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山魈傳說
情況更不好的是這次宋慈沒能再接近屍體……
百姓們已經憤怒了,在宋慈剛到現場的時候,他就被一大群人圍了起來。那些人用最激烈的話來侮辱宋慈,因為這次的屍體裏竟然還出現了一個小女孩。
百姓們都說宋慈是徹底惹怒了山魈,山魈現在開始報複信豐縣的百姓了。
宋慈是在一衆捕快的保護下才回到縣衙,而衆捕快之所以保護他,也不過是害怕如果宋慈被百姓活活打死,他們也得跟着受牽連。
宋慈一身狼狽的回了房間,卻沒有梳洗,而是如同丢了魂一般躺在了床上,一躺就躺到了今日早晨。
百姓讓他撤回命令的聲音從縣衙外傳來,宋慈面無表情的聽着,眼睛裏一點波動都沒有,就如同一個死人。
因為信豐縣近幾年來太平的很,無非是每個月損失一兩個男童。可是如今,短短四天就已經死了十個孩子,其中還有一名小女孩,這不是山魈的報複又是什麽?
“來人。”宋慈的聲音有些虛弱,他風寒未好,又遭遇這等事,本就削瘦的身形更單薄了。
小厮推門而入,有些擔憂的看着宋慈:“大人,您要不要吃點東西?”
宋慈搖了搖頭:“你幫本官梳洗一番,本官要出去見他們。”
“大人?”小厮不可置信的擡頭,眼裏閃過一絲恐懼,宋慈看着他無奈的道:“縱然百姓們有怒火,也是往本官身上撒,不會跟你一個小娃娃計較的。”
小厮恭敬的打了盆水進來,看到渾身被砸傷的宋慈,眼睛瞬間就紅了:“大人,明明不是你的錯。”
“哦?”宋慈有些意外,這還是自事情發生後,第一個說他沒錯的人,雖然只是個娃娃,他也如同久旱逢甘霖。
他昨日回來之後一直萬念俱灰,并不是被百姓吓到,而是他也覺着自己錯了。他甚至覺着如果沒有下那道命令,那些孩子就不會死,于是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責。
小厮吸了吸鼻子道:“小的不懂那些百姓說的話,小的只知道大人是縣令,縣裏出了案子,大人想辦法查并沒有錯。”
宋慈突然笑了,笑容很淺但是卻能看出他已經釋然,他拍了拍小厮的肩膀道:“你說的不錯,本官查案沒錯,錯的應當是殺人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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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突然站了起來,緊了緊衣服就穩步往縣衙門口走去,越接近大門,百姓的聲音就越大,還有老縣令那嘶啞的聲音。
“老朽在這裏向各位保證,縣令大人一定會收回命令的。”老縣令佝偻着背道:“大人也只是想為信豐縣的老百姓做點實事,如今出了岔子,也不能全怪他一人。”
“要怪就怪老朽沒有一開始就将山魈的事情告訴大人,這才引起了大人查案的心思。各位都回去吧,老朽保證大人今日午時前就會收回命令……”
宋慈的眼睛一酸,他在房裏挺屍了一夜,卻讓已經滿頭白發的老縣令替他安撫了百姓一夜!
他呼了口氣,然後推開大門,當他的身影出現在衆人的視線時,剛剛還吵吵鬧鬧的百姓頓時安靜了下來。
宋慈對着老縣令,還有百姓深深的彎下了腰:“本官初來此地,行事魯莽,此番造成十多名無辜孩童喪命,實在是難辭其咎。今日本官便收回命令,信豐縣一切照舊,至于山魈……”
宋慈頓了頓,藏在袖子裏的拳頭握的緊緊:“山魈之事,本官不再追查!”
說完他轉身就回了縣衙,照常處理起了日常事務,如同什麽事都未發生一般。
但是他心裏清楚,如今的他已經陷入了絕境,他想要繼續查,可是從接二連三的孩童死亡中,他嗅到了一絲不對勁兒。
自古以來,各個地方都流傳着關于山魈的傳說,一些古籍中還專門描述過山魈這種怪物。據說山魈身形巨大,形似猴子。
模樣恐怖,一張臉是藍色的,兩對利爪鋒利無比,而且特別喜歡半夜三更出來抓小孩子。因此靠近大山的村落每天晚上都要安排壯丁巡邏,防止山魈襲擊老百姓。
但傳聞山魈的智力并不高,根本不會做出如此有計劃的報複之舉!
只是宋慈已經不敢查了,當日那個少年身上血淋淋的傷口确實像是山魈抓的,深可見骨的爪印和記載中的山魈極為的相符。
他現在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大人,老縣令來了。”宋慈還在發呆,小厮突然低聲喊了一句,宋慈擡頭果然看到老縣令急沖沖的走了進來。
宋慈心裏有股不詳的預感,果然還未等他開口,老縣令已經語速飛快的道:“大人,奪命天梯上再次發現了五具屍體,那些百姓說……說……”
“說什麽?”宋慈緊張的問道。
老縣令有些猶豫,最後嘆了口氣道:“他們都說是大人您惹怒了山魈,應當将你送與山魈,平息怒火!”
宋慈臉色陡然變得蒼白,随後苦笑道:“先生,在下是否沒得選了?也罷,若是真能讓山魈停手,将在下這條命交給它也無妨。”
在說到山魈時,宋慈突然加重了聲音,老縣令卻搖了搖頭:“雖然老朽也覺着大人行事魯莽了些,但那些孩童的死也不能算在您身上,大人,您看要不要去老朽那避一陣子?老朽不才,這信豐縣的百姓看在老朽的面子上,應當不會去我府中要人。”
宋慈沒有說話,而是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好半天後才點點頭:“如此,今日在下就将事情安排妥當,明日便到先生府上暫住了。”
老縣令嗯了一聲,說明日一早來接,便也退了下去。
宋慈回了房,揮手讓小厮下去,然後将床底的靜音師太拉了出來,靜音師太已經不成個人樣了,但看到宋慈卻依舊冷笑道:“哈哈,小子不知輕重,惹怒了山魈老爺,這下死定了吧?”
“明日本官便不在縣衙了,幾日回來并不知曉,你是死是活便聽天由命吧。”宋慈的神色淡淡的,看在靜音師太的眼裏卻有些恐怖。
她哆哆嗦嗦的道:“你……你這是要殺我?你可是縣令,你不能設私刑的!”
“哦?”宋慈不在意的笑了笑:“本官現在已經自身難保,也不在意多你一條人命。”
宋慈将靜音師太的嘴堵住,又将她塞回了床底,然後打開門吩咐小厮這幾日他不在的時候,不允許任何人進房間。
晚上,宋慈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衣物便躺在了床上,他深深嘆了口氣,他清楚這一去,他這縣令也就不值錢了。可為了救命,也只能這麽辦。
砰砰砰!
熟悉的敲窗聲傳來,宋慈爬起來開了窗,阿實擔憂的臉龐出現在窗外:“小的聽說大人要去老縣令的府上?”
“你消息倒是靈通的很。”宋慈冷冷的看着阿實。
阿實卻顧不得這麽多,一把抓住宋慈的袖子道:“大人,您不能去,老縣令他可是居心叵測!”
宋慈不為所動,這個阿實從自己剛來信豐縣到現在,就一直重傷老縣令,才是真正的居心叵測。
“如若大人相信小的,就待在衙門裏,那些百姓再大膽,也不敢來衙門鬧事,大人!”阿實看宋慈不為所動,急的額頭都出汗了。
宋慈用自己的動作表明了他的決心,他直接關上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