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莉莉斯沉默了很久,像城裏收貨的獵物商人,用挑剔的眼光将眼前的男人一遍遍從頭打量到腳。
而克林斯曼詢問過是否需要提供死前禱告時間後,就站在原地一言不發,很有教養地禮貌等待回答。
“你叫什麽名字?”莉莉斯忽然問道。
她的聲音完美地中和了溫柔和妩媚,嬌豔得仿佛能夠随聲滴下最醇香的葡萄酒,令人醺醺欲醉。
“克林斯曼。”王子紳士地俯身介紹自己,“小姐,我的名字是克林斯曼·菲利普·西蒙斯·斯圖亞特。”
莉莉斯不疾不徐地重複了一遍,被她舌尖卷過的字像賦予了濃稠的黏意,“克林斯曼。”
她輕笑一聲,猝不及防的,從四十英尺高的樹枝上直挺挺往後栽下。
克林斯曼短暫地怔了一下,在沉悶的一聲墜地聲響起後走過去。
美麗的女人仰面躺在地上,屬于活人的生氣眨眼就消散了。
翡翠般的眼眸慢慢失去焦距,鮮豔如玫瑰花瓣的嘴唇漸漸變得蒼白。
一頭如火焰般的長發鋪散在冬日僵白的土地上,和地上鮮紅的血液融為一體。
“古怪的美麗小姐。”克林斯曼單膝跪下去,探了探鼻息,惋惜地阖上地上那雙本該璀璨的碧綠眼睛,“上帝創造了如此完美的藝術品,我卻只能眼睜睜看着她被摧毀,真是令人心碎。”
做完這一切,他拍了下衣服,站起來,看也不看黑發騎士的屍體,天真愚蠢的笑容重新挂上嘴角,轉身離去。
在他沒有關注的身後,黑發騎士的胸膛中央,突然快速生長出一枝妖豔的紅玫瑰。
剛剛死去尚還溫熱的心髒被玫瑰的根系包裹,被玫瑰恣意地汲取吸收能力,最終變成一塊灰色的石頭。
白色的根系猛地往裏緊緊一收。
心型的石頭瞬間碎成了粉末。
躺在地上依然閉着眼的莉莉斯滿足地舔了舔嘴角。
這個黑心的英俊小王子啊……
不舍地看着她“死亡”,卻不願花力氣挖個坑将她埋葬。
他根本一點都沒有因她的死亡而感到遺憾。
有趣的小混蛋。
有趣而英俊的小混蛋。
很久沒有遇到這麽有意思又好看的人類了。
真想和他睡一覺啊……
烏鴉抖了抖泛着烏金光澤的翅膀,追随着克林斯曼消失的方向去了。
王宮門口筆直的大道上,一架華貴的黃金馬車張揚駛出。
車上,麥克王子對克林斯曼王子感嘆道:“沒想到安妮王後這麽在意艾爾莎公主。”
不久前,在艾爾莎公主的成年禮上,突然出現的惡龍擄走了公主。
老國王下令,能夠救回艾爾莎公主的勇士,将會迎娶公主,取得繼承王位的資格。
無數的王子、騎士,甚至獵人、農夫,為此前仆後繼。
麥克和克林斯曼也是為了拯救艾爾莎公主而來。
不過,剛才由于繼王後安妮過于傷心,哭得暈了過去,觐見被迫提前結束。
并且因為近來老國王身體不适,艾爾莎公主又下落不明生死未蔔,迎接鄰國王子的宴會也取消了。
“安妮。”麥克閉上眼,回味地叫了一聲,“安妮,名字和本人一樣可愛。”
國王那種半條腿邁進棺材老家夥,怎麽配得上年輕美麗的安妮繼王後?
多麽善良的女人啊。
麥克兀自回味了一會兒,沒得到回答,納罕地睜開眼,“哥哥,你說對吧?”
克林斯曼靠在車廂後壁上,看着自己的弟弟,微笑着思考,他那聰慧的繼母凱瑟琳,到底是怎麽能生下如此蠢笨的兒子的。
如果他剛才沒看錯,奧蒙和安妮王後根本一點都不擔心被擄走的艾爾莎公主,所有的擔憂和哭泣都是假的。
而且,若說奧蒙是真心為老國王的身體情況感到憂愁,那位年輕的安妮王後可是一點都不在乎。
“是啊,沒錯。”克林斯曼笑了笑,說。
鍍金的雕花馬車頂的正中央,安靜立着一只漂亮的烏鴉。
馬車裏的對話讓她昏昏欲睡。
兩個沉迷王權的人類,就算其中一個是英俊的小混蛋,也難免讓她感覺到有些索然無味。
“唯一不被你的美貌吸引的人類,将會成為你的伴侶。”
唉,沒想到魔王哥哥的品味這麽差,這是什麽預言啊。
克林斯曼這個人,單純睡一覺她倒是很願意的。
但是伴侶什麽的,還是算了吧。
聰慧的烏鴉拍了拍翅膀。
既然目的明确,那就選最方便快捷的辦法好了。
馬車裏,麥克還在喋喋不休地說着什麽,只聽見車夫高聲“籲”了一聲,馬車忽然在路中間停住了。
“怎麽回事?”麥克從車窗往外瞄了一眼,突然愣住了。
大街上,男人下流的口哨聲和女人不齒的責罵聲交疊在一起,譜出一曲吵鬧的集市樂章。
一個戴着黑色面紗的紅發女人,從馬車前方,搖擺着纖細的腰,款款向車窗走過來。
深開的荷葉邊衣襟下,大片白花花的波濤看直了所有男人的目光。
緊束的纖細腰肢不堪一握,再往下弧度飽滿彎下的深色紅裙令人幾欲噴火。
尤其是那一雙碧綠的大眼睛,眼尾微微上翹,天生帶着十成的魅态。
即使戴了面紗遮住容貌,依舊贏得了滿大街男人的追随。
美人在車窗邊停下,誇張的大羽毛扇半遮住臉,仰頭對克林斯曼楚楚可憐地哀求道:“我的大人,可以請我這個可憐的女人喝一杯酒嗎?”
說話時,習慣性地往後撥弄了下頭發,碧綠眼波流轉盈盈蕩漾,上挑的語調似嬌嗔。
那風情萬種的樣子,可看不出半點可憐的意思。
這時在場的人都領悟過來——
這是個在大街上攬客的低級妓|女。
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了。
這樣的絕世美人,竟然沒有哪家妓|院慧眼識明珠,讓美人淪落到在大街上當街攔馬車的地步?!
而紅發美人第一眼就看中克林斯曼,讓麥克看好戲的心理又莫名增添了不甘心的氣憤。
他在心裏暗自盤算,先讓克林斯曼拒絕美人,待會兒他支走克林斯曼再回來,把美人帶回去好好享受一番。
于是麥克一本正經地對克林斯曼搖了搖頭,“哥哥,很多臣民在馬車外看着,接受的話有失身份。”
克林斯曼冷靜地笑了,“我親愛的弟弟,這裏不是我們的王國,那些又不是我的臣民,我何必在意他們的眼光?”
不等麥克回答,克林斯曼徑自下了馬車,走到紅發美人身邊,深情地俯身下去吻她戴着黑紗手套的玉手,做了個請上車的姿勢,“請吧,我美麗的小甜心。”
尊貴的王子殿下竟然接受了一個在大街上攬客的妓|女的邀請!
四起的噓聲到底是嫌惡還是羨慕,誰又能說得清呢。
莉莉斯跟随克林斯曼一行人來到供鄰國王子下榻的河畔行宮。
仆從一一退出房門外,壁爐燃起的火光溫暖明亮。
克林斯曼坐在壁爐邊的椅子上,莉莉斯跪在厚實的地毯上,嬌媚順從地伏在他的膝頭,“大人,我們是不是曾經在哪裏見過?”
“我也很願意相信是那樣。”克林斯曼一手捧起她的臉,另一只手半掀起她的面紗,溫柔而深情地輕吻她紅潤的面頰,“不過很遺憾,我的愛,恐怕我們從未見過面。”
“是嗎。”莉莉斯輕輕笑了聲。
有點生氣呢,才幾天不見,這個小混蛋就忘了她的長相。
在雙唇即将觸碰的時刻,她墜入克林斯曼那雙仿佛全身心深愛她的眼睛裏,感受到後頸處即将到來的一道勁風。
哎呀,好像馬上就要更加生氣了呢。
莉莉斯沒有躲閃地接受了擊在後頸處的一悶棍,再順其自然地假裝暈倒。
她閉着眼,感覺到克林斯曼走到門口,蜷起食指敲了兩下門,房間門打開了,一個男仆走進來。
“拖走,随便讓她在哪兒睡一晚上,給她留點錢。”克林斯曼語氣冷漠得像是徹底變了一個人,“別讓麥克的人發現。”
“遵命,王子殿下。”
莉莉斯任由男仆把她扛出房間,從後門的隐秘小道出了城堡。
男仆将“昏迷不醒”的她扔在城牆下,但是沒有馬上離開。
男仆猶猶豫豫的,終于忍不住好奇心,在她身邊蹲下來,掀開了她的面紗。
雙眼驀然瞪大。
這位一向恭謹溫和的男仆,突然間像發了瘋一樣,眼裏流露出病态到極致的狂熱癡迷,一把抱住她就要吻下去。
莉莉斯慢慢睜開眼,不知什麽時候擡起的手腕上,藍色的血管織成了玫瑰的枝條。
盛放的玫瑰花中間,鑽出一條“嘶嘶”吐着蛇信的黑色毒蛇。
男仆已經完全陷入癫狂的沉迷,一點反抗的舉動都沒有。
蛇爬在男仆的脖子上,兩顆尖利的牙齒閃着淬着綠毒的光,在咬下之前的最後一秒停住了。
“可憐的孩子,我不該遷怒于你的。”
莉莉斯憐憫地撫摸着男仆的頭發,空靈的嗓音宛如吟唱的午夜歌謠,“睡吧,沉沉地睡去吧,一覺醒來就忘了我,去向你的主人複命吧,只記得你将我獨自扔在城牆下。”
男仆突然像昏迷一樣陷入沉睡。
莉莉斯站起身來,想起了男仆的主人克林斯曼。
哈,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的蠢貨。
她揉了揉肩背的關節,卡嚓卡嚓的脆響聲在空無一人的黑夜裏顯得尤為恐怖。
“不知好歹的小家夥。”
莉莉斯的臉上綻放出一個極致溫柔的笑容。
她是真的有點生氣了呢。
女仆鋪好床鋪,為王子倒了一杯熱茶放在床邊,照例向王子道了晚安,倒退着退出房間,關上房門。
拿着一本書的克林斯曼端起茶杯,像是察覺到了什麽,擡頭。
那個早就該消失的紅發妓|女,此刻正惬意地坐在壁爐前,原本屬于他的座位上。
手中的骨瓷茶杯也不知什麽時候到了她纖長的手裏。
克林斯曼緩緩合上手裏的書。
看着那張光影躍動下光彩照人的美麗臉龐,親昵的稱呼中微不可覺地帶上了一絲陰冷,“我的甜心,你怎麽還在這裏?”
美人輕輕放下茶杯,朝他妩媚一笑,“大人,您真的不想享有我嗎?”
作者有話說:
請一天假哦~ 9號不更,10號零點更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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