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堂堂公主殿下，竟然穿成這樣，街角酒館的□□穿得都比她多，整個王國的臉都被她丢盡了！”

“別擔心小傑克，神明會懲罰她的。”

艾爾莎醒來時，聽到的是這樣一段對話。

她躺在一間荒敗林間小木屋的地上，這裏從前也許是伐木工歇腳的地方，地上有許多薄碎的木屑。

燃起的火堆前，兩個王八蛋騎士影影綽綽的背影湊在一起，正在密謀着什麽。

“這樣不好吧……”矮胖傑克閃爍的眼神裏有些猶豫，“艾爾莎公主畢竟是公主殿下……”

“不受君主承認的公主還算個狗屁公主。”那個叫喬裏的高個男人一本正經煽動情緒，慷慨激昂道：“別忘了，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國王陛下的統治，是正義的，是被神明祝福的！”

矮胖傑克被說服了，握起拳頭高高舉起，高喊道：“為了國王！”

艾爾莎剛剛清醒過來的腦袋還昏沉沉的，試探着悄悄動了動腿，手腳發軟使不出力氣。

傑克想了想，滿臉傻氣地問道：“不過喬裏，我還是不太明白，惡龍為什麽會聽國王陛下的話抓走公主？”

喬裏陰險地笑了笑，神秘莫測地回答道：“因為黑女巫的詛咒無人可解。”

“你是說，國王陛下命令黑女巫詛咒——”傑克大驚失色，嘴巴張得好大，“可那是黑魔法啊，法令不是規定使用黑魔法的人都要被——”

“噓——”喬裏那兩顆豆子大小的眼睛閃爍着正義凜然的微笑，“傑克，你能為國王陛下保守這個秘密嗎？”

艾爾莎恍然大悟，難怪那頭傻乎乎的惡龍一副沒想好要怎麽對待她的樣子，因為它根本也算是詛咒的受害者，黑女巫的黑魔法無人能解，惡龍才不得不把她抓回來。

惡龍在迫于無奈抓走她的情況下，沒有吃了她，雖然比較被迫，但無論如何是為她提供了住處和清水，除了口頭上威脅威脅她，并沒有做任何傷害她的事。

只不過是說話傲慢了一點而已，它不應該叫惡龍，應該叫善龍才對。

“這麽重要的的任務，為什麽國王陛下不命令尊敬的奧蒙大人來做？”傑克又想到了一個盲點。

無關的人名和信息，艾爾莎不再聽他們胡說八道，專注于搜尋逃生道路。

但是，她沒能順利逃脫。

喬裏和傑克交換完情報，朝她走了過來。

艾爾莎用手肘撐起來，往後縮了縮，背後抵住堅實的牆面，已經無路可退了。

“您醒了，艾爾莎公主。現在感覺怎麽樣？”喬裏蹲下來，臉上關切地微笑着，手上直接撕破了艾爾莎的裙子。

艾爾莎驚叫一聲。

他們不光要殺她，還要□□她！

她狠命踹了喬裏一腳，在喬裏的慘叫聲中爬起來逃跑，沒跑幾步就被抓住腳踝拖了回去。

面對兩個成年男子，體力上存在巨大的懸殊，艾爾莎拼命反抗也無濟于事。

她踢了傑克好幾腳，還把喬裏的手腕咬出了血，在腦中拼命搜刮儲量不多的對騎士的了解，高聲痛斥，“你們這樣做，騎士的榮譽呢？！對王室的忠誠呢？！”

喬裏像沒事一樣用指腹擦掉血漬，“哦我可愛的小甜心，當然有對王室的尊敬。只要你聽話一點，我保證待會兒讓你死得痛快一點，怎麽樣？”

艾爾莎快絕望了。

在空無一人的森林深處，呼救也沒有人應答。

那些騎士都不可靠，她不确定到底哪些人只聽從國王的命令。

絕望中，龐大暗黑身軀上耀眼的金色瞳仁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那頭龍可能會救她。

可是，它可能……救她嗎？

“嘶啦——”

裙子完全被撕破了，兩條白皙光潔的腿露了出來，在地上亂蹬，蹭得一塊一塊黑灰色。

艾爾莎閉上了眼睛。

實在沒有辦法了，除了嘗試向惡龍求救以外，她別無選擇。

否則，唯一的下場就是被這兩個混蛋□□，然後被殺害。

真的被逼到絕境，什麽荒謬的方法都只能試一試。

艾爾莎使出全身力氣，喊出最大可能吸引惡龍的話，“龍先生！有人要搶您的財寶！”

沒有動靜，無事發生。

傑克愣住了。

喬裏先反應過來，哈哈大笑，“我親愛的小公主，你該不是瘋了吧？居然妄想讓那頭畜生來救你？！”

艾爾莎的鼻尖忽然感覺到了，一道輕微的風，帶着岩石和火焰氣息的風。

面前笑得猥瑣的兩張臉都沒有發現，氣流的來向改變了。

艾爾莎得到了鼓舞，繼續扯着喉嚨朝天大聲喊道：“龍先生！這裏有兩個人說想奪走您所有的寶石！還有所有的金塊！”

喬裏的眼淚都笑出來了，“哈哈哈哈哈，繼續叫，我倒要看看——”

巨大的暗影覆蓋住了木屋。

傑克在身後，用顫抖的聲音叫他，“兄弟……”

“閉嘴！”喬裏忙着脫褲子，頭也不回地煩躁敷衍，“沒看我正忙着嗎？一邊等着，等我完事了才輪到你。”

傑克根本沒聽完他在說什麽，像瘋了一樣大叫着狂奔逃命。

然後，整具身體在半空中直接被破開，炸出一朵血肉的惡臭之花。

整座小木屋的房頂都不見了，肆虐的狂風灌進來，還在燃燒的木頭被風卷起來，在半空中燃起一星一點的火花。

到處都，濺滿了，血肉的痕跡。

喬裏終于感覺到了什麽，雙手還提着褲子，慢慢地，顫抖着回頭。

黑暗籠罩。

惡龍降臨。

自未來法治社會穿越而來的艾爾莎不敢直視過于血腥的場景，吸了口氣，默默捂住了眼睛。

這段經歷真的太吓人，艾爾莎心有餘悸，做了一整夜的噩夢。

夢裏好像還感覺地震了。

清晨醒來，金碗裏的水，不知道什麽時候換過了，幹淨清澈。

這裏不是她就是那頭惡龍。

毫無疑問，是惡龍換的水。

艾爾莎在金碗旁停住腳步。

它是在……安慰她嗎？

惡龍會知道她在害怕難過嗎？它也能理解人類的情感嗎？

艾爾莎決定，再也不叫它惡龍了。

以後就稱呼它為“黑龍”好了。

昨天的恐懼都扔在腦後，既然穿越過來已經成為事實，她無論怎樣都要活下去。

勇敢乙方不怕困難。

沒有任何逆境，能困住一往無前的乙方人。

艾爾莎照舊吃了一點漿果作為早餐，邊吃邊考慮以後的生活。

不要說回到宮廷繼續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公主，就連普通城鎮也不能去了，誰知道國王的人會不會發現她。

考慮了很久，暫時來說，人人懼怕的惡龍竟然成為她無法選擇的唯一倚靠。

所以，她需要向黑龍示好，另外，還需要向黑龍證明自己有用。

“龍先生？”

回音回蕩在空曠的走廊裏。

艾爾莎把耳朵貼在走廊的牆壁上。

轟轟隆隆的，各種亂七八糟的聲響。

黑龍像是被她吵到了，在發洩不滿。

也像是為她指引出方向。

艾爾莎跟随聲音響動和碎石滾落方向的引領，走向惡龍巢穴的深處。

她走進一間富麗堂皇的大廳，或者說是曾經富麗堂皇的大廳。

頭頂懸着一頂插滿蠟燭的華貴吊燈，燒得只剩半截的白色蠟燭上積滿了灰塵。

紅金色厚絨地毯顏色已不再鮮豔明亮，更不用提褪了色的壁畫和殘破的紅絲絨窗簾。

最讓人驚嘆的，是堆得到處都是的金銀珠寶，這裏一堆，那裏一摞，即使蒙了厚厚的塵土，因為數量至多，依然能閃耀得人睜不開眼。

艾爾莎不小心踩到一個硌腳的東西，差點滑到，幸好及時抓住了旁邊的鍍金壁爐的邊角，才幸免遇難。

低頭一看，踩到了散落一地的珍珠。

她猜測原來是一串珍珠項鏈。

艾爾莎蹲下去，一顆一顆将珍珠撿起來，放在手心裏吹了吹，灰塵吹落了，玉潤的珍珠露出了瑰麗的本色，含蓄優雅地閃亮着。

黑龍突然出現在艾爾莎身後，一聲不吭，陰沉沉的。

應該是重新璀璨的珍珠引出了它。

艾爾莎從旁邊的財寶小堆裏翻出一大金杯，在衣服上擦幹淨，再把珍珠全部放進去。

唔，好閃亮，好富貴。

裝滿珍珠的金杯立即被惡龍抽走，放在大廳的另一側。

那裏，黑龍用小山一樣高的金銀財寶，給自己搭了一個……金窩？

看它很陰森的表情，艾爾莎幡然醒悟，在別扭惡龍的觀念裏，他們好像還沒有正式和好呢。

她走到那圈小金山邊，笑眯眯地遞上一捧漿果，“謝謝您救了我，這個是用來感謝您的，我只有這一點東西，還請您不要嫌棄。”

“我不要。”黑龍很冷酷地沒看她。

艾爾莎沒有洩氣，找了個雕花很漂亮的大銀盤，擦幹淨，把漿果都放了進去，擺在小金山旁邊的地毯上，“我放在這裏了，您記得吃。”

酷蓋黑龍從始至終沒有看那盤漿果一眼。

艾爾莎退出了大廳，想回她的小房間，邁出一步，又停了下來，悄悄回到大廳門口，探出半個腦袋偷看。

黑龍開心地捏着它的小金杯，欣賞了一會兒，轉頭瞄了漿果一眼，沒反應，繼續觀賞珍珠，玩了一會兒，然後再瞄漿果一眼，還是沒反應。

等瞄到第四眼的時候，它邁着龍爪走了過去，把大銀盤捏起來，舉到眼前。

艾爾莎擡着覺得很吃力的大銀盤，在它的龍爪裏就像一個玩具。

黑龍疑慮又認真地觀察了一會兒面前這些圓滾滾的小漿果，然後把一盤漿果一股腦倒進嘴裏。

嚼了嚼，臉色突然變得扭曲。

“呸——呸呸——呸呸呸——”

全吐出來了。

哦……吐得好用力啊，咬牙切齒的，看來是真的很不喜歡了。

艾爾莎記下來了，漿果不符合肉食動物惡龍的進食喜好。

哦……它好像生氣了，尾巴拍地甩得好響啊。

哎呀，它開始摔盤子了。

艾爾莎縮回腦袋，趕快提着裙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