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醉酒◎
天子轉頭,果見姜雪甄在吐血,鮮血順着她的嘴角往下滴,臉白的瘆人,天子整個人都滞住,接着腳下不聽使喚的往回走,快的像跑。
天子走到桌前,見她眼睛閉着,仿佛沒了聲息,胸腔裏的心在不安,他探一指到細頸上,察覺脈搏跳動的極為緩慢,就像随時會停。
分明他心裏有恨,可見到她瀕死,竟也難以自控的慌了神。
天子連忙把她抱下桌,放回床,“去叫太醫!”
如意從這聲裏聽出焦急,天子對姜太妃幾番羞辱亵玩,她都以為天子對姜雪甄的态度鄙薄輕視,甚至可以說,只是當成了一個玩物,但現在看來,天子明顯心中在意姜雪甄,那……那位姜二姑娘只是個幌子嗎?
這個猜測一出,所有事情都有跡可循了,姜二姑娘想入宮,恐怕是白日做夢。
如意壓下心中竊喜,匆忙跑去請太醫。
等她将太醫請來,屋內已不見天子,倒是有如棠守在床邊,兩人對視一眼,留一人在屋裏,另一人前去天子住的桃塢通禀。
未及一炷香,行宮裏就傳遍了姜太妃深夜在睡夢中吐血,正上夜,姜雪甄的院裏來了天子和幾個太妃,天子在人前頗重禮數,仍是叫人在屋裏架了屏風,他候在屏風外,賢太妃在內的幾位太妃在屏風裏。
周太後趕到時,就見天子側身立在窗前,神情肅冷,周太後走進來,先繞過屏風,幾位太妃朝她行過禮,只見着一個太醫在給姜雪甄診脈。
姜雪甄昏迷在床,面色确實不好,周太後暗自揣度,早不吐血晚不吐血,偏偏這個時候吐血,她原本是想叫皇帝過去她院子,發落了姜柔菀,這下倒好,被她這病截胡了,只怕是故意裝病保姜柔菀。
周太後眼底淬了毒,這果然是個禍害,以後有合适的時機,絕不能留她在世上。
“太醫,姜太妃身體如何?”
那太醫把好脈朝周太後拱了拱手,“回太後娘娘,姜太妃的身體向來不好,不易動肝火,這回是情緒過激才刺激的吐血,以後得靜養,萬不能過喜過悲。”
他頓了頓又說,“姜太妃這是虛症,小湯山的溫泉十分養人,若多泡些時日,也能将養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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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過話,又繞出屏風同天子說了一遍便下去開藥。
周太後随後過來,手捂着胸口像松了口氣,“好在姜太妃沒出事,若不然哀家這心裏都難受,她素來身子比不得旁人,這回難得出來,又遭這麽大罪。”
天子在眉心按了按,對周太後笑道,“朕的不是,早知姜太妃這般體弱,便不該讓她随行。”
“皇帝不也是體恤太妃,能過來小湯山哪有人不樂意,姜太妃也是長生病的身子,就算不跟着來,在宮裏也會生病,太醫也說了,這裏有溫泉,最适合她養身,”周太後随口安慰了天子兩句。
賢太妃這時插話道,“陛下、太後娘娘,姜太妃這院子離溫泉有些遠。”
湯泉行宮裏,只屬桃塢和太後的院子靠近溫泉,畢竟要緊着這兩位主子,溫泉分為東池、南池、北池和西池,其實若不講究避嫌,姜雪甄住的離天子近些的院子就行了,只是天子格外重視這些禮規,賢太妃也是冒着會讓天子不快的風險才說出此話。
天子表情沉重,過半晌道,“既如此,便讓姜太妃遷居醉景軒吧。”
醉景軒在桃塢的西面,靠近西池,算是離桃塢偏近的院子了,但尋常時候天子即使泡溫泉也不會往西面去,西池的溫泉小,桃塢臨近的東池卻是大溫泉。
周太後暗暗覺得賢太妃多事,姜雪甄若搬去了醉景軒,勢必姜柔菀母女也跟着過去住,這不是方便了姜柔菀接近天子?
“皇帝,姜太妃此時病倒,哀家本不應該再說別的,可姜家那二姑娘把婉兒推下水,這事兒總得有個說法,”周太後道。
天子一時沉默,只随意一瞥,只見周太後跟前的富貴兒帶着姜柔菀母女候在院裏,姜柔菀想上前解釋,可被兩個宮女按住了,她含着淚嬌滴滴道,“陛下,臣女冤枉,臣女并沒有推周二姑娘,是她自己不小心掉下水的。”
她還指望着天子能像上回她打如棠那般,輕飄飄的饒過她。
周太後道,“有人親眼見到她推了婉兒,皇帝難道還要偏袒她不成?”
天子皺眉,“皇嫂也覺得朕是昏君?”
周太後一讪,刺客罵天子是昏君,天子甚至推遲了選秀,可見天子因此耿耿于懷,天子雖在人前溫文爾雅,但周太後有也沒蠢到要觸怒他,他終歸是天子,豈能與他作對。
周太後笑了笑,“皇帝這說的哪兒的話,就憑皇帝廢了殉葬,天下人都頌揚皇帝賢明仁義,皇帝是極聖明的君王。”
天子面上帶笑,像被這兩句好話哄得開心,道,“不管事情原委,小侄女确實落水了,姜二姑娘難辭其咎,自今日起便在這院子思過吧。”
意思很明了,就是姜雪甄搬去醉景軒住,姜柔菀和孟氏兩人留在這院子裏,還得思過,以後都不能随意出這個院子。
這下可如了周太後的意,姜柔菀被禁這院裏還能翻什麽風浪,等回頭周婉兒把天子的心掰過來,後位唾手可得,至于姜柔菀,估摸着出了小湯山天子連她叫什麽都記不清了。
姜柔菀慌忙跪到地上給天子磕頭,“陛下,太妃娘娘生病,臣女想侍奉在她左右,可否讓臣女随太妃娘娘前往醉景軒再行思過,太後娘娘說是臣女推周二姑娘落水,臣女不敢辯駁,只求陛下看在太妃病卧在床的份上……”
周太後恐天子心軟,正要說話,天子卻冷冷道,“姜太妃身邊不是有宮女,用不着你侍奉,好生思你的過。”
天子說罷,便離開了。
周太後也甚為滿意這樣的結果,和賢太妃說了兩句閑話,便也出了院子。
姜柔菀在地上癱坐片刻,便被請回房中。
屋裏只剩了幾位太妃,太妃們也紛紛告辭,這時如棠和如意端了藥進來喂姜雪甄,賢太妃臨出去前往那床頭看了一眼,只瞧着姜雪甄被托起身,依稀見她身上穿的不是尋常寝衣,而是一件深衣,那深衣樣式她見過,是宮裏喂孩子的乳母嬷嬷才會穿的衣裳,姜雪甄一個年輕太妃,怎會穿這種衣服?
賢太妃微凝神,轉步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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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後,姜雪甄便遷進了醉景軒修養,行宮裏熱鬧,只有她這一處清淨,天子沒再來找過她的麻煩,她托病不愛出來走動,也只賢太妃來過兩回,賢太妃還是一如既往的待她好,夜間留宿過一回,之後怕打攪她養病,也只白日來過。
天子來行宮是為秋獵,籌備了有三五日才組織起來,這一日清早,天子便率衆臣入附近山林尋獵,女眷們則都聚在周太後院裏。
姜雪甄早起才喝過藥,如意進屋來,“太妃娘娘,姜二姑娘跟前的采杏說是替姜二姑娘來問您安,要奴婢打發她出去嗎?”
姜雪甄默了默,道,“讓她進來。”
如意遲疑道,“陛下讓姜二姑娘思過,您何必再見人,省得陛下知曉了,您又擔責。”
姜雪甄那纖長的睫毛微動,“你不說,他怎麽會知道?”
如意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她是承了姜雪甄的情,但她終究是天子派來的,即使她不說,還有別人會說,醉景軒內的宮女都是天子精挑細選出來的人,姜雪甄見過什麽人,都會傳到天子的耳朵裏。
姜雪甄輕揮手。
如意只得出去。
片時,采杏入房內,撲騰一聲跪地,“求太妃娘娘救救二姑娘,二姑娘說,只有太妃娘娘能救她。”
姜雪甄輕輕笑了笑,“哀家能怎麽救她?”
采杏沒有說怎麽救,只是抖抖嗖嗖的回話,“這幾日二姑娘沒法出院子,但也知道那周二姑娘時常有機會出現在陛下面前,聽人說,還與陛下做過詩,陛下甚至誇她不栉進士①。”
姜雪甄從座上起來,慢悠悠的往內室走,“若是為這,哀家救不了她,只能她自己救自己。”
采杏記下話,匆忙回了院子将姜雪甄說的話傳達給姜柔菀,姜柔菀不解其意,但孟氏卻感嘆道,“她真是說對了,到現在這個地步,就別想着別人能幫到了,陛下之前待你多好,可見心裏是有你的,眼下被那周婉兒迷了眼,你斷不能坐以待斃,到這地步,就得放下女兒家的矜持。”
她拉過姜柔菀的手,“我能嫁給你父親,那也是我千方百計得來的,你想嫁給陛下,你也得放下禮義廉恥,今兒陛下出獵,興許到很晚才回得來,桃塢眼下沒多少人看守,你想進去絕非難事,只要今晚你能跟陛下成就好事,便再無人敢跟你搶後位了。”
姜柔菀紅着臉記住她的話,趁着當晚天子在寶香殿宴請衆臣,偷偷潛入桃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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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進醉景軒後,姜雪甄睡前都會去西池泡一泡溫泉,今晚也不例外,她下了溫泉後,如意退到外面守着,如棠則伺候她洗浴。
溫泉暖熱,泡久了睡意容易上來,姜雪甄背靠着池壁昏昏欲睡,迷蒙中,一只粗粝手掌自後繞前沉入水中,姜雪甄細眉微蹙,擡一點頸想起身,被身後人按住了肩膀,他随性的坐在地上,靠近才嗅到他身上的酒氣,姜雪甄将臉別到另一邊,不欲與他說話。
可他無恥的很,拂開她的頭發,探另一只手包籠住她。
“朕喝了幾杯鹿血酒,你幫朕解解酒。”
作者有話說:
①不栉進士:舊指有文采的女人,出處:唐·劉讷言《諧喙錄·不栉進士》——關圖有妹能文,每語人曰:“有一進士,所恨不栉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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