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山洞裏。

與下雨那天不同,昨夜的氣溫并不低,即便這樣,伊馮還是讓那二十三人進山洞住了。

人一多,山洞裏更加暖和。

他們度過了一個平靜、安穩又溫暖的夜晚。

第二天一大早,伊馮早早召集那二十三人,告知衆人他們要遷徙到黑暗森林裏去,願意去的跟他們一起,不願意的不論是要回伐木工坊還是邊亞,他們都可以派人護送。

那二十三人又不是傻的,別說只是遷徙,就算趕他們他們都不走。

就憑一個可以讓黑暗使者不攻擊他們,他們就不可能走,更別說這些人好像還能種食物,他們更不能走了!

于是衆人紛紛表示自己願意追随法師。

人一齊活,萊爾把雞蛇獸昨天和今天下的兩個蛋一個塞進懷裏,一個用手拿着,另一只手拉着剩下那只三腳羊。

伊馮把樹收起,提着兩只雞蛇獸。

勞爾見狀叫了一個人,把他們的食物讓其他人背着,主動朝伊馮說:“法師大人,讓我們來幫您抱着吧。”

伊馮朝他們笑了笑,“麻煩你們了。”

勞爾和那年輕人急忙說:“不麻煩不麻煩!”

當初三人中那中年婦女與他們幾乎同時走向了萊爾,“你好好抱着蛋,讓我來吧。”

萊爾看了看,點點頭同意了。

一行人開始了他們的遷徙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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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薩在前邊開路,伊馮和萊爾跟在阿薩身後,那二十三人走在中間,盧斷後。

四人兩個小時能走到的路程,帶着這二十三人,得走一整天。

骨鳥一直在來回傳送消息。

本來郎譽打算讓疾風獸帶這群人過去,思考一番後,還是決定鍛煉鍛煉這些人,這次遷徙對他們是一次很好的歷練。

一來在行進途中一定會看到原先黑暗森林中有的魔獸野獸變成的骨頭架子,這會讓他們更容易習慣以後的生活環境。

二來嘛,其實長時間行走非常鍛煉人的心智,尤其是不知終點的旅程,很多人會在中途有退縮想法,能堅持下來的,當然才能成為他們的新夥伴。

三來嘛,哪能誰都坐骨頭架子!他都還沒坐過反而被小骷髅坐呢!

所以只讓骨鳥告知萊爾先過來。

因為今天早上忙完之後他發現,系統裏那個“獲知任務角色心中苦惱”的任務還沒完成!

他頓時開始憂愁起來。

難不成,萊爾的苦惱不是這群難民?!那會是什麽?

他帶着一群骨頭架子排排躺在地上,等萊爾過來。

邊亞小鎮。查爾斯公爵府莊園門口。

諾爾曼今天一大早接到加西亞的任務,讓他到礦洞看裏面還有沒有幸存者。

諾爾曼這才想起,昨天事态緊急,他們着急撤離,全然忘了礦洞裏還有不少人!

他沒抱怨加西亞為什麽不早說,因為他也完全沒想起還有這件事!

所以一接到這任務,他馬上帶了四個守衛和十個奴隸往公爵府來了。

哪知剛進莊園府門口,十多個黑暗使者疾步從裏邊出來。

諾爾曼一眼看去,發現這幾個黑暗使者有點眼熟。

倒不是他能分出骨頭架子的不同,只是這些骨頭架子基本上都還穿着衣服,而這些衣服……他昨天還見過。

且根本不是礦工服,是鎮民的!

他沒時間去想這群鎮民為什麽會到了莊園。

因為一察覺到他們出現。

十幾個黑暗使者整齊劃一地扭轉腦袋,朝他們狂奔而來,速度絲毫不比他們慢!

諾爾曼和守衛還好,跑得快,可奴隸們就不一樣了。

奴隸本就吃得一般,搬到魔法高塔後,食物更是變成了曾經給礦洞中的礦工吃的黑面包。

黑面包噎喉嚨,不就着水幾乎難以下咽,可水又緊缺,每人每天只有三口水,以至于雖然每天有一個黑面包,可他們根本吃不了幾口。

奴隸饑渴交加,奔跑途中更加落于下風,黑暗使者們緊追他們身後,死亡數次與他們擦肩而過。

就在這時,他們突然聽見一個守衛的命令:“朝墓區跑!那邊有人接應你們!”

聽見這一聲,十個奴隸精神一震!

朝墓區拔足狂奔,喉嚨裏一股又一股的血腥味冒出,可他們不敢停下。

塔米就是這十個奴隸中的一員,她本就是女子,跑得不如其他幾個男奴隸快。

聽見身後越來越近的聲音,她心知自己已經躲不過這一劫了。

這念頭一出,腳步更是沉重得提不起來。

她不想再跑了。

她當了一輩子的奴隸,不想死的時候都還在聽主人的命令,所以在這一剎,她腳下開始停下,猛地回頭——她想親眼看自己怎樣死,這興許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勇氣。

一回頭,只見那只餘白骨的手朝她心口戳刺而來。

白骨上的指甲很長、很尖銳。

似乎可以輕而易舉刺破她的心髒。

她瑟縮了一下,猛地轉回頭!

她不想死了!她還想活着!

可惜,那手骨已經觸上了她的衣服。

就在這時——

一只手猝然伸出,一把拽住她。

她借助這股力量,猛地朝那邊砸去,遠離黑暗使者那森冷的白骨之手。

與此同時,一個男子被推了出來,與她錯身而過。

那人臉上滿是驚愕不可置信與恐懼!

因為他的方向——正是黑暗使者!

她捂住嘴巴,看向那人。

只見黑暗使者那原本朝她伸出的手,刺穿被推出那男人的心口。

她似乎聽見了心髒被刺穿又因指骨抽出而撕裂的聲音。

鮮血迸濺飛起。

剩下的她沒再看到,因為她已經進了一個像是水球一樣的東西裏。

四周是水藍色的像起伏的波浪一樣的水紋,而她身旁,站着兩個男人。

這一看,她突然發現,這兩人有些眼熟,因為這兩人身上穿的正是查爾斯公爵府給礦工們準備的礦工服。

一人看起來偏瘦,身形對比身旁那人稱得上修長,因為另外那人偏胖,且右手一直在攥着右腿大腿處的褲子。

她不由順着看了下去,發現這人右腿似乎有些僵硬,一眼看上去就能知道這人腿腳有問題。

她發現這波浪紋一樣的東西能讓人隐約看見外邊的情形。

那十多個黑暗使者似乎看不見他們一樣,只稍一停留,幾乎每只都停下來戳了地上那具屍體一下後,很快離開了。

腿腳不便的年輕人手中一道藍色光芒閃過,那道将他們包裹住的球形一樣的東西消失了。

她急忙向兩人道謝,“我叫塔米,謝謝兩位大人救我性命。”

偏胖那人說:“奴隸的命就不被當作命,我也是看見你想到自己,順手幫一把,你要離開就離開,不離開的話快回去找你們的人會合吧。”

他說完拖着自己瘸掉的右腿,一瘸一拐往邊亞外走去。

塔米身旁這人突然開了口,“傑弗裏,也許我們還能合作,就如同這次合作殺掉科裏一樣。”

那個被叫做傑弗裏的瘸腿人說,“我不信任你,波恩,就如同我憎恨科裏一樣,我也同樣厭惡你。”

波恩聽見他這麽說,竟也不生氣,反而問:“你欣賞萊爾,你要去找他?”

傑弗裏沒有回答,只拖着腿繼續往外走。

波恩什麽也沒說,跟上了傑弗裏。

塔米回頭看了看倒在血泊中已經開始異變的人,腦海中又閃過剛才似乎聽到的聲音,她連忙收回視線,搖頭把所有想法甩出腦海中,跟上了前面的兩人。

黑暗森林中。

萊爾離開後,伊馮看了眼被骨鳥突然出現而吓得目瞪口呆的二十三人,沒停下腳步,只按照路線繼續走。

那群人都愣在了原地。

陸續回神後發現法師不見了蹤影,哪還敢胡思亂想,只管閉着眼順着路直跑,按印象去追伊馮。

因而一群人都沒注意到,他們身後不遠處,盧依舊守在最後。

盧看着四散去追伊馮的人,對這群人的方向感産生了嚴重的懷疑,他評估了一下,發現其他人的方向雖有偏頗,但最多就是多跑一段,總能到的。

唯有一個,不知道方向感究竟差成了什麽樣,竟然在幾個枯樹範圍裏迷了路,一直繞着那十幾棵樹轉來轉去,在原地打轉。

他不由朝那個方向過去,卻突然發現,這個方向除了那迷路的人,還有個人和一具人形骨架。

從昨天被派去看骨頭架子開始,他隐約感覺到,那個叫郎譽的人,似乎對這些骨頭架子有一種謎一樣的喜愛。

所以他朝那個方向過去了,迷路那人看見他,就像見了再生父母,要不是顧忌着身份,估計直接上來抱住他的大腿哭泣了。

他叽叽哇哇一直在說話,盧沒興趣聽,只讓對方跟上。

很快,他就追上了那人和骨頭架子。

身後那個本來跑不動的人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突然竄上來朝那人喊:“尼科爾?!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尼科爾一看見他們,眉眼立刻閃過欣喜。

他跟着這具骨架走了一夜,途中好幾次都想:不要再跟了,回去吧。

可一想到已經跟了這麽久,這樣回去不是白跟了,所以他怎麽也不肯回頭。

加上他發現,骨頭架子的行進路線不是随意的,他似乎有目的一樣,一直在朝着一個既定的方向走,中途雖然會稍有偏離,可很快又會回到這個方向來。

因而他更不可能放棄了。

尼科爾看了看他,又看向他身後那個完全陌生的穿着查爾斯公爵府守衛衣服的人,說:“科尼利厄斯,你們這是?”

盧看了他一眼,追上已經漸漸走遠的骷髅,并未理他。

被叫做科尼利厄斯的人朝盧喊了一聲,“法師等等我!”又朝追上他的尼科爾說:“法師要帶我們遷徙!我們現在就要往那去了!對了尼科爾,你要不要也來追随法師啊,法師他們還能種樹呢,以後說不定我們能種菜啦!”

尼科爾是真心為他們高興,“你們這樣我就放心了。但我不能離開,我要是走了,剩下的人怎麽辦。”

“也是。”科尼利厄斯應着,想起什麽似的,突然叫出聲來:“他們讓你一個人來找食物?!”

尼科爾搖頭,“沒有,我自己來的,我想找……找光明法師。”

“哦哦!那你跟我們一起就好啦!”他壓低聲音說,“我們所有人都發現了!這些法師真不愧是跟着光明法師的,除了一個叫阿薩的法師,其他的脾氣特別好,和加西亞一點不一樣。”

尼科爾不時應幾句,聽着科尼利厄斯說着,他能感受到,僅僅才一個晚上的時間,“光明法師”和他的守衛團們,已經做到了他想做卻沒做到的事情。

給了所有人希望。

而被衆人挂念的法師郎譽,終于等來了他等的人。

萊爾來的速度很快,手裏還抱着一顆雞蛇獸的蛋,看見眼前場景時候,他被震撼住了。

五十二具骸骨安詳地躺在地上。

風刮過時,枯葉錯落在白骨間,與白骨一同躺在大地之上。

他們靜谧地躺在那,像是在享受太陽的光輝,又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樣。

而他要找的法師,穿着一身白袍,躺在一堆骸骨中間,像是與那群骸骨融為了一體。

在他腦袋旁邊,小骷髅盤腿坐着,微微低着頭看躺在地上睡覺的郎譽,不時伸出手戳他幾下,試圖搞懂他在幹什麽。

“郎、郎譽先生……”萊爾看着這幅場景,本來就不敢大聲說話,現在更不敢了。

郎譽卻沒起身,只拍了拍他身邊空着那個位置,“要一起躺躺嗎?”

萊爾直搖頭,不懂這是什麽愛好。

郎譽只好坐起身,把小骷髅抱回他肩膀坐着,“那過來坐坐嗎?”

萊爾猶豫了一下,走過去坐下了。他小心地看了看自己身後那一片的白骨,覺得有點窒息,所以難得的,他主動問道:“郎譽先生,你、你叫我過來是有事交待嗎?”

郎譽閉上眼吸了一口氣,笑着說,“不是,就是想問問你,昨天我回去時候,你在煩惱什麽?”

萊爾小心地看了他一眼,“我可以講嗎?”

“當然是希望你講我才問的。”郎譽說。

萊爾猶豫了一會,“我和伊馮先生看見跟着尼科爾出來的人,我能感受到,他們很慌亂無措,很害怕,不知道該前往何方。那時候我有郎譽先生、伊馮先生、盧先生和阿薩大哥照顧,覺得自己很幸福,生活也很平靜。我想……”他看了一眼郎譽,确認對方沒生氣,“我想,如果可以的話,我能不能也讓大家過上這樣幸福平靜的生活。”

【檢測到任務已完成,獲得經驗值12點,激活基礎醫療功能。

???

這就行了?

【檢測到任務角色心願——希望救助離開邊亞的部分難民】

【檢測到心願值任務已完成,獲得心願值5點。

卧槽!

郎譽終于反應過來,當時系統任務說的是——獲知任務角色心中苦惱!

不是讓他解決!!

郎譽一拍腦袋!只餘悔恨。

吃了沒玩過游戲的虧!白辛苦了!

“郎譽先生,你怎麽了?”萊爾見他拍腦袋,問道。

郎譽露出八顆牙微笑,“沒有,讓你來和我一起見證歷史。”

“見證歷史?”萊爾疑惑。

郎譽站起身,目光一一看過躺在地上的五十二具骨架。

地底的黑暗能量太多了。

他帶着骨頭架子們玩了一晚上泥巴後發現,即便那些泥巴在骷髅架子一次又一次的搓揉中析出了其中的黑暗能量,只要将搓過的泥巴放回土裏,雖然速度緩慢,可地底的其他黑暗能量也會逐漸污染這些被揉搓過的土壤。

所以,如果想要地來種菜,要麽就只能讓土離地,要不就只能阻斷彙聚過來的黑暗能量。

本來兩種都可以,可郎譽看着這些已經年歲久遠,且身帶“殘疾”的骨頭架子,怎麽也不忍心讓他們繼續幹苦力。

畢竟他是個善良的人。

所以思索之後,他覺得最好的方法還是阻斷彙聚過來的黑暗能量,他要做的,就是讓這些骷髅回歸地底,吸收土壤中朝這邊彙聚過來的黑暗能量。

他咧嘴一笑,朝萊爾說,“是啊,他們可都是百年前的老家夥了,哪個不是歷史的見證者,我們見證他們,就是見證歷史了。”

“見證他們什麽?”

“這你都不懂啊,見證他們回去睡覺啊!”郎譽揉了揉萊爾頭巾,“這些骨頭架子不僅年紀大了,且幾乎都有磨損,我和他們商量過之後呢,他們決定留下兩個,其他的還是和以往一樣,躺回地底享受平靜幸福的生活。”

萊爾更是琢磨不透了,“郎譽先生,他們會說話,會商量嗎?”

“會啊,我單方面商量嘛。”郎譽說,“所以我叫你來呢——”

萊爾豎起了耳朵。

“是讓你和我一起挖坑的。”

作者有話說:

謝謝!

之所以晚了是因為我搞封面去了!

哈哈哈哈,這個封面是不是有一種正道的光照在希望的田野上的感覺,其實黑白的更好看,不過想了想大半夜看文的小可愛看見黑白封面估計會吓到,就換了個喜慶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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