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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了◎
天子登基後過的第一個萬壽節, 舉朝上下都異常重視,天子着團花玄金衮服、頭戴烏紗翼善冠坐于朝堂之上受衆臣跪拜獻禮,朝堂之外, 地方州府縣官皆設香案, 向京城方向行大禮, 民間亦載歌載舞,為天子慶生。
奉天殿內跪滿了臣子,還有外國使臣入內觐見, 各地藩王陸續進殿朝拜。
由遠及近山呼萬歲。
曹安候在奉天殿左側的一條狹窄夾道口處, 随時聽從天子傳喚,夾道內放着許多櫃子, 都是用來裝獻上的賀禮, 離他最近的那個櫃子是由他看管,專放諸王壽禮,鳥籠就藏在櫃子裏, 只等龐祿說出幻日兇兆, 他就趁機放掉那只鹦鹉, 只讓它在殿內叫出那聲“你不是李景崇, ”天子這皇帝就坐到頭了。
數聲萬歲過後,照百官品階高低賞賜珠囊、束帛,再賞賜禦酒禦菜, 賀天子誕辰, 最後天子便會下旨大赦天下, 與民同樂。
原本這都是往年皇帝過萬壽節的規矩,天子也不例外, 但在魏宏達宣讀聖旨前出了岔子, 那欽天監副監正龐祿從殿外跪爬進來, “微、微臣有事要報!”
看那恐慌架勢,直叫衆臣側目。
天子微擰起長眉,“報上來。”
“回、回陛下,方才司晨來報,說……今晨東方出現幻日景象,”龐祿戰戰兢兢說了出來。
幻日可是不祥之兆,一時間百官都驚住。
龍座上的天子看底下朝臣小有議論,有片刻緘默。
曹安眼瞅着龐祿按計劃說出幻日,心裏一喜,忙轉身進夾道,彎腰掀開櫃子提鳥籠,這時身後忽有人一把捂住他的口鼻,奪過他手裏的鳥籠,他只來得及聽見一聲,“拖下去。”
便昏了過去連同鳥籠一起被拖走。
沒一會小太監從夾道出來給魏宏達遞話,魏宏達再把話遞給了天子,天子垂視着龐祿,不露辭色道,“在朕過生辰這一天,出現了幻日,你是想說,大魏的江山将要斷送在朕手裏?”
龐祿頂着莫大恐懼,等不到那只會說話的鳥飛進來,心知是發生了變故,今兒這樣的好日子,他當着文武百官的面說出這種晦氣話,當真是自找罪受,他不免怨起了周太後,上回聽她的話被天子打罵了多次,這才幾日,又聽她指示來冒險說出此話,天子要是一怒,斬了他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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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日是司晨觀測到的,微臣也不知此事,也許是他看錯了也未可知。”
天子沉長的嘆了一口氣,“今兒個大喜,你們欽天監是來給朕添堵的。”
龐祿顫巍巍的趴在地上,“不然、不然微臣叫司晨再看看……”
“有些話,朕不想在今日說,龐愛卿卻非叫朕在這好日子裏喪氣,左右衆愛卿都在,朕得問龐愛卿一句。”
“當年欽天監周監正一句熒惑守心,就讓英宗爺對章懷太子心生間隙,龐愛卿這句幻日,是想讓天下百姓對朕生出間隙嗎?”
龐祿吓得連聲回道,“微臣絕無此意,陛下自登基以來勤政愛民,絕不會因這小小幻日,就失掉民心。”
“朕怕你們欽天監說完這句話,再給朕按個什麽了不得的帽子,就像那黃紀,嫁禍當年東宮,令英宗爺廢了章懷太子,朕重民意,卻不是讓你這樣利用的,”天子說到這兒已經隐隐有怒氣。
龐祿頭抵在地上不敢再出聲。
“本來朕想借着朕誕辰這日大赦天下,也給黃紀一個機會不再追究當年往事,如今朕看,得從嚴發落,才能殺雞儆猴。”
天子朝魏宏達揮揮手,魏宏達忙收了赦免聖旨,快步出去,不一會兒,侍衛提着半死不活的黃紀進殿,将黃紀往地上一扔。
“說說,為什麽要謀害章懷太子?”
黃紀這連日來受盡折磨,早沒了骨氣,“是、是先帝指使罪臣做的,罪臣對不起章懷太子,罪臣罪該萬死啊……”
天子有一瞬閉緊雙目,耳聽堂下衆臣嘩然,他本來該笑的,但終究沒笑出來,睜眼時,眸中血絲彌漫,“原來先帝做的惡不止殘害青州、贛州、石阡府多地童男童女,甚至連手足都不放過。”
他像累極了,從座上起身,道,“把黃紀拖出去斬了,退朝吧。”
黃紀慘叫着求饒,還是被侍衛拖下去。
天子欲離開,張泉、許勇雙雙跪倒,道,“求陛下還章懷太子公道!”
殿內肅然一靜。
這兩人一說出此話,其餘朝臣都不得不表态,先後跟着跪倒,齊呼,“求陛下還章懷太子公道!”
天子站在那兒就像被架住了,過良久才無奈應允,“朕給章懷太子一個交代,章懷太子含冤九泉,先帝一生作惡多端,先帝不堪為帝,更不配享太廟,着令其靈位從太廟遷出,廢其帝號,屍身移出皇陵,逐出皇室,入城南公祠,不立碑,不進香。”
“着遷章懷太子夫婦入皇陵安寝,追谥章懷太子為昭明帝,永享太廟。”
昭明,是他想了許多個夜晚才想出來的谥號,百姓昭明,協和萬邦①,是他父親到死都憧憬的盛世景象。
他彎起笑,“衆愛卿可滿意了?”
衆臣匍匐跪地,高呼萬歲。
天子下了臺階,一步步朝龐祿走近,居高臨下的俯視他,“龐祿藐視君上,杖責一百。”
打一百下,他還能活的了嗎?
龐祿恐慌的給他磕頭,哭的眼淚鼻涕一把,直求他,“陛下!陛下!不是微臣說的,真不是微臣說的!”
天子微笑,“不是你說的,是誰說的?難道你受人指使了?”
龐祿此刻已吓得魂不附體,一心想活命,直接把周太後供了出來,“……是太後娘娘叫微臣這般說的,微臣不敢不從。”
那些大臣一臉愕然,沒想到竟是周太後給天子添不自在,這對叔嫂平素看起來很是和睦,不想背地裏,周太後竟然這般歹毒。
天子臉黑透,叫人先把他拖走,外面傳來打板子聲和龐祿的慘叫,天子似疲憊不已,說了聲散朝吧,便自顧出了奉天殿。
大臣們都不免同情了天子,這第一個生辰,就被廢帝和周太後攪和完了,誰遇着都覺得糟心,待退朝後,大街小巷都傳遍了先帝死後被廢和章懷太子正名入皇陵,享太廟,等到廢帝的屍骨送去了成年公祠,日日有人過去吐他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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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天子回了後宮,沒想立刻去慈寧宮,只問魏宏達,“佛堂那邊有沒有人過來?”
天子生辰,各宮都送了賀禮,就是周太後這樣面和心不和的,都送了玉如意來。
魏宏達知曉天子的心思,趕忙拿來一只錦盒,“這是娘娘送您的禮。”
他說的娘娘自然是姜雪甄,在天子面前,姜太妃這個稱呼已經不能再喊了。
天子嘴角噙笑,自他手中接過錦盒,揭開來看,是一只玉珏,他拿起來看,玉珏通體瑩潤剃透,觸之生暖。
“您去奉天殿後沒一會就送來了,天兒都沒亮,娘娘心裏記着您呢,玉質這般澄澈,想來娘娘待您的心也如此玉般不染瑕疵,”魏宏達笑道。
天子握緊那塊玉,沒有哪一刻如現在這般,迫不及待想見到姜雪甄,他大步朝外走,魏宏達只看着他不像去慈寧宮收拾周太後,便自覺留在養心殿。
下朝已是下午,天子進佛堂直覺這裏異常安靜,無論外邊兒再喧鬧,這裏都是安靜的,只有在這裏,他的心才徹底放松,他走到主卧門前,門是虛掩着的,這個時辰,沒準她在午睡,但他就想進去見人,他把門推開,繞過了屏風,只見那架子床上朦胧婉媚的紗帳垂落,床上睡着人,只露了頭發在枕頭上,天子慢步到床前,坐了下來,靜靜看着她,說,“朕來了,別睡了。”
床裏女人沒動靜。
天子笑一聲,目光柔和下來,“朕今日終于替父親報了大仇。”
沒聲。
天子低頭看自己手裏的玉珏,細細撫摸着,不禁呢喃道,“你說朕以前不這樣,朕想明白了,朕想跟你回到以前,朕很久沒見你笑了,朕知道你怪朕欺負你,但朕只是想讓你低頭,如果你早如此,朕一定不會那樣對你。”
他的唇微微翹起,眉目神色中染上了獨屬于星闌的少年氣,他扭頭再看着那被錦衾遮住的人,“朕要納你進後宮,以後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朕的人,朕知道你不願意給朕做妃子,可你的身份是姜太妃,朕要是娶你做皇後,會被底下的那些大臣輪番上奏,煩都能煩死人,等你給朕生了孩子,一心一意跟着朕了,朕才能讓你當皇後。”
錦衾裏的人仍不動。
“朕知道你在裝睡,起來,”隔着紗帳,他推了推她。
但那被裏仍安靜的像死人。
天子心頭一跳,想起她自小的弱症,以為是病發了,忙将被一掀,卻見那被裏哪是姜雪甄。
竟是穿着姜雪甄衣服、正昏迷不醒的如意!
作者有話說:
對不住,讓大家久等了,卡文卡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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