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就要拆你臺 (1)
冰涼的東西打落在臉上,辰夜隐隐感覺到下雨了,等他被人從風筝上放下來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是個廢人了。随後他被扔進馬車裏,不知跋涉了多久,來到了一個富麗堂皇的地方。最後他被人扒去外衣,關在了一個巨大的金色鳥籠裏。
“你醒醒!醒醒啊!”
辰夜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依稀看到一個女孩蹲在跟前,正一臉焦急地望着自己。她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皮膚蒼白略顯病态,但依然遮不住她的秀美。
“你是誰啊?”辰夜虛弱道。
“我給你帶了些吃的,先吃兩口吧。”少女将雞腿遞到籠子裏,辰夜一看到吃的就兩眼放光,立即接過來狼吞虎咽。她欣慰地笑了笑,又遞了許多東西給他吃。
辰夜邊吃邊說謝謝,絲毫沒發覺自己沒穿衣服,渾身上下只有一條白色亵褲。少女有些難為情道:“委屈你了,殿下就是喜歡折騰人,把你折磨成這樣真是對不起。我會想辦法勸勸他,求他早點把你放了。”
“謝謝姑娘的好意,恐怕他不會輕易放過我。”
“為什麽呀,指不定他哪天心情好就放了呢?”
辰夜狡黠地擠了擠眼睛,“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因為我踩到了他的臉,還差點兒踢壞了他傳宗接代的地方。”
“傳宗接代的地方?”少女說着臉上忽的一紅,不禁用衣袖掩住嘴唇輕笑了一聲,“你膽子可真大,他沒殺了你還真是萬幸。”
兩人對視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不料身後突然傳來一句:“什麽事笑得這麽開心,說出來我也開心一下。”
少女愣時吓得跌坐在地,邪務見狀立即走上來,故作親切地扶起她道:“晚了天會變涼,雲泺你身子骨弱,就不要出來吹風了。”
“讓殿下操心了,我這就回房休息。”雲泺的聲音細若蚊哼,都不敢再看辰夜一眼。邪務沖身後的女奴使了個眼色,女奴便把雲泺送出去了。
這時邪務不知從哪拿來一副卷軸,戳了戳辰夜的肩膀道:“我想了想,實在覺得你有點眼熟呢,我們除了上次在客棧,是不是還在哪裏見過?”
辰夜本來不想搭理他,但他腦海中靈光一現,忽然想起了那些街頭傳聞。據說皇子一直對神偷念念不忘,而原主之前就來皇宮盜竊過,所以這貨很可能見過原主了!
“這畫卷上的人,你認識嗎?”邪務說着将卷軸攤開,畫像上是一個姿容絕色的紅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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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槽,這不是那個!”辰夜眼睛一瞪,記得那次和巫曉在客棧裏吃飯,當時人們正拿着神偷的畫像議論,他還很生氣被人畫成了女人呢!
“這畫上的女子是個絕世神偷,自打那晚見過她之後,我就再也忘不了她。”邪務說話時一臉癡迷之色,他用手背輕撫過辰夜的臉頰,“我覺得你要是穿上女裝,也許就跟畫上的麗人一模一樣了。”
“可我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辰夜傲慢地躲了開去,心裏卻是七上八下的,這貨該不會已經識破自己的身份了吧?
“但你卻有一張比女人還好看的臉。”邪務說着便把金籠打開了,“我派人給你準備了一池熱水,還替你裁了件衣裳,你先去洗個澡吧,待會兒換好了給我看。”
辰夜內心是拒絕的,但仍然笑着答應了。沒錯,他沒有晉斯的殺伐決斷,更沒有風舜的絕頂聰明,但他偏偏有着一肚子壞水。
沐浴半個時辰後,辰夜赤着身體走上水池,穿上了那件質地極好的紅裳。他望着寬衣鏡中的自己,胸口半裸,衣擺拽地,不由得自嘲道:“啧啧,我騷起來連自己都怕。”
他揚手撥了撥自己的長卷發,手指從流蘇裏摸出一枚銀針來,望着銀針邪笑道:“你以為把我扒光了,我就沒轍了嗎?”
此時,邪務正坐在床前小酌,時不時望向內間的方向,然後一襲緋衣的辰夜便走了出來。邪務驚豔得手裏的酒杯都掉了,急忙迎上來握住辰夜的手臂道:“你果然跟她很像!”
“那是我美還是她美?”辰夜故作嬌嗔道,接下來又到了考驗他演技的時候了。
“當然是你!”邪務眼神極盡溫柔,勾住辰夜的腰部一轉,将他整個人壓在了大圓床上。這時辰夜無意瞥見房門口有一抹藍影,意識到那就是邪務的貼身女奴,他便假裝害羞道:“你讓她出去。”
“淩初,去外面候着吧,不準打攪我的好事!”
女奴得令便退了出去。
邪務一把扣住辰夜的雙手,迫不及待地開始掠奪獵物。熱烈的吻像暴雨席卷而來,還有瘋狂的撫摸和喘息。
辰夜眼角微微抽搐着,心裏咒罵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老子姑且讓你占點兒便宜,待會兒有得你受!”
邪務顯然是吃了上次的虧,所以才要狠狠扣住辰夜的手,不讓獵物有絲毫反抗的餘地。就在他即将吻上辰夜的嘴唇時,辰夜忽然歪頭避了開去,主動吻向邪務的脖子。邪務被這突來的熱情驚豔到了,一時間愣在了那裏。
“色字頭上一把刀啊。”辰夜勾起一抹邪笑,嘴角閃出一點銀光。
突然邪務雙眼一瞪,脖側襲來一股尖銳的疼痛,竟跟上次被毒針刺中的感覺一模一樣!怎麽會這樣,明明給這小子搜過身,他不可能還藏着毒針,更何況他的手一直被自己鉗制着!
不等邪務想明白,辰夜就一掌劈向他脖側,将他打暈了過去。
“沒想到我會把毒針含在嘴裏吧?”辰夜抹了抹脖子上的口水,滿臉的嫌棄。随後他起身四處探了一下,這裏是邪務的寝宮,門外都有侍衛把守。
辰夜在房間裏面轉悠了片刻,窗外忽然有人敲了三聲,他沖過去興奮地打開窗子道:“師父你終于來啦!”
“拿好,這是你要的道具。”少儀君将一包東西扔了過來,辰夜接過一看,裏面是仿真的人臉面具還有假發等等。
“對了,族裏現在怎麽樣了?”
“幸好撤離得及時,然後又下了一場救命雨,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辰夜這才松了一口氣,少儀君便扶住他的肩膀道:“你一個人在這裏沒問題吧,我來時差點兒被抓住了,要不了片刻敵人就會追查過來,恐怕沒時間跟你多說了。”
“好像貌似應該沒有問題……”辰夜心底也拿不準,這時少儀君警惕的回頭望了一眼。
“我去把他們引開!”她說着身形一閃便消失了,辰夜只得趕緊把窗戶關上。
接下來,辰夜便開始了換臉大法,他用道具将自己易容成皇子,然後又将皇子易容成自己。接着再扒掉皇子的衣服,用鐵索拷住他的四肢,再把他扔進那個大鳥籠裏。幹完這一切,辰夜便惬意地躺床上睡了。
翌日正午,邪務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只見一個金袍男子正翹着腿坐在跟前。恍惚間,他猛然瞪大了眼睛,因為他發現那人竟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你是誰?!”邪務一臉驚悚,可喉嚨卻似被什麽堵住了,只能發出沙啞的聲音來。他看自己的四肢都被鐵索拷住,氣得奮力用鎖鏈擊打金籠,發出一陣刺耳的乒乓聲。
“啧啧,我勸你還是省省吧。”辰夜掏着耳朵走了過來,他本想把邪務扒個精光,但一想到這貨用的可是自己的臉,只得給“自己”留份薄面,賞了他一塊羞恥的遮裆布。
“你想知道我是誰嗎?”辰夜将一面銅鏡舉到邪務跟前,當邪務看到鏡中自己的模樣時,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當下就要舉手把臉皮撕下來。
“不能随便撕的哦,你這臉皮我可塗了好多層膠呢,像你這麽用力一扯,搞不好會把原來的臉扯得血肉模糊喲!”
邪務瞬間僵在了那裏,為什麽這家夥連聲音都跟自己這麽相似?
辰夜一把扣住邪務的下巴,喪心病狂地大笑道:“哈哈哈,你有沒有發現,我不僅變成了你的模樣,就連聲音和神态都和你一模一樣?憑我的演技和口才,你覺得還有誰能認得出來?”
邪務憤恨地瞪着辰夜,似乎在用眼神詛咒:“你等着,我會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我告訴你,你現在這張臉,只是我常戴的臉皮而已,誰也不知道我的真面目,更沒有人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就算你想報仇那也只能想想而已,我會一直占據着你的位置,直到本大爺玩膩了為止!”
說到最後辰夜玩味一笑,論整人的點子他可不比邪務少。想着今日才十四,明晚才是月圓之夜,他決定先浪一浪再偷赤火玉。畢竟要把邪務“伺候”好了,他才肯招出寶物的下落。
于是,辰夜派人乘上一桌美味佳肴,就坐在邪務跟前大吃特吃。起先邪務還保持着高傲,但辰夜每次都假裝喂給他吃,等他一張嘴又立即把東西收回去,自己再美滋滋的吃掉。
“你一定餓了吧,告訴我赤火玉放在哪兒了,就給你吃一口哦。”辰夜賊兮兮道。
邪務扭過頭去閉上眼睛,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可肚子的咕咕叫聲卻出賣了他。
辰夜嘲諷地笑了起來,邊吃還邊形容口感,一副賤死人不償命的樣子。吃飽喝足後,他便摸着肚子道:“真爽啊,你應該慶幸今天沒有風,不然我一定把你放上天。”
邪務悶不吭聲地蜷縮在籠子裏,心想自己的貼身女奴去哪兒了,如果她在的話,只看他一個手勢就能拆穿這個冒牌貨!
“我看這寝宮裏到處都是鳥籠,你似乎很喜歡鳥啊,不如我派人去給你捉幾只過來玩玩呗?”辰夜嘴上說幾只,實際派人抓了幾袋子過來。
“既然你那麽喜歡鳥兒,那我就讓你和它們來一次親密接觸,保證你從此以後見到鳥兒就想吐!”辰夜壞笑着指揮侍衛們,将一張巨大的網罩在了金籠上。
邪務錯愕地瞪着辰夜,一時間幾袋鳥兒竟全被放進金籠裏,上百只鳥影在頭頂撲打着翅膀,叽叽啾啾地盤旋着,鳥屎像下雨似的打落下來。他在狹小的牢籠裏無處躲避,腥臭的鳥屎不斷落在身體頭發上,那一刻他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哈哈哈……”辰夜捂着肚子,笑得眼淚都快飙出來了。
鳥屎雨足足持續了一刻鐘才消停,此時邪務滿身都是鳥屎,真叫一個慘不忍睹。
辰夜開心的拍手叫喚道:“來人啊,把他拖下去洗一洗,給我用力的搓,搓得幹幹淨淨,不得殘留一絲臭味!還有千萬不能碰他的臉,誰敢碰他的臉本皇子就把誰的手剁下來!”
“是!”幾名侍衛聽令走上前來,在邪務嘶啞的慘叫聲中,将他拖進了偌大的澡池裏。
“你……你……我不會放過你的!”邪務奮力掙紮起來,他長這麽大從來沒有像這樣,被幾個大男人強按着洗澡!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此時辰夜笑得直不起腰來,餘光不經意掃過窗外,正有一道清麗的人影經過。他忽然想起昨晚給自己送食的蒼白少女,不由念道:“原來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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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澡池內不斷傳來殺豬似的嚎叫聲,等邪務被人從水裏拎出來的時候,身上的皮膚都被搓得紅腫不堪,唯有那張妖孽的假臉皮還保持着原貌。
此刻殿堂內香煙袅袅,辰夜正斜靠在梨木美人榻上,一個嬌麗的女子依偎在他懷中,悠閑地剝葡萄喂給他吃。
“真好吃。”辰夜愛憐地輕撫着雲泺的臉龐,“可我現在不想吃葡萄了,想吃你怎麽辦?”
雲泺嬌羞地垂下眼眸,一副欲拒還迎的模樣。
“你們!”邪務氣得要噴出血來,她可是他的未婚妻啊,此刻竟在一個冒牌貨的懷抱裏!他咆哮着拖着厚重的枷鎖沖了上去,不料被兩名侍衛強按着撲在了地毯上。
雲泺眼神微微一動,低聲道:“殿下,這個人……”
“管他做什麽?”辰夜捏住雲泺的下巴,俯下臉來要親吻她粉嫩的唇,心裏只想着要把邪務氣死了才好。雲泺紅着臉推了推辰夜的肩膀,“別……這麽多人看着呢。”
“正因為大家都看着,才能證明我有多喜歡你啊。”辰夜深情地看着她,優雅地牽起她纖細的手,在她手背上落下一記吻。雖然比起女人他更喜歡男人,不過這種泡別人的妹子的感覺還真不錯耶。
“可惡!”邪務一拳狠狠捶在地毯上,無奈他嗓子疼得厲害,只能發出野獸一般的嘶吼聲。而辰夜一邊和雲泺秀恩愛,一邊有意無意地瞧着邪務,眼底盡是得瑟之意。
爾後,辰夜命人把邪務關進大鳥籠裏,自己則和雲泺一起在宮裏散心。當然,他真正的目的是為了熟悉各個通道,好在明晚盜得赤火玉後逃跑。
不知不覺逛到了山茶花園裏,辰夜見四下無人便試探道:“對了,我記得我有一塊會發熱的寶玉,忽然忘記放在了哪裏,你可還記得?”
雲泺蹙了蹙眉,不解道:“在我這兒呀,三年前殿下悄悄送給我的,不記得了嗎?”
“怎麽在你那兒!現在就帶在身上嗎?”辰夜吃驚道。
雲泺點了點頭道:“殿下知道的,我天生冰髓之體,常常四肢發冷渾身無力。我的故鄉本在北方游牧族,正是由于這病的緣故,我舉家遷徙到了南夷夜郎族。這裏常年氣候溫暖,我的病症也減輕了許多,只是陰雨連綿的時候,難免還會發作。”
“三年前我們初相識的時候,殿下就說我的手冷冰冰的,便把那塊赤火玉送給了我,還要我保密不要告訴任何人呢。”雲泺嬌羞地垂下了臉,從那時起她便覺得,這輩子跟定他了。
辰夜心想既然邪務對雲泺這麽好,那為什麽她似乎很怕邪務的樣子?他狐疑地挑了挑眉道:“反正現在四周無人,你把玉拿出來給我瞧一下好麽?”
“赤火玉我一直是貼身系在腰間的,這恐怕……”雲泺難為情道,言外之意是要脫掉衣服才能把玉拿出來。
辰夜便賊兮兮的附在她耳畔道:“那咱們去找個隐蔽的地方,你把玉拿出來給我看好不好?”
“這……”雲泺還沒答應,辰夜便拉着她往花園外走去。她心裏既欣喜又詫異,感覺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從前,他還是當初那個潇灑不羁的少年,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該多好啊……
兩人穿過花園後,前方石道上迎面走來兩名男子,左邊那個紅衣翩翩,右邊那個錦衣楚楚,可不正是風舜和竹陽!
“握了棵草!”辰夜不禁頓住了腳步,這尼瑪真是冤家路窄啊!他第一反應就是扭頭往別處走,但意識到自己現在用的是皇子的身份,皇子豈有給臣下讓路的道理?于是他只得硬着頭皮迎上去。
“好巧啊表哥,我們正在巡視呢!”竹陽笑嘻嘻地打了聲招呼,風舜也微微鞠躬行了個禮。
辰夜冷冷哼了一聲,停在風舜身旁道:“某人可要提起十二分的戒心,一只鳥兒也不要讓它飛進來,明晚本皇子要是丢了什麽寶貝,那可不是挨挨板子就能解決的。”說着斜了風舜一眼,便拉着雲泺闊步離開了。
“你不覺得皇子有點奇怪嗎?”
風舜回頭望向辰夜的背影,記得上次皇子這麽看自己的時候,視線是略高于自己的,因為皇子的身材十分魁梧,而剛才那人的視線似乎比自己還低一點!如果是同一個人,怎麽可能在幾天內有如此明顯的身高差距?
竹陽不以為然道:“我看是你的錯覺吧?他不一直都是那種目空無人的模樣嗎?”
風舜想了想正準備跟上去,竹陽慌忙拉住他道:“哎——我勸你可千萬別招惹他!聽說他這兩天一把火燒了巫族,還抓了一個少年回來,把人家關在寝宮裏折騰得半死不活的。”
“有這等事?”風舜大概猜到是誰被抓進來了,打算今晚去皇子寝宮探個究竟。
不一會兒,辰夜帶雲泺回到了房間內,一關上門他便激動道:“你可以脫了!”
雲泺紅着臉眨了眨眼睛,辰夜這才意識到哪裏不對,趕緊辯解道:“我是說你快把寶貝拿給我瞧瞧,不要誤會啦!”
她遲疑着背過身去,漸漸解開自己的襟帶,然後将系在腰間的赤玉取了下來。然而玉剛一離身,她不禁打了個寒戰。
“古籍記載,戴九雲夜光之冠,曳六出火玉之佩。這大概是夜郎質地最好,最溫暖的一塊赤火玉了。”雲泺說着将寶玉遞了過來,辰夜迫不及待地接過一看,果真像手劄上記載的那樣,握在手裏灼灼發熱,舉于頭頂如燈照。
“這寶貝我以前都沒來得及好好看看,你能不能借我欣賞一晚上,等明兒我再還給你如何?”辰夜欣喜道,心想明天再還她一塊假的。
雲泺并沒有回答,而是走到一旁打開了窗戶,只見西天烏雲層疊,看樣子這兩天要下雨了。若是沒了這赤火玉,只怕她的體寒症又要發作了。
“你若不願意,我也不勉強。”辰夜說着作勢把寶玉還給雲泺,她忙推開他道:“這寶玉本就是殿下的東西,我又何來不願意,只要殿下開心就好。”
辰夜毫不客氣的把赤火玉揣進了胸口,“那我先收下了。”
雲泺伸手撫弄着窗臺上的藍色花朵,幽嘆道:“殿下今天跟平時不太一樣呢,好久沒有陪我在宮裏散心了,我又想起了當初快樂的時光。”
“只是當年那件事,殿下可還在怪我?”雲泺漸漸回過臉來,眼底隐隐含着淚光。
“什麽事?”辰夜話一出口就後悔了,這是要露餡兒的節奏啊!于是他立刻裝出凝重的神色,傷感道:“就算我要怪你,但怪你又能挽回什麽嗎?”
“殿下別掩飾了,你明明就在怪我!”雲泺羞憤地抓住了辰夜的胳膊,“不然為什麽要将我們的婚期一延再延?為什麽要當着我的面和別的女人好,有時候甚至還出去和男人厮混?我都已經成了宮中人的笑柄,難道這兩年來對我的羞辱還不夠嗎?”
“別說了,事情都過去了。”辰夜擔心再說下去就穿幫了,但卻按捺不住自己的八卦心理,好想知道這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那一年,十五歲的雲泺初進皇宮,她冰肌玉骨蕙質蘭心,邪務對她一見鐘情,當場便請求父王賜婚。然而王後卻嫌棄雲泺體弱多病,認為她無法為皇室延續香火,堅決反對這門婚事。但兩人卻是越挫越勇,總是私下悄悄見面,感情也是愈來愈好。
然而有一次,兩人私下約會被王後撞見了,王後不僅嚴厲地斥責了邪務,還辱罵雲泺是個不知羞恥的女人。便是在這件事後不久,王後意外中毒死去了。
“我知道你母後不喜歡我,所以才想盡辦法去讨好她,盼望有一天她能認可我們。正是因為那次惹她不開心,我才會把那一籃葡萄送到她那兒,可我真的不知道,剛摘的葡萄裏為什麽會有砒霜啊!”
雲泺說着吸了吸鼻子,兩年前她說過同樣的話,然而那時邪務只是冷冷反問:“那你為什麽要讓送葡萄的奴婢說是我送的?”
“我當時是怕王後反感我,才故意叫人說葡萄是你送的,并沒有想掩飾什麽啊。就算王後再怎麽奚落我,我也從來沒想過要害她啊,事到如今你還是不相信我麽?”
王後吃了葡萄後被毒死了,雲泺一家本該遭受牽連,但事實并非如此。因為邪務将罪名嫁禍給了送葡萄的人,那個無辜的奴婢成了雲泺的替死鬼。雖然邪務沒有要她的命,但從那以後他便開始冷落她,經常做出一些羞辱她的事,還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此時的辰夜是旁觀者清,他隐隐猜到邪務還愛着她,要不然以邪務的性格,早就把她賣到哪個妓院裏受罪去了。
“我相信你,別哭了啊。”辰夜看雲泺梨花帶雨的樣子,趕緊伸手去給她擦拭眼淚。然而她怔了一怔,顫栗地後退了兩步道:“你不是殿下!你是誰?!”
還記得那年她聲淚俱下,可他卻嘲諷道:“你這種女人就會哭哭啼啼的,好博取男人的同情。我告訴你,我當然相信母後是你殺的,所以才要留着你的命,好好的折磨你!”
所以,眼前這個溫柔的男子絕對不是他!
“呃……我哪裏不像你的殿下了?”辰夜驚慌地撓了撓腦袋,不料假發都被自己撓歪了。雲泺看着他那奇形怪狀的頭發,登時就要脫口驚呼,幸好辰夜眼疾手快,一掌将她劈暈了過去。
“你太累了,好好睡一覺吧。”辰夜将雲泺抱到床上,細心替她蓋好了棉被。看這姑娘楚楚可憐的,想着她對自己還有一飯之恩,他倒是想幫她查查當年的中毒案是怎麽回事。
為防雲泺醒後捅穿自己的身份,辰夜特地把房門從裏面鎖住了,自己則從窗口跳了下去。而窗戶的位置比較高,量雲泺一個弱女子也不敢往下跳。所以在他回來之前,外面的人不會發現她在這裏。
夜色降臨,一陣寒風灌進昏暗的房間內,幾片藍色花瓣零落在地。雲泺整個人都蜷成一團,她的嘴唇開始發紫,迷迷糊糊地叫道:“冷,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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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中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一名藍衣女子從雨中趕來,踏着臺階飛快跑到大殿門。她擡手用衣袖擦拭臉上的水珠,這時辰夜從殿門口跨了出來,她一見他立即半跪下來行禮。
“活兒都幹完了嗎淩初?”辰夜心知她是邪務的貼身女奴,對邪務的個性必然十分了解,所以才故意派她去幹雜務,免得她在這裏看出什麽端倪。
“回殿下,都做完了。”淩初謹慎地低着頭,作為一名文武雙修的女奴,她很少被任命去幹雜活兒,只怕是自己不小心得罪了主人。
“你跟着我有多久了?”
“快兩年了。”
辰夜一想既然她跟了邪務兩年,也許知道毒葡萄的事,于是繼續套話道:“當年我母後中毒身亡的事,你現在還記得多少?”
“殿下怎麽突然問這個?”淩初詫異地擡起頭來,殿下明明很忌諱提這件事,今兒怎麽自己提起來了。但看辰夜投來嚴厲的眼神,她只好如實答道:“在跟随殿下之前,奴婢一直是跟着王後的,當年王後中毒的時候,奴婢就在她身旁。”
沒想到一問就問對人了,辰夜便要淩初把當時的情景重述一遍。
說來那是一個炎熱的午後,有人給王後送來一籃葡萄,說是邪務皇子送的。王後嘗了一顆覺得新鮮可口,一口氣将葡萄全都吃光了。誰料過了一會兒,王後便開始腹痛嘔吐,緊接着心肝灼痛。
淩初吓得立即去找大夫了,然而大夫趕到的時候,王後已經咳了一灘黑血,不治身亡,而大夫檢查說是砒霜中毒。
“在吃葡萄之前,母後就沒有吃過別的東西嗎?”
“在那之前,王後只陪陛下吃了一盤鮮蝦。但吃完後她并沒有覺得不适,而且陛下也沒有出現中毒症狀,所以應該是葡萄出了問題。”
“鮮蝦?”辰夜似乎有了點眉目,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便繼續問道:“母後是不是腸胃不好,吃東西很容易吃撐?”
“是的,她吃完後一般不能坐,必須要四處走走才行。但那天她吃完蝦後便躺下休息了,直到有人送來了那籃葡萄。”
當時,雲泺聲稱葡萄是她親手采摘,洗好之後才給王後送過去的,自己也吃過是沒有毒的,一口咬定自己送的葡萄沒有問題。
“那你覺得毒是雲泺下的嗎?”
淩初猶豫了片刻才道:“說實話,雲泺小姐是個心地善良的姑娘,平時心軟得連一朵花也舍不得摘,我并不相信是她下的毒,只是……在送葡萄的前幾天,王後曾當衆羞辱雲泺小姐,宮中出現了許多對她不利的傳言。”
“原來如此。”辰夜已經猜到了來龍去脈,道理很簡單,在距離現今兩千多年的夜郎時代,人們并沒有意識到許多食物是相克的,比如蝦和葡萄,兩者加在一起的效果就等于砒霜。
辰夜不禁長嘆一聲,雲泺本是好心想孝敬王後,不料陰差陽錯的害死了對方。而她和王後之間的過節,又容易讓人聯想到她是刻意報複。這麽簡單的一件事,還讓邪務記恨了她兩年。
“殿下?”淩初一臉疑惑,殿下今天真的太詭異了,眼底絲毫沒有平日裏的戾氣,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你下去休息吧。”辰夜擺了擺手,淩初只好遲疑着退下了。
正準備進門時,一隊護衛從雨中疾步跑來,領頭的人上前叩首道:“殿下,剛才附近闖入了刺客,好像逃到了殿下的寝宮附近,還請殿下準許屬下進殿查探一番。”
“噢,剛才那邊貌似有動靜,你們去那邊查查吧,本皇子要休息了。”辰夜随手指了一個方向,說罷便進去将殿門關上了。
辰夜打着呵欠走到華椅前坐下,心想自己要的寶貝已經到手了,按理他今晚就可以逃之夭夭了,可他老覺得這樣走了不厚道。
望見對面籠中的邪務,辰夜不禁摸着下巴道:“我很好奇,你心裏到底是怎麽看雲泺的?如果你真的不在乎她,也不會想盡辦法去氣她,對嗎?”
此刻邪務正死死盯着辰夜,陰笑着用舌尖舔了舔唇角,似乎在算計什麽。
“其實當年那件事真的不能怪雲泺,她也是無心之失。我勸你去請教一下德高望重的醫者,問問蝦和葡萄混在一起吃會怎樣?或者你自己嘗一下試試,那樣你就會明白,你這兩年來做的事有多麽愚蠢。”
辰夜說着端起桌上的茶杯,送到嘴邊時忽然發現水中有一抹紅影。他不動聲色的将茶杯移了一個角度,透過倒影他看見頭頂竟然有一個人!那人抱着膝蓋坐在橫梁上,正垂着臉靜靜俯視着下面。
“挖槽,吓死寶寶了!”辰夜驚得一背冷汗,趕緊将茶喝掉壓壓驚。看那身紅衣,想必梁上的人應該是風舜,那他到底是什麽時候進來的呢?有沒有跟金籠裏的邪務說過話?自己的身份有沒有暴露?
辰夜越想越是恐怖,與其被風舜當場拆穿,倒不如先發制人。于是他冷不防揭起桌布,将桌上器具摔得滿地都是,同時大聲叫道:“來人啊!有刺客!”說着便向殿門口沖去。
風舜見狀立即從梁上跳了下來,他飛身一躍眼看就要追上辰夜,不料對方反手就是一連串銀針。他忙不疊閃身躲避,而辰夜則趁機沖了出去。
附近巡邏的侍衛正在飛快趕過來,隔壁的淩初是第一個沖了過來。辰夜轉身就指着風舜道:“就是這個人,他要行刺我!”
“可他是……”淩初詫異地盯着風舜,辰夜立即打斷她的話道:“冒牌的!抓住他,把他的臉皮撕下來就知道了。”
“遵命!”淩初拔出獵刀就向風舜砍了過去,風舜見勢單手扣住她的手腕,一轉便将她的武器奪了過來。淩初眼睛一瞪,另一只手就握拳砸了過來。
風舜腦袋一歪便躲了開去,淡然道:“姑娘勿激動,那天我與皇子比試,比到最後一場時,你在旁邊偷笑了一下,可還有印象?”
“你……”淩初想起那天殿下刻意刁難風舜,卻被風舜巧妙的化解了,她實在是佩服他的機智,一向嚴肅的她竟也笑了出來。沒想到這樣一個細節都被他注意到了,那麽他無疑就是那個大漢名捕了。
“若姑娘有空,還請進殿查看一下,關在籠子的人是怎麽回事。”風舜說着與淩初錯身而過,淩初便抱着滿腔疑問跨進了殿內。
眼看衆侍衛迅速聚集到宮殿前,辰夜更是扯着嗓子大叫道:“快抓住他!他是刺客假冒的!”
侍衛們聽令舉着兵器沖了上來,只見風舜沉着地站在那裏道:“北道十人,西道三十,東道五十,中央廣場六十,總共十二隊一百二十人,每半個時辰換班一次。請問我說得有錯嗎?”
“這……”侍衛們不禁面面相觑,這宮殿附近的人手是風舜部署的,如果不是本人不可能知道得這麽清楚。
“算你丫的狠!”辰夜拔腿就跑,不料竹陽竟帶着兩隊人迎面趕來,而他一回頭那些侍衛們也漸漸包圍了過來。
夜空裏還飄着細雨,敵人的步伐聲顯得格外泥濘,辰夜只覺得脊梁發冷。
“大名鼎鼎的神偷終于要揭開真面目了,想想就激動不已,大夥兒說是不是!”竹陽舉着火把走了上來,侍衛們也紛紛跟着起哄。
這時候,淩初扶着真正的邪務走出了大殿,他剛剛強行撕掉了臉皮,臉上還有幾分紅腫。一見辰夜站在不遠處,他就沙啞地大吼道:“把這個冒牌貨給我拿下!”
“慢着!”辰夜慌忙舉手制止,高聲宣布道:“雲泺在我手裏,你們若動我一根汗毛,我保證她活不過今晚!”
“你把她怎麽樣了?”邪務臉色一變,慌忙踏下臺階跑了過來。辰夜不禁勾起唇角,他就知道邪務還是在乎雲泺的。
這時風舜伸手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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