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12】 “一年之約已到，希望周太太……

回程途中周臨蕭開車，喬言藝在副駕上如坐針氈。

她低着頭，漫無目的把手機app挨個打開，再一個接一個滑動關閉，片刻後，實在忍受不了車裏的低氣壓，給宋栖發了吐血倒地的表情包。

有什麽比背着老公甩休書結果老公冷臉出現更窒息的事嗎？

有什麽比老公冷臉之後讓她上車立馬乖乖就範更慫的事嗎？

周臨蕭在棧橋上站了多久不得而知，但他輕功學院畢業喬言藝确認無誤。

循聲看到他的那一瞬，喬言藝腦內彈幕飄着四個字：天要亡我。

後座上，宋栖也是大氣不敢喘，手指飛速按動手機屏幕：“穩住，別慌，回去以後撒個嬌賣個萌，實在不行讓老板在你身下俯首臣稱，保準第二天什麽事都沒有。”

撒嬌賣萌……讓周臨蕭在她身下……

算了吧，一個甩兩次信用卡的人還指望他憐香惜玉？

身居弱勢，喬言藝轉念一想，是他先呵呵我的，受傷的人明明是我，他居然還敢擺臭臉給我看。

原有的感激蕩然無存，喬言藝當即別過頭去，眼神兇狠而冷酷，自導自演了一出周臨蕭被她狠狠在身下蹂躏的腦內小劇場。

僵持沉默度過半小時，宋栖下了車，喬言藝依依不舍和她揮手告別，神情肅穆關上車窗，抿唇坐正，從駕駛座蔓延過來的氣壓又比之前低了幾分。

黑色賓利離開宋栖父母所在的小區重新駛回城市大道，抱着他不跟我說話休想我找他說話的小學雞思維，喬言藝從包裏拿出化妝鏡和口紅補妝，哼唱起喲喲切克鬧，看起來心情大好。

霎時間急剎車來襲，車在十字路口停下，喬言藝沒穩住，右手忽地一抖，口紅在嘴角和鼻梁劃出一道明顯的痕跡。

這位周姓司機怎麽回事，趕着去投胎嗎？

喬言藝抿緊雙唇瞪着周臨蕭，一副你不給我道歉我就和你同歸于盡的架勢，周臨蕭注視着前方跳動的紅燈，隐約覺得身邊有雙眼睛死死盯着他，側頭看過去，目光一滞： “你臉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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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是口紅印，他抽出兩張紙巾遞過去，用很直男的語氣說道：“這麽不小心。”

語氣輕飄飄的，完全沒有忏悔的覺悟，正當喬言藝準備抽走紙巾再把這人徹底屏蔽，周臨蕭手一擡她直接抽了個空，随即看見周臨蕭的手伸了過來，幫她擦拭口紅印。

動作輕緩，像是勾着什麽柔軟的東西觸碰着心尖，微秒的恍神過後，喬言藝本能地将周臨蕭的手挪開，重新從紙盒裏抽出紙巾，聲色俱厲道：“不勞您大駕，我有手，可以自己來。”

不友善的語氣表現得過分明顯，周臨蕭大概明白是怎麽回事，等信號燈由紅變綠，車子開過十字路口，他開口道：“Wilson胃不舒服，我送他去了酒店。”

光線昏暗，男人握着方向盤直視前方，臉上表情看不真切，聲線一如既往淡漠冷然。

喬言藝将口紅和化妝鏡塞回包裏，很無所謂的語氣：“幹嘛告訴我這個，我對你做了什麽一點興趣都沒有。”

“你鬧情緒不是因為我提前走沒告訴你？”

“……”

喬言藝輕哼，無奈搖搖頭，似是覺得周臨蕭的想法十分可笑，面對他的控訴和責備，配合地反問，語氣輕佻：“那您為什麽還回來呀。”

周臨蕭回答得毫不猶豫：“我衣服在你這。”

哦，原來如此。

剛剛在棧橋上冷風乎乎地吹，喬言藝順手把衣服穿在身上，她伸直手臂從袖口處開始打量，神色無比認真：“原來這件西裝是金子做的，大費周章回來拿，周總真不嫌麻煩啊。”

“……”

周臨蕭對她的話視若無睹，車裏氣氛變得更加尴尬，喬言藝索性把嘴巴封得嚴嚴實實，看向車窗外璀璨又迷離的城市燈火，雙雙沉默不知不覺間，黑色賓利在星瀾灣小十八停穩。

周臨蕭出差這幾天，喬言藝一直住在卡希亞，大部分時間一個人待着，閑來無事剪視頻、修圖或是拼樂高倒也樂得清閑，偶爾也會癱在沙發上花整個下午漫無目的放空，而星瀾灣小十八雖說是她和周臨蕭的婚房，喬言藝覺得這裏又大又空，每寸空間纖塵不染，着實單調冷清沒什麽煙火氣。

回到屋子裏，喬言藝沒急着上樓，坐在客廳沙發上打開液晶電視，随手調到音樂頻道開到最大聲，沒多久周臨蕭拿着剛煮好的泡面，招呼不打地坐在她旁邊。

泡面香味四溢，牽動着喬言藝的味蕾，她本就饑腸辘辘，再被人這麽一勾，偷偷瞄了眼左斜下方的泡面碗，那個大混蛋居然還加了兩個荷包蛋。

吃面就吃面，不去餐廳待着好好吃，非得來她面前刷存在感，簡直不要太過分。

周臨蕭以為她會被誘惑嗎？天真！

俗話說一山不能容二虎，凡事都要講究先來後到，領地被侵犯，忍氣吞聲絕不是喬言藝的風格。

周臨蕭回了幾條微信消息，正準備問喬言藝要不要和他一塊吃面，只見她踢掉拖鞋，用驚人的彈跳力跳上沙發，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一只話筒，擺出巨星範，跟随電視上的音樂引吭高歌：“黑暗勢力無法将我擊敗，我會是我自己的主宰，混蛋老男人盡管放馬過來，我的快樂是為了蹂躏你而存在……”

“……”

什麽鬼畜歌詞，還挺押韻。

伴随着喬言藝飙出的尖銳的高音，周臨蕭手中的筷子倏地掉在地上，喬言藝唱到興頭上，手腳并用激情搖擺，在沙發上踩出一個又一個歡樂的音樂節拍。

小嬌妻看起來心情不錯，不過深夜擾民，産生噪音污染，作為擔負着促進社會和諧發展責任的梅登總裁，周臨蕭必須禁止這種行為繼續發生。

就在喬言藝又想出新的改編歌詞，準備繼續高歌的時候，周臨蕭拿起遙控器，不由分說關掉電視機，音樂停止，喬言藝的嗨歌也停止。

短暫的靜谧過後，周臨蕭問：“休書寫完了？”

您不僅在我面前吃泡面，還幹擾了我精神娛樂的雅興，您不是陸尋之口中魚的記憶麽，休書這種事兒倒是記得清清楚楚。

聽出幾分嘲弄和鄙夷，喬言藝盤腿坐在沙發上，打開手機浏覽器搜索：“網上模板很多，我這就遵從周總的旨意找篇評分高的改改，給您簽字。”

喬言藝搜索得像模像樣，看着N篇休書範文喃喃自語道：“這篇下載量高，用的人比較多，質量肯定有保證，那我就用這個吧。”

如果說剛剛喬言藝在車裏只是鬧情緒，現在倒像是在玩真的，想和他撇清關系。

周臨蕭看着喬言藝按動下載按鈕，眸色漸深：“周太太對我意見很大。”

始作俑者語氣肯定，喬言藝忽然欣慰他反應還不算太遲鈍，直言不諱道：“沒想到周總去了趟紐約回來，變得很有自知之明。”

果然。

預料之中，周臨蕭連理由都能猜到幾分，“梅登代言人不适合你，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選擇。”

喬言藝：？？？

哎不是，你什麽意思。

周臨蕭以為她對他的意見來自于沒當上梅登代言人？

喬言藝微微一笑：“我從頭到尾都沒想過給你打工，別往自己臉上貼金。”

周臨蕭反駁：“‘梅登需要我，我義不容辭’，是你說的吧。”

“是啊。”喬言藝點了點頭，“你當我腦抽好了，當代言人要為某些資本家賣命，說不定這位資本家還會借用我的‘義不容辭’克扣我的工錢，本仙女視財如命，這種劃不來的買賣想都不要想。”

喬言藝給周臨蕭發消息詢問代言人的事，純粹是不想讓大魔王失望，無關她的本意，現在當不上反倒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只是不知道大魔王會不會找她算賬，這個心理準備還是要做的。

既然不是代言人，那是什麽。周臨蕭難得好奇。

于是，喬言藝在周臨蕭眼皮底下來回踱步，聲情并茂地從新婚之夜說起，先是diss周臨蕭給了她一個非常不好的初夜印象，再細數他去紐約前一晚的種種罪狀，最後實在太氣了，忍不住指着周臨蕭叫嚣：“明明是我睡了你，你有什麽資格甩我兩次信用卡！”

飛快語速加持下，喬言藝口幹舌燥，拿起周臨蕭放在泡面碗旁的灌裝啤酒，擰開一飲而盡。

她愧對Wilson，愧對身上這件還沒換下來的禮服，因為此刻，溫柔典雅的人設蕩然無存。

等喬言藝把空灌精準投入垃圾桶，周臨蕭問：“就這些？”

難道還不夠？平靜的語氣分明在質疑她小題大做。

喬言藝反問：“周總還做了其他對不起我的事？

下一秒，喬言藝打了個恍然大悟的響指，“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背着我給Lily，Lucy，Emma，Monika，Jessica送了同款耀夜之森，好讓她們都誤以為這是自己才能有的專屬特權？接下來，她們就會暗搓搓地以為自己是梅登總裁夫人候選人，每日望穿秋水，在深閨中等待周總您的臨幸。”

“……”

不愧是演過傻白甜劇的女人，想法夠中二也夠無聊。

周臨蕭端起泡面碗，當着喬言藝的面慢條斯理吃完荷包蛋，緩緩開口：“周太太心情不好因為我而起，我給你提供兩種發洩方案。”

哦？您也有這麽積極主動為我着想的一天？

喬言藝坐在周臨蕭對面洗耳恭聽，這人卻像故意拖時間似的吃起了泡面，全然不提方案具體內容。

那雙骨節分明又很好看的手在喬言藝眼前晃啊晃，每個動作都慢條斯理，喬言藝原本抱着欣賞的态度，眼睛都不眨地盯着那雙手，漸漸地，她耐心不足，氣鼓鼓看向周臨蕭的臉，這個混蛋居然還在泡面裏加了火腿腸和芝士！

喬言藝默念我在減肥我要保持身材，屏蔽掉一切來自周臨蕭的幹擾訊號，殊不知周臨蕭一下飛機就和Wilson去了酒會，整晚沒吃什麽東西，早已饑腸辘辘。

好不容易等周臨蕭放下筷子，喬言藝耐着性子問：“您現在可以說了嗎？”

周臨蕭輕笑：“你這麽想知道？”

喬言藝仇視臉：“你耍我啊。”

周臨蕭不再遲疑：“第一，刷爆我的信用卡，第二，公平起見，我也讓你甩兩次。”

第一個花他的錢，第二個打他的臉，兩個方案聽起來都很爽也具備可行性，但周臨蕭是什麽人吶？不僅騷操作多、前科無數，還是妥妥的商界大佬，他會做虧本的買賣輕易妥協？

生怕其中有詐，喬言藝勾起警覺心：“你不是在忽悠我？”

忽悠？周臨蕭付之一笑，“橫豎不都是你賺了。”

話是這麽說沒錯，喬言藝始終覺得哪裏不對勁，思忖的間隙，周臨蕭補充了一句：“周太太又拉黑又甩休書，怨念之深不如兩種方案疊加使用，我完全沒意見。”

蒼了天了，周臨蕭什麽時候改走正人君子路線了？

腦袋被雷劈了還是被驢踢了？

喬言藝決定先按兵不動，趾高氣昂道：“怎麽發洩我說了算，考慮好再告訴你。”

周臨蕭點頭，“還有件事，你必須要清楚。”

突然的嚴肅讓喬言藝不明所以，也跟着收斂起一些不必要的表情，認真聆聽。

“我不是演員，不可能每分每秒陪你演戲。”

喬言藝心知肚明抿了抿唇，但仍然發自內心想誇他一句：“周總演技不錯，不當演員很可惜。”

周臨蕭的表情本就嚴肅得像個學校教導主任，喬言藝話音剛落，這份嚴肅裏又加入了幾分理所應當。

“一年之約已到，希望周太太做好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