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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謀◎
養心殿的大門一開, 就見周太後一臉灰敗的走出來,曹安和魏宏達皆站外邊兒噤聲,不一會兒殿內天子悠閑的出聲, “夜深了, 曹安送送皇嫂。”
曹安連忙答應着, 橫一眼魏宏達,瞧瞧,天子做任何事第一個想到的都是他曹安。
他走近周太後, “奴才送娘娘。”
周太後憋着一肚子火, 任曹安送自己出養心殿,待過了禦道, 将入慈寧宮時, 周太後回身罵曹安,“你個狗奴才,皇帝叫你去五道梁, 你就去了, 提前都不跟哀家說一聲, 先帝在世, 你也是個有頭有臉的太監,你這些年在宮裏斂了多少錢財,你當先帝不知, 先帝只是瞧你忠心耿耿, 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你倒好,先帝才逝世, 你就忘了你的主子是誰, 還聽從皇帝的話去五道梁運那兩副死人的骸骨回來, 你莫不是想把先帝從棺材裏氣活!”
曹安苦着臉道,“陛下的性子您還不知道,奴才能有什麽辦法,陛下叫奴才去五道梁,奴才不去,不是抗旨不尊嗎?奴才也為難啊……”
周太後哼道,“你去了五道梁,皇帝立刻提了那姓魏的太監到禦前,你真以為皇帝會放心用你?”
曹安手揣在袖中做出老實像,“奴才不懂太後娘娘的意思。”
“自皇帝登基至今,朝堂之上,凡當年先帝倚重的臣子皆被打壓,黃紀入獄,哀家的侄兒周彥罷職,就是哀家那位侄女婿不過是欽天監的副監正也被皇帝打罵過多次,禁軍中所有為先帝盡忠的禁衛皆被調去守皇陵,原先的禁軍提督趙輔良是先帝的左右手,也被皇帝以調戲宮女為由撤職查辦,換上了張泉,這張泉是皇帝的心腹。”
“前陣子姜明去青州辦錯了差事,皇帝趁機把他從兵部侍郎的職位降下來,另提拔許勇做了兵部侍郎,許勇也是皇帝龍潛時的舊部,皇帝哪裏會用先帝的人,皇帝勢必要拔除掉所有忠于先帝的人,你覺得他會讓你安安穩穩的呆在他身邊?”
周太後擡一只腳過門檻,回頭看他,這春寒夜半,他的額頭竟有細汗浸出,她适時道,“你是聰明人,哀家點撥到這兒,你該明白自己的處境。”
曹安聲音發顫,“奴才只是個伺候主子的太監,也不懂朝堂政事。”
他和那些大臣不同,說白了,大臣們可以左右天子的決策,可以壓制天子,他這個太監再能耐,頂破天了也只是條狗,何況他已去了趟五道梁,通過了天子對他的考驗。
周太後道,“哀家給你時間考慮,宮裏的老人都被皇帝快換完了,哀家也不想你出事,你要是想清楚了,就挑個時間來慈寧宮一趟。”
撂了話,她進到慈寧宮裏,曹安擡袖子直擦汗,忙不疊奔回養心殿去。
周太後回了慈寧宮後,進卧房後命随身宮女都下去,她随後打開房間內的另一道門,裏邊兒的木架上挂着鹦鹉籠子,鹦鹉看見人來,便叫着“死光了!死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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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太後走到鳥籠前瞪着它,有半晌聽這鳥叫,她頭昏腦脹,皇帝知道了她私底下的事情,這事她素來隐秘,連周婉兒都不曾發覺,皇帝是怎麽知道的?她想來想去,還是出在富貴兒身上,年前皇帝問過她富貴兒,年三十皇帝也提起過富貴兒,她先前并沒注意,現在想來,富貴兒已經出宮有兩個月了,從京裏去荊州,兩個月足夠來回,可富貴兒人還沒回來。
皇帝敢捅破這層紙,怕只怕,富貴兒已經落到皇帝手裏了。
她只一想到這的可能,便身體發涼,她叫富貴兒去荊州帶認識李景崇的人回京,就是為了驗證當今天子到底是不是李景崇,如果皇帝真抓了富貴兒。
無論他是不是李景崇,她都得想盡辦法,把他從皇位上拉下來!
周太後盯着鹦鹉道,“李景崇是誰?”
那鹦鹉在籠子裏飛上一圈,仍叫着死光了。
周太後氣的拍一下籠子,“哀家不管你認不認識李景崇,哀家只要你記着一句話。”
“你不是李景崇!”
鹦鹉歪着脖子在鳥架上跟她對望。
周太後慢慢兒露出溫和的笑容,教着它,“跟哀家學,你不是李景崇。”
那鳥蹦蹦跳跳,跟着她叫出來,“你不是李景崇。”
周太後笑得意味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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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安回養心殿後,那門前候着魏宏達,魏宏達對他笑,“曹公公辛苦,陛下說你一路舟車勞頓,讓你下去歇息,明個再來禦前當值。”
曹安看他這副小人得勢的樣子,不覺來氣,陰着笑道,“咱家也确實累了,這就回直房睡覺,還是陛下體諒咱家,不像有的人,從前在禦用監是守夜的,現在來了養心殿,還是守夜的,沒那個命享清福。”
魏宏達笑說着是,“咱家是勞碌命,不及曹公公福氣。”
曹安心底有些不是滋味兒,他在五道梁吃盡了苦頭,原想着回京後,天子至少也得給些嘉賞,可天子就輕飄飄的一句辛苦了,讓他這心沒上沒下,他本來就是總管太監,也沒指望天子還讓他升什麽,可辛苦這麽久,回來天子跟前多了個礙眼的魏宏達,誰能高興起來。
曹安自往出走。
魏宏達提着聲兒道,“曹公公,明個起,咱家與您一起在禦前司職,陛下說您歲數大了,那些勞累的活計都不用您做,您只在乾清宮裏盯着人灑掃打理就好。”
曹安立時心一沉,之前天子雖有些事避着他,但平日也讓他侍奉,乾清宮是天子就寝之地,有時候天子理政太累,就在養心殿歇下,久而久之,養心殿都比乾清宮更像個寝宮,天子讓他呆在乾清宮,這不是在棄用他嗎?
果然如周太後所說,即使他去了五道梁,運回章懷太子夫婦,也不能讓天子放心,天子這是打算用完就棄啊!
想到那些大臣的下場,曹安心下頓生驚恐,暗暗想着明兒怎麽也要找個時間去慈寧宮一回。
魏宏達見他走了,才進殿向天子禀報,天子捏着眉心,懶散道,“把他給朕盯緊了。”
魏宏達應着是,悄步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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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天未亮,曹安趁着直房這邊的太監們都沒起身,悄悄去了慈寧宮,卻不知離他近的直房裏,魏宏達一聽見他這頭關門聲,便抹黑出屋,一路跟他到了慈寧宮附近,眼瞧着曹安進門裏,他才回去跟天子回話。
“曹安果然是背主之奴,朕尚且沒動他一根汗毛,他就背着朕去見太後,”天子張着手任魏宏達給自己穿衣,低眼乜他,“你會像他那樣嗎?”
魏宏達先為他系好腰帶,再跪到地上,極恭敬道,“是陛下提攜了奴才,奴才打心眼兒裏敬着陛下,豈會像曹安那般吃裏爬外。”
天子挑着眉,“朕不是皇帝,你也會忠于朕?”
魏宏達忙道,“在奴才心裏,無論陛下是何人,奴才都對陛下崇敬,奴才不是因着陛下的身份,而是因陛下有一顆寬以待人的善心。”
天子笑斥了一句馬屁精,上朝去了。
曹安到慈寧宮在周太後面前哭了好一陣,周太後自是安慰了幾句,便與他說,“哀家和他透個交心的話,現在禦座上坐着的,恐不是皇帝。”
曹安錯愕。
周太後道,“你服侍先帝那麽多年,也見過皇長孫和十四弟的畫像,他們生的實在是像,哀家也分辨不出誰是十四弟誰是皇長孫,前陣子哀家叫富貴兒去荊州探查,富貴兒給哀家帶回一個大秘密。”
“咱們這位皇帝根本不是十四弟。”
她轉步進到隔間內,一只鹦鹉出現在曹安面前,那鹦鹉高聲叫着,“你不是李景崇!”
周太後道,“這是十四弟養的鹦鹉,會說人話,十四弟已經死了,它有一雙翅膀,才能逃掉。”
曹安兩只眼張大,“莫不是、莫不是皇長孫!”
這樣就說得通了,只有現在的天子是皇長孫,他才會這般不信先帝留下的人,甚至要趕盡殺絕。
周太後沉着臉一言不發。
曹安此刻已六神無主,慌忙跪下來,“求太後娘娘救救奴才,奴才這條命只有您能救了!”
周太後彎着笑讓他起來,說,“救你容易,但哀家更想把他從皇位上趕下來,初六是萬壽節,那日他得受百官諸王和外國使節朝賀,你在禦前當差,只要放這只鳥在奉天殿內轉一圈,所有人都會知道,他不是十四弟。”
曹安有些怕,“奴、奴才……”
周太後緩聲笑,“你不用怕,哀家已經跟龐祿打好招呼,那天龐祿也會觀測天象,必有幻日①兇兆。”
作者有話說:
①幻日:在天上出現了兩個甚至是三個太陽,對于古人來說,這是兇兆,統治者政局不穩,随時會有大亂出現。
幻日現象一般出現在早晨或者是傍晚,以及比較寒冷的環境中,很少會出現在中午。幻日現象持續的時間通常很短,往往是幾分鐘或者是幾十分鐘。這主要是因為空中的雲移動速度比較快,它們會覆蓋到出現幻日的地方。(百度到的,侵删)
二更在晚上十二點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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