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就像現在這麽睡,尊敬的王子殿下。”
“淳樸”的牧女莉莉斯努力壓下唇角的壞笑,“有時候睡着睡着覺得喘不過氣,一睜眼,發現一只肥碩的老鼠就趴在我的臉上,喏,就在您睡的那張床上——殿下?殿下,您怎麽了殿下?您還好嗎?”
克林斯曼面色鐵青地站起來,“還好。”
莉莉斯發覺小皮囊比她想象得要堅強得多呢。
那她就只好再接再厲啦。
莉莉斯端起桌上一口缺了口的鍋,滿臉認真,聲情并茂地吓唬他,“還有做飯的時候,掀開鍋蓋時,常常發現鍋裏漂着幾只燙熟的老鼠,我就用勺子把老鼠撈起來……”
說着說着舉起了一只木勺,勺柄上粘着幾根她剛用魔法變出來的鼠毛。
她可沒說謊,煉制魔法藥水的時候,是常常會使用到老鼠的,有時候幾只不聽話的,伸着小爪子想從鍋裏爬出來……
“嘔——”
克裏斯曼抽出佩劍,“給我殺光屋裏的老鼠!一只也不許留!”
衆所周知,克林斯曼王子有潔癖,厭惡大多數有毛的動物,尤其以老鼠、烏鴉為主。
于是仆從們立即點燃火把沖進屋裏,勤勤懇懇捕了一夜的老鼠。
但不知道為什麽,這家的老鼠極為機敏,只聽得到動靜,就是看不到藏在哪裏。
一夥人上蹿下跳地折騰了一整夜,竟然連一只老鼠都沒有抓到。
第二天天還沒亮,莉莉斯在水井邊打水洗臉,聽到身後傳來的沉重腳步聲,笑容像一道止不住的微風,快樂地轉頭欣賞克裏斯曼青灰的下眼圈,“早啊,殿下,您休息得好嗎?”
克林斯曼陰沉地站在她面前,沉默地俯視她,“是你幹的。”
一個合格的牧女此時該驚慌失措了。
莉莉斯緊張地抓住水井的繩索,“是我做了什麽惹您生氣的事情了嗎?”
克林斯曼冷漠盯着那張真摯到虛僞的小巧臉龐,握劍的手垂在身側,手指慢慢蜷縮,拇指慢慢摩挲着十字把手上雕刻的黃金禿鹫。
“不要否認,我知道是你搞的鬼。”
莉莉斯無措地退了幾步,後腰抵住水井的搖杆,恐懼着拼命搖頭,“殿下,您讓我感到很惶恐,我是真的不知道您在說什麽……”
這時隔壁茅屋的房門打開了,一個衣衫褴褛的八字胡大叔罵罵咧咧地從房間裏出來,手裏端着的破舊木盆在看到莉莉斯時掉落到地面上,摔出“砰”一聲響。
“羅莎,你怎麽還敢回來?!”
克林斯曼不動聲色地瞥了莉莉絲一眼。
其實莉莉斯也不比克林斯曼多知道多少。
她使用的這具身體,這個名叫羅莎貝拉的牧女,幾天前在某個地下室孤獨地死去。
死前強烈的怨恨化作引導的怨靈,将羅莎貝拉充滿憎恨的願望帶領至魔王的身邊。
羅莎貝拉自願獻祭靈魂,莉莉斯只負責實現她臨死時的心願,對她短暫人生的回憶并沒有多大興趣。
大叔鬼鬼祟祟地壓低了聲音,“天剛剛才亮,快跑吧,趁爵士先生還沒發現——”
莉莉斯微不可覺的聳聳肩。
大叔的一番好意看來是要辜負了。
有不少人正在朝這邊走來。
步伐有力沉重,少許的金屬碰撞聲。
多半是正值壯年的士兵。
“羅莎貝拉。”
渾濁衰老的男人聲音,混雜着油膩的驚喜和貪婪。
“爵士先生!”大叔大驚失色地跪下去。
兩隊士兵簇擁着一個貴族騎士打扮的老頭,聲勢浩大地來到這間低矮破舊的茅屋前。
老頭稀稀疏疏的幾根白發,面色蠟黃,四肢矮小單薄,腰帶卻緊緊勒住一個肥碩的大肚。
莉莉斯冷漠地打量逐漸靠近的村莊領主。
“你在想什麽?”克林斯曼貼近她,低聲問。
莉莉斯沒有回答。
這種時候,膽小的牧女應該是緊張到不敢說話的。
其實她在想,高貴光鮮的打扮并不襯領主那顆醜陋肮髒的靈魂呢。
克林斯曼沒有在乎她的不禮貌,自顧自低語道:“我在想,他還是否舉得動他的劍。”
一些早起的村民逐漸圍過來,紛紛向領主跪下去問早安。
是個很有威勢的領主,村民們的眼中充滿了恐懼。
“來人,把小偷羅莎貝拉給我抓起來!”領主揚手高喊。
克林斯曼的仆從同時大聲痛斥道:“放肆!看到王子殿下還不行禮!”
領主羅伯特當然看到了穿着白色軍制禮服的王子。
事實上,天還沒亮,就有人來向他報告了,一隊像是來自王室的隊伍昨夜半夜進了村子裏。
可是在這片大陸上,大大小小的王國實在太多,別說國王的兒子就不少,再說了,公爵的兒子是公國的王子,伯爵的兒子是伯國的王子,就連他的兒子,在這個村莊裏,領主的兒子,沒外人的時候,也敢自稱王子。
因此,羅伯特以為,面前這位自稱王子殿下的,不過是荒原上某個不起眼的流浪王子罷了。
于是羅伯特不怎麽尊敬地行了個歪歪扭扭的禮,嬉皮笑臉地指示手下把莉莉斯綁起來,心不在焉地跟克林斯曼解釋,“尊貴的王子殿下,您面前這個牧女是個可惡的小偷,從我家盜竊了五枚銀幣後,被我的仆人抓住,誰能想到,這只狡猾的小老鼠,竟然從審判所逃跑了。”
領主享有領地的自治權,只要和司祭串通一氣,就是這片領地上無可辯駁的絕對法律。
這時,跪地的人群自動讓開一條路,一個胡子花白的白袍司祭顫顫巍巍拄着神杖走出來,“是她!她就是邪惡的黑女巫!我親眼見到她使用黑魔法,才逃離了審判所的監牢。”
圍觀的村民都是光明神的忠實信徒,聽到司祭指控羅莎貝拉是黑女巫,雖然半信半疑的,也有些害怕地往後躲。
黑女巫?
莉莉斯借着低頭的動作忍住了笑意。
突然出現了好多肮髒的醜惡靈魂啊,空氣中充滿了貪婪的迷人氣味。
要是魔王哥哥在這裏,一定會感到非常開心。
居然誣陷她是黑女巫,真的好好笑啊。
看來是他們的慣用伎倆了,不聽話的女孩,就被指控成會用黑魔法的邪惡黑女巫。
要是他們知道她真的是黑女巫,會不會吓得當場尿褲子?
克裏斯曼當然也不會相信他們的鬼話。
除了“羅莎貝拉就是黑女巫”那一句。
莉莉斯面無表情,任由羅伯特的士兵将她五花大綁帶往審判所。
克林斯曼擡手制止了身後想腰拔劍的仆從和士兵。
莉莉斯看得出來,克裏斯曼本來是打算救她的,但聽到白袍司祭的話之後,他改主意了。
他緘默地旁觀一切發生,就是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黑女巫,她是不是一直以羅莎貝拉的身份藏在人群中。
而她順從地跟着領主羅伯特走的原因是,她聽白袍司祭說,審判所設在村莊的教堂裏。
其實光明神已經失蹤很久了。
因此每到一個教堂,莉莉斯都會進去轉轉,說不定那個古板的光明神突然會出現在某個村莊的神臺上。
雖然希望不大,但黑女巫的生命實在太長,她總得從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裏找點樂趣,打發打發漫長的無聊時光。
不過,不出所料,這裏的神臺也是空空蕩蕩的,沒有一絲來自光明的神力加持。
也是,要是那個正派的光明神在,怎麽可能容忍司祭是這種污濁的靈魂。
所謂的審判所,不過是清空後的教堂豎長大廳而已。
負責押送她的士兵将她扔在禱告長椅上,很快就轉身離開。
莉莉斯百無聊賴地躺在長椅上,安靜等待羅伯特老頭主動來找死。
沒讓她等待太久,大廳的大門重新開啓,又重新關上。
蠟燭的光被門帶出的風扇動,熄滅了好幾盞。
羅伯特獰笑着從門後的陰影裏走出來,“小羅莎,你居然還敢回來。”
那種眼神,莉莉斯再熟悉不過了,男人對女人的貪欲,醜陋對美貌的渴求。
當然是比較令人作嘔的那一種。
這下莉莉斯不用魔法回顧羅莎貝拉的生平也能知道,為什麽那個可憐的牧女,死前會帶着那麽大的憎恨,寧願以靈魂為代價,也要許願讓村莊領主和司祭死後下地獄。
羅伯特沒有察覺到危險的降臨,還在聒噪地威脅,“美麗的小羅莎,我是多麽愛慕你,你不該逃跑——”
詭異妖豔的笑容從莉莉斯的唇角勾起。
禱告大廳緊閉着門窗,一陣玫瑰花味的風卻不知從哪個方向吹來。
所有蠟燭瞬間都熄滅,大廳驟然籠罩在一片如深淵般的漆黑之中。
“怎麽回事?來人!人呢?”羅伯特轉身想推開門,發現門紋絲不動,雙手使勁拍門,只有大廳內的一聲聲回響。
管風琴忽然奏響了。
配合着悠揚的樂聲,輕盈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大廳中響起。
就算看不見人,也能從一聲一聲的腳步中聽出一種極為協調的韻律感。
如果羅伯特現在不是身處伸手不見五指的大廳,那一定是像舞蹈一樣的美麗畫面。
“黑女巫!你真的是黑女巫!”
羅伯特看不見她,只能朝着空氣瘋狂地揮拳踢腿。
直到精疲力盡,腳步聲依舊如影随形。
他還聽見了,随着管風琴樂聲一同響起的,空靈的女聲唱腔。
無論是撕扯着嗓子的憤怒咒罵聲,還是到後來涕泗橫流的苦苦哀求聲,都令莉莉斯感到十分愉悅。
反正克林斯曼不在,她實在懶得費勁扮演什麽柔弱可欺的孤女。
羅伯特拼了命想要逃離這間大廳,撞門、撞玻璃,直到頭破血流。
莉莉斯本來是悠閑地坐在管風琴的頂端,想看看他會不會自己撞死的。
門外兵器碰撞的打鬥響動臨時讓她改變了想法。
所有的蠟燭剎那間點亮,被踢壞的禱告長椅完好整齊地立在原地。
吓得屁滾尿流的羅伯特仿佛看見了曙光,連滾帶爬地想往門口沖過去,猝然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卷至空中,再甩到滿臉微笑的莉莉斯面前。
然後,大廳門被推開的瞬間,羅伯特驚恐地發現,他的手,他那雙恐懼到顫抖的手,不受控制地撫上了面前女人的臉。
門口處,逆光的克林斯曼王子握着滴血的劍,踩着身後一地呼痛翻滾着的士兵,靜靜地看着他。
作者有話說:
本章2分評都有紅包包~二十四小時截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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