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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一落，如同黑夜乍現光芒，點點火光自四周彙聚，從頭骨各處縫隙鑽入，在雙眼後的頭骨最中央位置，形成一束小小火苗。

郎譽凝目一看。

彙聚的火苗如風中殘燭，在眨眼的時間裏，燈焰一閃，破滅了。

迅疾得就像看見的火光只是一瞬錯覺。

郎譽心知，錯覺是不可能錯覺的，機器人沒有錯覺。

也就是說，除非剛才是阿薩躲哪個犄角旮旯裏給他使壞，否則剛才那一瞬就是小骷髅給的提示。

至于這提示是什麽并不難猜。

因為關于人的傳說當中，有關火的就有不少，至少郎譽就曾聽過不那麽恐怖的恐怖故事：走在路上時候假如有Mary手搭你肩膀叫你，你要是回頭，肩頭的火焰就會熄滅，人也因此挂掉。

而在西幻類小說中，亡靈法師真正操控的不完全是骷髅，而是役使死者的靈魂，從他能夠進入機器人身體裏來說，至少可以肯定，靈魂是存在的。

那靈魂的具體表現形式是怎樣的呢？

至少不可能是依托軀體的某一部分，因為這機器人全身上下，沒有一個部位取自他原來的身體上，而他也沒接觸過特殊現象事件，沒有機會接入什麽腦意識接駁器從而進入機器人身體裏。

所以最為合理的解釋，人應該至少有靈魂存在，哪怕不是靈魂，也是記憶一類的融合體，也就是說，人的記憶在一定程度上，興許不保存在本地，也就是不保存在身體上，而是在科學還沒有涉獵到的領域，而人的軀體亦或者是機器人的軀體，實際意義上只是一個無盤工作站，等待記憶的注入。

他的記憶注入這具機器人的身體裏成了他。

如果這個猜測成立，就不難理解所謂亡靈法師怎樣驅使亡靈了。

亡靈法師驅使的是靈魂，不是具體的軀體，真正驅使身體的，是注入軀體的那團記憶。

記憶在離開人體後，經由某種特殊處理沒有溢散，成為一種固定的表現物，這表現物在不同的世界中會有不同的呈現，在種花家可能是鬼，在西幻小說中的就是亡靈，被驅使的亡靈附着在骷髅上，因骷髅本是死物，附着亡靈後在腦袋中呈現出燃燒的火焰形式，也就是剛才小骷髅展現在他眼前一瞬即逝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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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被叫做——靈魂之火。

思考間，小骷髅伸出小小的指骨點上他的額心。

沒有溫度的、輕輕地觸碰。

而這似乎感受不到的觸碰卻在那瞬間給他這堅不可摧的軀體帶來了巨大的戰栗，他在那頃刻之間眼前一片空白，大腦好像遭受什麽重擊般陣陣眩暈。

他下意識一手抓緊手裏的小骷髅，另一手抓木牆壁以穩固身形。

手中的小骷髅不閃不避，任由他單手拎住。

眩暈中，腦海裏像有什麽關竅被突然打開，有些難以辨識的如同風一般的東西灌進他的頭顱，帶來一陣清涼。

軀體好像在下意識排斥這種改變，雙眼帶着僵炙的痛，不受控制地緊睜着，發出紅色光芒，腦海中“滴滴滴”的警報個不停，即刻，系統聲音似乎從他全身各處擠出：【警告！警告！】

第二句警告還沒報完，腦袋上的口子流光瞬息般被堵上，清爽感褪去，一切又倏然恢複正常，就如剛才的火焰一般，似乎只是錯覺。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郎譽不解，也不喜歡這種失去身體控制的感覺，就好像他只是這具軀體一半甚至暫時的宿主一樣。

得想個法子把系統踢出去。

尚在思考的他餘光瞟見右手旁的木牆。

郎譽：“……”

他一個激靈。

吓得立馬看向小骷髅。

對方蕩秋千似的好好被他拎着，沒有缺胳膊短腿，也沒有哪裏粉碎性骨折。

他放下心來，随手将小骷髅放回肩膀，清理地上的碎屑。

确定萊爾心願後，出門的事情馬上被提上議程。

主要還是去帶骷髅、順便救些人回來，如果可以的話，最好再打聽打聽鳶尾國的消息。

但既然出門一趟，總該帶點東西出去，思來想去，郎譽還是沒帶其他，而是選擇了紅磚這種看起來沒什麽技術含量的東西。

經過幾次的材料比例和制作工藝調整，他們燒制的紅磚已經不是第一版那種會掉粉塵的紅磚了，現在制作的紅磚密度更高，輕易不會有碎屑不說，耐久性也有了極大的提高。

當然，拉一車紅磚出去不僅麻煩，也買不上什麽好價錢，所以郎譽沒打算售賣制作好的紅磚，而是打算把紅磚的制作方子賣掉，本來這方子也沒什麽特別稀罕之處。

畢竟，他們缺錢。

他缺錢缺的人盡皆知，伊馮三個傭兵更是窮得叮當響，真是誰也別想打誰的主意。

好在，他們這有個暴發戶。

小鲛人知道他缺錢後，小手一揮，直接從手上那被叫做鏈子實際只是魔法石固定器上剝下三塊魔法石給他，直言為了感謝他提供水池，這三塊魔法石拱手相送。

郎譽也沒推拒。

因為那水池還真不是一般的水池，而是系統售賣的一杯牛奶那個水晶碗。

那時候與小鲛人交談，對方接過水晶碗後馬上被水晶碗上精妙的空間系疊加魔法吸引，甚至将他當成了制作者，拉着他好一番糾纏，此事暫且不提。

很快他就得知小鲛人是獸人族中的特例——唯一一個會使用魔法的獸人，而且會的魔法還是極其少見的空間系魔法。

也因此，他們解禁了一個現成的水晶池和一座木質機關閣樓。

除此以外，因着小鲛人着急回去，還順便在幫他研究那幾個空間裂縫。

而水晶池被安置在三棵巨樹前萊爾特意留出的池子的位置，為了好看，伊馮還制作了假山石放進池子裏，魚蝦什麽的自然是沒有了，不過在萊爾那盒種子裏，倒是有兩顆水生植物，也被養在了水池裏，看起來倒還挺像模像樣的。

也是這時候郎譽才發現，原來鲛人也不是非得生活在海水裏，只要有水就好，也算勉強為他們省下事情來。

郎譽也趁機問了問：“那你可了解，除卻魔法石外，最受魔法師們歡迎的是什麽東西？”

小鲛人直搖頭，“我們獸人幾乎沒什麽機會和魔法師接觸，不是很了解。”他指了指自己身上挂着的寶石，“但是，應該就是魔法相關的東西吧。”

在這裏沒得到答案，郎譽在臨走前又問了伊馮。

伊馮的答案簡單明了多了，“所有能夠增強魔法的東西，最常見的就是各種魔杖。鑄造工藝好的魔杖往往能最大程度上發揮魔法石的功效，甚至能夠對魔法石進行增幅，不過……”

“不過什麽？”郎譽問。

“最常見的魔杖僅僅只是将魔法石進行簡單的包裹，若是技藝不精湛些的，甚至還需擔心使用過程中魔法石脫落。”

郎譽：“……”這比拼夕夕的假冒僞劣産品還誇張啊。

“也就是說，只要我們将魔法石固定得穩固些，就挺有市場競争力了？”郎譽問。

伊馮點點頭，提供更多魔杖相關知識，“平日最常見的魔法法杖有四種。一種是木系法師們按自己想法催生出的木制法杖，這類法杖一般比較輕，也最為好看，不僅是女法師們最喜歡的魔杖，也是使用的人數最多的魔杖，每個人都會準備幾根放着。還有極少數的法師們使用的是石頭所制的法杖，這種法杖最沉重和樸實，使用人數也最少。還有一種是鐵匠打造的鐵制魔杖，這種魔杖制作周期長，品質有高有低，口碑不算好，但依舊有一部分忠實使用者。”

郎譽點點頭，“那第四種呢？”

“不論是木制法杖還是石制法杖，對釋放魔法都會有一定程度的影響，因為法杖本身就是由魔法制成，好在這細微的影響對魔力低微的法師影響不算大，所以輕便好看又簡單易得的木杖依舊是使用人數最多的，鐵制魔杖也因此有了一席之地。”伊馮看向他手裏那塊郎譽所贈送的魔法石，“但是，真正意義上的魔杖并不屬于這三種，而是矮人族所制造出來的魔杖。”

矮人族？

好吧，矮人似乎也是西幻标配。

“誰也不清楚矮人族是怎樣制造的，但矮人出售的魔杖品質永遠比鐵匠要好。矮人永遠不缺魔杖訂單，若是放心将魔法石交到矮人手裏量身定制魔杖，所拿到的魔杖不僅獨一無二，且魔法石和魔杖本身會有完美的融合，很大一部分還會将魔法石進行增幅。”伊馮笑了一聲，“當然，他們收取的報酬也是高昂的，從赤焰傭兵團掉星之後，我們就再也無力支付如此龐大的魔杖支出了，就連盧……”

伊馮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下去。

郎譽沒有追問他沒說完的話，只是道：“那我們下一步，就考慮制造魔杖。不能在材質和品質上取勝，那就新奇取勝好了，怎麽說我也是見過不少巴啦啦小魔仙的魔仙棒的人。”

“什、什麽巴啦啦？”伊馮疑惑道。

“沒，就一本畫魔杖樣式的書。”郎譽糊弄道。

伊馮更懵了，“有這樣的書嗎？”

郎譽非常肯定道，“有。有機會我拿給你——”他閑扯的話語戛然而止，因為餘光中，他瞟見了一團火焰。

淡淡的、藍色的火焰。

他轉頭一看，那火焰不僅飄在半空之中，而且飄的地方，正是骨頭架子那空蕩蕩的眼眶之後。

一抹幾乎看不見淺淡藍色火焰，就那樣孤零零懸在那，随着骨頭架子的移動而搖曳着。

伊馮察覺他的視線，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只見是一個黑暗使者和一個人。

那人他也認識，叫科尼利厄斯。

自從那天黑暗使者挑中勞爾和科尼利厄斯後，這兩人就一直跟在選中他們的黑暗使者身旁，跟着黑暗使者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計。

一開始他們還覺得挺奇怪的，見過幾次科尼利厄斯拿着從衣服上撕下的布給黑暗使者擦拭骨架上的灰塵後，他們好像也不覺得眼前發生的事情有多麽離奇了。

可是，他看向郎譽。

那郎譽為什麽突然不說話了，“那邊有什麽異樣麽？”

郎譽回過頭，自戀道：“沒，就覺得我當初的決定真是神仙。”

伊馮：“……”有被無語到。

郎譽很快告別伊馮，借着離開前巡視的借口，他将整個基地中的骨頭架子都看了一遍，這一看發現，有十一個骨頭架子眼眶後懸着靈火，且除了當時挑中科尼利厄斯和勞爾那倆骨頭架子外，剩下的九個骨頭架子幾乎被分往各個不同的負責區域，沒有完全聚集在一起。

隐約間，那些有靈火的骨頭架子們在自己所在的區域裏，充當着小小的老大。

不僅如此，經郎譽仔細觀察後發現，頭骨裏有靈火的骷髅們，好像還有那麽一丢丢的主觀能動性。

因為他看見，科尼利厄斯在給骨頭架子清理骨架上的灰塵時，那具骨頭架子在怔楞一會後，竟然突然坐下，讓科尼利厄斯幫他擦拭頭骨。

而科尼利厄斯對這一切适應良好，顯然這不是第一次了。

見此情況，他主動接近了一具有靈火的骨頭架子，還沒有特別靠近，他便聽見斷斷續續自言自語的嘀咕：“搬……搬磚……搬磚……”

他停住腳步，往四周看了一眼。

四周正是燒制好的紅磚，他們在執行的任務，确确實實就是——搬磚。

而在骨頭架子這不斷重複的嘀咕聲中，其餘的骨頭架子們緩慢而堅定地執行着他們的任務。

郎譽嘴角一彎。

他好像知道怎麽控制這些骷髅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