷為平地,事後去收拾的宮人找到了幾具破碎的遺體。

慶幸的是,皇帝及時逃出,毫發無傷,但他難過地對文武百官說,是福王犧牲自己救了他,連福王最愛的小廚娘,也因為到哪裏都帶着她,跟着同赴死劫。

太後跟聶相都死了。而這場爆炸的原因是,他查出太後跟聶相當年陷害攝政王與穆國公府的鐵證,太後又身染怪病,便設計要與他同歸于盡,不讓他有機會對外說明事實真相,要讓事實永久掩埋。

皇帝說了很多很多,這些話也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流傳,福王不再是聲名狼藉的廢柴王爺,他是可憐人,是有情有義的忠臣,但仍是個風流的王爺。

福王府內上百名美妾,皇帝也作了主,願意留下的就繼續在府裏生活,想離開的,也有一筆優渥的生活費,足度過後半生。

但福王府沒有風流倜傥的王爺,誰要守活寡呢,于是所有的美人都拿着錢離開了。

半年後,在遠離京城的一個風光明媚小鎮上,來了一對似仙人的新婚夫妻。

男的俊,女的美,夫妻合開一家小而美的點心鋪。

妻子做的點心道道都令人驚豔,但數量有限,每一種都不多,賣完了,下回請早。善良熱情的鄰居都覺得可惜,跟小夫妻說多做一點,錢就多賺一點。

但夫妻倆不貪心,說是重質量,一個做,一個賣,常在上午時,架上就一掃而空。

然後,衆人就會看着小兩口到附近的山上漫步,手牽着手,說說笑笑,感情好得讓人見了都妒嫉又羨慕。

此時,小夫妻正依偎的坐在山坡上,魏蘭舟仰頭看着藍藍的天空。

“王爺……不,閣主,生意上門了。”

诃子跑了過來,身後還有蓮子跟栀子,三人笑眼眯眯的看着主子,但馬上閉嘴,看着已經窩在主子懷裏睡着的小楚楚。

魏蘭舟示意三人離開。

三人明白的點點頭,腳步放輕的離開,只是——

“小楚楚還是那麽笨,最近嗜睡,都沒想到是為什麽嗎?”蓮子的聲音還是小小聲的傳到魏蘭舟耳裏。

“她笨沒關系,生下的娃兒別跟她一樣就好。”栀子這麽說。

“對,笨沒關系,但一定要跟小楚楚一樣會做點心,不然,我們這些人,還有主子,一天沒吃到她做的點心,渾身都沒力。”诃子也發表自己的想法。

“沒錯,這點一定要遺傳到。”蓮子做了總結。

魏蘭舟一邊聽着一邊笑看着懷裏沉沉睡着的美麗容顏。

自從太後寝宮爆炸後,這個世上再也沒有福王,只有無憂閣閣主。

因為只要他還是福王,他便得處在朝堂中面對爾虞我詐,可是,小楚楚的願望很小,她想要過單純的生活。

穆國公府已是太遙遠的事,她的記憶裏甚至沒有那些家人的面容,若恢複金枝玉葉的身份,她還能做自己想做的事,過無拘無束的自由生話嗎?

于是,他們有了共識,讓福王消失,她也不需要恢複原有的身份。

人生是他們的,他們想過一個可以守候彼此的人生。

此刻,魏蘭舟的手溫柔地放在她仍然平坦的肚子,雙眸深情的凝睇着輕輕打鼾的小妻子。

他低下頭,在她的額上輕輕的印上一吻。

【後記 寫作神器這玩意兒 陽光晴子】

完成這本書寶寶,晴子在心裏給自己大大的按個贊。

藍海系列對膽小又龜毛的晴子而言,一直是天大的挑戰,所以,每每見到書店中新出的藍海書寶寶,晴子對那些作者是猛按贊。

不是不夠勇敢,而是晴子有自知之明,或許是因為自信心不足,晴子的确怯懦啊,所以各位大大們可以想像,在寫這本書寶寶時,晴子與瘋子也差不了多少,很自虐呢!

故事完成後,儲備多時的能量就跟着耗盡了。(晴子與藍海系列還是久久一次的相親相愛,生一、兩個寶寶就好,感恩喔。)

在這裏,也跟書迷朋友分享一則新鮮事,當然,也許很多人都知道了,近年來,有一種名為“寫作神器”的計算機軟件,只要輸入一些相關的關鍵詞彙,就能自動蹦出一段生動又有情節的字句,而且這類軟件随便在網絡上一尋,就會跳出數十種,什麽“網文生成器”啦,“寫作輔助軟件”等等,價格并不貴。

晴子進一步了解,才知道這些軟件都是運用大數據數據庫做成的,也就是從其它作品的搜集而來,也因此衍生出不少抄襲的問題。

這個軟件的發明是利?是弊?各位大大們自行感受羅。

只是,現今機器人寫新聞稿的事都不稀奇了,在未來的某一天,也許在小說界筆耕的天王天後也成了機器人,畢竟人工智能的發展無邊無際,在很久很久的以後,人類也許就被機器人KO了吧……

好吧,晴子看了太多科幻電影,腦洞大開,還是先休息羅,咱們下回見。

拜!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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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滿十八歲的時候,我師父跟我叨叨,“婊子無情,戲子無義,至于幹咱劊鬼匠人這一行的,既要無情,也要無義。”
劊鬼匠人,赤腳野醫,麻衣相爺,野江撈屍人......
這些陰九行的行當,你沒聽說,但不代表它不存在。

活人禁忌

活人禁忌

九歲那年,百鬼圍家宅,只為來要我的命!
爺爺為了救我,硬是給我找了一個女鬼當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