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在莉莉斯被羅伯特騎士的手下帶走以後,克林斯曼帶人摸進了羅伯特的領主城堡。

廚房裏,一位資深的老女仆正在訓斥一個哭哭啼啼的小女仆,“我告誡過你們多少次,不準靠近地下室!為什麽不聽我的話!”

小女仆滿臉的淚痕和柴灰混在一起,蜷縮着身體躲閃,“可是,我聽到地下室有哭聲……”

“閉嘴!”老女仆高高舉起藤條,狠命抽在嬌小的女孩身上,“你要再敢往地下室走,我就扒了你的皮扔進火堆裏!”

“發生什麽事了?”老司祭走進廚房,看着慌張跪下來的老女仆,“噢,願神寬恕你的罪惡。”

老女仆跪在地上不敢說話。司祭走到小女仆身邊,伸手把她拉起來,為她拍了拍裙擺上的灰,“我可憐的孩子,是你想去地下室轉一轉嗎?”

老女仆驚恐地擡起頭,“司祭大人,她只是個愚蠢的孩子,我保證以後會看管好她——”

老司祭恍若未聞,牽起小女仆的手,“來吧,孩子,你有權利去往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讓我帶領你吧。”

懵懂的小女仆畏懼地瞄了一眼老女仆,再看着面前微笑着的司祭大人。

和滿身油污的兇狠老女仆對比,白袍光潔的司祭大人顯得多麽親切又和藹。

小女仆被那根粗藤條吓壞了,不自覺地往司祭身後躲藏,下定決心地點了點頭,“司祭大人,我跟您走。”

老司祭滿意地笑了,摸了摸她蓬亂的頭發,“這才是我的乖女孩。”

廚房的陰影裏,克林斯曼朝身後一招手,“跟上。”

通往地下室的走道貼着城堡,一圈一圈往下的階梯,壁燈沒有點亮,光線昏暗,深不見底,小女仆走着走着,恐懼地搓了搓衣袖,“司祭大人,請問地下室裏有什麽?”

司祭舉着燭臺轉過頭來,示意她走到前面去,然後冷笑着将燭火吹熄。

一片黑暗中,小女仆聽見腐朽門鎖開啓的聲音。

一股惡臭撲面而來。

忽然,她被不知從哪裏伸出來的手一把推了進去,跌倒在地上,被不知道什麽堅硬的東西劃破了手掌。

“都是像你這樣好奇又不聽話的小老鼠。”司祭蒼老的聲音在身後慢慢響起。

不理會小女仆絕望的哭泣聲,司祭點燃燭臺,準備重新鎖上門鎖。

冰冷的劍刃了抵上他的脖子。

教堂的豎長大廳裏,司祭像畜生一樣被提着後領,雙手被粗糙的麻繩綁在胸前,跪在克林斯曼腳邊瑟瑟發抖。

白袍不再神聖潔淨,蹭滿了黃黑的泥土。

領主城堡的地下室,藏了堆積如山的屍骨。

大多是身材瘦弱的年輕女人。

他離開的時候,仆從已經數出了六十八具骸骨,實際人數只會比這更多。

克林斯曼左腳踩在司祭背上,右手握住劍,靜靜盯着羅伯特騎士正在撫摸莉莉斯的手,嘴角慢慢彎出一個燦爛的弧度。

他從逆光的陰影裏走出來,跳躍的燭光照耀在他精致完美的臉龐上,卻反射不出半點溫暖的溫度。

羅伯特騎士已經被莉莉斯吓到瘋癫,不管眼前看到的人是誰,全憑本能張口就喊,“救——”

莉莉斯食指在背後的石地上輕輕畫了個圈,漆黑的圈環封住了羅伯特的嘴。

皺了皺眉,覺得光是看到一個驚恐張嘴的騎士,似乎還不夠有趣。

于是她口中默念咒語,清除掉羅伯特剛才在大廳裏的記憶,然後解除噤聲咒。

羅伯特騎士驀地止住哭喊,匪夷所思地抹掉臉上的眼淚鼻涕,“剛才發生了什麽?這是怎麽回事?誰讓你進來的?!衛兵呢?來人啊!把他給我趕出去——”

之所以停下叫喊聲,是因為擦幹眼淚的羅伯特看清楚了,克林斯曼是如何踩着身後一路的衛兵走進的教堂。

羅伯特這時想起來了,眼前這個不知道身份背景的王子,是被羅莎貝拉帶回來的,肯定是為了救羅莎貝拉而來。

羅伯特騎士扶着長椅的扶手站起來,為了彌補這個不夠優雅的動作,他高傲地昂起了頭,擋住身後的羅莎貝拉。

雖然他垂涎這個美麗的牧女已經很久了,但此刻的活命更重要,說不定這個王子也愛慕羅莎貝拉,那他就可以用羅莎貝拉來交換一大筆條件,最好再索要一點錢財……

羅伯特騎士的計謀謀劃得正好,可克林斯曼看都沒有看一眼跌坐在地上的羅莎貝拉,徑自走到一張長椅上坐下,招招手,立刻有仆從将司祭拎過來。

“爵士先生!救我!爵士先生唔唔——”

克林斯曼從司祭髒污的長袍上撕下一條布料,塞回了司祭的嘴裏。

趁這個時間,莉莉斯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靠在彩繪的玻璃窗上,以絕佳的角度旁觀這場即将展開的對峙。

她最喜歡看人類的争執了,自然界中,人類是最狡猾的生物,他們的力量弱小,卻會使用工具,更有意思的是,人類有心機,會使用計策,使一場平平無奇的争論變得精彩紛呈。

那邊,克林斯曼解決完吵鬧的司祭,看也不看反手一插。

鋒利的劍尖重重插進羅伯特剛才摸過莉莉斯的那只手,手掌竟然被釘進了石磚裏。

痛苦的尖嚎聲被司祭長袍的另一團布料堵回。

男仆馬上會意地擡來一個漂亮的黃金高瓶。

瓶身高高傾斜,殷紅的葡萄酒從細窄的瓶口流出。

馥郁醇香的酒味彌散開來,一聞就知道是極為珍貴的酒。

而克林斯曼竟然用如此昂貴的葡萄酒,洗……洗手?!

痛到冷汗直冒滿地打滾的羅伯特,一向自認足夠鋪張,但還是被這樣奢侈的舉動驚呆了。

羅伯特突然意識到,不!克林斯曼不可能是落魄的流浪王子,他應該來自某個極為富饒強大的王國。

克林斯曼邊認真地洗手,邊不緊不慢地說:“承蒙司祭大人邀請,我剛才有幸參觀了一下城堡的地下室。”

羅伯特臉色驟變,一滴冷汗從蠟黃的臉頰滴落,咬着牙艱難問道:“你,你看到了什麽?!”

莉莉斯眯着眼,深深嗅着空氣裏的味道——

是被克林斯曼帶回來的,城堡地下室充滿了罪孽的血腥氣。

一些随着血氣附着在克林斯曼身上的,殘餘的破碎靈魂,也被莉莉斯一并吸入體內。

她餍足地伸出舌頭,心滿意足地舔了舔嘴角。

不過,她忙于進食的這段時間,好像錯過了什麽精彩的争論。

羅伯特騎士掙紮着站了起來,雙臂顫抖着,想要用完好的那只手拔劍,卻因常年疏于練習而屢次失敗。

動作可笑,但高喊的氣勢還是很足,“我是國王陛下親自授封的方旗騎士,除了國王陛下和最高祭司,沒有人有權利審判我!”

克林斯曼忽然笑了。

抽出深嵌進地磚的劍,帶出羅伯特又一聲極為凄慘的哀嚎。

閃着寒光的劍尖上挑,抵住羅伯特的喉嚨,一點點殷紅的血跡滲透出來,染紅了洗得雪白的戗駁領口。

“既然你提出要求,我一定會滿足你的願望。”

很可惜,羅伯特騎士并沒有聽到克林斯曼的這句保證。

羅伯特在冰涼的劍尖碰到脖頸的那一刻就暈過去了。

默契的仆從立刻獻上紙筆。

克林斯曼收劍回鞘,坐下給奧蒙和安妮王後寫信。

劍光在空中劃出一條華麗又利落的弧線。

而正在滿心期待殺戮的莉莉斯感到有些失望。

她吸收了一些地下室靈魂的怨氣,再加上死去的羅莎貝拉的詛咒,現在對羅伯特恨得咬牙切齒。

她忽然覺得,裝成柔弱的牧女也沒有什麽意思。

否則,她就可以用黑魔法輕易吞噬掉羅伯特。

或者,閃光的劍就別在克林斯曼的腰間,只要走過去,抽出來,狠狠插|進羅伯特跳動的心口。

想着想着,她歪了歪腦袋,又覺得,專注寫信的克林斯曼,其實很帥氣呢。

他那雙修長而骨骼感充裕的手,原本在莉莉斯的觀念裏,認為生來就是應該握劍的。

現在她改變想法了,其實,握筆也很合适。

羽毛筆被他握在手中,流暢地書寫着。

他可從來沒有使用過那麽情願的手勢,握過她的……無論什麽部位吧。

剛才由逗弄羅伯特帶來的愉悅感眨眼間就消失殆盡了。

莉莉斯微微眯起了眼。

克林斯曼不是為了拯救她而來。

并且,自從進入這間豎長大廳,他竟然連一眼都沒有在她身上短暫停留。

無情的小混蛋。

她很生氣。

“殿下,您不殺了他嗎?求求您,殺了他吧。”她走到克林斯曼身邊,氲出滿眼的眼淚,悲傷地哀求道。

克林斯曼書寫的動作頓了頓。

她楚楚可憐地在他腿邊跪了下來,貼近他的那側頭發被她挽至耳後,脆弱的脖頸露出來,就停在離他半臂的距離。

此刻只要他反握住鵝毛筆,就能橫插|進她的咽喉。

或者簡單一點,幹脆扼住她的脖頸,只要花一點點力氣,就能令她窒息。

同時,克林斯曼一遍一遍告誡自己那顆蠢蠢欲動的心,這些舉動一點用也沒有,可以殺死一個高大健壯的男人,但殺不死一個陰險邪惡的黑女巫。

“殿下,善良的王子殿下,我祈求您,施舍一點憐憫給我們這個可憐的村莊吧。”牧女又仰起面頰,大滴大滴的晶瑩淚珠從她的眼角滑落。

眼前牧女的臉,逐漸和莉莉斯那張美豔絕倫的臉重合。

昂貴的羊皮紙在克林斯曼手裏,慢慢攥出深深的皺褶。

淚水都是假的,哀求也是假的,所有的柔弱都是欺騙人心的僞裝,她的本性是邪惡的、狡詐的、奸僞的。

她是一個該死的黑女巫,這一點毫無疑問。

但她不能死在別人手裏。

她只能被他殺死。

她只該被他殺死。

他是那個唯一能夠站在她的屍體面前的人,他要親眼看着她罪惡的鮮血幹涸、看着她惡毒的靈魂消失。

所以,當他走進來,看見羅伯特那雙肮髒的手握住了莉莉斯纖細的脖頸,他差點一時失控。

但他理智地克制住了,因為意識到她根本不需要他來拯救。

只要她不想,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傷害到她,更不可能強迫她做任何她不願意做的事。

那她會願意嗎?

她會不會覺得,這個作惡多端的羅伯特騎士,更加符合她陰暗扭曲的口味。

就像那些該死的老鼠。

“殿下?您在聽我說話嗎?”牧女跪着挺起了上半身,擔憂地望着他,“殿下?”

原本的黑女巫莉莉斯,絕不會用這種柔軟的眼神看他。

克林斯曼從自我剖析的情緒中陡然清醒。

沒有人能夠馴服黑女巫。

而他至少想要獨占她的死亡。

作者有話說:

本章2分評也有紅包包~二十四小時截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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