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咋就上了天

淩晨時分,天色微藍,山林裏的鳥兒桀桀怪叫着。風舜正騎在青獒背上狂奔,他必須趕在皇子之前找到辰夜,否則巫族将面臨一場滅頂之災。

眼看已經進入夜合山地帶,風舜便從青獒身上跳下來,摸着它脖子上的鬃毛道:“去尋找你的夥伴吧,它就在這裏。”青獒歡快地嗷嗚一聲,嗅着林路上的蛛絲馬跡尋找起來。

旭日東升,朝露未晞。風舜在青獒的帶領下來到山澗旁,遠遠便聽到有人嬉鬧的聲音,透過蒼翠的枝葉,他看見有個少年正在和一只白犬戲水。

“哈哈哈,小婊砸,看我怎麽收拾你!”少年嬉笑着,不斷将水花澆到巨犬身上。他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衫,被水打濕後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健美誘人的體魄來。

雪獒忽然抖擻起身子,無數水花噗噗飛濺出去,少年忙擡手擋住臉頰,又是一陣清脆的笑聲。

風舜看得癡住了,而一旁的青獒已經按捺不住,飛身撲過去尋找舊日的夥伴。

“回來!”風舜急忙喊了一聲,出乎意料的是,雪獒唰的一聲從水裏躍了出來,龇牙咧嘴地怒對着青獒。青獒耷拉着腦袋搖了搖尾巴,嗚咽了幾聲,似乎很委屈老朋友這樣迎接自己。

“你怎麽了雪獒,青獒可是你的夥伴啊。”風舜疑惑地看着雪獒,但它看他的眼神卻充滿了敵意,而且他越接近它的表情就越猙獰,叫他心寒不已。

“喲,什麽風把大人您吹過來了?”辰夜說着披上一件黑袍,揚手撥了撥濡濕的長發,漂亮得全身都在閃閃發光。

風舜臉上微微一紅,不自在地避開了目光,“你到底對雪獒做了什麽,它怎麽會變成這樣?”

“我對它做了什麽?這話你應該問你自己吧,是你對它做了什麽?”

風舜轉念一想,的确是自己當初無情地将雪獒送人,對雪獒來說他就是個背叛者,也難怪雪獒這麽敵對他。

“你來這裏做什麽?”辰夜邊問邊走過來,“抓我的麽?”

“想多了,現在還沒到抓你的時候。我來是為了通知你一件事,夜郎皇子正帶着一批人馬過來,大概在日暮之前趕到。他揚言要燒了巫族,應該是沖着你來的。”

“真的假的?”辰夜狐疑地皺起眉頭,雖然他已經在皇宮裏撒了神符,但他可沒說要偷皇子的赤火玉,這皇子怎麽就突然跟他杠上了?難道他是神偷的事已經暴露了?

“我吃飽了撐的,大老遠趕過來就為了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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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夜狡黠的盯着風舜,“那你這可是在賣國通敵喲。”

“不,我只是在賣你一個人情,上次若不是得你相救,也許我已經失明了。”

辰夜這才注意到風舜的眼睛,那對瞳仁竟是妖異的深紫色!他不禁捧住對方的臉頰驚嘆道:“哇,你這眼珠子真好看,再配上這頭墨色長發,簡直是清純毫不造作,跟外面那些妖豔貨不一樣,我喜歡!”

風舜冷冷打開辰夜的手,這小子胡言亂語的說什麽,到底是在誇他還是貶他?

“真是冷淡呢,那竹少爺天天粘着你摟摟抱抱,像跟屁蟲似的也沒見你煩吶,我摸你一下都不行啊?”辰夜說着勾住風舜的脖子,故意在他耳旁呵氣道:“我說,既然你特意趕過來告訴我這些,其實你也沒那麽讨厭我吧?”

辰夜見風舜并不反感,又用食指勾着他的下巴道:“不如咱們合作吧,你負責收集情報我負責偷盜,咱倆雙劍合璧天下無敵呀。事成後我把偷東西賣的錢分一半給你,怎麽樣?”

“胡說八道,你偷東西根本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找人吧?”風舜斜了辰夜一眼,辰夜瞬間抖了個激靈。

“你每次行盜前都故意聲張造勢,唯恐天下不知,若是真正要偷東西,是不會這麽大肆宣揚自找麻煩的。而你之所以要這麽做,我猜是因為你需要名氣,從而引起某個人的注意。”

“哦?你還知道些什麽?”辰夜用指尖輕撫着風舜的脖子,想着把毒針紮在哪裏比較合适。

風舜從袖子裏拿出一張神符道:“你在每張符上都寫着‘替天行盜’,起初我還以為只是某種咒文。直到那天雪兒妹妹說,天字的寫法很奇怪,只有苗人才會這樣寫。但另外三個字的寫法又是正常的,所以我就在想,天字是不是有其他的含義。”

“說起苗人,首先會想到大山深處的巫族。于是我就去找了個巫族人,讓他仿寫你的神符,但他的寫法都是正常的。我就問他,為什麽不像你這樣寫天字。那人告訴我,這個字只有用在名字裏才會這樣寫。而且‘天’在巫族屬于神賜之意,一般人名字裏不敢帶這個字。”

“所以我又去查了巫族族譜,尋找名字裏帶‘天’字的人,發現其中有一個恰巧就是你姐姐,還意外得知她已經失蹤大半年了。再想想你每次盜竊都用這種神符,便知道你是在找她。因為你期待着姐姐能看見,如果她還活着一定會注意到你吧?”

辰夜無言以對,沒想到這貨平日悶不吭聲的,心裏卻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每次造訪的都是富家名門,如果只是謀財,明明還有更多奇珍異寶,但你偏偏只盯準名貴玉石。我猜你并不是真正要這些寶石,而是要從其中找到親人的線索吧?”

辰夜聽得一愣一愣的,感覺膝蓋中了無數箭。明明全族人都在隐瞞他的消息,就連晉斯都查不出他的真實身份。可風舜竟然單憑一個字,就分析出了他的作案動機,這大漢名捕真不是吹的啊!

“不管你偷盜有什麽苦衷,這都不能成為犯罪的理由,違背法令就必須接受懲罰。皇子馬上就帶人殺過來了,如果你能逃過這一劫,三日後月圓之夜再來皇宮盜竊,我定親手将你拿下。”

風舜說着看了旁邊的雪獒一眼,“還有屬于我的東西,我也會一并奪回來。”話罷他便喊上青獒,轉身走了幾步忽然停了下來,微微側過臉道:“我等你,別讓我失望。”

辰夜呆望着風舜離去的背影,這義氣,這智慧,這霸氣!連自己都忍不住欣賞他了,難怪竹陽那小子天天粘着他不放了。

午後林間起風了,枯葉漫天飛卷,天邊烏雲壓境,給人一種不祥的預感。辰夜萬萬沒想到,皇子的人馬來得這麽快,這麽的氣勢洶洶。

狹窄的山道上擠滿了鐵騎,黑壓壓的一大片,乍一看去竟有千百人。辰夜等人正站在山崖上眺望,想想他們巫族才三百來號人,來這麽多士兵是要滅族的節奏啊!

“師父,就照之前說的辦吧。”

少儀君凝重地點了點頭,辰夜便跨到了雪獒背上,巫曉急忙拉住他的衣擺道:“少主不能去,危險啊!”

“我死不了的,你別廢話了,趕緊跟着大夥兒逃命去!”辰夜說罷便駕着雪獒,向山崖下縱身躍去,一路踩着巨岩不斷向敵人靠近。

當雪獒落在騎兵正前方時,一隊士兵齊刷刷拔出劍來,辰夜連忙擺手道:“各位有話好好說,千萬別動手動腳啊!”

“退下。”

那是一道慵懶的男中音,辰夜循聲望去,只見一個金袍男子正騎在高黑駿馬上,那頭棕色長發随風翻飛,俊美的臉上是桀骜的笑容。

辰夜登時驚呆了,這不就是那個雙性戀變态嗎?尼瑪這貨竟然真的是皇子!想想不久前自己竟然狠踩皇子的臉,還說要斷了皇子的命根,他只覺得一股惡寒遍體而生。

“怎麽,你知道我是來抓你的麽?”邪務饒有興致道。

辰夜趕緊從雪獒身上跳下來,搓着手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殿下您這麽大的排場,我哪敢不知道呀,這不就乖乖出來投降了嗎?”

“你過來。”邪務勾了勾食指,辰夜只好乖乖過去。邪務一把捏住他的下巴,俯下臉來貼在他耳邊道:“那天晚上,你踢我的臉好像踢得很爽啊?”

“我不是故意的……說出來殿下可能不信,那是因為我嫉妒你長得好看!”

邪務玩味地看着辰夜,辰夜想了想又求饒道:“我知錯了,殿下帶我去哪兒都行,想怎麽罰我都成。這麽多人堵在這兒看得心慌慌的,其實我就是來巫族借宿兩天而已,不如殿下叫他們都撤了吧,吓到這裏的族人多不好……”

“好,我這就帶你走。”邪務邪笑着拍了拍手,兩名士兵便架着一個龐然大物走了過來。

辰夜定睛一看,那竟是一個巨大的白色風筝!他瞬間毛骨悚然,果然下一刻就被士兵按住,四肢被死死地綁在了風筝上。風筝的線有麻繩那麽粗,一圈圈繞在輪毂裝置上,而這個裝置就安在邪務的馬背上。

“別這麽對我,我恐高啊!”

邪務對辰夜的表情很滿意,便扭頭對身邊的士兵道:“諸位,本皇子先走了,你們趕緊放火燒山吧!還有那只巨犬,射殺後記得拖回來,我要嘗嘗它的肉。”

“等等!你為什麽要這麽做?”辰夜驚恐道。

“為什麽?我都帶這麽多人來了,如果不幹點兒壞事,那豈不是白來了?”邪務說着便駕馬飛奔起來,辰夜踉跄幾步突然撲倒在地,被繩子拖拽着一路前行,身上皮膚登時火辣辣的疼了起來。

“哈哈哈,這天氣就适合放風筝!”邪務加快速度狂奔,辰夜感覺身體漸漸輕了起來,風越來越大,他也越飛越高。

握草,握了棵大草!自己竟然就這樣上天了,這麽玩會出人命啊喂!

辰夜被狂風刮得睜不開眼睛,忽然嗅到燒焦的氣味,他這才掙紮着望去,只見山林各處冒出滾滾濃煙,火勢借着風力迅速蔓延,片刻後滿山就淪為茫茫火海。不知何時起,他已經對這片山産生了感情,心痛、愧疚、憤怒,一齊襲上心頭。

下方皇子騎着駿馬飛馳,時不時回過頭來看他,發出放浪的笑聲來。

“你等着,老子不會放過你的!”辰夜被煙熏得淚流滿面,他以為委屈求全至少能換來族人平安,但他錯了,大錯特錯!面對強勢的人,刻意顯示自己的弱小,反而會讓自己淪為被淩辱的對象!

狂風将風筝吹得颠來倒去,辰夜被晃得頭暈眼花,惡心想吐,漸漸失去了知覺。而地面上,雪獒一邊躲避着士兵們的射殺,一邊瘋狂追趕着自己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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